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2章 土匪窝里过大年
除夕夜，远在几百里之外的白帝谷往东的群山里。
群山里，有一座最高，几乎要耸入云间的山头，叫做逍遥山寨。
这里，是逍遥寨主的地盘。
石壁上插着火把，偌大的厅堂里，用厚重木板搭起来的如同长桥般的酒桌一路从厅堂延伸到厅外的院子里，院子里的大树上，也是挂满了灯笼，将周围的一切照得如同白昼。
今夜，是除夕，逍遥山寨内的兄弟们围聚在一起，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胡天海地的侃大山，划酒拳，开着荤素不忌的玩笑和段子。
但是，虽然是土匪，身上脱离不开匪气，但是，如果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些土匪跟其他地方的土匪有些不一样。
他们行如风，立如松，坐如钟。
即便开着不荤不素的玩笑，也让人觉得他们没那么肤浅，只是今夜是很特殊的日子，所以给自己一个稍稍释放的机会。
厅堂的主位这边，首位空着，边上的位置坐着一个穿青色长袍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白面微须，身上干干净净，一身的儒雅气息。
此刻，他端起面前的酒盅，对坐在自己对面的一男一女道：“左庄主，杨姑娘，这盅酒，王某人先干为敬，感谢你们对我二哥的救命之恩！”
虽是一身的书生气，可这仰头灌酒的气势却很豪迈。
音落仰头，一饮而尽。
王秀才把酒盅倒扣过来，让对面的一男一女看到酒盅底部半滴不剩。
左君墨和杨若晴对视了一眼，左君墨道：“王兄果真好爽，小弟敬佩！”
说罢，左君墨也仰头喝干了盅里的酒。
杨若晴端起酒杯，对王秀才道：“小妇人不善喝酒，但今夜除夕，有缘结识山寨的各位兄弟，又承蒙王大哥如此盛情招待，我也效仿你们，走一盅！”
五天前，她和左君墨在白帝谷附近登岸，然后花了两天的功夫找到了逍遥山寨所在的山头，是这群山里隐藏最深，也是山峰最高的一座山头。
就在上逍遥山寨的路途中，他们在密林里有幸目睹了一场惨烈的厮杀。
一方只有五六个人，领头的是一个长着络腮胡，虎背熊腰的汉子。
他带着几个类似于小弟的人，赶着两辆装满了东西的骡车往山上赶，显然是下山来采办物资的。
而另一伙人呢，则有二三十个，埋伏在密林里。
等到这几个采办的人出现，那事先埋伏好的人就冲出来，不仅要抢物资，还要杀人灭口。
杨若晴和左君墨也潜伏在一侧，原本不想轻举妄动去参与土匪间的争斗。
但在混战中听到那个络腮胡的汉子自称是逍遥山寨的，这下，杨若晴和左君墨按耐不住了。
正想着如何更有效的打入逍遥山寨内部，这突破口就自己送上门了。
两个人救下了受伤的络腮胡男子，把那二三十个土匪全杀了，一个活口都没留。
然后送络腮胡几个回了逍遥山寨。
这才晓得，络腮胡是逍遥山寨的三把手，那天是带着几个手下去山下的集镇采办过年的物资，哪知道回来的路上中了埋伏。
络腮胡男子姓刘，大家都喊他刘三哥，刘三哥的左边手臂挨了一刀，这两天都在屋里养伤。
今夜除夕，原本他是想过来的，但二把手王秀才不让他过来。
因为知道刘三哥馋酒，可这伤口却是半滴酒都不能沾的。
酒入咽喉，如同划着了一根火线扔进去，一路烧到胃里面。
杨若晴感觉自己的整个身体都跟着了火似的，**辣的。
杨若晴忍不住捂嘴咳了一声，身旁的左君墨赶紧舀了一勺子甜汤送到她唇边，“晴儿，喝口甜汤压压。”
杨若晴摇了摇头，“多谢左大哥，不用了，我是有点不适应这味儿，一会儿就好。”
左君墨笑了笑，眼底都是关心。
对面，王秀才把这一切看在眼底，心下猜测这两口子当真恩爱啊。
王秀才哈哈一笑，对左君墨道：“这是去山下集镇上买来的烧刀子，烈酒。”
“杨姑娘许是不适应这口味，我这就让人给姑娘端来果酒。”
杨若晴正要说无妨，不用那么客气，王秀才已拍了拍手。
很快，便有人送上来一只小巧玲珑的坛子，坛子口有封泥，以及一块红色的绸缎。
坛子身上还用红字写了三个醒目的大字：“百果酒”。
这字，镌刻而绵厚，清雅又不失霸气。
一看就是在书法方面很有造诣的大书法家的手笔。
为啥杨若晴会这么想呢，当然并不是因为她是书法家。
她自己写的字，其实是很潦草似的，每一个字都飞檐走壁。
她是看到过另外四人的字，才有此感觉。
沐子川的字写得很镌刻，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他细细雕琢出来的似的，都可以用来观赏。
而左君墨的字则很绵厚，字里行间有股流淌着的深邃和绵厚，仿佛一口古井，诉说出岁月的波澜起伏。
而骆风棠的字呢，则是霸气，遒劲。
尤其是在诉说战场上事情的时候，那一个个跃然纸上的字，仿若一把把刀剑，每一个字的背后都是一段烈火燃烧的故事。
最后便是大安了。
大安字如其人，清雅，俊美，不沾半丝尘埃气息。
杨若晴这个写字潦草的人，手里头看的家书却都是来自这样四个在书法方面都极具特色的，所以久而久之，耳濡目染之下，她虽不会写，却会品鉴。
此刻看到这放在面前的酒坛子上的三个大字，她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他们四个融合在一起之后的样子。
王秀才伸手过来抓起那酒坛子想要亲自为杨若晴拍去封泥，请她喝果酒，却被杨若晴拦住。
“王大哥，敢问这酒坛子上的三个字，是何人写的啊？”杨若晴问。
“这三个字写的真好看，果真是高人啊！”她又道。
王秀才怔了下，视线落在那三个字上面，他的眼中也是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自豪和欣赏。
杨若晴环顾这厅堂内外都在忙着吃肉喝酒的土匪兄弟们，猜想这里就王秀才一个人是书生气息，
想必这字出自他手？
第3393章 神奇的逍遥寨主
王秀才似乎猜到了杨若晴心中所想，赶紧摆了摆手，满脸惭愧的笑了笑。
“杨姑娘谬赞，王某人不敢当。”他道，随即指着那三个字：“此乃我们逍遥寨主所写。”
“啊？”杨若晴惊讶得睁大了眼。
王秀才后面的话又传到了她耳中：“不仅这字是我们寨主所写，这坛子里的百果酒也是我们寨主亲自酿造的。”
“哇，寨主亲自酿造的……”杨若晴对这位神秘的，尚未谋面的逍遥寨主更加好奇了。
“这得赶紧尝尝滋味！”她笑着道，完全没有一个女人家进到土匪窝里的胆怯和拘谨以及羞涩，豪爽劲儿一点都不输给这些大老爷们。
王秀才和边上的其他山寨里的头领们也对此不觉得奇怪。
因为面前的这姑娘虽然很美，像春天的时候山谷里开的那些花，但是她杀人的时候，却是一点都不含糊。
据刘三哥和几个采办回来，亲眼目睹了杨若晴身手的兄弟们口述，这位杨姑娘显然是个练家子，手起刀落，一刀一个，刀刀毙命，就不带二下的。
加上她身边还带着鼎鼎大名的左庄主，左庄主也是黑白两道通吃，武艺高超。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两个人救了刘三哥和几个兄弟的性命，让大家这除夕夜能聚在一起过大年，而不是办丧礼。
所以一众土匪们看杨若晴仰头喝果酒的爽快模样，都跟着喝彩。
杨若晴一口气把碗里的果酒喝了个底朝天，然后把碗倒扣在桌，抬手抹去嘴角的果汁。
“走南闯北这十年，今个喝了贵寨主亲手酿造的果酒，这辈子别处的果酒我怕是都不想沾了，哈哈哈……”
“春天的时候我们寨主带着我们亲自规划山里的各种果树，施肥，捉虫什么的，”
“等到秋天，各种果子成熟，寨主亲自挑选了一百种口味不一的野果，酿造了这百果酒。”
“统共酿造了一百零八坛，应对我们山寨的一百零八位兄弟，只要山寨里的兄弟在这一年里对山寨忠心，除夕夜就会得到一坛寨主亲自酿造的百果酒。”
听到王秀才说这话，杨若晴愣住了，她看了眼左君墨。
左君墨也讶异了下，随即问王秀才：“王兄，既然是如此，那方才晴儿喝的这坛，岂不是让寨里的某位兄弟没了酒喝？”
“杨姑娘喝的那坛，是我刘老三的！”
一道粗狂的声音传来，众人扭头，只见刘老三不知何时也来了厅堂。
受伤的那条手臂还打着绷带，悬挂在胸口，失了血的脸上，有些苍白。
但这一点都不影响汉子的粗狂和健壮，如同黑熊般的健壮。
王秀才赶紧站起身来，“三弟，你的伤还没好，不在屋里歇息，怎还跑出来了？”
刘老三大声道：“今夜除夕，我刘老三但凡还有一口气在，便是爬，也要爬过来敬我这两位救命恩人一盅酒！”
听到这话，杨若晴和左君墨对视了一眼，也都跟着站起身。
左君墨微笑着道：“刘三哥你客气了，救你，也是你与我们有缘。”
“实不相瞒，我们那天从密林外经过绝非偶然，我们两个是原本就是打算上逍遥山寨来的。”他又道。
杨若晴也跟着点点头道：“对，所以我们才会刚巧遇到，自然就出手了，这也是刘三哥你命大福大，这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刘老三咧嘴一笑，道：“那就多谢杨姑娘的吉言了，等我这伤痊愈了，到时候也带一票兄弟去他们那窝底下蹲点，”
“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一直杀到他们老窝去，杀他娘个片甲不留！”
“好了老三，”王秀才笑着打断了刘老三的话，“今日大年夜，咱也学一回斯文，尊重一回传统，不说那些打打杀杀的话。”
“你就说，你忍不住跑过来，到底是不是馋酒了？”王秀才又问。
刘老三咧嘴嘿嘿的笑，用完好无损的那只手挠了挠头。
“老二，人艰不拆，你别趁着我受伤了喝不得酒，寨主偏生不在的时候那话激我呀，不地道！”他道。
王秀才也笑，“这果酒你可以陪两位恩人喝两口，但烧刀子是碰都不能碰！你要是能做到，就添筷子碗。”
刘老三挺起胸膛，“寨主时常教导我们大丈夫要能屈能伸，没有啥是我刘老三做不到的！”
刘老三过来敬了杨若晴和左君墨的酒，然后坐在下来吃菜，侃大山。
杨若晴陪着他们喝了几盅后，左君墨便把米饭放到了她面前。
“你可以吃饭了，酒不要再喝了。”左君墨轻声道，声音里都是关怀。
杨若晴点点头，开始吃菜吃饭，随左君墨去应酬这两位山寨的当家人。
其实杨若晴老早就想跟他们打听辰儿的下落，但这三天里一直憋着没有开口。
为啥？
磨刀不误砍柴工，只要确定辰儿是在这些土匪窝里，或者跟这些土匪有关，那就行了。
七年都等了，这两天一定要等，先救下刘老三，然后又给因为受伤而发高烧陷入昏迷的刘老三救治，
等到刘老三渡过了危险期，三天也就滑一下过去了，转眼就是大年夜。
原本她以为如果辰儿在这里，或许应该在大年夜的时候看到。
可是她先前留意了，从厅堂到厅外，都没有看到小孩子的身影。
杨若晴打算今晚就开门见山打听了，因为时机到了。
“晴儿，王兄和刘兄都在问你话呢。”
左君墨的声音突然传入耳中，杨若晴瞬时回过神来。
猛地抬头才发现这偌大的厅堂里，不知何时人都走光了，下面的酒席也撤了，就剩下这桌的他们四人，以及边上伺候的一个小兄弟。
杨若晴朝王秀才和刘老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抱歉，方才在琢磨事情，走神了，没听清两位大哥的问话，请见谅。”
王秀才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不语。
刘老三则是很大度的摆了摆手：“无妨无妨，方才我和二哥是问你们，这趟来逍遥山寨为何事？”
杨若晴看了眼左君墨，左君墨朝她微微颔首。
杨若晴便端正了身形，抬起双手朝面前的二位抱拳：“不瞒两位大哥，此番我过来，是为两件事。”
第3394章 打听孩子
“我们都是过命的交情了，有啥说啥！”刘老三大声道。
杨若晴点点头，稍组织了下词语，道：“其一，我是专门过来想要拜谢贵寨的逍遥寨主，以及各位兄弟！”
“上个月在白帝谷峡谷，承蒙逍遥寨主带着兄弟们赶到，救下了两艘去云城的商船。”
“商船上面有我家的一支二十多人的商队，还有三个妇人孩子，加起来二十多条人命，多谢你们出手相救！”
听到杨若晴这话，王秀才和刘老三都惊讶了下。
刘老三道：“上个月？我都不记得了啊，上个月我们寨主还没返回老家过年，那一阵子天天带着我们在白帝谷的江面那块行侠仗义呢，不晓得救了多少来回的船只，我都不记得了，哈哈哈……”
王秀才放下手里的酒杯，道：“我有印象。”
众人便将目光齐齐落在王秀才的身上。
王秀才看着杨若晴，道：“两艘商船，前面那条是人，后面是马和物资，九江郡登陆，聘请了几位镖师护送去云城。”
杨若晴连连点头，“当时被江匪贺老六拦截，镖师死了好几个，危及关头多亏你们赶到！”
王秀才道：“我记得当时有个中年汉子还给我下跪磕头，我跟他说，要谢就谢逍遥寨主，让你们捡了条小命……”
杨若晴的眼睛都亮了，“对，那个下跪的汉子是我们同村的，跟我爹关系极好的一位同村叔叔，货物也是交给他押送，”
“那位叔叔回村后跟我说了这个事儿，我这才让左大哥陪我来山寨，想要当面跟寨主，还有众多兄弟谢恩！”
杨若晴自然是带了谢礼过来了，但没有见到逍遥寨主，她肯定不能把贺礼全拿出来。
所以此刻，她只是从身上掏出了一叠银票来，双手送到王秀才和刘老三的面前。
王秀才和刘老三一看那银票的数额，都惊呆了。
大手笔啊！
杨若晴道：“实不相瞒，我是个商人，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表达我的谢意。”
刘老三直接将银票推还给杨若晴，道：“你们前几天还救了我和几位兄弟的性命呢，谁也不欠谁，这笔账一笔勾销，往后大家都是自家人，你们的商队再从白帝谷过，事先给我捎个信，我们去给你家商队保驾护航！”
杨若晴满脸感激，再次朝他们二人抱拳。
王秀才也道：“杨姑娘，我们逍遥寨主半个月前接到一封从家书，回家陪亲人过年团聚去了，须等过完年才能回山寨。”
杨若晴点点头，“那便等到他回山寨了，我再来当面拜谢。”
王秀才笑了笑。
“杨姑娘，你先前不是说为两件事来的吗？那第二件事是啥？”刘老三抢过了话题，接着问。
被问到这个，杨若晴站起身来，她先是朝王秀才和刘老三行了一个大礼。
左君墨也跟着站起身，双手抱拳。
王秀才和刘老三见到此阵容，也都离座起身。
“杨姑娘，左庄主，有什么事尽管说就是了，用不着行这样的大礼，我们虽是土匪，落草为寇，可也是为生计所迫，人情世故，我们也是懂的，你们与我们山寨，有恩！”王秀才一脸真诚的道。
左君墨眼中是感谢，微微颔首，看向杨若晴。
杨若晴抬起头来，眼中却已是灌满了泪花。
她深吸了一口气，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道：“我想跟两位大哥打听一个人。”
“谁？”
“我如今也不晓得他叫啥名了，是一个孩子，男孩，将近七岁的模样……”
听到杨若晴这话的时候，王秀才和刘老三两个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东西。
但两个人都很默契的没有打断杨若晴的话，听她接着往后说。
“我如今也不晓得他到底有多高了，因为我七年没见到他了，”杨若晴喃喃着道。
“但是那天夜里在白帝谷的江边，船上我的一个姐妹，亲眼看到一个差不多大的男孩子，眉眼五官长得也有些眼熟，就跟你们在一起……”
说到这儿，杨若晴缓缓抬起头来，期待的看着王秀才和刘老三。
刘老三大嘴一张就要开口，却被王秀才轻咳了一声打断。
刘老三愣了下，看向王秀才，王秀才却抬眼打量着杨若晴，斟酌着问道：“杨姑娘，王某人能不能冒昧的问一句，敢问你跟你要找的那个孩子，是什么关系？”
“那是……”杨若晴正要开口说实话，左君墨却抢先一步出了声。
“是我儿子！”他道。
额……
杨若晴扭头看着他，有一瞬间的错愕，竟然不知这后面的话该咋样接。
更猜不透左君墨为啥要这么说。
王秀才和刘老三再次面面相觑。
刘老三睁大了眼问道：“左庄主，原来你和杨姑娘是来找儿子的啊？我就说嘛，一看你俩就知道你们是两口子，这么般配登对，王二哥还说不像，”
“咋样啊二哥，我又赌对了吧，他们就是两口子，你输了，回头记得把你的那坛百果酒送去我屋里啊，哈哈哈……”
刘老三开心的笑了起来。
王秀才瞪了刘老三一眼，道：“一提到酒就把正事给忘了，人家左庄主两口子还在等着我们的回答呢！”
刘老三回过神来，拍了下啊脑袋道：“瞧我，差点把正事给忘了呢，左庄主，不瞒你们说，我们逍遥山寨当真没有你们说的那种六七岁的小男孩，”
“我们逍遥山寨，全都是大老爷们，兄弟们里面年纪最小的也有十四岁，”
“有几位兄弟的家眷承蒙我们寨主开恩，接来了寨子里，他们媳妇怀了身子，不过还没临盆。”
刘老三这番话，无疑是一盆冷水将杨若晴浇了个透心凉啊！
左君墨也暗暗皱了皱眉，道：“两位大哥，劳烦你们帮忙仔细回想下，这附近的山头，或者江匪那边，有没有类似的孩子？”
“孩子尚在襁褓之中便被歹人偷走了，我家晴儿这七年来就没真正开心过一天，这大过年的，听到消息都不管不顾跑出来找，就是想要骨肉团聚！”
刘老三满脸愤慨的帮着把那偷孩子的歹人给骂了一顿，末了，他绞尽脑汁还是想不起来这周边有没有类似的小男孩。
就在杨若晴的心一点一点再次沉下去的当口，这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王秀才突然开了口。
“两位，你们有没有见过我们逍遥寨主真人？”他问。
第3395章 他是谁!
杨若晴和左君墨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摇头。
“没见过。”杨若晴道。
左君墨补充道：“这回是第一次来拜谢，却无缘错过了，好生遗憾。”
王秀才斟酌了一下，对杨若晴和左君墨道：“两位请跟我去一个地方。”
……
王秀才把杨若晴和左君墨带到了一处垂花门前面。
然后指着面前的垂花门道：“两位请。”
两人进了垂花门，眼前的景象，让杨若晴和左君墨都为之惊讶住了。
跟前面粗犷的石壁火把风的土匪山寨风格比起来，这后院垂花门里的院落，却好似把江南水乡给整个挪到了这里。
进门是一座照壁，照壁上刻画着一副巨大的浮雕画，乍一眼看上去，如同清明上河图，大小人物不下百个，贩夫走卒，男女老少，应有尽有。
绕过照壁，便是两条长长的抄手游廊，游廊雕栏画栋。
脚踩在上面一步步朝前，鞋底板跟那绵厚木板之间接触，敲打出一种温暖踏实的感觉。
游廊中间的空地上种满了竹子，红木，翠竹，交相点缀，一株株黄颜色的腊梅花点缀其中，含苞待放。
让喝过酒之后略有浑浊的眼睛，突然就视觉开阔明朗起来。
“这边请，当心脚下台阶。”
走在前面带路的王秀才提醒道。
杨若晴点点头，一边欣赏着这雅致的景致，边跟着王秀才往里面走。
经过了新月状的小小人工湖，穿过了一片梅林，梅树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灯笼，将这里照得如同白昼。
在梅林的掩映后面，矗立着并排三间屋子。
白墙青瓦，屋檐如老鹰的翅膀般展翅欲飞。
“想不到这里还有这样的一个好住处，雅致，有品位……”杨若晴赞道。
突然，她眼睛筱地睁大，“逍遥……阁？”
“王二哥，这是逍遥阁主的院子？”杨若晴问。
王秀才点点头。
“这里的一草一木，每一株梅花树和竹子，以及这屋顶的每一片瓦，都是我们逍遥阁主亲手挑选和种植的。”
“寨主年前回老家探亲的时候，嘱咐我们好生照料这些花花草草，两位，里面请。”
跟着王秀才进了屋子后，屋子里的摆设，传递给杨若晴的感受就是，这个逍遥寨主应该很年轻，然后从小家教和品位就很好。
用的东西，看似随意，低调中却透出奢华。
“两位请看这里。”王秀才从书桌上的一只瓷瓶里拿出一副画卷出来，在书桌上缓缓摊平。
杨若晴和左君墨一起来到了书桌边，俯下身，视线落在面前的画卷上面。
画卷上，是一个小男孩，看身高，约莫**岁的样子，站在梅花树下仰头看着枝头的梅花。
披着一件玄色的斗篷，脚上蹬着一双黑色的鹿皮靴子，双手背在身后，手指间还拿着一株梅花。
虽然只是个侧身画，但却能看出这孩子的双腿很修长，身材比例完美，
侧脸的弧线和五官，俊美中带着阳刚，长大了，绝对是一个超凡出尘的男子！
但杨若晴看到这孩子画卷的第一眼，就惊呆了。
仿佛看到了一个缩小版的骆风棠！
她忍不住伸出颤抖着的手来，想要去抚摸画卷上的孩子，王秀才却抢先一步挡住了。
“杨姑娘，看看就好，不可乱摸，这可是我们寨主的画像！”王秀才一脸紧张的道。
寨主是个很复杂的人，有时候很孩子气，有时候少年老成，思想比他们这些成人都要深邃。
有时候寨主有雷霆手段，面对对手冷酷无情，但有时候，寨主又很春风拂面。
有时候高傲，有时候峻冷，有时候又很逗比，而且臭美。
当初梅花初开的时候，寨主就挑了寨子里的几个念过书的人来画他，最后选了这张最满意的收藏了起来，还不准任何人摸。
“王兄，你说什么？这个小男孩就是你们逍遥寨主？”
左君墨也不可思议的出声询问了。
杨若晴也是一脸的愕然。
王秀才笑了笑道：“是的，我们寨主就是画卷上的人，虽然他看似年纪小，可是我们寨主却是一个不简单的人，你们绝不可以用看小孩子的眼光来看待他……”
杨若晴激动的问道：“白帝谷那天夜里，莫非跟你们一起的那个小男孩就是你们寨主？”
王秀才点头，“那天夜里，是我们寨主亲自带着我们下山去江边围剿贺老六他们的，因为贺老六破坏规矩，肆意杀虐无辜妇孺，我们寨主早就看他不爽！”
“哈哈哈……”
杨若晴激动得笑了起来，眼泪却是止不住。
她拉起左君墨的手，高兴得有些语无伦次：“左大哥，你听到了吗？是辰儿，是辰儿，是我儿子！”
左君墨在看到画卷的一刹那，几乎心里就有数了。
逍遥寨主跟风棠兄，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像的不仅是五官，还有气质。
左君墨也紧紧握住杨若晴的手，“应该就是了！”
这边，王秀才看着这二人激动的样子，又打量着左君墨，道：“恕我冒昧，我们寨主，当真是你们失散了七年的儿子？”
“可是，你们儿子才七岁不到，而我们寨主这身高，却不止七岁，”
“虽然他自己不肯说，可却有九岁的样子。”
听到这话，杨若晴抬手抹了把眼泪，笑着道：“辰儿的身高应该是像他爹，比同龄孩子高一些不稀奇，”
“家里还有一个孪生妹妹，我那闺女的个头也比同龄孩子要高半个头呢！”她道。
王秀才又打量着左君墨，“可是，我们寨主的长相五官，却跟左庄主半点都不相似啊，何以你们见了一眼画卷就敢笃定是你们儿子？”
杨若晴也看了眼左君墨，不晓得该如何说，因为先前左君墨自己说跟她是夫妻的。
她虽不知道他为啥要这么说，但是在人前，她不能直接拆穿左君墨的话。
何况，她相信左君墨，他既然这么说，自然就有这么说的道理。
人家放弃了过年，都要陪着自己来跋山涉水的找儿子，这份恩情，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实不相瞒，王兄，其实我很晴儿是结拜的兄妹，为了出行在外方便，我才说她是我妻子，省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让杨若晴意外的是，左君墨竟然主动跟王秀才这里坦白了。
“这趟出来，我是陪她找儿子的，她的儿子，是我的干儿子。”
“这画卷上寨主的五官长相和气度，跟我那妹夫简直如出一辙。我左君墨从不轻易打包票，但这回，我敢用一万两黄金来打赌，逍遥寨主就是晴儿的儿子！”
第3396章 儿子!
杨若晴努力按压着内心的激动，问王秀才和刘老三：“王二哥，刘三哥，你们逍遥寨主是几时来逍遥山寨的？”
“你们可晓得他回家探亲，那个家在哪处吗？”
“家里，又有哪些家人？”她问。
刘老三道：“寨主是一年前来我们山寨的，当时是被下山抓回来的，”
“嗨，说起那件事，真是躁得慌啊我，”
“一开始我见他是个小孩子，又长得那么好看，就想抓回山寨来先养着，山寨没孩子，怪冷清的。”
“哪里晓得，寨主就是寨主，年纪小，这身手却是一点都不弱，”
“当时我们上一任的寨主直接被他打趴下了，当时就把位置拱手相让。”
“有些兄弟们不服，小寨主就在山寨门口摆了个擂台，说能谁打败他，寨主位置就让谁做去。”
“结果，那些不服的，全被他打了个服服帖帖。”
“我的天！”
杨若晴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再次看着画卷中站在梅花树下，淡淡微笑，笑得一脸无公害的小帅哥。
天哪，这孩子小小年纪就能一个人端了一个土匪窝，比他老子娘都要牛逼啊！
不对，最牛逼的，还是那个收养了他的人。
孩子不可能自学武功的。
这边，刘老三接着道：“说起我们寨主，那真的是文武双全的奇才啊，”
“他接手我们山寨后，就带着兄弟们去后山开采，开垦，”
“挖田挖地，种这个种那个的，他跟我们说，靠着下山去抢劫那么一点米粮物资上山来勉强度日，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咱既然落草为寇做了土匪，怎么着也要把这一行做得轰轰烈烈，还说啥几十行来着？王秀才，寨主那原话咋说来着？”
王秀才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刘老三连连点头：“对对对，我们寨主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就算是开山，种田，都能出人才来，还说动啥手来着？”
刘老三再次求助的望向王秀才，王秀才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对对对，我们寨主还说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春天的时候他带着我们开山种地，夏天的时候带着我们浇灌打理，等到秋天，外面闹灾荒，别的山头野果子吃完了就要下山去抢，去偷，”
“为了一担粮食跟人杀个你死我活的，而我们逍遥山寨的粮仓里，都塞得满满的，”
“就拿今个夜里的除夕宴席来说吧，这米饭，蔬菜，炖蘑菇的鸡，盐水鸭子啥的，都是我们逍遥山寨自个种自个养的，”
“对了，还有杨姑娘你喝的百果酒……”
刘老三对这小寨主的敬佩，如同滔滔江水滚滚不绝。
末了还跟杨若晴和左君墨这里说道：“等明日天亮了，我带你们去后山走走，让你们大开眼界一下！”
杨若晴整个人都沉浸在自己儿子的‘丰功伟绩’上面，惊讶就跟那麦浪似的，一波接着一波啊。
“好，那必须去看啊。”她道。
“不过，我还是想多晓得一些我儿子在来这里之前的事情，”
“王二哥，刘三哥，咱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你们能不能跟我多说一些他的事啊？”杨若晴激动的问道。
左君墨的口碑，在江湖上，很多人都知道，包括王秀才和刘老三。
他们相信左君墨是一个光明磊落的君子，所以不至于上山来行骗。
尤其是左君墨和杨若晴货真价实的救了刘老三和一众兄弟们的性命。
抛开这所有，单看杨若晴的反应和表情，王秀才和刘老三相信，杨若晴的狂喜和激动，是从内心彻底发出来的。
天底下再厉害的骗子，都不可能伪装出如此高深的演技，只有一个母亲，找到失踪多年的亲儿子才真正有的。
因为杨若晴的情绪，能感染人心，能触动他们内心深处的那份记忆。
关于自己老娘的记忆……
夜里回到屋子里，杨若晴还是激动得睡不着觉，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画卷上那个站在梅花树下浅笑的小身影。
这一回，杨若晴心中充斥着一种非常强烈的，且以前每一回去见疑似孩子时所没有的感觉。
那是一种母子连心的感觉。
只一眼，她几乎就可以肯定画卷里的逍遥寨主就是自己遗失了七年的儿子。
她抬手摸着这屋里的桌子椅子啥的，心里心花怒放，脸上全都是感慨。
这是自己儿子的地盘，自己的儿子竟然活着，还活得这么好，这么轰轰烈烈！
小小年纪就这么厉害，文武双全，等到她将来有幸见到那个收养了孩子的恩公时，她一定要给他下跪磕头。
感激他这七年来，把她的辰儿教导得这么好！
这心里，又是欣慰，自豪，但同时又忍不住的心疼。
三月初六才是辰儿七周岁的生日，这个年纪的孩子，骆宝宝还是在她这个娘怀里猛撒娇的年纪。
而辰儿却撑起了整个山寨，这孩子，好辛苦，之前肯定是吃了很多常人所不能吃的苦。
想到这儿，杨若晴的心就跟被针扎似的，一下连着一下的疼。
屋门被人轻轻叩击，屋外传来左君墨的声音。
“晴儿，你躺下了么？”他问。
杨若晴赶紧过去拉开屋门：“还没呢，兴奋得哪里睡得着哦！”
她道，这眼睛，亮晶晶的，比他身后树梢上的月亮还要亮。
左君墨笑了笑道：“今夜除夕夜，刚好我也睡不着，过来找你说说话。”
“好啊好啊，我也正有此意，左大哥屋里请。”
左君墨进来了，杨若晴发现他并不是空手，藏在身后的一只手里还拎着一只红漆盒的多层保温食盒。
“这是啥？你还给我带吃的来了啊？”杨若晴又问。
左君墨微笑着道：“等会说着话，怕是就要守岁了，我给了一点小钱给后厨的两个伙计，让他们包了些饺子，各种馅儿的都有哦！”
心情好，加上又有吃的，杨若晴开心得不得了，赶紧拉开凳子请左君墨落座。
自己则接过食盒放在桌上，迫不及待的打开来瞧。
第3397章 好多饺子
“哇，好多饺子啊！”杨若晴欢呼起来。
把一盘一盘的饺子拿出来，在桌子上摆开，一共有三盘。
一盘是纯白色的，米饺。
一盘是小麦粉包的饺子。。
第三盘则是绿色的饺子外皮，显然，是在揉面的时候将青菜的汁水挤出来揉的面。
“呀，想不到这些小土匪们做起吃食来，是一点都不含糊嘛！”杨若晴笑着道。
“这是用菠菜还是白菜做的啊？”她指着那盘绿色的问。
左君墨道：“用菠菜汁揉的面，里面包的是洋葱和羊肉，很辣，你吃的时候小心。”
杨若晴勾唇，“辣妹子从小不怕辣，辣妹子就怕不够辣！”
左君墨也笑了。
又指着另外两盘，“小麦粉的那个包的是野山菌和猪肉，米饺里面包的是赤豆和蜜枣，很甜。”
“哇，左大哥你咋晓得的这么清楚啊？难不成他们包饺子的时候你就在边上看着啊？”杨若晴打趣问。
顺手抓起筷子夹了一只羊肉馅儿的放到嘴里，腮帮子顿时撑成了大嘴猴。
左君墨温和一笑。
这些饺子，每一只都是他亲手包的。
长这么大，大部分事情都是亲力亲为，但灶房这一块，他是个外行。
但包饺子，他老早之前就在学了。
因为去年正月的时候，他过来拜年，在饭桌上看到杨若晴一口气吃了两盘饺子，他就暗暗记住了。
这一年来，他但凡得空，就会研究怎么包饺子。
今夜，总算是派上用场了。
“好吃不？”左君墨看到她吃完了第一只，赶紧问道。
杨若晴连连点头，又夹了一只放在嘴里。
她用行动直接给了他答案。
左君墨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来到她对面坐下，看她津津有味的吃。
杨若晴抓起桌上的另一双筷子递给他，含糊不清的道：“左大哥，你也吃。”
左君墨微笑着轻轻摇头：“饺子出锅的时候我就尝过了，这些是专门带给你吃的。”
“左大哥对我真好，晓得我喜欢吃饺子，带来这么多。”杨若晴嘻嘻一笑，道。
左君墨勾唇。
只要是你喜欢吃的，左大哥心里都记得呢，只是，左大哥不能像风棠兄弟那样，我没有那个立场去正大光明的讨好你。
“左大哥，你再陪我吃两只嘛，我一个人吃没意思啊！”
杨若晴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的同时，她用那双干净的筷子夹了一只也送到了他嘴边。
左君墨本来还想说不吃，但嘴巴却鬼使神差的张开去咬住了饺子。
“咋样？好吃不？”杨若晴问。
左君墨的目光流连在她的脸上，道：“好甜。”
“甜？”杨若晴睁大了眼，下意识看向自己方才夹过的那盘饺子。
“左大哥，我分明是夹了野山菌猪肉馅儿的给你的啊，咋会甜呢？”她不解的问。
左君墨回过神来，忙地道：“我说错了，是好吃，呵呵……”
他有点尴尬，俊朗的脸，红了几分。
杨若晴没在这个小细节上多想，而是接着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一方面是因为今夜过年，二来，这是左大哥带过来的，是左大哥的一番心意。
有时候接受，也是让自己快乐，让对方满足的一种方式。
还有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这些物资，是自己儿子山寨的，这猪羊肉是儿子让人养的，菜也是儿子安排人手种的。
吃起来，有滋有味。
所以尽管夜里她其实吃得很饱，但现在还是敞开了肚皮吃，吃，吃！
最后，摸着浑圆的肚皮，杨若晴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七年了，虽说今年除夕夜不能跟家里人在一起过年，可却是我过得最开心的一个年。”
她看着左君墨，感慨道。
前面那七年，辰儿一直好不到，平时忙起来，能短暂的将这事儿压在心底。
但逢年过节，最热闹最喜庆的时候，就怎么都压不住。
总是会想起，想起了，心里就掏心挖肺的难过。
今年除夕夜，终于找到了儿子的下落，她感觉自己的人生，好像要重活一遍了，要迎接新生了。
“左大哥，今夜我好开心，来，我敬你一碗酒！”
杨若晴拿出先前在宴席上还没喝完的大半坛子百果酒来，倒了两碗，一碗给自己，一碗给左君墨。
“左大哥，这第一碗，妹子敬你。”杨若晴道。
“这大过年的，你没能回去陪老夫人吃年夜饭，却陪我来这里找儿子，我感激你！”
左君墨忙地道：“既然你喊我一声哥，就不必说这些生分的话。”
杨若晴抿了抿唇，眼底都是感动和感激。
“好，生分的话不说，那就一切都在这酒里了，我先干，左大哥你随意！”
她把碗里的酒喝了个一滴不剩。
左君墨笑了笑，也端起面前的酒碗。优雅的全部倒入了口中。
“能找到辰儿，看着你和风棠兄弟一家骨肉团聚，左大哥心里开心，”他道。
“这第二碗，就让左大哥来敬你，祝愿你们母子早日相见，一家团聚！”他道，然后仰头，再次把碗里的酒喝了个一滴不剩。
杨若晴笑着道：“这话我爱听，我跟上！”
也是一碗酒进了肚子，她感觉自己的肚子快要爆炸了。
对面，左君墨接着道：“那接下来晴儿你作何打算？”
被问到这个，杨若晴沉吟了下，道：“王兄和刘兄都说辰儿离开前，没说具体啥时候能回来。”
“就说了一个模糊的日期，应该是元宵之后，”
“我就猜测，收养辰儿的那户人家，必定是一个大户人家，不然，辰儿不可能学到这文武双全的本领的。”
对杨若晴的这番猜测，左君墨暗暗点头，他认同她的话。
杨若晴接着道：“既然是大户人家，那门那些规矩多，辰儿回去，估计真的要过完元宵才能回来。”
说到此处，杨若晴就有些想不明白，既然那大户人家把辰儿培养得如此优秀，
为何不把辰儿留在家里，好好的念书将来求取功名？
为何让他这么一个小孩子出来东跑西跑还跑到土匪窝里来了？
似乎看出了杨若晴的不解，左君墨解释道：“先前你回屋之后，王二哥留下我私下又说了几句话。”
“是关于辰儿的吗？”杨若晴赶紧问。
左君墨点头。
杨若晴急了，下意识站起身来：“王二哥说啥了？左大哥你赶紧告诉我啊！”
第3398章 心疼又欣慰
“王二哥说，小寨主应该是来头不小的，因为他在这山寨里的一年时间里，虽然他身边从来没看到过侍卫什么的，”
“但是，小寨主只要遇到凶险，必定有高手出现。”
“那些高手，来无影去无踪的，就好像影子一样跟在小寨主身边，好几回小寨主带着兄弟们去别的山头跟土匪们火拼抢地盘，”
“那些暗卫们都去了，但王兄他们的眼力，就是看不出来，除非万不得已的凶险时刻他们才会现身，”
“如收割麦草般去收割对手的人头，其他时候几乎是不出现的，那些人吃什么，喝什么，王兄他们也一概不知。”
听完左君墨的转述，杨若晴抬手捏着下巴，脸上带着几分酒色，眼中染上几许迷离。
秀气的眉头轻轻蹙起，在那琢磨着……
“那些隐藏在暗中的高手，应该就是暗卫了，或者叫影卫。”她道。
因为婆婆拓跋娴的身边，就有一支这样的暗卫。
他们跟随拓跋娴从大辽出来，专门负责保护她的安全，这几年里，杨若晴就跟那个暗卫长见过一回面。
只知道他们直接听命于拓跋娴，吃喝拉撒啥的，他们有自己的安排。
从大辽跟来长坪村七八年了，他们有没有家室啥的，杨若晴一概不清楚，因为这是他们自己的机密，他们自己会协调好。
甚至，当他们那个小团队里有成员伤亡了，或者因为别的其他原因而不能继续保护拓跋娴的安全时，
暗卫长会在暗中挑选合适的人选，再进行严格到惊呼残冷的训练，最后用来作为替补。
“能够用得起暗卫来保护一个小孩子的人家，非富即贵，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富贵，是权贵，大权贵！”杨若晴继续分析道。
“愿意把一支这样训练有素的暗卫用在一个小孩子身上，也说明那个收养辰儿的人家，对辰儿是格外的在乎。”
想到这儿，杨若晴不知道是该为辰儿高兴呢，还是为他心疼。
高兴的是，这些年辰儿过的应该是锦衣玉食的生活，被人看重，没有冻到饿到渴到，反之，他在富贵乡里长大。
心疼的，依旧是辰儿能变得这么优秀，这打磨的过程，必定付出了常人无法想象的艰辛和汗水。
一时间，她百感交集。
左君墨看到她这副模样，大概也能猜到一些。
“梅花香自苦寒来，保剑锋从磨砺出，辰儿是骆风棠的儿子，即便他在你们身边长大，我相信风棠兄弟也会从小就严格打磨他的。”他道。
听到这话，杨若晴无奈的苦笑了下。
但眉宇间却又带着一股隐隐的自豪。
“左大哥，你这猜测当真是百分百的精准。”她道。
“要不是大志那孩子打小就身体股羸弱，对拳脚功夫这块非常抵触，不然棠伢子早教他一堆东西了。”
“棠伢子宠溺闺女，但再怎么宠溺，我家闺女打从三岁起，每天早上起床都要在院子里扎半个时辰的马步，不分寒暑。”
“有时候我婆婆和大伯他们瞧见了，心疼，想让孩子偷一天懒。”
“棠伢子坚决不松口，在这一点上，他的原则性实在是太强了，我了解他的性格，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不去管这事儿了。”
杨若晴其实不好意思跟左君墨说的是，起初她还偷偷掉过几回泪呢。
当骆宝宝躺在软塌上，可怜巴巴的指着小腿说，“娘，宝宝这里面好疼……”
做娘的心就软了，但也只能找点药酒来帮闺女揉啊，推啊啥的。
“严父慈母，这是规则。”左君墨微笑着道。
“你看看如今，你家宝宝成长的多好，个头比同龄孩子要高，脑瓜子也聪明，”
“尤其是那小嘴儿，当真像那百灵鸟似的，前段时日我在你家的时候，宝宝跟我说了好多话，这闺女，真是招人稀罕！”
左君墨也是说得眼睛发亮，毫不掩饰脸上的喜欢之色。
杨若晴这下心里更加骄傲了。
她对左君墨道：“左大哥，你要是喜欢，就赶紧娶个媳妇生个闺女啊，”
“你长得这么好看，你闺女肯定也是个能说会道的漂亮小姑娘！”
大家礼尚往来，你夸我家闺女好看，我自然也要狠狠的夸赞你家未来的孩子。
左君墨有点尴尬的笑了笑，“闺女她娘都还不知道流落在哪个天涯海角呢！”
杨若晴道：“缘分到了，千里姻缘一线牵，我期待着那一天。”
左君墨微微颔首，换了个话题道：“我们言归正传，晴儿，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是继续留在这里等辰儿回来呢，还是先回家去？”
今夜是除夕，辰儿模糊的时间是元宵之后回来，这么一算，最少半个月是要等的。
说不定辰儿那边的权贵人家，正月亲戚宾客多，一场宴席接着一场宴席的办，归期就会越发的往后推迟。
在这里等，不知道要等多久。
杨若晴沉吟了下，道：“左大哥，我打算明日参观完了山寨后面，王兄要让我们去参观的东西后，后天就启程先回家去。”
“我回家去等消息，一旦辰儿回了山寨，王二哥和刘三哥他们就会给我捎信的，然后他们也会跟辰儿那说这个事儿，到时候我再来就是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既然都定位到了辰儿就在这里做‘山大王’，杨若晴也就没有之前那么焦心如焚了。
“况且咱俩出来这么久了，甭管是你家老夫人，还是我爹娘和孩子们，估计都盼着我们早些回去，都在担心。”杨若晴接着道。
左君墨点点头，“好，你说了算。”
事情撸顺了，杨若晴心情大好，无比的轻松。
再次端起酒坛子给自己和左君墨倒酒。
“左大哥，难得今年除夕我们一起过，一起守岁，一起辞旧迎新，今夜好好的喝个痛快，来，干杯！”
一方面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一方面是杨若晴低估了自己儿子在酿酒方面的厉害，这百果酒，她原本以为是他小孩子家家的，馋嘴，所以把吃不完的野果子放在一块儿发酵，做出来解馋。
万万没想到这酒的后劲儿这么大，不知不觉间就让你醉了，醉了还不自知。
直到杨若晴手里的酒碗嘭一声掉到桌上，人也趴下去，脸蛋挤着桌面就睡着了的时候，对面的左君墨吃了一惊。
第3399章 左君墨失控
“晴儿？晴儿？”
左君墨赶紧来到杨若晴身旁唤她，可是，杨若晴却没有半点反应。
一边脸颊紧紧压在桌上，压得脸都变了形。
粉色的脸，长长的睫毛，微启的唇，如同樱花般娇嫩好看。
青丝披散下来，遮住了她一半的脸，绵长的呼吸声，一声一声，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撩拨着左君墨。
左君墨鬼使神差的俯下身去，将自己的脸，一寸寸贴近她的脸。
认识她有多少年，他就把她放在心底放了多少年。
这世上，本就没有纯洁的男女友情。
一个男人，不可能无欲无求的对一个女人好的。
他的心思，他自己清楚。
从没有像今夜这样近距离的，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她的脸看。
在她清醒状态的时候，他对她的看，总是发乎情止于礼，今夜，今夜他放肆了一回。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撩了一缕她的青丝在掌心里细细摩挲着。
青丝绕指柔，他的身体里面，却有更加强烈的东西在横冲直撞。
“晴儿？”他再次试探着呼唤了她一声。
见她还是没有半点反应，想必是真的醉得太深了吧，这丫头，压了七年的石头今夜落地，心情一放松，就醉了。
他突然伸出手去，将她打横抱在怀里。
温香软玉在怀，他的呼吸为之一窒。
尤其是感受到手掌下的这腰肢，多么的柔软，柔软到当他将她抱回那边的床上，他的手都舍不得从她腰间离开。
她平躺着，呼吸均匀，美丽的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
是如此的美。
他侧身坐在床边，视线从她的脸，脖子，一路往下，掠过她胸前衣裳撑起来的鼓鼓的东西……
素来温和恭谦，清心寡欲的左君墨，眼里闪烁出几丝火苗。
他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指去，颤抖着去解她衣裳的纽扣。
就在这时，她突然动了下，樱唇蠕动着，一句含糊不清的话语从她唇中吐出。
虽然模糊，但左君墨却听得一清二楚。
她在说：“棠伢子，别走……”
棠伢子……
她宿醉后的梦境里，都是另一个男人……
左君墨打了个激灵，赶紧收回手，并从床边站起退到一旁。
先前那股躁动的东西，就好像被一盆冷水给泼到熄灭，一点火星都不剩。
“我真是个畜生，说好了要守护她一辈子，怎么能对她生出这样龌龊的念头呢？”
左君墨在心里狠狠咒骂了自己一句，然后，抬手拍了自己一巴掌。
“啪！”
清脆响亮。
而后，他重新来到床边，将被子抖开，盖在杨若晴身上。
“晴儿，好生歇息，左大哥往后再也不犯浑了。”
尽管知道她听不到，但他还是盯着她熟睡的脸，低声说了一句。
而后，放下帐子，转身头也不回的出了屋子。
当屋门带上，屋子里重新陷入安静的这一瞬，原本醉得不省人事的杨若晴缓缓睁开了眼。
酒劲儿冲上了头，眼睛里带着几缕血丝，但目光却依旧清明。
先前猛地一下醉趴到桌上的时候，其实她就醒了一半。
因为她这个人前世是特工，特工睡觉，就跟某一种动物似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是一种习惯，甚至是本能，为了保护自己。
这一世虽然过了将近十年的安逸日子，用不着那么紧张，但是睡觉的时候那种警觉性还是比一般人要敏感很多。
所以当时磕的那一下其实就醒了一半，只是还没来得及抬起头，左君墨就过来了。
她原本贪玩，想等他多喊她几声，然后故意来个恶作剧吓吓他。
没想到还没等到她出招呢，就被他接下来的举动给吓到了。
左大哥……他原来喜欢我？
这是此刻盘旋在杨若晴脑子里的一个念头，这个念头，把她的脑子炸得空空的，平时思维敏捷的她，此刻大脑短路了。
她翻了个身，抱着被子，咬着唇努力回想着以前跟左君墨之间的交往，每一件事都回想一遍。
这是从几时开始的啊？
是他掩饰得太好，还是她在感情方面原本就比较迟钝？
竟然毫无知觉。
说实话，想到先前他差一点就要摸到自己胸口了，她吓得都不敢乱动，装睡装得也辛苦。
幸好她机智，关键时刻来一句‘梦话’，用棠伢子的名字来点醒他。
也幸好他并不是一个失去理智的人，及时就清醒了，并悬崖勒马，给彼此都保留了体面。
呼……
杨若晴松了一口气，接下来是半点睡意都没有了。
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想的全都是跟左君墨之间的事情，左君墨该不会也跟沐子川一样，
二十**岁了，还不成家，也是跟……
哎！
杨若晴有些苦恼的抬手捶了下自己的头。
前世无依无靠的一个孤儿，咋这辈子变得这么抢手了呢。
简直就是个祸害，嚯嚯得那样优秀完美的两个男人至今未婚。
可是，她真的啥都没做啊，也没去撩拨他们啊，她的心里，始终都只装着骆风棠一个，他们都知道的啊。
这份愧疚，和负罪感，以及这黑锅，她真的背得很冤枉。
就这样翻来覆去的琢磨，到最后，终于还是扛不住酒劲儿，沉沉睡去。
临睡前，最后一丝残留的理智告诉自己，等明日看完了辰儿在后山的布置，后日就赶紧动身回去。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往后只能在生意或者其他地方多照顾一些左大哥，至于其他的，她不能给，也给不了。
感情这东西，不是施舍就能带给对方幸福的。
必须要发自真心实意的喜欢，才能愉人愉己。
老天爷，自会给那么好的左大哥一个完美的嫂子的……
左君墨回了自己的客房，他的客房跟杨若晴的客房在同一个后院，中间隔着几间屋子。
左君墨关上门口，便踉踉跄跄朝洗浴房冲去。
把自己整个人浸入浴桶里，似乎只有用这水才能让自己彻底的洗清醒。
先前到底在做什么荒唐的事啊？
幸好晴儿醉了，什么都不知道，要是晴儿知道了，撞破了，往后怎么办？
她一定会觉得他是个下流胚子，这么多年，一直伪装在她身边，她肯定会嫌恶自己的！
左君墨懊恼不已，靠在浴桶边缘，闭着眼大口的喘着气。
可是，这眼睛一闭起来，脑子里便不受控制的跳出她躺在那里酣睡的样子，那么的迷人，让他……
第3400章 她服
隔天一早，杨若晴就起床了，梳洗打扮，看着铜镜里神清气爽的自己，昨夜发生的那一支小插曲，就当是酒醉时候做的一个荒诞的梦，笑笑就过去了。
等到她拉开屋门，发现左君墨正跟王秀才还有刘老三几个人站在院子里聊天，背对着这边。
听到身后的响动，三人都转过身来，王秀才和刘老三都笑着跟杨若晴这里打招呼。
杨若晴微笑着一一回应，眼角的余光扫过那边的左君墨，他的脸上，有瞬间的尴尬，随后便很快恢复了平静，然后举步朝她这边走来。
“昨夜看你醉得分不清东西南北，我原本还以为你要到日上三竿才能起来，”
“正跟王兄和刘兄这里商量着，要不我们三个先去后山转转，可巧你就出来了。”他道。
“啊？昨夜我醉了吗？我自己一点都不晓得，喝到断片了我晕！”
杨若晴故意吐了吐舌头，俏皮一笑。
左君墨也笑了，如同大哥般的笑容，充满了包容和宠溺。
边上的王秀才和刘老三也都跟着笑，道：“左庄主跟杨姑娘当真是兄妹情深啊！”
杨若晴笑着解释道：“我大哥对我素来就好，不过，两位往后还是别叫我杨姑娘了，我这都生儿育女的人了，叫姑娘，别人还以为我这妇人装嫩呢！”
这自黑的话，再次让大家感受到她的豁达和爽朗。
王秀才和刘老三对视了一眼，心想也对哦，搞不好寨主还真是她的儿子。
那她就是寨主的老娘，辈分更高，绝对不能喊姑娘。
“那敢问我们该喊你什么呢？”王秀才彬彬有礼的问。
杨若晴道：“我男人，也就是你们小寨主的亲爹，他姓骆……”
刘老三道：“那我们喊你骆夫人得了！”
杨若晴点头，“好啊。”
大家相谈甚欢，王秀才和刘老三领着杨若晴和左君墨一起去后山。
刘老三和杨若晴两个走前面，王秀才则跟左君墨走后面。
左君墨面上一边跟王秀才便闲聊，视线却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前面杨若晴的身。
昨夜泡完澡后，他躺到床上就失眠了。
世间事，唯独情最折磨人。
尤其是爱上不该爱的人，更是一种煎熬。
尤其是耳朵里不时听到刘老三那一口一声‘骆夫人’，左君墨就更是觉得胸口闷闷的，很想就此折返，回屋去休息。
但是，却又不舍。
这一趟陪她出来的机会，是他以兄长的名义挤掉了沐子川才得来的。
等到明日回去了，不知多久才能再见到她。
即便再见到，也不可能再有像这趟这样得天独厚的独处机会了。
想到这儿，左君墨深吸了一口气，挥去心里面的那些杂念，提起步伐跟了上去。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晴儿，我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喜欢你。
……
“骆夫人你看，这里是我们小寨主开辟的果园。你昨夜宿醉的那百果酒，一大半就是从这果园里摘的果子酿造的。”
刘老三停下脚步，指着前方一大片林子对杨若晴道。
是自己儿子开辟的果园，杨若晴肯定要停下脚步来好好欣赏欣赏。
尽管这冬天，果林里面光啪啪的，树叶都没半片。
可是，杨若晴却还是看得津津有味，在果园里走了一圈后，她暗暗点头。
好小子，八成也是个吃货，这里面的果树品种真多啊，连她这个老娘都望尘莫及了。
接着往前面走，杨若晴看到茶园，梯田。
再过一段时日，等两场春雨下来，茶花差不多就要开了。
谷雨前后的茶叶，老好了，而且这处山里，空气清新。
尤其是山顶，因为海拔高，跟眠牛山里的那些最高峰似的，差不多都快要跟天接到一块儿了。
山顶中年云雾蒸腾，茶树被滋润得得天独厚的好，采摘下来的茶叶，也是口感最佳。
嗯，到时候少不得要来敲诈儿子的好茶叶。
“从前我们的米粮都是靠下山去抢，又或是跟其他山头的土匪火拼才得到一些，兄弟们常年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
刘老三望着那几乎涵盖了整面向阳山坡上的梯田，跟杨若晴这感慨道。
“自打小寨主接手我们逍遥寨后，头一件事就是带着大家伙儿开山挖渠道，平整土地，”
“有了这几百亩的梯田，秋天的时候，我们山寨的粮仓装得满满当当的。”
“骆夫人，你再往那边瞧，”
“那边是用来种油菜麦子的，小寨主说了，等到油菜麦子熟了，到时候就拿来种棉花和其他农副产品。”
“来，再往这边多走几步，这边还有好东西呢！”
刘老三兴匆匆的在前面带路，杨若晴屁颠着跟在后面，一路走一路看，眼睛都看不过来了。
“喏，骆夫人你往那边瞧，那边原来是一处天然的水潭，瀑布从那边下来。”
“从前兄弟们都在这瀑布底下洗澡，有时候运气好还能捉到几条鱼。”
“小寨主把水潭用来养鱼，不准咱跳下来洗澡，还在水潭边上种了几圈的桑树。”
“小寨主说了，咱们把这些全种上，全养上，咱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将来兄弟们就不怕饿肚子。”
“用不着为了几担米下山去偷啊抢，拿性命去换吃的，不划算！”
耳中听着刘老三呱唧呱唧的话，视线扫过面前这一整片已经成型了的生态农田实验基地，杨若晴心里震惊得波涛起伏。
这一套新型的有机生态循环种植法，是来自现代的技术和成果。
自己儿子，莫非也是穿越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是地地道道的古代人啊，难道，是自己这个老娘来自现代，基因里携带的一些新型知识遗传给了他？
那更是扯淡，这玩意儿不能遗传的。
所以，只能说明，辰儿这孩子，生来就是与众不同的。
一个七岁不到的孩子，大局观竟然这么周全，这一整套生态种植养殖法，说实话，即便是她这个完完全全来自现代的人，也只是做了一两样。
而辰儿，几乎是整套的，把这山里的每一处几乎都派上了用场，不停的循环，利用，获取最大的收获。
这智慧，这眼光，她服！
第3401章 告别
王秀才和刘老三又带着杨若晴和左君墨看了很多地方，几乎每一处，都让杨若晴对这个尚未谋面的儿子越发的好奇，震惊，喜欢，甚至都莫名的崇拜了。
小小年纪就能摸索这么多，甚至这山地梯田的灌溉水利工程他都会，简直是无师自通，这么聪明的孩子，将来长大了还怎么得了。
这真的是我杨若晴和骆风棠的儿子嘛？
这简直是呀逆天的节奏啊！
杨若晴所不知道的是，王秀才和刘老三对她还是有所保留。
有一处地方，他们两个并没有领杨若晴和左君墨去参观，那个地方就是兄弟们的操练场，如同军营般严格的操练场。
为啥不带？
因为那是山寨的机密要地，除非小寨主自己带，不然，单凭左君墨的口碑，以及杨若晴的真情流露，王秀才和刘老三不可能完完全全的将山寨的老底交出去的。
等到一圈逛完下来，日头都快要下山了。
中间在山上歇息的时候，左君墨打了一只野兔来，就着甘甜的溪水洗干净，杨若晴亲自露了一手烧烤的技术，四个人美餐了一顿。
等到回到山寨，四个人都累成狗。
“明日你们就要回去了，今夜我已让兄弟们去置办了酒菜，为两位践行！”王秀才过来邀请道。
杨若晴摆摆手，“王兄好意我心领了，我现在只想洗个澡好好睡觉，你们去吃吧。”
左君墨也道：“来日方长，今日大家都累了，王兄和刘兄也早些歇息，下回我再来山寨跟两位喝个痛快！”
王秀才笑着点头。
刘老三则对杨若晴这道：“下回过来，一定记得把小寨主的亲爹给带过来，我好想看看到底是啥样的老子才能生出那样不起的儿子！”
杨若晴笑着道：“我家男人是个大忙人，他这会子是不晓得，他要是晓得儿子在这里，肯定要跟我过来。”
刘老三又问：“大忙人？小寨主的爹也是生意人啊？”
因为杨若晴说了自己是做生意的。
杨若晴怔了下，随即笑着摇摇头，“他不是做生意的，下回我带他过来，到时候刘三哥你就知道了。”
左君墨要送杨若晴回屋子，杨若晴下意识就想拒绝。
但想到昨夜的事，她觉得还是不要拒绝，跟往常一样就好。
拒绝了，到时候左君墨敏感了，猜测了，大家反倒尴尬。
所以，当左君墨提出要送杨若晴回屋的时候，杨若晴只是稍稍迟疑了那么一两秒，便大大咧咧的答应了。
瞧见杨若晴一切如常的边走边跟自己聊天，谈论明日回去的行程安排，脸上全无半点异色，左君墨悬了大半日的心，总算是放回了肚子里。
两人商量好了行程后，似乎就没啥可说的了。
可是，左君墨却又不想这么快就走，于是问杨若晴：“辰儿有下落这件事，你跟风棠兄弟捎信了吗？”
杨若晴摇头。
“为何不跟他说？这不是已经确定了八成的事么？”他又问。
杨若晴想了下道：“我想给他一个确定了的事实，想把儿子领到他面前，给他一个稳稳的惊喜。”
这七年来，两个人经历了太多的希望，失望，再重燃希望，再希望落空……
“她在战场，在这件事没有百分百确定下来之前，我不会告诉他，不想他为这事分心。”她再次道。
左君墨点点头，“你对风棠兄弟，果真用心良苦。”
杨若晴莞尔一笑，“这是当然，谁让我们是夫妻呢，夫妻之间，就要同心同德嘛！”
左君墨淡淡一笑，点了点头。
嫁给了爱情的女人，连笑起来都是那么的甜蜜，左君墨心里某个地方，又有点淡淡的失落了。
杨若晴抬手捂着嘴巴打了个呵欠，毫不掩饰脸上的倦态。
“是不是困了？”左君墨赶紧问。
杨若晴点点头，“今天累成狗，想睡觉。”
累成狗……
左君墨再次笑了，这丫头说话……
“好，那你好好歇息，明日一早我再来喊你起床。”他随即站起身来，与之道别。
杨若晴‘嗯’了声，也关心的叮嘱了左君墨几句，送他到屋门口后，返身关了门，洗洗刷刷上床睡觉，明天回家！
……
虽然是大年初一，但是对于战斗在西南第一线的骆风棠以及他率领的护国大军来说，年味在这里是半点影子毛都没有，空气中飘荡着的，是鲜血的腥味儿。
除夕夜里，敌军想要趁着大齐百姓过一年一度的大年的好时机，
以为能钻个空子来一场大偷袭，没想到，骆风棠早就防备。
全军上下，将士们连年夜饭都可以放弃不吃，也要打好这一场战。
这一场打赢了，将给敌人一个重创，大振我大齐官兵的魄力，也为后面的战役，鼓舞士气。
从腊月二十九日夜里，到除夕，再到大年初一的夜里，
骆风棠披挂上阵，在狼王追云的辅助下，率兵接连击退敌军五波偷袭，直到此刻凌晨时分，最后的一批散兵游勇也溃散而逃。
骆风棠方才下令鸣金收兵，回到营帐中，正在军中打杂跑腿做勤务兵的小安看到姐夫这一身血色，铠甲上，脸上，全都是血，眉心一紧。
“不妨事，都是敌对的血，我安然无恙！”骆风棠看出小安的担心，率先道。
小安方才松了一口气，接过骆风棠递过来的染血的头盔，站在一旁仔细擦拭。
骆风棠却转身对小安道：“头盔先不急着擦拭，传令下去，全军将士们辛苦，”
“令伙房速速做饭，我要补办一场丰盛的年夜饭来犒赏大家。”
小安一听，赶紧放下头盔，并拢双腿，站直了身板，挺起了胸膛，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是！”
骆风棠又喊住了小安。
他看了眼营帐一角的软塌上，正卧在那里优雅舔舐自己发毛上的追云。
“能把敌人打个落花流水，让敌方首领从马上吓得摔下来，追云公布可没。”
“额外为追云烤两只烧鸡，再配一条羊腿！”
小安也崇拜的看了眼那边的追云，高声应道：“是！”
然后转身一阵风似的出了营房。
第3402章 兄弟情深
营帐内，追云扭头朝骆风棠这边扫了一眼，紫色的瞳眸里闪过一抹光芒，尾巴轻轻摆动了一下。
似是在回应骆风棠。
骆风棠笑了，看着追云的目光如同看着并肩作战的兄弟。
“多谢你不远千里来助战，临行前，你的口味，晴儿可都跟我交待了个一清二楚。”
“晴儿还说，等到回去的时候，要是把你饿瘦了，她不饶了我，嘿嘿……”
说到杨若晴，骆风棠一个人咧着嘴傻笑。
软塌这边，追云也停止了舔舐，它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骆风棠。
或许在狼王追云的印象里，面前这个年轻且骁勇善战的将军，平时是寡言少语的。
在人前甚至都不笑，所以他治军非常的严格，军中纪律严明。
但是在没人的时候，这个时候就喜欢对它说很多关于那个女人的事情。
没吃提到那个女人，他的话匣子就很难关上，一个人边说边傻笑，
追云知道，今个又一样了，除非等会有人进来，他才会停止。
追云慵懒的趴了下去，微眯着眼打盹儿。
狼王的脑子里也想到了他说的那个女人。
狼王的眼神也变得柔和了起来，烧鸡，烤羊腿，还是她懂它……
……
千万里之外的北方皇城。
今夜大年初一，二皇子齐星辰和六皇子齐星云结伴来了宫中探望齐皇。
兄弟两个在齐皇栖息的承乾宫外相遇，六皇子看着坐在轮椅上的二哥，藏在袖中的手指下意识握紧成拳，但随即便缓缓松开。
他快步来到二皇子跟前，微微俯身，态度恭谦的喊了一声“二哥”。
二皇子缓缓抬头，看着面前高高大大，英武不凡，却孤孤单单的六弟，也是百感交集。
“六弟。”
齐星云点点头，然后又跟站在齐星辰身后的太监道：“尔等在这里候着，我推我二哥进去见父皇便是！”
小太监是二皇子府里近身伺候齐星辰的，闻言，问询的目光望向齐星辰。
见自家王爷微微颔首，太监便躬身让到一侧：“如此，便有劳太子殿下了。”
齐星云走上前来，扶住轮椅后面的把手，四平八稳的推动起来，兄弟两个朝前面的承乾宫缓缓走去。
路上，齐星云一路沉默。
齐星辰却是在一路的找话，说笑。
询问齐星辰过年的诸多事宜，如同寻常百姓家的兄弟们聚在一起所谈论的话题那样。
齐星云偶尔‘嗯’几声，淡淡言语。
当兄弟二人经过一处拐角的时候，身后的齐星云脚步缓了下来。
“二哥，对不起！”他道。
齐星辰一愣，随即侧首，望着往后的六弟，讶异道：“六弟何出此言？让二哥惶恐。”
齐星云索性停下步伐，饶到齐星辰身前，高大的身躯俯了下来，刚好跟坐在轮椅上的齐星辰目光平视。
齐星云的目光在齐星辰那双盖着毯子的腿上扫过，垂下眼来，闷声道：“若我早些带大军杀回京城，二哥的这双腿，兴许能保住！”
听到齐星云这话，齐星辰怔了下，望着齐星云头顶那一轮新月，思绪好似飘到了半年前……
现在应该称之为去年年初的时候吧？
去年年初的时候，河兰洲一带干旱，后来又开始闹蝗虫灾害，百姓饿殍遍野，流离失所。
皇叔肃王叛乱，在河兰洲的营口县称帝，且声势愈演愈烈。
加上黄河里又挖出了独眼石人，石人身上雕刻着两句诗文，意指皇室失德，天下即将易主。
面对来自朝堂和民间的压力，父皇不仅在太庙斋戒了五日，为那些在河兰洲灾荒中惨死的百姓祈福，更是下了罪己诏！
可是，这民间暴动的浪潮却是一波接着一波，多地效仿河兰洲。
父皇于是决定御驾亲征河兰洲，以鼓舞士气，安抚百姓，平定叛乱。
就在父皇离京的那段时日，大皇兄齐星明便迫不及待的拉拢力量，蠢蠢欲动。
当河兰洲那边传来父皇因为误食了随行大将骆风棠骆将军进奉的毒蝗虫而毒发身亡的消息时，大皇兄便迫不及待的登基称帝了！
从大皇兄黄袍加身的那一刻起，京城便掀开了一场腥风血雨。
当初朝堂上那些反对他称帝的文武大臣们，都受到了迫害。
那一段时日，全京城笼罩在白色恐怖下，他这个二弟，首当其冲被抓进了专门关押皇室成员的诏狱里。
在诏狱里，一双铁钩穿透他的琵琶骨，被掉在水牢里。
齐腰以下，是冰凉的水，水里还加冰块。
每一天，他都会受到折磨，堂堂的皇子，龙子凤孙，一旦落入了诏狱，你的尊严将被彻底的践踏，每天都活得跟狗一样，暗无天日，生不如死！
“二哥，是我来晚了，若是我早一些回来，你就不至于后半生坐在这个鬼东西上面了！”
齐星云略显哽咽的声音再次传入齐星辰的耳中，齐星辰回过神来，看着面前满脸悲愤的六弟，颇感欣慰。
“六弟，你别自责，民间有句话叫‘好死不如赖活着’。”齐星辰道。
“比起那些在伪帝之乱中无辜死去的几个皇弟们，我至少保住了一条性命。”
“二哥，心里面其实是很感激你的！”齐星辰由衷的道。
被折磨得生不如死的时候，他最渴望的是死，因为死了就可以解脱。
但是，想到自己的那一双儿女，以及王妃肚里的孩子，齐星辰又不甘心就这么窝囊的死去。
他要活着，要活着亲眼看看那个沐猴而冠的大皇兄，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当那一天诏狱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当外面刺目的阳光照射进来，
他知道，他的刑罚终于到期了，是六弟，一身戎装的六弟，带着满身的鲜血冲进了诏狱。
他挥剑砍断了那两条铁链，跳进了寒冷刺骨的水里，将他抱起……
“二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寻遍天下名医，为二哥你医好这双腿！”齐星云铮铮道。
齐星辰却淡然一笑，“六弟的好意，愚兄心领了。”
“愚兄生死都看开了，何况一双腿？凡事尽力就好，不必强求。”他道。
齐星云点点头，抬手轻轻抚着齐星辰的腿，心下沉重万分。
在这冷漠的皇宫里，唯一给过他关照的，便是这位二皇兄。
第3403章 没有君臣,只有父子
齐星辰把手覆在齐星云的手背上，沉声道：“二哥原本就是个闲散王爷，养养花，逗逗鸟，听听曲儿，这很适合二哥。”
“论野心，二哥不如大哥，论本事，二哥也不如你，论讨父皇的欢心，二哥更是不如其他几位早夭的小皇弟。”
“六弟啊，二哥也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的人了，有些话，二哥也不瞒着你。”
“我们生在皇家，手足情，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一种最稀缺的东西，”
“皇子们生下来，有一大半就是用来杀的，余下的，或许不是方方面面最强的那个，但却一定是最适合为君的那个。”
“从前二哥自己是没有什么称雄称霸的野心，但是，二哥身后总是有一些人，一些势力，会去推动二哥往前走，”
“生在皇家，你不是一个人生存，你也要考虑到背后那些依附于你的力量，以及他们的家人，”
“如今，二哥残废了，却也解脱了。”
“那个位置，原本离我就好遥远，现在是彻底的没有希望，我身后依附于我的那些力量，也都应该清楚，不会再去架着我做一些我力不从心的事了。”
“所以，你用不着去寻访名医治我的腿，我这样挺好，能够全力以赴的支持你，而你呢，怜惜二哥，有空的时候过来找二哥下两盘棋，我们兄弟喝两盅，说几句话，二哥便知足了！”
齐星云抬起眼来，看着面前一脸沧桑的二皇兄，耳边一直盘旋着二皇兄的那番肺腑之言。
良久后，齐星云重重点头。
“二哥，往后我们兄弟齐心，抵抗外敌，这大齐的天下，必将在我们兄弟的手里一直繁荣昌盛下去！”齐星云道。
齐星辰也是握紧齐星云的手，“二哥这命，都是你给的，二哥余生会用这残缺之身一直陪着你，为你保驾护航！”
……
很快，兄弟两个就一起进了齐皇的承乾宫，拜见了齐皇。
今夜的承乾宫，有些冷清。
齐皇坐在主位上，面前的桌子上摆着满满当当一桌子的美味佳肴，齐皇看着面前硕果仅存的两个儿子，不禁又想起其他几个死掉的儿子，以及至今还关押在诏狱的大皇子齐星明。
年近五十的齐皇，脸上一片老迈，满脸都是感慨。
“今夜大年初一，全新一年的第一天，召你们两个过来，就是陪为父简单的吃顿家常便饭，”
“今夜没有君臣，只有父子，兄弟，都坐下吧，无需拘谨。”
齐皇抬手，示意他们兄弟二人落座。
齐星云跟齐星辰对视了一眼，俩人听到齐皇以‘为父’自称，都明白齐皇的用意，俩人谢过后，照着年纪长幼，分别在齐皇的左右两侧坐下。
齐皇就留了两个太监在跟前伺候，其他宫女太监都打发去了殿外候着。
“仔细算起来，昨夜是除夕，辞旧迎新，今夜才是真正的新年，”
“愿新年新气象，我们父子三人先干了这杯酒！”
齐皇端起了酒杯，齐星云兄弟两个也忙地双手拿起酒杯来，三人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齐皇脸上染了淡淡的酒色，轻轻咳嗽了两声。
齐星辰神色一紧，眼中尽是关心。
齐星云也是微微皱了下眉。
边上的小太监小心翼翼道：“陛下，您还用着药，太医说忌讳辛辣和酒水……”
齐皇抬手，制止了小太监的劝阻。
“今夜朕高兴，小酌两杯无妨。”他道。
小太监‘喳’了一声，躬身退到一旁。
桌上，齐皇把玩着手里的酒杯，帝王的视线扫过面前的两个儿子，不怒自威。
“在过去的一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那些，都是为父所不想看到，也不想提及的。”齐皇缓缓道。
“但事情已经发生，我们就要面对现实，逝者已矣，活着的人依旧要坚定的往前走。”
“老二，老六，今夜为父找你们兄弟过来，就是要告诫你们，”
“这天下，是我们齐家的，是我们齐家的祖宗用热血和生命打下来的江山。”
“你们都是齐家的子孙，是我的儿子，为父已老迈，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
“这齐家的江山，必须由你们来守护。”齐皇道。
齐星辰赶紧道：“父皇，您春秋鼎盛，不过是年前偶感风寒才身子乏倦。”
“假以时日，悉心调理，定当无碍，请父皇莫要说这种丧气话，您一定会万岁万岁万万岁的！”
这边，齐星云也赶紧道：“二哥所言极是，愿父皇保重龙体！”
齐皇笑了笑，道：“所谓的万岁万岁万万岁那些话，不过是一种美好的希翼罢了，别人那么喊，我们听听便可，不可真信。”
“便是那彭祖，也仅仅只活了八百年，何况为父？”齐皇微笑着再次摇摇头。
齐星辰和齐星云兄弟都不说话了。
齐皇接着道：“生老病死，是万物的规律，是天道的安排，谁都不能例外。”
“所以，我们只需顺应天命便可，不用去为了那些事杞人忧天。”
齐星辰点头：“父皇教导得极是，是儿子愚钝。”
齐皇看了眼齐星辰盖在膝盖上的薄毯子，道：“老二，你的腿虽废了，但作为朕的儿子，你的心不能废。”
“即便是坐在轮椅上的王爷，你也要牢记，这大齐的江山是我们齐家的。”
“但凡你身上流淌着的是齐家的血，你就要心系朝堂，为国分忧，全力辅佐你六弟治理天下！”
齐星辰抬起双手，一脸肃穆的道：“儿子谨遵父皇教诲！”
齐皇又将视线落到齐星云的身上。
对于这个六儿子，齐皇的感觉很复杂。
这儿子是生母，昔日是他最宠爱的一个妃子。
为了她，他可以架空整个后宫，独宠她一个。
可是她却不能明白帝王的心，他亲手杀了她，此后再也没有将真心交付任何一个女子。
为了将她从记忆里生生抹去，为了忘记她的背叛，他刻意不去理会她留下的儿子。
明知年幼的六儿子在后宫受苦，他却故意视而不见。
直到这孩子去了军营……
他如同石头缝隙里的草，顽强的生长着，不知不觉间却变成了参天大树，枝繁叶茂，遮天蔽日，每每在关键时刻都能力挽狂澜，让他再也无法忽视这孩子的存在。
第3404章 开枝散叶
齐皇用期许的眼神看着齐星云：“老六，如今你已是一国的储君，守住我们齐家江山的大任将落在你的肩膀上，希望你励精图治，不要让为父失望！”
齐星云站起身来，双手抱拳，一脸肃然：“儿臣定不辱使命！”
齐皇点点头，满脸的欣慰。
“今夜，是为父这大半年来，最为宽心的一夜，有你们兄弟二人陪在我身边，父皇老了，也倦了，如今只想颐养天年，含饴弄孙。”他道。
听到这话，齐星辰赶紧解释道：“父皇，前段时日泰儿受了点风寒，大夫说不宜出来惊风，适才除夕夜也没能抱来皇宫给您拜年。”
“等过段时日开春了，天气渐暖和一些，我再让冰清带着泰儿进宫来给您叩头。”他道。
泰儿，是他跟王妃骆冰清的儿子，当初伪帝之乱时，自己被打入诏狱。
身怀六甲的王妃，以及前任王妃留下的一双儿女都被抓进了宗人府的监狱。
在监狱了，长子受到殴打和惊吓，精神有些失常。
请了好多名医过来医治，各种名贵草药的吃着，却依旧不见好。
所幸冰清王妃在腊月的时候，给自己又生了个儿子，父皇赐名泰儿。
希望这个出生在伪帝之乱后的孩子，能带来国泰民安。
提到泰儿，齐皇的脸上露出几分柔和的笑容。
“泰儿尚在襁褓之中，体弱娇贵，先好生照料着，等春暖花开，泰儿再大一些抱进宫来便是，不急不急！”
齐皇道。
齐星辰点头。
提到泰儿，齐皇自然也要询问另外一对孙子和孙女。
“贤儿的病情如何？”齐皇问。
说到这个孩子，齐星辰的脸色阴郁了几分，苦笑着道：“大江南北的名医寻访了个遍，依旧不见起色。”
齐皇眉头紧皱，一旁的齐星云也是面色凝重。
齐皇道：“尽力而为吧，即便不能治好，也不能委屈了贤儿，毕竟，他是皇长孙！”
伪帝也就是大皇子齐星明，后院是没有儿子的，就两个闺女。
两个闺女还都不是大皇子妃韩如意所出，是一个宠妾生的。
而六皇子，尚未婚配，其他的小皇子们，全在伪帝之乱中被毒害了。
“大齐皇室，人丁凋落，就贤儿和泰儿两个皇孙，贤儿还又病了……哎！”
想到这儿，一辈子不服输的帝王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而后将视线落在齐星云的身上。
“老六，你已入主东宫，年纪也已不小了，是时候广选妃子，为皇室开枝散叶。”
“为父打算过完初六，便招内阁三大学士进殿，商议你的婚事！”
齐星云猛地抬头：“可是，父皇……”
齐星云才刚启口，便被齐皇打断。
“没有什么可是，太子的婚事，不是齐家的家事，更不是你个人的私事儿，而是国事！”
“父皇，儿臣自然清楚，儿臣不敢抗旨，只是，儿臣过完元宵便要率军前往西北。”
“辽军虽退去，可是西北的党项国却蠢蠢欲动，儿臣觉得很可能是大辽在背后煽风点火。”
“儿臣必须给与党项一个重击，让他们知晓我们大齐的国力与声威，彻底臣服不敢起异心，实在抽不出空闲谈婚论嫁……”
齐皇抬手，打断了齐星云的话。
“天下，没有永久的太平。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战争，是永远都不会停歇的！”齐皇道。
“男子汉大丈夫，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西北那边，我自有中意人选派去镇压，而你，便安心留在京都，专心策划太子妃选妃一事！”
“经过上回伪帝之乱，我们大齐皇室人丁凋零，当务之急，是你们兄弟广纳贤妃，为大齐皇室开枝散叶，延续血脉！”
……
把该说的说完，齐皇便有些体力不支了，脸上的倦态一分比一分深。
齐星辰和齐星云都看在眼底，两兄弟于是找了个借口起身告辞。
齐皇也没挽留，摆摆手让他们自行散了，然后自己便在太监的搀扶下回了内殿歇息去了。
太监端上来药，小心翼翼的喂齐皇喝着。
齐皇道：“我这几个儿子，每一个性格都不一样。”
“老二听说要扩充后院，给他选两位侧妃，抢着谢恩。”
“而老六，言辞间却是抗拒，这小子，都这么大年纪了，也不急着成家，”
“换做朕当初像他这个年纪，星明都会帮朕批阅奏章了……”
提到长子，齐皇的话戛然而止，脸色阴郁了下去。
长子自小身体就不好，所以他格外疼惜。
实在没想到这孩子一直是装病，野心勃勃，残害手足，没有半丝怜悯！
边上的太监跟了齐皇好多年，对圣上的想法能摸个**不离十。
太监道：“陛下，我看这太子殿下啊，不是个沉迷女色的，将来必将是个勤勉的好君王。”
话题重回老六身上，齐皇的脸色稍稍和缓了几分。
“帝王不能沉迷女色而荒废国事，可帝王也不能不近女色啊！”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老六这婚事，想起来就让朕急！”
“可朕急，又有什么用？”他道。
突然，齐皇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坐直了身子道：“老六该不会不近女色，而喜男风吧？”
太监也惊讶了下。
齐皇一边琢磨一边自言自语道：“这小子，十多岁就去了军营历练，天天跟一帮子男人摸爬打滚长大，哪里见过多少女人？”
“如今都二十六七了，府里别说侍妾了，便是暖床丫头都没有半个！”
“我送去的美人，他也不碰，全在后院划个圈儿跟金丝雀似的圈养着，该不会他有龙阳之癖吧？”
齐皇越想，就越被自己的猜测给吓到了。
边上的太监笑了笑道：“奴才忽然想到一事儿，跟太子殿下有关。”
“说。”
“两年前，太子殿下还是云王的时候，曾跟颍川曹家的二小姐定下过婚事。不知陛下可还记得此事？”太监问。
齐皇眯了眯眼，“记得，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不过后来，老六自己过来跟我把这婚事儿给推了，至于理由，说是那曹家女子不够温婉贤惠，不喜。”
“朕当时真忙着庆贺小皇子的百日礼，也就没有追究这事。”
太监道：“这就对了。”
“陛下，您想啊，当时太子殿下听说为他订婚了，也是兴匆匆的去了曹家相看，这就说明我们殿下还是对女子有兴趣的嘛！”
“只是那曹家女子福薄，不能让我们殿下满意，是才这婚事才端了。”
“只要圣上您再重新为殿下寻一个德才兼备，容貌双全的女子，殿下必定喜欢！”
第3405章 归来
长坪村。
以飞一般的速度赶到长坪村的时候，已是正月初七的下昼了。
正月初七，在这一带的民俗里，是正月里的一个‘分水岭’。
正月初七之前，叫‘上年头’，过完了正月初七，就叫‘下年头’。
在正月初七的这一天，家家户户都要放一挂短鞭，往鸡窝附近丢。
为啥？
‘驱毛狗’。
毛狗是一句土话，说白了就是那喜欢偷鸡吃的黄鼠狼。
庄户人家日子清苦，一年到头家里的鸡蛋都舍不得吃，大部分都是攒着，等到赶集的时候拿去集镇上换油盐酱醋，针头线脑啥的。
可是这后山里，黄鼠狼多，时常来村里偷鸡。
于是，不晓得从何时起，是谁先掀起这么个风俗，据说家家户户在正月初七这天放炮仗驱逐黄鼠狼，就能保这一年鸡鸭家禽饲养顺利。
所以当杨若晴骑马回村的时候，还没到自家院子门口，隔着好长一段路就听到村子这边传来断断续续噼噼啪啪的炮仗声响。
顿时，这种熟悉的年味儿扑面而来，她如同一个在外漂泊了许久的游子，携着一身的风尘归来。
……
跟家里的长辈们问好，抱住两个孩子挨个的亲昵了一顿后，又接过孙氏泡的一碗糖水喝了几口，杨若晴方才坐了下来。
面前，杨华忠，孙氏，大安和小花两口子，
骆铁匠，拓跋娴，以及老孙头和大孙氏，以及杨华洲他们全都闻讯赶来了。
“晴儿，咋样啊？”孙氏早就按捺不住想问，这问出口的话语，都在颤抖。
边上的拓跋娴他们显然也在极力控制着情绪，激动，期待，忐忑……
杨若晴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不想让他们多一份忐忑，开门见山到：“虽没见到真人，但我看到了画像和听到了他的一些事情，我不敢打十成的包票，但八成，我还是敢打的！”
她这话说完，齐聚了一屋子人的堂屋里突然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似乎每个人都在消化和吸收她这话里的意思，随即，大孙氏第一个惊呼出声。
“八成？晴儿不会轻易说大话，既然晴儿说八成，那肯定就是我们辰儿了！”
大孙氏几乎是激动的喊了起来。
这就好像往一堆炮仗里扔进了一根火折子，瞬间就点燃了所有炮仗，全都在同一瞬间噼噼啪啪的炸响开来。
每个人都在激动的，亢奋的，反复的询问着，求证着，议论着，整个堂屋都炸窝了。
一惯端庄淡雅的拓跋娴红了眼眶，拿出帕子来悄悄擦拭眼角的湿润。
孙氏是个地道的村妇，高兴得过头了，直接就趴在小花的肩头嚎啕大哭起来。
“天哪，我这不是在做梦吧，我的辰儿，我的乖孙孙啊，嘎婆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没想到嘎婆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你，嘎婆就是这会子死了也瞑目了，我的乖孙孙啊……”
小花也是边哭边笑，跟小朵一块儿劝慰着孙氏。
杨华忠也是激动得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对身旁的骆铁匠道：“骆大哥，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骆铁匠也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对杨华忠道：“老三，你先掐我一下，我也怕是在做梦。”
于是，两个中年竟然跟小孩子似的，你掐我一下，我掐你一下。
“痛不？”
“痛！”
“我也痛，哈哈哈，是真的，不是在做梦！”
“……”
看着这家里人一个个欢天喜地的样子，杨若晴也是百感交集，这一瞬间，她感觉有一束阳光从头顶照射下来。
从今往后，这日子不再是黑暗的深渊了。
找到辰儿，就是找到了希望！
尤其是骆宝宝，虽然人小，可是却也是开心得不得了。
赖在杨若晴的腿上不下来，死劲儿的缠着她问为啥不把哥哥带回来？她现在就要见哥哥，看哥哥长啥样，俊不俊！
边上，大孙氏打趣道：“你爹是美男子，你娘也是美人，他们生的孩子，即便胡乱生，那都是俊的！”
骆宝宝歪着小脑袋一脸迷惑的问大孙氏：“大姨奶奶，啥叫胡乱生呀？我看我大奶奶包饺子，一个一个都要仔仔细细的捏，胡乱捏了，就捏成歪瓜裂枣了。”
孩子气的话，逗笑了一屋的人。
大孙氏更是笑得前仰后翻，眼泪都出来了。
杨若晴也是笑，她搂住骆宝宝，耐心的告诉她：“我见到你哥哥的画像，长得可好看了，身量也高，估摸着比你和大志都要高呢！”
“哇哦，我就喜欢比我高的哥哥，大志哥哥前年比我高，去年跟我一样，今年都快要比我矮了，像弟弟！”
孩子气的话，再次逗笑了一屋子的人。
可是，杨若晴却留意到一旁的大志的脸腾地红了。
她立马意识到大志这孩子心性敏感，于是赶紧纠正骆宝宝道：“你大志哥哥是因为最近胃口不佳，等到大志哥哥再长大一些，胃口好了，食量大了，到时候就跟那稻谷似的，蹭蹭蹭的长个儿了。”
说罢，杨若晴又拉起大志的小手，温柔道：“大志，往后要多吃一点哦，男孩子要长得壮壮实实的才有力气。”
大志很腼腆的点点头。
大家伙儿没把这小孩子的小插曲当回事儿，转而又接着去聊关于辰儿的事去了。
夜里把两个孩子哄睡着了，拓跋娴和孙氏都还不睡，都过来找杨若晴接着询问关于辰儿的事情。
一个是奶奶，一个是嘎婆，都是辰儿至亲的长辈。
刚好杨若晴也洗了澡换了衣裳，吃得饱饱的，于是来到堂屋，三人坐在暖桶里，杨若晴把辰儿在逍遥山寨里做的那些事情，如数家珍般说给了她们两个听。
她们两个听得如痴如醉，都舍不得打断，一直等杨若晴说完，说到口干舌燥。
“我家辰儿，不晓得如今叫啥名。”孙氏喃喃着道，眼睛亮晶晶里，仿佛辰儿就站在自己跟前。
“长得那么高，八成是随了棠伢子，还那么有本事，小小年纪就做了土匪头子，我真是听着都替他捏把冷汗。”孙氏又道。
拓跋娴也是一脸的骄傲和自豪。
“一方面是辰儿这孩子资质好，还有就是收养这孩子的那个人，不是一般人。”
“对了晴儿，那王秀才和刘老三可有说辰儿回哪里过年去了？”拓跋娴又问。
杨若晴道：“他们自己都不清楚，只是说应该是东面。”
东面？
拓跋娴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来东面到底有什么样的门阀世家……
第3406章 人手不够
“我看过很多大齐的相关记录，大齐那些排得上名的门阀世家几乎都在京城，天子脚下。”
杨若晴接着道。
“而东面江浙一带，更多的是赫赫有名的富商，唯一的南王爷的封地还在荔城。”杨若晴又道。
拓跋娴道：“收养辰儿的，肯定不是富商，能把辰儿培养得那么出类拔萃，文武双全，”
“这可不是商人能有的眼界和目光，而且，我看辰儿当初去土匪窝，纯粹就是出来历练。”
“那些暗卫，是收养他的那个人派出来暗中保护辰儿的，可见，那个人对辰儿，一半是栽培，一半是真心疼爱！”
“而辰儿在土匪窝的这一年里，那人也没有命令辰儿回去，可见那人有着海纳百川般的胸怀，并非一个思想狭隘，目光短浅之辈。”
听完婆婆这番分析，杨若晴点了点头。
“我也是这般想的，娘，你是没去逍遥山寨，没看到辰儿的起居卧室。”
“这孩子，生活习惯好啊，我看着都欢喜。”
“对了，还有他每天清晨练功的那片竹林，山寨的那些小兄弟们都看不出端倪，我起初进去，也只是觉得这林中的竹子长势跟别处有点不一样，”
“可是左大哥却看出了端倪。”
“什么端倪？”拓跋娴问。
杨若晴道：“阵法，那竹林里暗藏阵法。就连左大哥这精通机关阵法的墨家传人，看到辰儿在竹林里布下的阵法，都暗暗惊叹。”
“他说，这阵法若是别人帮辰儿设下的，说明辰儿背后有高人指点。”
“他又说，若是这阵法是辰儿自个设下的，那我家辰儿当真不得了，将来长大了……”
杨若晴没有说下去，因为她看到拓跋娴和孙氏两个都激动得面色潮红，放在暖桶里面的脚都忍不住颤抖。
孙氏除了开心的抹泪，欣慰的抹泪，其他啥话都说不出来了，就只剩下高兴和激动。
拓跋娴深吸了口气，接着问杨若晴：“这个好消息，跟风棠那里说了吗？”
杨若晴摇头：“等一切尘埃落定，我再告诉他、”
拓跋娴点头，“那你接下来几时再去跟辰儿相认？”
杨若晴道：“我临走的时候，也留了我的一副自画像给辰儿，还有一封信和咱家的详细地址。”
“若是辰儿愿意，他定会过来找我，不过，我不会坐在这里等的，”
“我也给王秀才和刘老三那嘱托了再嘱托，一旦辰儿过完年回了逍遥山寨，赶紧给我捎信，我立马就赶去见辰儿。”
双管齐下，万无一失。
拓跋娴脸上露出赞赏的笑，“好，还是晴儿你想得周全，那我们接下来就静候佳音了。”
关于辰儿的话题，终于说得让大家都过足了瘾，接下来，改成杨若晴询问家里的情况了。
她先是跟孙氏那里询问了大安和小花成亲的事情，得知喜宴办得顺顺利利的，小两口也好得如胶似漆，杨若晴也放心了。
然后又跟拓跋娴这边问了骆家的情况，“周旺表哥和小环嫂子他们过来拜年了吗？”
拓跋娴微笑着道：“大年初一那天一大早，周旺就一个过来拜了年，吃了晌午饭就匆匆忙忙回去了。”
“姑妈和小环还有孩子都没来？”杨若晴问。
提到这事儿，拓跋娴笑得就更灿烂了。
“说是小环怀了二胎，刚刚三个月，胎相不是太稳，就没敢让她过来。”
“哦？”杨若晴挑眉，脸上也布满了喜悦。
“这敢情好啊，那大伯呢？过去回访了吗？”她又问。
拓跋娴道：“还没去呢，你大伯好像说过完初八，先等大杰去湖光县任职后，再去周家村拜年。”
说到大杰去湖光县任职的事，杨若晴也想起来了。
年前就得到的消息，沐子川赴任湖光县知县，然后沐子川奏请了皇上，想提拔举人大杰为助手。
然后陛下便做了个顺水人情，将孙大杰指派为湖光县县丞，享受朝廷俸禄。
所以，大杰如今已经是吃皇粮的人了，正月初八，也就是明日，就要和沐子川一块儿去湖光县上任。
“那明天几时动身？我干娘还有大舅妈他们打算办践行宴嘛？”她又问。
拓跋娴把视线投向孙氏，关于这个安排，孙氏肯定清楚。
果真，孙氏抬起头来，微笑着道：“你干娘那边是不打算办了，说是明日一早子川就要动身去湖光县。”
“大杰那边，你大舅妈他们原本是想要办一个践行宴的，可大杰不准。”
“他说县太爷都很低调的去上任，他这个县丞就更没必要搞啥践行宴了。所以，估计明日一早他们两个就要动身。”
杨若晴点点头：“嗯，大杰的顾虑也是在理的，不在乎那么一顿饭，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们两个联手，先把差事做好才是要紧。”
“对了娘，那黄毛和小顺子呢？跟去不？”她又问。
孙氏想了下，道：“你大舅妈的意思是，想让黄毛跟去照看大杰的饮食起居，小顺子就留在家里，她来照料。”
“我大舅妈哪里得空照料小顺子哦？养猪场那么多猪……”
养猪场有几十头猪，猪的胃口大，每天两顿猪食，这可是一项非常艰巨的差事。
正因为猪吃的多，所以拉的也多，每天铲猪圈，清理猪粪，同样也是一项极其艰巨的差事。
光是这两样，几乎就让大舅妈和大舅整天都困在猪圈那块，压根就腾不出手来做别的。
所以家务那块，洗衣裳做饭，从前是黄毛和小洁一块儿操持。
自打黄毛怀孕生子后，她一个人照看孩子就很累了，家务这块全落到了小洁的身上。
加上自孙老太去世后，老孙头的身子骨就大不如从前，这家里干活的人手大不够。
这种情况下，还把小顺子留下来，谁来照看？
瞧出了杨若晴所想，孙氏道：“你大舅妈说，大不了少赚点钱，请两个人回来帮你大舅打理养猪场。”
“她腾出手来，专心带孙子，让黄毛也能一门心思的照看大杰。”
“横竖如今大杰吃上皇粮了，你大舅妈他们也不慌了，养猪场能多赚就多赚，少赚一些也不碍事。”孙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