第3467章 微笑着死去
杨若晴先把阿标安顿在酒楼前院的一间客房里，锁上屋门，花钱请了酒楼两个伙计在门口看着，不让阿标跑出来。
然后又将阿标娘安顿在隔壁屋子里，给她点了一份饭菜，让她吃饱喝足留下来陪着，如此做娘的才能心安。
都是做娘的，杨若晴能理解这种心情。
换做是她，要是宝宝或者辰儿，又或者大志去了哪里，她肯定也要在边上看着才放心的。
安顿好了阿标母子，接下来就是等辰儿和小玉回来了。
临近晌午都没有回来，外面的雨下得没完没了。
这雨从昨夜下到今天，都大半天了，昨夜桥头那边打斗的血迹估计早就被冲刷得一干二净。
血迹可以被雨水冲刷干净，不留半点痕迹。
可黑莲教犯下的那些罪恶，笼罩在无数无辜家庭心头的阴影，却不是一场大雨能够冲刷干净的。
下昼的时候，他们两个终于回来了。
“咋去了那么久？是不是事情很棘手？”
杨若晴撑着一把伞来到门口接他们。
小玉的脸色不是很好，没说话，辰儿道：“娘，我们先回屋去吧，回屋再说。”
回到屋里，杨若晴把事先准备好的茶给他们一人倒了一碗，喝了几口热茶暖了暖手和心，小玉终于回过气儿来。
对杨若晴道：“晴儿姐，我敢断定，是黑莲教的人做的。”
杨若晴睁大了眼，“啥？你是说那几个人的死，是黑莲教的人杀的？”
小玉道：“不是直接杀，而是用间接的手段杀。”
“这话咋说？”杨若晴又问。
小玉道：“我从那几个死者的面部表情推测的。”
“他们在面部表情上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快乐。”
“快乐？”杨若晴更加诧异了。
“被按在洗脚盆里溺死还能快乐吗？”杨若晴问。
辰儿从旁道：“娘，是真的，他们真的很快乐，”
“别人临死前的样子，无非两种，一种是解脱，一种是狰狞和不甘。”
“可是他们几个，兵部是解脱，而是一种沉醉其中的快乐的样子，”
“都在笑，就好像，好像看到了，或是经历了什么最愉悦的东西……”
“怎么说呢，就好像，好像一个念书人，屡次考试落第，突然某天中举了，”
“又或者一个贪财的人，看到了金山银山……”
听到小玉和辰儿的这番描述，杨若晴也琢磨了起来。
“我知道了，他们死前可能吃过什么药，那种药，能让人产生幻觉，看到很多由自己心魔而滋生出的幻境……”杨若晴道。
小玉道：“晴儿姐说的不错，在黑莲教内部，确实有一种药，服用后能让人致幻。”
杨若晴和辰儿同时看向小玉，小玉接着道：“辰儿去调查了那几个死者的家人，以及身边的亲戚朋友，还有街坊邻居，”
“他们几个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生前都是黑莲教的信徒。”
“因为他们几个家境都不错，近来黑莲教的人频繁找他们收取银钱，说是用来壮大黑莲教什么的，”
“他们几个不堪忍受，渐起了想要脱离黑莲教的念头，然后，很快就死了……”小玉道。
杨若晴冷笑，“进去容易出来难，小玉，黑莲教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教规？跟教众们收钱？”
小玉摇头，“当我还坐在圣女神坛上的时候，是没有这样的教规的，相反我们还会从上到下把银两和物资拨放给那些需要帮助的教众们。”
“对于教里那些有钱的教众，我们也不会去强行征收，讲究的是自愿。”
“我已经从神坛下来一年了，这一年里，基本是被软禁状态，估计教规都被他们篡改得面目全非了吧！”小玉道。
杨若晴点点头，视线又看向辰儿，“辰儿，那你们把这个情况跟郡守黄大人那里反映了吗？”
辰儿道：“肯定反映了，可是，黄大人也很头痛，明知是黑莲教所为，可是却苦于待不住他，这建邺城那么大，黑莲教的人行动隐蔽，”
“也许他们平时就跟我们一样，大隐隐于市，做着贩夫走卒，甚至文人雅士都说不定。”
说到这儿，杨若晴笑了。
“我知道一个他们藏匿的窝点。”她道。
辰儿挑眉：“是不是娘昨夜偷摸着去跟踪发现的那个地方？”
杨若晴点头。
辰儿道：“狡兔三窟，若是不能找到这中间的关键人物，即便我们端了一个窝点，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抓到的，不过是几个妇孺信徒，起不到什么作用不说，还会打草惊蛇！”
杨若晴暗暗点头，赞同辰儿的这番分析。
“我今个带了一个人回来，他也是黑莲教的，说不定从他身上，我们能找到一个突破口，然后把整个邺城的黑莲教骨干人物一窝端了！”
……
“先前你们还没回来的时候，我自己也给阿标把过脉，从脉象我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小玉坐在床边，正在给阿标把脉，杨若晴在边上道。
小玉把手指从阿标的手腕上挪开，去翻看阿标的眼皮，查看他的舌苔，
最后又拿出银针来，扎破阿标的十根手指头，挤了小半碗血出来。
小玉从身上拿出一包药粉来，撒进去，轻轻摇晃几下。
便见小半碗血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沸腾。
接着便消失，一切归于平静。
“咋样？”杨若晴又问。
小玉转过身来，道：“跟前面那几个死者一样，被人下了致幻的那种密药。”
杨若晴蹙眉，“是不是再过几天，阿标也会像之前那几个人一样，死在自己心里最渴望的虚幻景象里？”
小玉点点头。
就在这当口，躺在床上的阿标似乎有苏醒的迹象，口中含糊不清的喊着什么。
“你们听得清楚他在说啥吗？”杨若晴问。
小玉摇头，“好像是建邺当地的土话，我不懂。”
辰儿道：“他在喊他媳妇和儿子的名字，在喊他们娘俩回来呢……”
“他的心魔，也就是说，他心里最想要的幻景就是媳妇孩子在身边？”杨若晴道。
小玉点点头，“是的，指不定过两天，他就会看到媳妇带着儿子站在前面朝他招手，然后当他跨步过去，就会一脚跨进河里，含笑死去……”
第3468章 前因后果
“能治不？”杨若晴问小玉，因为这是关键。
小玉沉默了下，然后道：“我试试。”
她褪下手腕上的那只金镯子，在镯子内侧按了一下，镯子突然就开了，里面是镂空的。
小玉从里面拿出一张小纸条来，递给杨若晴，轻轻点了点头。
杨若晴接过那纸条，并小心翼翼的摊开，抚平，大概有成人掌心大，里面密密麻麻写了好多字。
杨若晴细细看了下来，惊讶道：“这纸条上，分别记录的是致幻药，以及致幻药解药的成分及配比。”
“小玉，这可是黑莲教的辛秘啊，你是怎么得到的？”她问。
小玉道：“是我爹被抓之前的那天晚上交给我的，我也不清楚他从哪里得来的。”
“他就告诉我，叫我要妥善保管这只镯子，我们逃出去后，靠着这镯子还有镯子里的东西都能一辈子吃穿不愁。”
“逃亡的这一路上，我一直不太明白这只金镯子有什么不同，”
“琢磨了了好久才终于找到这个小机关，但我认识的字不多，不太清楚原来这字条上写的是药方。”她道。
杨若晴很是开心，扬了扬手里的药方，对小玉和辰儿道：“有了这药方，我们就可以救阿标，”
“让阿标恢复清醒之后，我们就可以审问他了！”
辰儿点头，目光亮晶晶的。
小玉也很是欣喜，双手合十，“如果能通过这样的救赎来洗涤我过去八年里助纣为虐犯下的罪孽，我愿意！”
……
“娘，小玉姨娘，阿标醒了！”
杨若晴带着小玉一块儿在酒楼灶房为晚上辰儿的生日准备菜肴，辰儿突然跑过来传信。
“咋样？”杨若晴问辰儿。
辰儿有些激动的道：“小玉姨娘的解药果真是对症，阿标的神志清醒了很多，不吵也不闹，”
“尤其是听他娘说了他犯病的这些时日的种种事情，撵媳妇儿子，砍树什么的，阿标愧疚得不行，给他娘跪下磕头认错呢！”
听到辰儿这话，杨若晴和小玉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笑了。
这边，辰儿接着道：“我跟阿标那大概说了一下这事儿，阿标得知自己竟然是被下了致幻的药，又是震惊又是愤怒。”
“阿标想要见娘和小玉，要当面拜谢你们两个，我便来这里喊你们。”
杨若晴道：“好，刚好我有话要问他呢，只是，这菜刚下锅……”
“晴儿姐，你去吧，我去不去无所谓，我更想留在这里伺候菜。”小玉道。
杨若晴知道小玉现在是越平静越好，也就不再勉强她，跟着辰儿一块儿去了前院阿标的客房。
前院客房里，看到杨若晴和辰儿一块儿进来，原本在那里说话的阿标母子两个都站起来，都要给杨若晴下跪。
杨若晴赶紧拉住他们两个，道：“我不喜欢别人给我下跪，尤其是你们年纪都比我大，受了你们的拜，我会折福的。”
阿标娘抹着泪道：“杨姑娘，你真是活菩萨降世啊，今个要不是你帮我家阿标，老婆子我都不敢想会咋样，”
“杨姑娘你比我家阿标一直藏在屋里供奉的那尊弥勒佛还要灵验啊，我们拜你，比拜弥勒佛还要管用啊！”
杨若晴摇了摇头，对阿标娘道：“老大娘可千万别把我跟弥勒佛搁在一块儿，佛家真正意义上的弥勒佛是慈悲为怀的。”
“而你儿子阿标供奉的那尊弥勒佛，是邪恶的，我可不想跟一尊邪神放一块儿说。”
阿标娘怔了下，连连点头，“杨姑娘说的是，是老婆子我上了年纪，说话有些不着调儿……”
这边，阿标涨红了脸，一脸的惭愧。
他对他娘道：“娘，你先回自个屋里去歇一会儿吧，儿子这段时日犯病，让你们都跟着操碎了心。”
阿标娘本心是不想走的，可是看了眼杨若晴和辰儿，知道儿子这是有话要跟他们两位说。
阿标娘赶紧出了屋子，还贴心的将屋门带上了。
当屋门关上，阿标还是噗通一声给杨若晴跪下了。
“多谢杨姑娘的救命之恩，这一跪，姑娘你必须受！”阿标道。
杨若晴怔了下，也没矫情，站在那里认真的受了阿标一拜后，阿标站起了身。
杨若晴看了眼一旁站着的辰儿，对阿标道：“你不用喊我姑娘，我儿子都这么大了，我夫家姓骆，你喊我骆夫人就行了。”
阿标又看了眼辰儿，点点头，站起了身。
“当时在院子里的事情，我娘都跟我这说了，多谢骆夫人帮我，也多谢那位神医。”阿标再次道。
杨若晴点点头，道：“阿标，你既然已经清醒了，我儿子先前也跟你大概说了一下近些时日建邺城中发生的事儿，”
“那接下来，你应该清楚我要问你什么了吧？把你所知道的一切关于黑莲教的事从实说来！”她道。
提到黑莲教，阿标的五官都快要扭曲到一起了，满脸的愤恨。
“黑莲教害得我妻离子散，差点家破人亡，骆夫人放心，阿标一定从实招来！”他咬牙切齿的道。
“娘，你坐下吧，站着说话累。”
辰儿抽开桌边的凳子，对杨若晴道。
杨若晴感念儿子的孝顺，冲他温柔一笑，坐了下来。
阿标却是依旧恭敬的站在一旁，跟杨若晴和辰儿这道：“事情还得从三个月前说起……”
“三个月前的我，说句自夸的话，虽说没有啥大本事，可我每天早出晚归的上工，夜里回来把这一天的工钱一文不落的交给我媳妇。”
“虽说发不了啥大财，可养家糊口，让一家四口吃饱肚子，穿暖和衣裳，也是不成问题的。”
“原本我家的日子过得风平浪静，可是三个月前，我在上工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把腿给摔断了，去医馆看腿，药钱太贵，我气不过跟大夫吵了一架就自己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走了，”
“走到半路，遇到了一个老道士，他说他会一些正骨的医术，不收我钱，给我治腿。”
“我当时心想还有这样的好事？就贪了小便宜，让他给我治。”
第3469章 大彻大悟
“经过老道士的一番推拿之后，我的腿确实好多了，也消了肿。”
“老道士还给了我两种药，让我回去吃，能帮助恢复。”
“我回家后，跟我媳妇还有我老娘说了这事儿，她们都很感激，”
“我媳妇把鸡窝里攒的十只鸡蛋给我，让我拿去送给老道士做酬谢。”
“因为老道士跟我说了他住的地方，我拿着鸡蛋就去了，去的时候，老道士屋里有人，”
“一看穿戴，都是跟我一样的穷苦人，他们都盘坐在那里，听老道士讲话，”
“我是个粗人，听不懂那些，老道士就很耐心的跟我说，他在给他们传授教义。”
“这世道，受苦受难的人太多了，传授教义，洗涤他们的灵魂，让他们这辈子，下辈子，还有自己的子女都能免受罪孽，”
“老道士还拉着我坐下，让我也一起听听，他说即便不皈依他们的教派，即便是从旁听几句，也会给家里带来福报的……”
“我听啊听，觉着说的有些道理，而且还都是帮我们穷苦人说话的，”
“就这样，那段时日我腿脚受伤就没去上工，每天吃完饭就往老道长那里跑，去听他传授教义。”
“有几天下雨下雪了，天气不好，老道长还亲自过来接我了，”
“过年的时候，家里钱不够，老道长还给我家送来了十斤麦子粉，五斤猪肉，让我们一家人饱饱的吃了一回猪肉饺子！”
“就这样，我一步步被老道长洗脑，一门心思的跟着他修炼，”
“尤其是好几次亲眼看到他灵魂出窍，我就更加的信奉他是神仙转世，过来普度众生的……”
说到这里，阿标停了下，因为杨若晴捂着嘴笑了声。
“你看到的灵魂出窍，说白了是你身体内的慢性致幻药已经渐渐发生作用了……”她道。
阿标点头，一脸的羞愧。
杨若晴端正了身形，道：“你接着说。”
“骆夫人，小公子，我阿标真的不是人啊，我被蛊惑了，”阿标接着道，他矮身蹲了下去。
“我现在回想起来，真的想不通我咋会变成那样？”
“就因为信奉老道士说的那个仙丹和符水，我最疼爱的儿子生病发烧，我都不准我媳妇去找大夫，”
“还把我媳妇打回了娘家，我，我真的不是人啊，我都恨不得一刀砍死自己算了！”
阿标蹲在地上，连连摇头。
杨若晴道：“能错能改，善莫大焉，眼下就有一个让你戴罪立功的好机会，你把握住了，你媳妇儿子还能回到你身边，一家团聚。就看你愿不愿意。”
阿标猛地抬起头来，道：“只要能让我一家团聚，日子回到从前，让我做啥都行！”
“好！”杨若晴笑了笑，看了辰儿一眼，辰儿也点点头，一种叫做默契的东西在母子两个的眼神中交汇。
……
夜饭之前，辰儿悄然将乔装改扮后的阿标带出了酒楼，径直朝着郡守黄大人的府上去了。
半个时辰后，辰儿就自己回来了。
此时，后院的天字号客房里，大大的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美味佳肴。
有杨若晴烧的，也有小玉烧的，花花绿绿，把偌大的桌子摆了个满满当当。
辰儿刚进门，扑鼻而来的是便是让人垂涎的香味儿，以及站在桌边的那个慈爱的，脸上挂着宠溺微笑的年轻娘亲。
“辰儿回来啦？快过来，就等你了！”杨若晴微笑着上前来，接过辰儿拿在手里的雨帽，放到一旁。
辰儿的目光被桌上的饭菜吸引，来到桌边，看到这满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他深吸了一大口气。
“好香好香啊，长这么大，就数今天的饭菜最香了！”
他道，又转身目光灼灼的对杨若晴道：“娘，我这五脏六腑闹得不行，快要忍受不了啦！”
此时此地的辰儿，孩子的天性迸发出来。
杨若晴疼爱的抚摸着辰儿的脑袋：“辰儿乖，再稍稍忍耐一下下，咱先许愿，再吹蜡烛，吹完蜡烛就开吃！”
许愿？吹蜡烛？
就在辰儿讶异的时候，小玉突然把屋里原本亮着的灯笼全弄熄灭了。
短暂的黑暗中，杨若晴温柔的声音传来：“辰儿，看这里。”
辰儿顺着那声音望过去，便见桌子中间，出现了一只底座是很蓬松，金黄颜色，还散发出奶香味儿的很圆的东西。
圆东西周围，用各色花瓣儿做了点缀，非常漂亮。
七根红色的蜡烛，插在圆乎乎蓬松的东西上面，烛火映照着娘那张温婉慈爱的笑脸，
她朝他望过来，翦水的眸子里，全都是温柔和宠溺。
他突然就想起了更小的时候，无数个午夜梦回，他总梦到一个这样的女人，在梦里呼唤他，朝他伸开怀抱……
虽然在梦里，一直都看不清那个女人的容貌，但那种亲切的感觉，如同鱼儿遇到水……
此时此刻，看着烛光中的娘亲，辰儿的心里暖呼呼的，小鼻子却微微一酸，眼窝也有泪要出来。
他站在原地，小手用力攥紧了拳头，深吸了一口气，将眼泪逼回去。
他是男子汉，男子汉是不能哭的，不管什么时候！
“傻辰儿，咋还愣住了呢？快过来许愿，吹蜡烛呀！”
杨若晴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并微笑着朝他这边轻轻招了招手。
辰儿回过神来，有点不好意思的走了过来，乖乖站在杨若晴的身旁。
在之前的六年里，他和祖父都不知道他具体的生日，甚至年纪在哪一日。
于是祖父便把捡他回来的那一天，当做他的生日，重获新生的意思。
每年生日的时候，祖父都会让府里的下人准备一桌子丰盛的菜肴，然后祖父两个吃着，喝着，祖父跟他讲外面的见闻，教导他做人，处事的道理。
虽是祖孙俩，虽然祖父比他年长四十来岁，可那谈话却完全是两个男人之间的交谈。
不然，他也不会如此少年老成，喜怒不形于色。
但今夜，他想放纵一回，做回七岁的孩子。
“许愿的时候，双手要合十放在胸前，然后呢，眼睛要闭上，”
第3470章 好事多磨
杨若晴绕到辰儿的身后，俯下身来，温暖的手轻轻握住辰儿的手。
“放空自己的灵台，把自己所想的愿望，在心里默念一遍，最后睁开眼睛，把蜡烛吹熄灭。”
她温暖的怀抱将辰儿笼罩其中，身上淡淡的母性香味儿萦绕辰儿的鼻息，这一刻，辰儿觉得心里莫名的踏实……
他的唇角微微翘起，俊俏的小脸蛋儿也是无比的柔和，闭上好看的眼睛，在心里默念自己的心愿……
片刻后，他再次睁开眼睛，仰头望着头顶上方的杨若晴的脸。
“娘，我许完了，我的愿望是……”
“嘘……”杨若晴抬起一根手指头，温柔的覆住了辰儿的唇。
“放在心里面就好，不要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灵验了。”她微笑着道。
辰儿机灵的眼珠儿转了转，然后狡黠一笑，如同守住一个小秘密似的，变得很是欢欣。
“好啦，许愿完毕，我们切蛋糕吃咯！”杨若晴道。
吹完了蜡烛，小玉那边又将屋里的灯笼全给点亮了，屋里顿时亮如白昼。
辰儿此时近距离的打量着面前被娘亲称之为生日蛋糕的东西，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摁了一下。
“娘，这是用鸡蛋和麦子粉做的？”他好奇的问
杨若晴点头：“是的呢，我往里面加入了牛奶和白砂糖，你吃吃看。”
她切了一块，递到辰儿面前。
然后拿着勺子挖了一勺子送到辰儿的嘴边。
这是她第一回喂儿子，从前儿子是襁褓中，只喝奶，还不会吃东西。
辰儿也是愣了一下，随即非常开心的张口，把勺子上的蛋糕一口包到了嘴里。
“好吃不？”杨若晴问。
辰儿连连点头，还朝杨若晴竖起了大拇指，含糊不清的道：“娘做的鸡蛋糕，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了！”
听到这话，杨若晴突然放下勺子，捂住嘴，想哭。
一勺子鸡蛋糕也送到了杨若晴的面前，“娘，你也吃。”
是辰儿，孩子正仰着头，手里拿着勺子和蛋糕来反喂她。
“好，一起吃。”杨若晴含泪，俯下身来吃了辰儿喂的蛋糕。
“甜吗？”辰儿问。
杨若晴点头：“比蜜还甜。”
辰儿笑了，望了眼那边，道：“小玉姨娘，你也过来一块吃。”
小玉站在不远处，看着这对母子，眼底都是羡慕。
如果娘和弟弟没死，那如今弟弟应该也跟辰儿差不多年纪。
弟弟过生日，家里即便再难，娘肯定也会想法子筹备一桌子饭菜来庆祝的，也会是这样温馨的场面。
可是，八年前的那一场大火，将一切都终结了，此生再也不能一家团聚，母慈子孝。
“小玉，快过来，咱一块儿吃蛋糕，吃饭。”
怔愣的瞬间，杨若晴已来到了跟前。
她拉起小玉的手，微笑着往桌子那边去。
小玉轻轻点头，跟着坐了下来。
这一顿夜饭，吃的真的是……幸福啊，满足啊！
吃饱喝足，收拾完了碗筷，小玉很有眼力见的提前离开了。
外面一直在下着雨，小玉知道这不适合去外面散步，那就只能在屋里说会体己话。
屋子里，辰儿坐在书桌后面，正在练字。
他习惯站着练字，而杨若晴呢，则坐在一旁帮忙研磨。
母子两个配合得很默契，屋子里比较安静，只有笔尖在纸张上摩擦留下的沙沙声。
安静且温馨，窗外那淅淅沥沥的雨，似乎也成了美妙的背景音乐，让人心灵无比的平静。
等到辰儿练好了字，把毛笔放到一旁。
杨若晴也拧了一把热腾腾的帕子过来递给辰儿，“来，擦把手，过来喝口茶。”
辰儿乖巧一笑，母子两个过来喝茶。
辰儿道：“娘，今天也是我胞妹宝宝的生日，你和爹都不在家，妹妹应该也是很想要娘陪着的。”
“可娘却来陪我过生日了，妹妹在家里，今夜肯定很孤单吧？”他道。
提到这个，杨若晴脸上的笑容稍稍滞了下。
但随即又笑了笑道：“你妹妹会理解的。”
“你爹在家的时候，她最喜欢粘着你爹。”
“你爹不在家，她就喜欢粘着我，”
“这趟我出门，她起初也是不乐意我走的，后来听说我是出来接你回家，她立马就放手了。”杨若晴道。
“而且还叮嘱我，叫我接到哥哥了，一定要跟哥哥说她的事儿，说他有个天底下最标致的妹妹，呵呵……”
杨若晴笑了，辰儿也笑了。
“娘，你跟我说说我妹妹呗，我想听。”他道。
杨若晴点点头，开始跟辰儿那说起了关于骆宝宝的点点滴滴……
……
绵绵春雨一直下了三天，都没有要停歇的样子。
杨若晴和小玉这几天都闲在酒楼里，哪里都去不了。
辰儿却是每天都去一趟衙门那边，跟黄大人谈论黑莲教的事。
在这三天里，陆陆续续，城里又发生了两起蹊跷死亡事件，但是，就在第三天的时候，官兵突然对建邺城的几个看似普通的民宅，
或者酒楼，或者书斋发起了突击，将里面的一干人等全部抓回了衙门。
接下来，等待他们的就是刑法和审问了。
如何审案，如何去剿清潜藏在邺城的黑莲教余孽，这就是郡守黄大人要做的事了。
希望黄大人能够速战速决，早一天把这事给办了，这样就不会再出现蹊跷死亡这种事了。
“娘，我打算等雨停了，我们就动身回老家。这一趟因为黑莲教的事，又耽误了好多天，家里那边大家肯定好急。”辰儿道。
杨若晴道：“这雨啊，估摸着还要下好几天呢！”
“等彻底停了，咱们再动身，七年都等了，不急在这十天半月的，你不要有心里负担。”
……
这老天爷似乎故意跟这母子俩开玩笑呢，又或者说好事多磨吧，
这雨一直不停，而且还越下越大。
建邺城中没再出现蹊跷死亡的事了，可是，却又有另一件事情，成了老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话。
建邺是水城，不管是城中还是城外，河流都很多。
这雨连续下这么多天，雨势还越来越大，城中很多地下排水设施出了问题，河流的水面急剧上涨，水患快要来了。
第3471章 能者多劳
雨一直在下，即便没有之前那么大的阵势，但每天阴雨绵绵，淅淅沥沥，就是不停。
杨若晴都不知道有多久没见到太阳了，也不能去外面转悠。
都说春雨贵如油，可这油太多太多啦，到处都是，都快把人给腻歪死了。
一开始的几天，她还会兴奋的拉上小玉一起，撑着油纸伞，立在建邺城城中的一座拱桥上面。
看着那面前河中往来的河流，折一支桃花在手里轻嗅，摆了各种自认为很文艺，或复古的造型。
就差一个oppo手机来一场柔光自拍了。
可这该死的雨一直下一直下，天就跟破了个窟窿似的，没完没了。
衣物和被子都没法晾晒，细菌和霉味滋生。
为了保持干燥，杨若晴每天都要在屋子里用最好的竹木炭来烧，驱除屋子里的潮湿。
好费劲好费劲，整个人的心情都不太美妙了。
官道那边，辰儿派去打听的人回来说，官道也是泥泞不堪，这普通的马车轮子只要一上路，半只轮身都会被埋了。
只能等了。
给家里那边捎信去了，告诉了母子相逢的这个好消息。
也在心里跟家里那边说了下建邺城的大致情况，让他们稍安勿躁，该干嘛干嘛。
接下来，为了打发无聊，杨若晴索性买了布料回来，天天跟小玉凑在一块儿做针线。
可搞笑的是，十二岁的小玉竟然都不会拿针线。
杨若晴这个能把一只鸳鸯绣成野鸭子的人于是摇身一变，成了小玉的针线师傅，每天手把手的教小玉如何穿针引线。
就成练习打鞋底开始，这是基本功。
“晴儿姐，这段时日我一直在想，从前的那八年，我真的是浑浑噩噩，被人当做棋子用。”
小玉打了几圈鞋底之后，抬起头来，轻声道。
杨若晴也暂停了手里的针线活，安抚小玉道：“你才十二岁，跟那花骨朵儿似的才刚刚开始打花苞呢，学啥都来得及！”
“我呀，也是十二岁之后才跟我娘学针线的，一开始鞋底子都打不好，针脚歪歪扭扭，这不也过来了嘛！”
听到杨若晴的劝慰，小玉微笑着点点头，埋下头接着认真的做针线。
杨若晴则把手里的东西放回簸箩里去，抬手揉着有点酸涩的后脖子，起身来到门口朝外张望。
“黄大人还真是青睐咱辰儿啊，查案也要找辰儿帮忙，这治水也要喊辰儿去，哎，如此的器重，让我说啥好呢！”
杨若晴带着自嘲的语气道。
“晴儿姐，那是因为咱辰儿优秀，能者多劳。”小玉也微笑着道。
杨若晴苦笑。
做娘的，虽然很欣慰儿子这么优秀，这么出众。
可是，看到儿子小小年纪便这样奔波，操劳，她的心疼远远盖过他带来的荣耀。
天色快黑的时候，辰儿才匆匆回来。
“今个咋一出去就是一天？晌午饭吃了没？”
杨若晴赶紧把夜里的饭菜摆上来，并焦急的询问辰儿。
辰儿洗了手，正往桌边过来，闻言微笑着道：“今日一整天都陪着黄大人在护城河的堤坝那里巡查，补漏补差。”
“晌午饭是黄大人在城里的一家酒楼订的，伙计送去堤坝上吃。”
脑子里幻想着那雨中撑伞吃饭的场景，吃到嘴里一半都是雨水，杨若晴的眉头就忍不住紧皱在一起。
“你还是个孩子，人家黄大人三四十岁，正当壮年，他扛得住，可你这小孩子的身体吃不消啊！”杨若晴担忧的道。
辰儿微笑着握住杨若晴的手。
“娘，你放心吧，我也扛得住。”他道。
“再说了，我也是很乐意治水的，这趟之所以出来游历，就是想要多学习些东西。”
“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各地的见闻，习俗，风土人情，”
“衣食住行，农商种植，水利工程什么的，我都想亲自去领略领略！”他道。
听他说得头头是道，杨若晴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快要炸开了。
“我滴个傻儿子耶，你勤勉好学，娘当然开心。”她道。
“可你小小年纪就学这么多，你不累吗？”她又问。
辰儿微笑着摇头，“当然不累，这是我的兴趣，我乐在其中，乐不思蜀，乐此不疲。”
一连用了三个成语来加强语气，杨若晴满头黑线。
“好吧好吧，娘说不过你，只要你自己觉得开心，身体也能吃得消，你就去吧，娘不扯你后腿。”
杨若晴笑着道，将辰儿按坐在凳子上。
“娘给你做了你爱吃的菜，来，多吃一碗饭，让娘开心开心。”她道。
辰儿欣然一笑，拿起了筷子。
刚夹了一块咕咾肉到碗里，他突然想起一事来，忙地放下筷子，对坐在对面的杨若晴道：“对了娘，今夜你帮我收拾两套换洗的衣裳吧，明日一早我要随黄大人去一趟建邺城往南五十里地的河川县。”
杨若晴正在给辰儿舀香菜豆腐汤呢，闻言，也赶紧放下了调羹。
“河川县？你去那里干嘛？还是治水啊？”她问。
辰儿点点头：“河川县因为地势缘故，是建邺城统辖的地界范围内，水患最严重的一个县城。”
“根据我们接到的最新情报，河川县已经有好几个村子被淹没了，大片的农田也也成了汪洋大海。”
“家禽家畜也是淹死了，很多村民们吃不上饭，也无家可归。”
听到这茬，杨若晴不仅想起了那一年长坪村发水患的场景，大家伙儿家里全都进了水，床啊被子啊啥的，都没了。
最后大家伙儿是找到了村南头土地庙那边一块地势高一些的地方，搭了帐篷避难，搞得跟海中鼓岛似的。
耳边，接着传来辰儿的声音：“治水，只是其一，还有就是要治人。”
“治人？啥意思啊？”杨若晴有点不解的问。
辰儿的小眉头皱了皱，“每逢灾难来临，每个人的行为都各有所异。”
“有的选择抱团取暖，互相扶持，一起渡过困境。”
“而有的人，则冷漠无情，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
“还有一类人，也是最可恶的那一类人，他们会趁火打劫，落井下石。”
“借着灾难，行不仁不义之事，扰乱民心，制造混乱，”
“建邺城的水势经过这几天的努力，基本上已被控制。明日我和黄大人这次去河川县，主要就是要整治那边的水患和不良风气！”
第3472章 听书风波 上
辰儿隔天一大早就动身去了河川县，走的时候，他坚持要把四个暗卫全部留下来保护杨若晴。
杨若晴抬起自己的手臂，握了个拳头，故意做了个拳王的手势。
“辰儿，望这看，”她拍了下自己的肩膀，手臂，
“看看你老娘，这拳上能立人，肩上能跑马，就这身板，这力气，这身手，谁敢欺负？谁敢！”
虽然明白老娘这是为了要自己放心，但老娘这滑稽的姿势和夸张的表情，却逗笑了辰儿。
一旁手里拎着包袱卷的小玉也是捂着嘴巴，忍俊不禁。
“几个暗卫你全带去，你要是不带去，娘就要陪你去了，不然不放心！”
杨若晴恢复了正常的站姿，接过小玉递过来的包袱卷给辰儿挎在身上。
就跟一个小学生挎着单肩包去念书似的。
然后她再温柔的为辰儿整了整衣领口，“听娘的话，把人都带上，有啥情况也有人手供你调换，”
“这酒楼是建邺城最高档的，尤其是天字号客房附近都有酒楼的护院保护的，”
“娘住在这里，不晓得多好呢，听话啊！”
辰儿最终还是没能拗过杨若晴，只得拜别了她，匆匆离去。
但临走前，他还是拐了个弯儿找到了酒楼的掌柜，恩威并济，叮嘱那掌柜在他回来之前，
一定要加派人手保护这天字号客房。
……
自打辰儿去了河川县治水和整治那些歪风邪气，杨若晴也没在酒楼里闲着。
每天吃过早饭就跟小玉两个乔装成公子和随从，去城里的各大茶馆喝茶，听说书先生说书。
茶馆，酒楼，青楼这几个地方，在科技信息不发达的古代，这就是最大的情报网。
东西南北的消息，都在这些地方交流，汇总，
天南海北的人也都在这里停留，交换彼此不同的信息，然后带着这些信息再去他方……
如同整个大齐的信息网，如同一只蜘蛛编织的一张巨大的蛛网，中心点是京城皇城。
那么建邺这些酒楼茶馆，便是这巨大蛛网其中的一个小小的，微末的结点。
虽微末，却也是衔接其中的一条线。
辰儿去河川县，转眼已过去五天了，一直没有消息回来。
这一日，天气终于放晴了，俱做男装打扮的杨若晴和小玉两人又来了茶馆，就坐在距离说书位置最近的一张桌子上。
今日点的是是一壶上好的花茶，又点了好几样精致的茶点，都是建邺这边的特色差点，
鸡蛋锅贴，凉拌米面，马蹄糕，蟹黄包子，搭配着吃。
茶馆里人一开始不是很多，后来吃过早饭竟然还渐渐的多了起来。
建邺曾经做过都城，也算得上是大齐数得出名号的大城池，城中的富贵人多。
这些富贵人家用不着起那么大早出来吃早饭，他们家里通常都有下人伺候。
来茶馆，是上午，优哉游哉的提着鸟笼子，三五成群的过来喝茶，听说话和说闲话。
所以茶馆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当人数达到一定数额的时候，说书先生也粉墨登场了。
说书先生把手里的惊堂木一拍，洪亮的声音响彻整个茶馆大厅。
“诸位看官，咱们上一回合说到三国演义，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一回合，咱们接着说……”
说书先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边上一张桌上的客人给打断了。
“先生，三国演义先放一放，改日再说，今日我们过来茶馆，想听点别的！”那客人大声道。
说书先生微笑着问道：“那请问这位看官想听点什么？”
先前那个说话的人朝说书先生这里扔过来一锭银子，“戏文册子听腻歪了，说些风趣段子，或是民间传闻都行，换个胃口。”
说书先生利落的把那一锭银子收好，想了想，目光一亮。
“说到民间传闻，我这里倒是有一个新奇事儿，是关于河川县治水的，很有传奇色彩，不如说来跟诸位看官乐一乐？”他问。
“治水？治水有啥好说的？不就是官府带着人休堤坝啥啥的嘛，不听不听。”先前那个扔了钱的看官毫不犹豫的摆了摆手。
这边桌上，小玉有点不满，压低声对杨若晴道：“这个人一看就是个酒囊饭袋，一点都不关心民生和时局，有两个臭钱就摆谱！”
杨若晴勾唇，扔了两锭银子到那说书先生的面前，“说，小爷我就爱听治水的。”
看到这双倍的价钱，看书先生目光一亮，正要伸手去拿，先前那个扔钱的把桌子一拍站起身来。
“哈，还有人敢跟老子比有钱？老子今个就让你装比下不来台！”
他抬手拍了几下，“啪啪啪！”
他的几个随从拿出一只托盘，托盘上遮盖着一块红布。
随从把托盘连带着红布一块儿放到说书先生的面前，红布猛地一揭开，里面整齐码放了满满一托盘的银锭子。
每一只银锭子目测都有五两，这满满一托盘，至少五六十两！
别说是说书先生惊到不知所措，这其他桌子的顾客也都惊呆了。
有窃窃私语声传进了杨若晴的耳中。
“这不是建邺城的沈千财沈大老板吗？听说前一阵子在百花楼为了一个西域过来的歌姬，跟人争，也是一掷千金买下了那歌姬的初夜权，”
“这会子竟然为了听书，又开始挥金如土，当真是有钱人啊，财大气粗！”
另一个顾客附和道：“有钱就是任性，没钱只能认命，还好咱不出这个风头，不跟沈千财争……”
这边，杨若晴将这些言论听入耳中，唇角勾起一抹鄙夷的弧度。
她朝沈千财那边看了过去，刚巧沈千财也正朝这边看来，满眼满脸都是傲慢。
“不是要跟沈爷我比有钱吗？那就来呗，沈爷我在这块就没怂过！”沈千财扬声道。
杨若晴淡淡一笑，起身朝沈千财那边走去。
小玉见势不妙，也赶紧起身拉住杨若晴的手。
压低声道：“姐，你要干嘛？”
杨若晴丢给小玉一个让她放心的眼神，“你坐着就是了，别过来。”
然后，她径直来到沈千财这桌。
沈千财的个头不高，估计都横着长去了，年纪应该也就二十出头，但脸上气色很不好。
第3473章 茶馆风波 中
虚胖，下眼圈都是青色，两只眼袋很两只核桃似的，显然又是一个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
杨若晴几乎都可以目光俯视沈千财，道：“小爷的钱都是辛辛苦苦挣来的，别想激小爷跟你比钱、”
沈千财得意的笑，拍着胸膛道：“咋，这会子认怂？没钱就闭嘴滚一边去，沈爷我点啥你这穷鬼就听啥，”
“没钱还跑出来装什么大蒜？笑话！”
跟沈千财一起来的那几个趋炎附势的人都跟着哄笑起来。
杨若晴也笑了笑，然后她对沈千财道：“小爷不跟你比钱，小爷跟你比这个！”
话音落，她抬手照着沈千财那圆滚滚的肚子就捅了一拳头。
沈千财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像一块破麻袋似的往后倒飞出去，撞到身后的桌子上。
刚好那一桌人点了满满当当一桌子的茶点，汤汤水水，干的湿的凉拌的油炸的，
沈千财跟那满桌子的茶点同归于尽了！
乒乒乓乓，哗啦啦啦……
“哎哟，我的老腰断啦，我的屁股碎啦……”
沈千财肥胖的身躯直接把桌面给砸断了，四仰八叉的躺在一地的狼藉中间，头顶上还挂着一串凉面。
他发出杀猪般惨叫，粗短的四肢挣扎着，肥胖限制了他的行动。
“沈老板好像一只沙滩边搁浅的大绿王八呀！”
杨若晴指着沈千财，笑得捧腹。
“你起来呀，你倒是起来呀！”她笑着道。
沈千财气得脸都涨红了，吼他带来的那几个随从。
“你们都是死的吗？还不快把那穷鬼给我打死！”
几个随从被这么一吼全部回过神来，一个个撸起袖子，捏起拳头，操起板凳，从四面八方朝杨若晴这发起攻击。
原本井然有序坐着听书的茶馆内的众顾客，全都惊慌失措，纷纷四散逃开，中间迅速腾出一个战场。
小玉也紧张的站起身来，下意识就要喊‘晴儿姐’，话到嘴边，想起先前杨若晴的叮嘱，她生生忍住。
捂着嘴，紧张的站在那里，脑子里飞速的想着解救的法子……
还没等到想到法子，中间战场一阵疾风骤雨般的打斗声响起。
只见杨若晴手里甩着一条乌金鞭子，一通猛抽，直接就把沈千财的那几个随从给抽趴下了。
趴下就再也起不来，能起来的，也不敢起来，趴在地上装死。
杨若晴手里晃动着鞭子，径直来到沈千财这边。
此时，这胖子已经挣扎着翻过身了，正要爬起来，杨若晴一脚踩在他背上，把他踩在地上摩擦。
沈千财的鼻子本来就不高，这下是真的全塌了。
痛得他哇哇喊娘，“小子，你可知道我是跟谁混的？我告诉你……”
“你就算跟玉皇大帝混，今个也不好使！”杨若晴冷笑着道。
这几天从早到晚跑茶馆，喝茶喝到胃酸都淡了，喝茶喝到膀胱都要爆炸了，图的是啥？
就是想要从这里听到关于河川县治水的相关信息。
今个好不容易遇到这个听书先生有了河川县治水的话题要说，还被这个暴发户沈千财截胡，那就别怪她脾气不好了哈！
“啪！”
一鞭子抽在沈千财的身上。
抽得沈千财浑身一颤，脸都紫了。
“说，到底听啥？是河川治水传闻呢还是你那风趣段子啊？”杨若晴踩着沈千财的胖背，问。
“听、听河川治水……”沈千财的声音已经夹着哭腔了。
“早说嘛，早说不就完事了嘛！”杨若晴笑嘻嘻道，把脚从沈千财背上挪开，收了鞭子，转身朝这边走来。
身后，沈千财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他一手捂着已经摩擦到出血的鼻头，指着杨若晴的后背恶狠狠道：“小子别狂，有种就给老子在这等着，一会儿就有人来收拾你！”
杨若晴转身，朝他望去。
沈千财打了个哆嗦，带着他的几个随从转身脚底抹油的跑出了茶馆。
“嗛，就会说狠话，小爷我是吓大的嘛！”杨若晴撇撇嘴。
旁边的其他看官们此时也不知道是谁躲在后面喊了一声‘好，精彩！’
然后，其他人也都跟着起哄。
还有人道：“这比听书还精彩。”
“你们倒是打得过瘾，也看得精彩了，我这损毁的桌子椅子和碗筷可怎么办？”
一个中年男人摊着双手，郁闷且哀怨的看着杨若晴。
显然，他是这家茶楼的老板。
杨若晴敢打包票，这老板之所以不敢对她凶，只能哀怨的望着她，言语间希望她能做出补偿，这是因为见识到了她方才的霸气。
要是她不够霸气，是吃了亏的那方，指不定这老板还会拿着账单过来找她索赔呢！
杨若晴朝那老板扯了扯嘴角：“你这桌子是沈千财砸坏的啊，大家都看到了，我是用自己的鞭子抽人，也没碰你这茶楼里的椅子。”
“你要索赔，这得找沈千财去啊，找我干嘛！”她翻了个白眼。
最烦这种欺软怕硬，见菜下筷的人，先前沈千财一掷千金的时候，他躲在后面偷着乐，也不懂得协调。
反正那个顾客钱多就听说的，谁钱多谁就是爹。
这会子闹成这样，傻眼了吧？
那掌柜看到杨若晴这副态度，很气愤也很无奈。
站在那里，一筹莫展。
一个身影来到了那老板的跟前，塞给他一锭银子，“这个足够陪你了，接了钱赶紧闭嘴吧，我家公子脾气不好。”
是小玉。
茶楼老板接了钱，赶紧笑呵呵走了，吩咐了两个伙计过来收拾狼藉，茶楼还要继续营业呢！
打发走了茶馆老板，小玉赶紧来到杨若晴身旁。
杨若晴道：“像那种人，也就你好心，换做我，一文钱他都休想。”
小玉笑了笑，不说这个，转而一脸担忧的道：“那个沈千财肯定是去搬救兵去了，不行咱还是先走吧？”
杨若晴还没来得及表态，边上其他人熟悉沈千财的看官也道：“沈千财有钱，背后又有靠山，又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你们还是见好就收赶紧闪人吧！”
杨若晴朝那个好心提醒的人投去一个淡淡的笑容，然后转身握住小玉的手道：“放心吧，我敢打，就不怕他带人找场子。”
第3474章 听书风波 下
“这听书人知道河川县的事呢，指不定有咱辰儿出场，我得留下来听。”
听到这话，小玉道：“回头可以把他单独请回酒楼去说呀……”
杨若晴摇摇头，“可我现在，立刻，马上就想听。”
小玉一脸的错愕，心道这晴儿姐不是一般的霸气，不是一般的任性啊！
杨若晴可没有功夫去理会小玉的心情，因为她的视线已经在人群中寻找说书先生的身影了。
“先生，你出来呀，躲到桌子底下去做啥？”
看到躲到桌子底下的说书先生，杨若晴满头黑线。
大步流星的过去，一把就将说书先生从桌子底下拽了出来。
说书先生看到杨若晴，眼底都是惊恐啊。
“你放心，我又不打你，只要你好好说书，我还要给你打赏呢！”
杨若晴说着，又塞了一锭银子到说书先生的手里。
说书先生看到银子，总算找到了一点安全感，终于站直了身子来到那边的书案后面重新坐了下来。
在那里深呼吸，整理思路，找感觉……
这边，杨若晴朝着满茶馆的人抬起手招了招，“大家伙儿都坐下哈，听书啦听书啦！”
众人重新坐下后，那边的说书先生喝了几口茶，清了清嗓子，正要准备说书，
茶馆外面传来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
“大哥，那穷小子就在这里！”
伴随着脚步声，还有沈千财的声音。
“打狗还得看主人，小爷今个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打我的狗！”
一道无比嚣张的声音传茶馆。
一群凶神恶煞的家丁打扮的人，簇拥着一个穿着华贵的年轻男子进了茶馆。
沈千财就像一条狗，屁颠着跟在哪个年轻男子的身后。
茶馆里的顾客看清楚来人，一个个都倒吸了口凉气。
纷纷垂下头去，不敢往这边看。
又或者提前结束用茶和听书，带着家人朋友仓促离开。
杨若晴察觉到了异样，依然端坐在那里，手里端起了一只茶碗，淡定从容的喝着茶，连扭头去看来人的兴趣都欠奉。
今天她就是过来听说书的，谁敢过来扰她兴趣，那就是找虐。
好久没打架了，正好手痒，来吧来吧，别说姑奶奶本身就不弱，
就算姑奶奶没拳脚功夫也不怕，儿子那么优秀，是郡守黄大人的忘年交，座上宾。
男人是护国大将军，手握千军万马。
亲弟弟是状元出生，在翰林院当值，前途一片大好。
今天就是全建邺城的地头蛇来了，她这条蛟龙，哦不对，是母老虎，也要好好的震一震这些地头蛇！
杨若晴如此镇定，但同桌的小玉却没法镇定。
“姐……”
她压低声，用眼神示意杨若晴。
杨若晴却抛给她一个‘淡定’的眼神。
小玉深吸了口气，告诫自己，不能慌不能慌，要相信晴儿姐。
晴儿姐都岿然不动，这份气魄让她佩服，所以，她自己也不能慌乱，被人看笑话。
“大哥，那穷小子就在那！”
沈千财的声音再次传来的时候，杨若晴发现附近那些桌子上的顾客竟然全都让到一边去了。
给沈千财和他搬来的救兵自动让出一条通往她这桌的路来。
哈，看来沈千财搬来的这救兵来头不小嘛，竟然让茶馆里的人都噤若寒蝉。
杨若晴冷笑着摇了摇头，已经感觉到大部队已经到了附近，她不喜欢被人从后面偷袭，于是缓缓转过头来。
一眼就看到一群凶神恶煞还抄着家伙的家丁们簇拥着一个年轻且华贵的男子。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讶异了下。
这不是……渔舟讲学的时候，那个司空家的公子司空万财吗？
看了眼司空万财，又看了眼司空万财身边狗一样的沈千财，杨若晴笑了。
“一个千财，一个万财，咋，司空万财你今个不带文人食客出门装风雅，倒带着一帮家丁过来打架是吧？”
杨若晴把玩着手里的茶碗，问他，眼底都是玩味。
司空万财怔了下，方才第一眼看到杨若晴，他只觉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这会子当她恢复了女声并开口调侃他时，司空万财突然就想起了面前这个‘穷小子’是谁了。
可不正是当日渔舟讲学上跟他抬杠的那个女人么？
更是他这些时日一直苦心想要讨好的那位辰儿师傅的娘亲！
别问司空万财为啥知道这么多，哈哈，有钱能使鬼推磨，在这建邺城里，就没有他司空万财买不到的消息。
面前这个女人就是辰儿师傅的娘啊！
辰儿师傅博学多才，自己做梦都想跟辰儿师傅做跟班小弟呢，可是辰儿师傅是个大忙人，他一直找不到机会献殷勤。
这会子遇到他娘亲，这是千载难逢的好几回啊！
“哈？原来是个女的假扮的啊？”
站在司空万财身边的沈千财也听到了杨若晴说话，顿时激动的大声道。
又看到司空万财站在那里没动，沈千财便接着煽风点火。
“一个凶婆娘，敢打老子，还敢对老子的大哥直呼其名，”
“大哥，这可不能忍啊，一个女人爬到了你头上……”
沈千财的话还没说完，脸上就挨了重重一巴掌。
直接把他打得原地转了两个圈子，然后一屁股跌坐在地。
他捂着火辣辣的脸，仰起头，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司空万财。
“大哥，你打错人啦，是她……”
“老子打的就是你!”
司空万财吼了一嗓子，抬脚照着沈千财的头上脸上大肚子上一顿猛踹，拉都拉不住，一直踹到沈千财抱头求饶像狗一样惨叫，司空万财才气喘吁吁的停下脚。
然后他来到杨若晴身旁，弓着背，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
“骆夫人，误会误会，真的是一个天大的误会……”
“沈千财就是一条疯狗，到处乱咬人，夫人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别跟一条疯狗较真了。”
司空万财搓着双手，接着道。
杨若晴心里很满意司空万财的识趣，便朝地上还一脸懵逼的沈千财扫了一眼。
“他太吵了，影响我听书。”她淡淡道。
司空万财赶紧朝那些家丁使了个眼色，家丁们赶紧过来，一手捂住沈千财的嘴巴不让他叫，一边就把沈千财给拖出了茶馆，直接扔到外面大路上。
第3475章 我服他
茶馆里终于恢复了安静，司空万财把他手底下的那些人全都打发去了茶馆外面。
说书先生也重新坐回了原位，其他人也都纷纷坐了下来，司空万财屁颠着接着讨好杨若晴。
见到杨若晴并没有流露出明显的反感，司空万财便鼓足勇气，厚着脸皮也在杨若晴这桌坐了下来。
“骆夫人，您喜欢听什么样的书？跟我说，我去吩咐那说书先生专门为您说。”
坐下后，司空万财殷勤的。
杨若晴斜睨了司空万财一眼，道：“你若是要在这里坐下，就安静点。”
司空万财讪讪的笑，立马闭嘴。
杨若晴收回视线，对那边的说书先生道：“先生，你接着先前的说，就说河川县治水的事。”
听书先生忙地点头，这一波三折之后，他可是见识到了这位女扮男装的客官的厉害了。
有钱有身手还有后台，得罪不起。
听书先生在那里整理思路，偌大的茶馆里，再也没有出现半丝不和谐的声音，大家都是安静的等待着听书先生接下来的话。
这边，司空万财压低声问杨若晴：“河川县治水的事？那不就是我大哥去治水的地方吗？”
“你大哥？”杨若晴挑眉，愣住了。
司空万财道：“辰儿啊，辰儿师傅就是我大哥，我服他！”
杨若晴恍然，不由想起了那天司空万财背着荆棘跪在辰儿面前哭着喊着要拜大哥的事，不由满脑门子的黑线。
“听你的书，不然就滚。”杨若晴没好气的道。
司空万财忙地点头，不再说话，边上谁敢悄声说话，他就用眼神去瞪谁。
那边，听书先生把手里的折扇啪地一声打开，抑扬顿挫的语调开始了：
“诸位客官，众所周知这个三月，我们水城建邺那是烟波浩渺，春雨绵绵，”
“淅淅沥沥的春雨，从二月底就一直绵延到三月中旬，持续了小半个月都不得放晴。”
“有的人说，这是天上的七仙女洗澡，盆地漏了……”
“又有的人说，这是天上行云布雨的那条龙，在王母娘娘的蟠桃盛宴上喝醉了酒，疏于职守，才让我们建邺城遍地都是雨水。”
“诸多原因，那是众说纷纭啊，但不管是神仙斗法呢，还是仙女洗澡，抑或是神龙失职，”
“落在咱凡人头上，那可都是泼天的灾难啊……”
“好！”
司空万财突然抬手抚掌，大喝一声‘好’。
这让同桌正端起茶碗刚喝了一口茶水在嘴里的杨若晴差点呛了一口。
“有毛病吧你？”她没好气的瞪了司空万财一眼。
又看了眼四下，其他人都讶异的望向这边。
司空万财有点尴尬，垂下手对杨若晴讨好的笑，“我是听得太过瘾了，就忍不住喝彩了句。”
“这才刚开始呢，正说到灾难，是喝彩的时候吗？你猪脑子啊！”杨若晴摇了摇头，当真是无语了。
司空万财也涨红了脸，朝周围瞪了一圈，把那些讶异的目光全都瞪了回去。
然后对那听书先生道：“你接着说，捡重点说哈！”
听说先生脸上露出一丝为难的笑，朝司空万财这点了点头，接着往下说。
“话说我们这建邺城处处是水，但好在有郡守黄大人勤勉治理，很快城内的水患排去。”
“但是，建邺城下辖的河川县，却是此次水患最严重的一个县城，”
“听闻好多个村子里的村民，一夜醒来，发现家里床，桌椅，洗脸洗脚的盆盆桶桶全都漂浮起来，”
“可不是这些东西吸收天地日月的精华，得了灵性，会自己漂，而是这河堤破了，大水冲进了屋子里……”
“原本好端端的村子，一夜之间就成了汪洋大海，粮食谷物，家禽家畜全都遭了秧，”
“蛇虫鼠蚁到处都是，真可谓是民不聊生，如同活在十八层地狱里的水地狱啊！”
说到此处，听书先生抬起袖子，假装揩了一下眼泪。
这声情并茂的演说，吸引了茶馆里的大多数人，一个个竖起耳朵，精神力全都被听书先生吸引。
就连司空万财都老实了几分。
杨若晴把玩着茶碗，视线虽然落在说书先生的身上，可一颗心却早就飘走了。
河川县的灾情那么严重，辰儿在那边，不知道什么情况了。
因为水里面有很多蛇虫，还有家禽家畜的尸体腐烂后扩散出来的细菌病毒，所以一般大水灾之后，都要紧随着消毒工作。
不然容易发生瘟疫，当年眠牛山这边就是的，余家村几乎死了一半的人口。
那边，说书先生陡然拔高的声音，将杨若晴的思绪拉了回来。
“总会有那么一些人啊，喜欢在乱中兴风作浪，趁火打劫，落井下石。”
“且说河川县灾情那么严重，老百姓们那是人人自危啊，就盼着大水不要冲垮自己的村子，不要淹没自家的良田，”
“在河川县底下一个叫皖河的镇子里，就出现一个自称是半仙的人。”
“此人跟郡守大人同姓，也姓黄，从前是皖河镇上挂了个牌子给人算命占卜，人称黄半仙。”
“黄半仙就说了，这趟的水灾，其实是皖河龙王发难了。”
“黄半仙说，皖河龙王的王后一个月前仙逝了，可是这沿岸的老百姓都没有拿贡品去河边祭祀。”
“这不，皖河龙王发飙了，黄半仙自称自己是皖河龙王选定的代言人，来警告大家赶紧跟龙王赔礼道歉，再送上贡品，不然，这更大的雨还在后头呢！”
听到此处，茶馆里响起一片抽气声。
很多前来喝茶和听书的客官都是一脸的惊愕。
“买些瓜果啥的过去河边祭祀下不就结了吗？这还不简单，又花不了几个钱！”司空万财一脸的豪迈的道。
其他听客们也都纷纷点头。
杨若晴没说话，直觉感觉没这么简单，不然，听书先生就不会拿来说了。
果真，听书先生摇了摇头，道：“诸位客官有所不知啊，那黄半仙又说了，因为皖河龙王已经震怒，”
“所以往常的那些瓜果酒水猪肉鸡鸭等贡品是不行的，难以消除皖河龙王的怒火。”听说先生道。
第3476章 震惊,震怒
“那要啥才能消除？金银珠宝成不？”司空万财又问。
听说先生笑了笑，再次摇头：“不仅仅是金银珠宝，还有童男童女！”
“什么？”司空万财惊讶得眼睛都瞪了起来。
“龙王不是一方的神仙嘛？还要吃童男童女，那不就成了水里的妖怪？”司空万财大声道，声音里都是不满和愤怒。
“就是啊，龙王爷怎么会要老百姓送童男童女呢？这跟夺人性命的妖怪没区别呀！”
边上的其他听客们也都纷纷议论起来。
“龙王应该是不会，八成是那龙王所谓的代言人黄半仙的主意吧！”杨若晴道。
黄半仙朝杨若晴竖起大拇指：“这位夫人果真好见识，没错，确实是这黄半仙在捣鬼。”
“当然了，这是后话，在那当时，村民们被水灾闹得人心惶惶，大家伙儿除了选择相信黄半仙还有黄半仙身边的那些信徒们，再无他法。”
“有两个村子里，果真送了两名童男童女去给皖河龙王。”
“听说是把两个孩子放在一只竹筏上，竹筏周围摆上瓜果美酒，然后把竹筏放到皖河里，推动竹筏，”
“让竹筏一路顺水漂流，绑竹筏的绳索，是松的，等到竹筏被几个浪花一拍打，就会散开，沉没下去，”
“两个孩子……自然也就……哎！”
太过残忍，听书先生此处不想细说，茶馆里的众人也都是震惊，震怒。
为人父母的，谁不敢去想象那种场面。
“黄半仙说了，每天都要送，一直送七七四十九天方才圆满。”
“皖河周边那些有童男童女的人家，全都慌了，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我们的郡守黄大人，协同黄大人的一位忘年小友到了河川县治水。”
“黄大人听说了这件事，当即气得拍案而起，就要命人去抓那祸乱民心，残毒性命的黄半仙回来问罪，”
“这时，黄大人的那位忘年小友劝阻了黄大人，小友说，强行抓人回来问罪，会引起更大的动乱，”
“何况这黄半仙的谎言之所以能在那么多个村子盛行，被信奉，说明这次事不是黄半仙一个人的主意，”
“背后肯定是有很多人帮着一起出谋划策，推波助澜的……”
“黄大人犯难了，就问那位小友可有什么良策，小友只是神秘一笑。”
“接下来，那小友便亲自带人去了皖河镇治水，全权代表黄大人。”
“到了皖河镇之后，刚好赶上那天的祭祀龙王，两个童男童女正被家人抱着，一家人哭成一团，不肯撒手。”
“黄半仙和他的信徒们就在边上使劲儿的催促，恐吓，这时候，那位小友到了。”
“他跟黄半仙道：半仙的法子当真有效，这几日其他地方的水灾都渐渐平息，看来真的是龙王显灵。”
“不过，这强扭的瓜不甜，今日这挑选的两个孩子哭哭啼啼的，一点都不懂得取悦龙王。”
“到时候送到龙王跟前，不仅不能让龙王龙颜大悦，反倒会惹来震怒，再次降下灾难！”
“不如重新挑选两位更好的童男童女，明日吉时再送去，半仙你看如何啊？”
“那半仙当时是一脸为难，说龙王肯定会不悦的……”
“小友就接着道：我这里有一个从西域商人那里买来的新鲜玩意儿，木头雕琢，只要一按上面的机关，就能自己跳动的木兔子。”
“天下间就此一个，龙王肯定喜欢，还请黄半仙命人带着此物去跟龙王那登门赔罪，并说明情况，想必龙王定会给我们一日的功夫去挑选更加皮嫩肉鲜，又乖巧伶俐的童男童女的。”
“那小友说完这话，压根就不给黄半仙反应，一招手，带去的两个官兵直接架起黄半仙坐下的一个徒儿，丢到了竹筏上，并推到了河里……”
“等了片刻，那小友跟黄半仙那道：半仙啊，你这徒儿带着珍稀礼品去龙宫跟龙王那禀明情况，怎么还没回来啊？”
“莫非是路上贪玩，在龙宫迷路了啊？”
“当时，黄半仙脸上挂着勉强的笑道，小徒顽劣，八成是，咱不等了，今个就此散了吧！”
“可那小友却摇了摇头，道，不行啊，这可不能散，我等还不知道龙王的态度呢，”
“倘若他不喜欢我的珍稀礼物，又或者不答应明日再挑选更好的童男童女送，再次震怒降下水灾可怎么办？”
“那黄半仙道，那还不简单，赶紧凑合着把今天这两个送过去给龙王啊！”
“小友再次摇头，道：不行，这两个我都看不上眼，何况龙王？”
“这样吧，再让你另一个徒弟去催下他师兄，让师兄弟两个一起去跟龙王那禀明我们的诚意！”
“黄半仙正要阻拦，可哪里是那些官兵的对手，又一个徒弟被推到了竹筏上。”
“这个徒弟可是哭爹喊娘，打死都不去，哪里由得了他？”
“第二个徒弟又随着竹筏飘远了，自然也没有回来。”
“小友又跟黄半仙那道，你们这两个徒弟还没有回来，眼见临近晌午了，许是龙王爷留他们两个下来用饭招待？”
“黄半仙不说话，但他以为不说话就行吗？”
“小友道，黄半仙，看来还得您亲自去一趟龙宫，把我们的意思给带到，如此我们才放心啊！”
“那个黄半仙听到这话，吓得差点没尿出来，赶紧摇头，说他不能去，啥啥的，”
“小友便道：你怎么去不了呢？你可是龙王爷选定的代言人啊，就你了，辛苦跑一趟吧，大家都还等着龙王爷的回音呢！”
“黄半仙这下再也装不下去了，拔腿就要跑，被官兵按倒在地。”
“黄半仙跪地求饶，说他该死，不该捏造谣言来骗人，害人……”
“直到这时，围观的百姓们才恍然大悟，原来压根就没有什么皖河龙王降难，一切都是这个黄半仙在搞鬼，趁火打劫呢！”
听到此处，茶馆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司空万财更是拍桌而起，一边鼓掌一边跟众人大声道：“那位小友，就是我司空万财刚刚结拜的大哥，上回渔舟讲学的那位一鸣惊人的七岁小男孩，他是我大哥，比亲哥还亲哪！”
第3477章 减啥肥呀
杨若晴原本也正沉浸在辰儿的智慧里，深深为这孩子的谋略和聪颖感动。
司空万财的反应，让她吓了一跳。
这小子，虎啊，辰儿啥时候答应收他做小弟了吗？
不过，看着他这副狂热的崇拜模样，杨若晴还是很受用的。
“先生，那黄半仙最后结局咋样了？”杨若晴问。
说书先生道：“愤怒的百姓自然是要把黄半仙扔到皖河里去淹死，但被小友阻止了。”
“小友阻止的理由是，这个黄半仙祸害了这么多小孩子的性命，扭送去官府，死罪是铁板钉钉的事。”
“不过，唯恐他还有其他同伙躲在别处为非作歹，所以不能这样轻易就扔河里淹死，必须让衙门来调查，顺藤摸瓜，把这一伙人全给杀了才能永除后患！”
“百姓们自然是想要这种结果，但同时又有些担心黄半仙有手腕，从牢里逃脱。”
“小友给百姓们做了保证，并承诺黄半仙问斩的时候，衙门会在瓦市口贴告示的，欢迎百姓们前去围观，和砸臭鸡蛋！”
听完听书先生的话，杨若晴也忍不住抚掌：“好，如此甚好！”
心满意足的从茶馆回来的路上，杨若晴步伐轻快，神清气爽，眼角眉梢洋溢着自豪的笑意。
辰儿真是了不得，这智慧，绝对是遗传了她这个老娘。
哈哈哈，请允许她臭美一下哈。
身后，传来追赶的脚步声，以及司空万财的喊声：“骆夫人请留步！”
杨若晴转身，便看到司空万财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腮帮子都红了，跑动起来的时候才发现他其实还是有点胖的。
“司空少爷，你该减减肥了，这个年纪跑起来不该这么喘啊！”
杨若晴心情大好，打趣道。
司空万财嘿嘿的笑，抬手捏了把自己的腮帮子道：“说起这胖，我也是受害者啊，从小到大我都活在谎言中。”
“打小我身边的所有人都跟我说，少爷，你又不胖，减啥肥呀？”
“我就天真的以为自己真的一点都不胖，逮啥吃啥，就想到胖子的世界里去转悠转悠，”
“结果迷路了，找不到回来的路，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噗呲！”站在杨若晴身后的小玉忍不住笑了。
杨若晴也是忍俊不禁。
“嗯，看着虎，说话倒是很幽默风趣，是个可爱的胖子。”杨若晴笑着道。
看到杨若晴终于肯给自己笑脸了，司空万财露出一副嘚瑟的样子来。
“骆夫人，敢问我大哥几时回建邺啊？”他跟杨若晴这打听。
杨若晴挑眉，“咋？你先前不是当着众人面说我家辰儿是你大哥，比亲哥还亲么，这亲哥几时回来你不晓得？”
司空万财尴尬的搓着手，道：“那不是当时一激动，吹了几句牛么，”
“夫人，我这还想求夫人你帮我在大哥跟前美言几句呢，让他好歹给我一个机会，收我做小弟吧！”
杨若晴勾唇，打量了一眼司空万财，“我说司空大少爷，你今年应该也有将近二十岁吧？”
“辰儿前几日才刚刚满七周岁啊，你当真要拜一个比你小十三岁的小弟弟做大哥？”
“你不怕别人笑话你吗？”
听到杨若晴的问，司空万财果断摇头：“流氓不问岁数，英雄不问出路，有志不在年高！”
“辰儿大哥的才华，智慧，谈吐，气度，深深折服了我。”
“即便我比他愚长十三岁，那又算什么呢？只要他肯收我做小弟，我愿为他鞍前马后，穿衣提鞋！”
“啪啪啪！”
杨若晴抚掌。
“好一句流氓不问岁数，司空万财，你说话也深得我心啊，”
“加上近日在酒楼，你的所作所为也很让我满意，这个忙，我帮你，但是，辰儿最后会不会收你做小弟，还得他自己拍板！”
杨若晴话音刚落，司空万财就激动得眼睛都亮了。
“只要夫人肯帮我美言，我就放心了，哈哈哈……”他手舞足蹈的道。
“晴儿姐，我突然想到一事儿，不知当说不当说。”边上一直安静不语的小玉突然插腔道。
“啥事儿？你说就是了。”杨若晴道。
小玉看了眼司空万财，又看了眼杨若晴，忍着笑道：“司空少爷一口一个夫人的喊姐你，姐你是辰儿的娘，司空少爷要是成了辰儿的小弟，那就是你的晚辈了……”
杨若晴愣了下，司空万财却第一个反应过来。
他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对杨若晴道：“要是骆夫人不嫌弃，我倒很乐意再多个娘……”
距离近了，杨若晴看清楚了司空万财那大鼻头上面黑黑的粗大的毛孔，以及那猥琐的眼神，浑身一阵恶寒。
“滚一边去吧你，我可生不出你这样的儿子来！”杨若晴直接一记白眼把司空旺财给瞪了回去。
司空万财一脸的无辜，“那夫人说，我改喊您什么嘛！”
还真的跟儿子一样的撒娇了，杨若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小玉更是捂着嘴憋笑憋得好辛苦。
杨若晴想了下，对司空万财道：“照着辈分，往后你得喊我老夫人！”
“老夫人？可你一点都不老啊，还这样的年轻靓丽，貌美如花呢！”司空万财脱口而出。
说完了，意识到自己不该这样去谈论大哥的娘亲，有些失态，司空万财赶紧道：“好吧，你说啥就是啥，往后你就是老夫人了，我大哥的娘！”
总算打发走了司空万财，回客房这一路上，小玉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杨若晴也好不到哪里去，也是笑。
“这个司空万财真是个活宝啊，说话太逗了，我这肚子都笑疼了。”小玉道。
杨若晴也道：“那小子说话确实风趣幽默，而且，他看似纨绔不羁，身上几乎涵盖了所有富三代吃喝玩乐的特点，”
“但这小子，我看不简单。”
听到杨若晴的这番评价，小玉止住了笑，眼神带着几分认真的看向杨若晴。
“晴儿姐，这话从何说起？”小玉问。
杨若晴眯了眯眼，将司空万财的一番言行举止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道：“这个人，首先看人目光很准，不然就不会在文宴那么多讲学的大儒中相中辰儿，并起了要结交之心。”
第3478章 终于可以回家啦
小玉也轻轻点头，“辰儿确实是出类拔萃，小小年纪便能如此机智聪慧，长大了更是不可限量！”
“嗯！”杨若晴接着道：“其次，司空万财这个人，有恒心，”
“打定目标，他就不会轻言放弃，瞧瞧这对我们献媚讨好，也是冲着这目标来的。”
“再次，他识时务，懂得变通，而且还很幽默风趣，时不时开启自嘲自黑模式，让人感觉跟他聊天很轻松愉悦，”
“换句话来说，此人能屈能伸，心胸豁达的时候如海洋，狭窄起来，一根针都插不进去。”
“往往这样的人，定能成就一番大事，而纨绔不羁，一掷千金的那些传闻，”
“不过是一件外衣，遮挡住外面人的视线，让对手迷惑，放松警惕。”
“真实的司空万财，必定是一个不简单的人！”
听完杨若晴的这番分析，小玉几乎是目瞪口呆，老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晴儿姐，既然司空万财此人如此复杂深沉，又深藏不露，那就是一个很危险的人物啊。”小玉道。
“姐你怎么还放心将他引荐给辰儿呢？难道你就不怕给辰儿带来麻烦？”小玉又问。
杨若晴勾唇一笑，无所谓的摇了摇头。
“不怕。”她道，“这世上高深厉害的人多了去了呢，他有心结交辰儿，辰儿呢，也没有明确拒绝。”
“那我就顺水推舟，帮司空万财说说好话呗，”
“这个人，是一把双刃剑，若是辰儿用得好，定会成为他的一大助力。”
“若是辰儿没有那能力去驾驭他，吃了亏，就当是买了个教训，将来再遇到类似的事情，就有经验了。”她道。
小玉听完更加震惊了。
“晴儿姐，不可否认你的这番想法，确实让我大吃一惊，但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
“这世上，我只知道亲娘会用尽全力去保护自己的孩子不受伤害，姐，你这做法，这想法，”
“若不是我亲眼所见，看到你们母子情深，我真的要怀疑辰儿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了！”她道。
杨若晴以手抚额，满头黑线。
“这么说吧，小玉，你有没有见过鸟妈妈和小鸟？”杨若晴问。
小玉点头，“当然见过啊。”
杨若晴道：“当小鸟很小很小的时候，鸟妈妈会每天去外面捉虫子回来，一趟一趟的喂小鸟们。”
“可是等到小鸟稍微长大一点后，鸟妈妈就要教它们学习飞翔。”
“学习飞翔是一件极其辛苦的事情，有时候甚至还会伴随死亡，”
“但是鸟妈妈却不得不狠心如此，因为它知道，它的孩子们想要在这片天空翱翔，在森林中生存下去，就必须要学会这些最基本的求生技巧。”
“辰儿也一样，何况他还是个男孩子，是一个从小就这么出类拔萃的男孩子，就更需要打磨。”
“如果他是一个蠢材，或者资质极为平庸的人，那我的教育方式肯定也不会是这样。”
杨若晴说道，心里，其实也是很纠结的。
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能为辰儿保驾护航一辈子，为他披荆斩棘，做开路先锋。
可是，人生的路，他必须要自己去走。
她和棠伢子，也都是靠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
……
辰儿隔天就回来了。
“欢迎我们家的赈灾英雄凯旋归来！”
杨若晴站在小院子的门口，微笑着看着儿子朝这边走来。
好几日不见，儿子黑了一点，也瘦了一点。
杨若晴心里一阵心疼。
“儿子让娘担心了。”辰儿来到杨若晴跟前，拂起面前的袍子就要跪下去给杨若晴磕头，被杨若晴一把扶起。
“用不着用不着，来，辰儿，快跟娘进屋，让娘好好瞅瞅，咋瘦成这样，黄大人都不给你吃饭吗？”
“……”
杨若晴紧紧拉着辰儿的手，絮絮叨叨往客房里去了，母子共享天伦。
满满当当一大桌子的菜，辰儿吃得小肚子都撑成了球，一脸的满足。
“还是娘做的饭菜好吃，我每天夜里做梦都是吃娘做的饭菜，终于实现了，嘿嘿……”辰儿笑着道。
杨若晴被他这话熨帖到了心，胸口暖呼呼的。
“你喜欢吃，娘每天给你烧。”她道。
母子两个说了好多体己话，关于辰儿去治水的事，关于杨若晴听书的事，
末了，杨若晴道：“我看那个司空万财是真心想要跟你结交，你要不要给他一个机会？”
辰儿想了下，道：“实不相瞒，对司空万财这个人，我的看法跟娘也是一样的，这个人没有外表看到的那么简单。”
“这段时日，他其实就没停过对我的讨好，但我一直把他故意晾着，其实也是在暗中考察他。”
“现如今娘都开了口，那我肯定要给他一个机会，明日我约他去茶馆吃早茶吧！”他道。
杨若晴笑了，“好嘞。”
“娘还是那句话，咱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你跟司空万财打交道……”
“娘，你放心吧，我自有分寸，不会吃亏的。”辰儿微笑着打断了杨若晴的话。
隔天，辰儿从茶馆跟司空万财吃完早茶回来，刚巧遇到杨若晴和小玉两个在院子里晾晒被子。
下了小半个月的雨，这几天终于晴了，晴了之后没有立即晒被子，因为地上还有一些积水和潮气。
得等日头晒个两三天，方才可以晾晒。
这不，两人真拍打着被子呢，辰儿走了过来，对杨若晴道：“娘，今日收拾下东西，明日一早我们动身回长坪村去吧！”
听到终于可以回去了，杨若晴欣喜极了。
“真的嘛？真的可以回去啦？你确定你这边的事情都处置妥当了嘛？”杨若晴跌声问。
辰儿微笑着点点头。
只要我一天待在这里，就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事情发生，永远都不存在处置不完的。
“全都处置妥当了，明日我们就回老家去。不过今夜，黄大人在酒楼设下了送行宴，专门给娘你下了帖子。”
辰儿再次笑着道，并把帖子拿出来双手送到杨若晴的面前。
其实在接过这帖子的时候，他略犹豫了一下。
考虑到娘以前大多数时候都是生活在村子里，除非出去跑生意才会去外面。
夜里跟黄大人还有黄夫人他们的送行宴，娘会不会觉得拘谨所以不想去参加？
但转念一想，这帖子，是人家黄大人对娘的尊重。
不管娘去不去，至少他这个做儿子的都必须把别人对娘的邀请带给娘。
第3479章 结交
“娘，您自己决定，如果不喜欢那种太过喧闹的场合，可以不去，没关系的。”辰儿道。
杨若晴看了眼辰儿，便从他眼中感受到了体贴。
她欣慰一笑，抬手摸了摸辰儿的头：“没事儿，你娘我可的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呢，安静的，喧闹的场合都能适应，你就放心吧！”
辰儿听到这话，也放心的笑了笑。
“娘喜欢就好，今夜去酒楼赴宴的，除了黄大人和黄夫人，还有建邺城的几大乡绅以及乡绅家的夫人们……”
杨若晴认真的听着辰儿说这些人的名单，和大概情况啥的，并一一记在心中。
她知道这些人都是因为辰儿的优秀，而有心跟辰儿结交的。
就目前情况下而言，这些人并不知道辰儿的亲爹是护国大将军骆风棠。
如果知道了，估计更要往上舔，杨若晴不喜欢跟这些人打交道，也不喜欢在这样的场合虚假应付。
但是，她是一个商人，更是一个母亲，还是护国夫人。
这些场合，这些敷衍的事情，也是避免不了的。
“辰儿你不用为娘担心，娘可是面过圣，还陪圣上去过西山猎场围猎过的呢！”杨若晴笑着道。
“真的？”辰儿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杨若晴点点头：“嗯，等到明日回去的路上，你来马车里，娘一桩桩的说给你听哈，说几日几夜都说不完！”
这下，辰儿的心是彻底的放回了肚子里，娘可是连皇上都见过的人，还会在今夜这样的小场合拘谨吗？
哈哈哈，看来真的是自己瞎担心了，娘好样的！
夜里到了，杨若晴原本想把小玉也给带上，但小玉自己不想去。
“晴儿姐，我现在只想早一点跟着你回长坪村去，安安静静，简简单单的重新过日子，不想去那些喧闹的场合。”她道。
杨若晴理解小玉的感受，也不勉强。
做了一个适合的装扮，跟辰儿一块儿去赴宴去了。
在宴席上，杨若晴还遇到了司空万财父子俩，见到了建邺城的几个大乡绅。
这些就不细说了，大齐国土广袤，每一座城池都不缺权贵人士。
还是那句话，杨若晴可是跟皇上一起狩过猎的，去过韩皇后的凤藻宫说过话的人，这天底下尊贵的一对夫妻，她都不怯场，何况这些地方上的乡绅们？
一顿夜宴，宾主尽欢，母子两个收获了一马车的赞扬声回来。
那些权贵人士们都很欣赏辰儿，看到杨若晴的谈吐气度，顿时都恍然。
原来是这样的娘，才能教导出这样优秀的儿子啊。
但事实上杨若晴内心心虚啊，辰儿的优秀，跟她的教导半文钱的关系都木有，完完全全是他自己努力的功劳，
如果要说教导，那也是远在东面海岛上的那位神秘的‘祖父’的功劳。
回到酒楼，各自回屋安歇。
小玉打来洗脸水过来服侍杨若晴洗脸，好奇询问夜宴的事。
杨若晴一边抹脸一边笑着道：“山珍海味的吃吃喝喝，说着场面话，不好玩。”
小玉抿嘴笑，“这建邺城才刚刚从水灾中挺过来，权贵人士们就开始大鱼大肉。”
杨若晴道：“这种情况是没法避免的，所以说嘛，兴百姓苦，亡百姓苦，都是老百姓以及那些最底层的人遭罪。”
所以，人活在世上一遭，奋斗的心不能少。
哪怕在现有的基础上再多努力一丢丢，你的境遇兴许就会好那么一丢丢。
很多广告词不是都说嘛：越努力，越幸运，机会永远只留给准备好的人。
“对了，趣事倒是也有，”杨若晴突然道。
随即从身上掏出一叠的帖子出来，扔到桌上。
“这是什么？”小玉问。
杨若晴道：“宴席上那些贵妇人们给我的邀请函，什么赏花会呀，桃花诗社呀，还有风筝节呀，踏青啊啥啥的……”
“总而言之，就是邀请我过去参与她们的聚会，进一步加深感情的那种。”
小玉一张一张的看着，喃喃道：“我虽然不认得字，可仅仅只是看这些帖子的做工，花纹，便知不是普通的东西。”
“这权贵人家过的日子，当真是我无法想象的。”她道。
杨若晴表示赞同的点点头。
贫穷限制了想象，上流社会过的生活奢华到什么程度，真的是底层人民所无法想象的。
即便前世身为特工的她，也是深有感触。
这一世，她和棠伢子靠着自己的势力，确实已跻身进了新贵阶层。
护国大将军，这可是朝堂上的武官之首了啊，跟六皇子齐星云这战神，在军中的影响是并驾齐驱的。
只不过齐星云的威慑力一直在北方，而骆风棠主要在南方。
但即使如此，身为护国夫人的杨若晴，还是喜欢待在村子里，从前怎么过，现在还怎么过。
“晴儿姐，那你去参加不？”小玉忍着笑问。
杨若晴毫不犹豫的摆了摆手，道：“这些人啊，目前还不晓得你姐夫是谁，是做啥的。”
“今个夜宴上，男人们一桌，女人们一桌。”
“她们变着法儿的跟我这里打听呢，嘿嘿，我就是不说，带着她们绕圈子，倒把她们夫家，婆家都是啥背景来路打听了个一清二楚，笑死了！”
杨若晴笑，小玉也跟着笑了。
杨若晴接着道：“哦对了，她们好几个还带了闺女过来赴宴呢，”
“我原本还以为都是些二八年纪的妙龄少女，没想到，都是五六岁的小萝莉。”
“有一个才三岁，还被乳娘抱着坐在腿上吃饭呢！”
听到这些，小玉想了想，道：“我懂了，她们带那么小的闺女去赴宴，八成是想要跟晴儿姐你这攀儿女亲呢！”
“噗！”
杨若晴正在用盐水漱口，这是每天睡前的准备工作。
猛然听到小玉这话，她没忍住，一口漱牙水直接喷到面前的铜镜上去了。
“小玉，你别搞笑了，我差点呛死。”她朝小玉嚷嚷了起来。
小玉却自顾自的道：“我可不是在搞笑，就是一种感觉，不然，如何解释她们把那么小的闺女带出来社交呢？”
杨若晴道：“辰儿才七岁，懂个屁呀！”
小玉道：“她们带小女娃娃过去又不是给辰儿看的，是给你这个做娘的看的啦！”
杨若晴愣了愣，经过小玉一番点拨，瞬间恍然。
而后，便是哭笑不得。
“这些人哪，还真是会钻营，这就未雨绸缪上了呢，目光看得可真远！”杨若晴叹道。
第3480章 动身
“姐，那这些东西，你会跟辰儿那里转达吗？”小玉好奇的问。
杨若晴洗完了脸，来到了桌边，把桌上那一把精美的帖子和邀请函啥的，拿到火烛边，一股脑儿全点着了，然后扔到装垃圾的瓦盆里。
“我家辰儿这么优秀，将来不愁娶不到媳妇儿。”她拍了拍手道，
“啥年纪就做啥啥事儿，我可不想拿这些玩意儿去让辰儿分心，无聊至极！”她又道。
小玉微笑着点点头，朝杨若晴头来赞扬的目光。
“姐做得好，就该如此！辰儿如此优秀，又这样努力，将来必定是人中龙凤，这些人家的女儿，都配不上他！”小玉道。
杨若晴笑了笑，眼里也淌过一丝畅想，但随即便打住了。
“这也是跟你这吃饱了撑着闲磕牙，其实对未来儿媳妇，我就一条要求。”她道。
“家世？容貌？还是教养？”小玉问。
杨若晴摇头，“都不是，我只要她是辰儿喜欢的，也是喜欢辰儿的，这就够了。”
小玉讶然，惊在原地，久久一直回味着……
一觉醒来，春光明媚，鸟语花香。
今天不仅天气好，人的心情也格外的好呢！
为啥？
因为今天，杨若晴和辰儿终于要出发回长坪村啦！
出来寻找辰儿的时候，是农历的二月初，那时候还穿着棉袄。
这回去的时候，都到了三月底，谷雨前后。
厚重的棉袄早就换下，取而代之的是夹衣，坐在司空万财送来的宽敞舒适且通风透气的大马车里，
左边是小玉，右边是辰儿，面前的茶几上还摆着瓜果点心。
不时跟他们说说话，不时看看窗外的景色，处处春意盎然，处处阳光明媚。
杨若晴紧紧握着辰儿的小手，那阳光，仿佛透过车窗细纱照进了她的心窝里，暖融融的。
恨不得伸出双翅，嗖一下就飞回长坪村去。
可惜她没有翅膀，只能老老实实坐马车回去。
算了一下行程，扣掉路上必须的补给和休息，大概需要十多天的样子才能到家。
大概四月头上吧！
……
长坪村。
就在两天前，等得心急如焚的杨华忠他们终于收到了杨若晴捎来的信。
当时因为建邺那边水灾，所以送信出来的人路上耽搁了一些时日。
但是，这份迟来的惊喜，无疑让杨华忠和骆铁匠他们幸福得上了云巅。
汉子捧着那信，激动到都哭了，一口气跑去老宅，跟老杨头和谭氏那说了这个好消息。
孙氏则是忙着给灶神爷，观音菩萨，村南头的土地庙那里烧香，拜谢。
然后又在小朵和小洁的陪同下，跟拓跋娴，王翠莲一块儿去了附近的寺庙上油，还愿……
骆铁匠也是到处奔走相告，专门跑去周家村跟骆大鹅和周旺小环他们分享了这个激动人心的好消息。
大家伙儿都很震惊，也都替这杨家人，骆家人喜悦。
孩子失踪整整七年了，虽然大家伙儿每次说到这事儿的时候，都说只要不放弃，就一定能找到。
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这不过是宽慰的话。
天下这么多，仅是一个清水镇就那么多人口，那么多单门独院的。
即便在镇子范围内找一个人都那么困难，何况要在这天下找一个小孩子？
简直是大海捞针！
但大家不忍让杨家人和骆家人太过悲痛，所以都是捡最乐观的话来说。
即便这回杨若晴去建邺找辰儿，他们私下里也觉得这次八成又会跟以前的一百次一样，满怀希望而去，失魂落魄而归。
没想到，竟然真的找到了！
这真的是一个爆炸性的新闻，如同一枚原子弹投在长坪村，瞬间炸开，短短两天时间这消息便传遍十里八村！
大家都伸长了脖子期待着杨若晴携子早日归来，自家亲戚朋友，关心这件事的都想看看辰儿如今啥样了。
是不是跟外面那些没有爹娘的孤儿一样的瘦小，胆怯？
而其他村民们，则是盼着杨若晴和辰儿赶紧回来。
因为杨华忠和骆铁匠已经放出话了，只要孙儿（外孙）顺利归来，认祖归宗，
届时会在村里摆上三天的流水席，大肆庆祝。
为了那些大鱼大肉，大家伙儿都盼着杨若晴和辰儿早日归来，千万不要再出啥岔子了。
……
农历的四月初六这日，杨若晴和辰儿的马车终于抵达长坪村。
当时是半上昼，大家伙儿吃过早饭，都去下地了。
田间地头，菜园子里，全都是辛勤劳作的人。
油菜花早就凋谢，却而代之的是一串串饱满的油菜豆荚。
小麦的长势也很喜人，穗子鼓鼓囊囊的，显然都在努力的灌浆，就等着布谷鸟开始歌唱的时候收割了。
“故乡的景色真好，处处生机勃勃，这里，原来就是我出生的地方，我的根啊！”
在家门口的大路上下了马车，辰儿环视四下，忍不住有感而发。
杨若晴也随即下了车，来到辰儿身旁，轻轻握住他的小手。
因为太激动，她的手都有点颤抖，尤其是看到面前熟悉的院子门，她感觉这一切像是在做梦。
“娘，哪里是我家？”辰儿轻轻揪住她的袖子，仰起头问他。
杨若晴垂眸看了他一眼，然后抬手指向正前方那最气派的一座院子：“这就是我们的家，辰儿，我们回家了，娘终于带你回家了！”
说完后面这句，杨若晴再也控制不住，俯下身来把辰儿抱住，嚎啕大哭。
杨华忠家的院门突然开了，孙氏和小朵从里面出来，两个人头上都戴着麦草做的遮阳帽子，背上背着竹筐，一副上山采茶的标准行头。
院门刚拉开，便看到这门口大路上停靠着的马车，以及马车边正抱着一个小男孩放声大哭的杨若晴。
“晴儿？”
孙氏朝这边喊了一嗓子。
杨若晴抬起头来，泪眼朦胧的看着孙氏，声音沙哑的喊了一声‘娘’。
孙氏的视线落在杨若晴身旁的那个小男孩的身上，当看清那个孩子跟骆风棠几乎如出一辙的面容时，孙氏心里咯噔一声响，手里拿着的东西也嘭地掉到地上。
“那是、那是……辰儿？”
她激动到舌头都在打结，不敢置信的问杨若晴。
第3481章 骨肉团聚
杨若晴点头，“娘，我把辰儿带回来了……”
孙氏整个人都激动起来，撒腿就冲到辰儿跟前，俯身一把抱住辰儿。
欣喜若狂，都忘了摘掉头上戴着的帽子，差点咯到辰儿俊俏的小脸蛋儿。
幸好杨若晴眼疾手快，用手挡住了。
孙氏回过神来，一把将头上那帽子摘下甩到一边，双臂一伸，将辰儿紧紧抱在怀中。
“我的辰儿，我的心肝肉啊，你可算回来了，嘎婆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这边路上的大动静，顿时就把拓跋娴，对面院子里的大孙氏，甚至小琴她们全都惊动了。
看到亲孙子回来了，从不在人前失态，永远都是端庄温婉的拓跋娴也第一回当着众人的面流下了眼泪，搂着辰儿又哭又笑。
小朵和小洁她们更是兵分几路，去田间地头喊杨华忠他们，去村后的毛塘那里喊骆铁匠……
众人簇拥着辰儿进了院子，到了堂屋，杨若晴挨着顺的教辰儿认人。
辰儿直到这时候，才将脑海里记住了一个个人名和辈分，跟眼前活生生的亲人长辈们对号入座。
他乖巧伶俐的样子，让孙氏和拓跋娴她们喜欢到肉心里去了，眼睛都腻歪在他的身上，挪都挪不开。
杨若晴也跟大家介绍了下小玉，应小玉的要求，没有详说，就说是以前在秀水镇的一个故人。
爹娘都没了，过来投奔。
孙氏和拓跋娴她们一听这话，看小玉的目光多了几分怜惜，言语之间满满的都是善意和关怀。
这也让一路长途跋涉，心里有点忐忑的小玉感受到了家的温暖和人情的友善。
不一会儿，杨华忠和骆铁匠老孙头老杨头他们一窝蜂的全来了，堂屋里自然掀起了再一波的认亲**……
上昼的时候到家的，一直到晌午饭后，这过程里，家里的亲戚朋友，村里的村民们，几乎是一波接着一波的过来瞧辰儿。
杨若晴虽然很感谢大家对辰儿的关注，但看到这孩子略显苍白的脸，杨若晴当真是心疼。
孩子好累啊，这大半天就没歇息过。
“娘，辰儿累了，这回来到现在都在忙着应付大家，我建议这会子关门谢客，让辰儿回屋好好歇息一会儿。”
杨若晴跟孙氏和拓跋娴这道。
孙氏和拓跋娴对视了一眼，其实她们两个早有此意，只是堂屋里一直都有人在，不便开口。
刚巧这会子迎来送往的空档，没有外人，嘎婆和奶奶一齐点头。
“赶紧让辰儿去歇息，莫让孩子累着。”孙氏忙地道。
杨华忠也道：“接下来来客人了，我们长辈来接待就行了，辰儿还是个孩子，又赶了那么远的路，让他多歇息。”
杨若晴感激一下，站起身来。
辰儿也跟着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跟拓跋娴和孙氏这里行礼，然后由杨若晴牵着他的小手去了后院。
拓跋娴和孙氏她们望着辰儿离开的背影，满眼都是欣慰和喜悦。
“这孩子，个头长得可真高呀，比同龄孩子要高出半个头呢，都跟他大白小黑两个叔叔一样高了啊！”孙氏目测着道。
“比大白和小黑还要略高一点。”杨华忠纠正道。
骆铁匠一脸自豪的道：“蚕豆结蚕豆，豌豆结豌豆，咱棠伢子那身板摆在那儿，晴儿也是女人里面的高挑个子，辰儿就算吃糠咽菜长大也矮不了！”
拓跋娴轻轻摇头，“我看辰儿这谈吐，气度，气质，可不像是吃糠咽菜长大的孩子。”
“这孩子，收养他的人，不仅善待他，而且条件也很好。”她道。
杨华忠他们纷纷点头，“这会子还来不及细问，先前人多也不方便问，回头等晴儿得空，咱得好好问问，”
“这七年来，咱辰儿到底在哪长大的，还有那个收养他的恩人，住哪，回头一定要去好好拜谢！”杨华忠道。
孙氏道：“对，一定要去拜谢，这几日我和小朵都忙着去采茶呢，这谷雨前后的茶叶可好了，”
“回头咱自家烘焙出最好的茶叶，给恩人送去。”
骆铁匠也道：“我会在鱼塘里挑几条最肥，肉质最鲜美的鱼也给恩人一并带上！”
杨华忠道：“麦子和油菜很快就要成熟了，我要磨出最精细的新麦子粉，给恩人送去，多少也是一点心意。”
拓跋娴笑而不语。
王翠莲则笑着道：“你们呀，这一个个的，好心倒是真的好心，可那恩人指不定是权贵人家，不然也培养不出咱辰儿这么好的谈吐啊！”
听到这话，骆铁匠挠了挠脑袋，“是啊，咱这些农副产品，指不定人家压根就瞧不上？那咋办？直接送钱？太俗气啊！”
杨华忠也是犯难。
拓跋娴微笑着道：“我们稍安勿躁，先等晴儿回来吧，晴儿肯定清楚情况，到时候该如何答谢，她自然有分寸的。”
众人纷纷点头，赞同拓跋娴的话。
他们又开始在那互相讨论起辰儿来，一个个眉飞色舞，喜形于色。
拓跋娴则转身来到了窗边，望着院子里已经开了粉白色串串花儿的槐树，若有所思。
不知何故，在看到辰儿的言谈举止的时候，尤其是在辰儿端起茶碗跟个小大人一样拂盖喝茶的动作，
她有种熟悉的感觉。
记忆深处，有那么一个人，也给过她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难道，这是隔代遗传么？
拓跋娴苦笑。
回想自己这一生，经历了太多的大风大浪，做了祖母，还经历了孙儿失踪这种撕心裂肺的事。
如今，长生天保佑，孙儿总算回来了。
可是那个人，却如同在这世上消失了一般，二十六年过去了，音讯全无。
他如果活着，如果知道他当年情动的那一夜，在她身体里留下了一粒种子，
继而衍生出这后面无数的事情，衍生出这儿子孙子孙女们的故事和悲欢离合来，他会作何感想？
这一瞬间，拓跋娴突然涌上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
刻意的不去想他，刻意的去淡忘他，可是，终究是忘不掉。
儿子，孙子，孙女……
他们都是她和他之间的纽带，是他们曾经相爱一场的见证和证据。
有这些儿女们在，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她，曾经她的生命里来过这样一个男人，这一辈子，都忘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