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7章 去白帝谷
杨若晴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按压着激动道：“我收到小雨的信，那夜在白帝谷，她在土匪们中间看到了一个小男孩……”
说到这儿的时候，杨华忠和孙氏他们都屏住了呼吸，一眨不眨的盯着杨若晴的嘴巴，期待着她下面的话。
“小雨说，那个孩子的眉眼五官，跟棠伢子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的儿！”
孙氏嚎了一嗓子，悲喜交加下眼泪狂飙。
“我的辰儿，我的辰儿啊……”
小花小朵赶紧过来一人一边扶住了孙氏，低声劝慰着。
杨华忠看了眼身旁泣不成声的孙氏，汉子自己也是激动得胸口一阵阵的剧烈起伏，“晴儿啊，当真是辰儿吗？这要真是辰儿，那真是太好了啊，菩萨保佑啊！”
这边，拓跋娴也是激动得涨红了脸，视线紧追杨若晴：“晴儿，几时去逍遥山寨确认下？我让我的护卫队送你过去！”
骆铁匠道：“我陪晴儿去，我要去接我家大孙子回来，七年了，七年了啊，大爷爷日也想，夜也想，做梦都想啊，我的怪孙孙！”
从来不在人前落泪的打铁汉子骆铁匠说话竟然有些哽咽了。
“姐，我也陪你去，去接我外甥回家！”大安站起身来，铮铮道。
杨若晴摇头：“不行，你这两日就要成亲了，倒是姐，真的很惭愧啊弟弟，若不是这个事儿，姐姐一定留在家里亲眼看着你和小花步入洞房……”
大安赶紧道：“姐，你不用解释，更不用说那些内疚的话，你的心情弟弟当然能体会啊，因为弟弟我也是如此。”
“成亲，几时都行，找到外甥才是头等要紧的事。”说完，他扭头看着小花，“小花，我把婚期推迟，你没有意见吧？”
小花忙地站起身，摇头道：“大安哥哥你说啥呢？辰儿是咱家的孩子，我也是盼着早一些找到他，别说是推迟婚期了，就算是让我一辈子不成亲，只要辰儿能回来，姐姐姐夫一家骨肉团聚，我就知足了。”
小花说着，眼眶红了。
小朵更是直接哭了。
因为当年，孙氏把辰儿放在堂屋的摇篮里睡觉，自己去后院烧了一壶水，让当时年仅七八岁的小朵在摇篮边守着。
小朵听到外面的猫叫，怕吵醒了辰儿，出去赶猫去了。
钱氏就是趁着这个空档偷溜进了堂屋，把摇篮里的辰儿给抱走了，这一抱走，就是七年。
前提是如果这回在逍遥山寨附近出现的那个孩子是辰儿。
倘若不是，还得往后延迟时间……
“大安，你陪姐一块儿去找外甥吧，我在家里照看咱娘，你们不用担心。”小花再次道。
大安满意的看了眼小花，眼底都是欣慰，欣慰小花的懂事和体贴。
然后他又转过身来对杨若晴道：“姐，你都听到了么？小花也是赞同我去找辰儿的。”
杨若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你们的心意我心领了，找辰儿用不了那么多人，娘的护卫队我也不带，我就自个去！”杨若晴道。
“我又不是去攻陷山寨，我打出的旗号是去拜谢逍遥寨主的，他们既然能放我们的商船过去，想必不会为难我的。”杨若晴又道。
可是，满屋子里的人都不放心，尤其是沐子川。
“再如何都是土匪，什么叫土匪？烧杀抢掠，打家劫舍，他们本身就是一帮穷凶极恶之人汇聚在一起。”沐子川道。
“你要是个男人，我也不这么担心，问题是你是个女人，又长得这么标致，没有哪个男人不动心，何况那帮土匪……”
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么焦急，会不会让别人想歪？
他脸微微红了下，又追加了一句话补充，“风棠不在家，作为晴儿的义兄，我陪她去找孩子天经地义！”
不解释还好一点，这一解释，众人看沐子川的目光都有点不同。
刘寡妇更是忧心忡忡的，坐在那里，心里默默叹气。
这一年多在京城，她故意留在那里不回老家，就是为了亲自为他寻一门亲事。
姑娘相看了好几家，一家比一家好，他却一家都没看中。
原来兜兜转转，还是对晴儿念念不忘啊，咋办？咋办哦！
没有人能理解刘寡妇此时此刻的心情，即便是他们都看出了沐子川对杨若晴的……
但大家此刻都没有心思去八卦那些东西，因为全部注意力都在辰儿身上。
杨华忠道：“爹喊上你四叔五叔还有你二堂哥几个一起陪你去，家里婚事的事，让你爷和嘎公他们帮忙料理。”
杨若晴皱眉：“哪有儿子成亲老爹和几个叔父都不在家的？爹，你就放心吧，我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我的身手，不是我自夸，自保是完全没有问题！”
“你身手再厉害也终究是个女人，那些毕竟是土匪……”沐子川再次忍不住拦截道，俊逸的脸上，急得潮红一片。
杨若晴却并不想让沐子川去，两方面原因。
一，跟沐子川一块儿，尴尬。
二，沐子川是个念书人，是大官儿，他去了的话，有些不太妥当。
而且，爬山越岭的事情，他体力不行，倘若路上遇到坏人需要发生一些武力，他就要变成扯她后腿的那个了。
“子川兄，你押送赈灾粮回乡，现在乡亲们都在等着你给大家发粮呢，你就别去了，刚好我无事，对白帝谷那一带也熟悉，我陪晴儿走一趟吧！晴儿，你觉着呢？”左君墨问。
杨若晴左右一想，爽快点头。
“我看行，那就劳烦左大哥陪我走一趟了。”她道。
沐子川还想再说点啥，被刘寡妇拦住了。
“子川啊，君墨和晴儿都说的在理，家里这块分发赈灾粮少不了你，你不能走，就让君墨去吧，到时候有啥情况，你们再捎信，也好有个接应的人。”刘寡妇道。
杨华忠和骆铁匠他们也都纷纷如此劝，沐子川看了眼众人，看来众人都是不赞同他去的。
自己要是一意孤行，显然更不好。
而且，最重要的是，晴儿本身就不愿意要自己同行。
罢罢罢，不强求了，强扭的瓜不甜。
第3378章 找哥哥
“娘，我当真还有个哥哥嘛？”
因为杨若晴明日就要走了，夜里，骆宝宝死活要赖在她这边跟她一块儿睡。
杨若晴也想跟骆宝宝多待一会儿，所以就允了。
又问大志要不要过来一块儿睡，大志则腼腆的摇了摇头，跟杨若晴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后回了自己屋子睡觉去了。
这孩子，越发的知书识礼了，望着那离开的小小背影，杨若晴心道。
只是，这知书识礼的背后，却也是不可否认的疏远和客套。
这是杨若晴最不想看到的，只是……没有办法。
“娘，宝宝问你话哩，你咋不搭理宝宝呀？”
骆宝宝轻轻摇了摇杨若晴的手臂，有点不满的撒娇道。
杨若晴瞬间回过神来，她抬手摸了下骆宝宝的脑袋，拉着她回到了床上，塞到了被窝里坐好，自己也脱了鞋子爬上了床。
“你方才问啥了？不好意思哦，娘走神了，没听清楚呢，再问一遍好不好？”杨若晴柔声道。
骆宝宝撅了撅小嘴，照着一惯的脾气，应该是要打算耍下脾气。
但今夜，她只是撅了撅小嘴，火气就消了。
“好吧，娘明日就要走了，宝宝又要有好长时日不能见到娘亲了，宝宝深呼吸，深呼吸，不生气……”
她做了两个深呼吸的动作。
这动作，把杨若晴给逗笑了，因为这是上回骆风棠回来时，教给这丫头的。
“我宝宝真好，娘真的好开心，我宝宝能如此控制自个的脾气，太棒了！”杨若晴朝骆宝宝竖起了大拇指。
骆宝宝得意的挑了挑小眉头，接着先前那话题问杨若晴：“娘，你不去找哥哥好不好？”
杨若晴讶异，“为啥呀？”
骆宝宝道：“我已经有了大志哥哥呀，我不需要太多太多的哥哥，我喜欢小弟弟和小妹妹！”
杨若晴摸着骆宝宝柔软的脑袋，语重心长道：“不行，大志是大志，娘要去找的那个小哥哥，是你的亲哥哥。”
“亲哥哥？”骆宝宝歪着脑袋，一脸的好奇。
这不怪孩子，杨若晴心道。
辰儿丢失后，家里人不想她太难过，都约定好了，大家都闭口不谈辰儿，尤其在骆宝宝面前。
所以骆宝宝并不晓得自己还有个亲哥哥。
“宝宝，如今你也快七岁了，有些事娘也是时候让你晓得了。”杨若晴柔声道。
“当初娘怀你的时候，肚子里不止你一个，还有一个孩子，你们是双生子。”
“你们两个就跟那桃子似的，结在一块儿，一起在娘的肚子里慢慢成长，等到娘生你们的时候，你哥哥比你早一碗茶的功夫先出来的，所以他是哥哥，你是妹妹。”她道。
“哇哦！”
骆宝宝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事，惊奇得睁大了眼。
“娘，是不是跟姑奶奶家的大白叔叔和小黑叔叔那样子的双生子呀？”她兴奋的问。
杨若晴点点头，“对的。”
骆宝宝激动得抚着小手掌：“我有哥哥，我有亲哥哥啦？哈哈哈……”
激动完了后，她又缠着杨若晴打听哥哥的相貌。
杨若晴仔细回忆着，记忆中四五个月大的辰儿的模样，然后一一说给骆宝宝听。
“你哥哥跟你爹很像，小时候大家都夸他长得俊，他的性格非常的温和，眼睛亮晶晶的，你们两个一块儿吃奶的时候，都是先紧着你先吃，你奶奶抱着哥哥在边上等着，你哥哥不哭也不闹。”
“有时候你把奶都吃空了，我们只能调羊奶来喂你哥哥，你哥哥也不挑食，吃得很乖，还冲我们笑。”
“夏天的时候，我把你们两个放在一只盆里洗澡，你调皮，老是拿脚丫子去踹哥哥，还拿手去抓哥哥，哥哥也不哭……”
骆宝宝索性躺到了杨若晴怀里，一脸享受的听着杨若晴描述这些，脑子里就幻想着那样的画面，嘴角忍不住扬起，时不时捂着嘴咯咯的笑，笑声如银铃般清脆悦耳。
“娘，我小时候咋那样呀？那后来冬天的时候呢？我和哥哥是咋样相处的呀？”骆宝宝听得津津有味，追问道。
冬天？
杨若晴的心咯噔一声响，脸上的笑容也被阴郁所笼罩。
随之而来的便是悲伤，眼泪大颗的掉下来，滴落在骆宝宝的脸上，可把骆宝宝吓一大跳。
“娘，你咋啦？咋好端端的就哭了？我可没有欺负你呀！”骆宝宝很是慌张的道。
杨若晴轻轻摇头，“跟你没关系，是娘自己的问题……”
骆宝宝一脸愕然的看着杨若晴，只听杨若晴闷声道：“没有冬天了，你哥哥放在摇篮里睡觉，被坏人偷走了，这一偷走，就是七年！”
没有辰儿的第一个冬天，她的整个世界是灰暗的，没有半丝阳光。
“可恶的小偷，偷我哥哥，等宝宝长大了，一定要把那个坏人打死！”骆宝宝愤怒的拽紧了小拳头，咬着牙道。
看到杨若晴还在那低着头掉眼泪，骆宝宝笨拙的抬起自己的袖子去给杨若晴擦拭眼泪。
杨若晴感念于女儿的懂事和贴心，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眼泪逼回去，然后伸手把骆宝宝重新抱回腿上坐着，用被子盖好。
“爹娘找了哥哥整整七年，已记不清多少回也是听到类似的消息，说是哪个地方发现了一个小男孩长相像你哥哥，”
“可是等爹娘赶过去的时候却发现，那根本就不是你哥哥，只是碰巧跟你哥哥的长相有点相似罢了……”
“娘，村里人都说我和大志哥哥长得有点像，大志哥哥是不是也是那样才被你和爹带回来的呀？”骆宝宝问。
杨若晴看了眼怀里的丫头，这孩子真聪明，什么东西点拨一下就通了。
“嗯，”杨若晴点点头，“当初我和你爹也是赶过去见大志，以为他是你亲哥哥，结果发现不是。”
“大志的亲爹刚好过世了，他娘一个人带着好几个孩子，日子过得很艰难，于是就把大志托付给了我和你爹。”她道。
骆宝宝恍然大悟：“娘，宝宝懂了，娘去找哥哥吧，宝宝会在家里乖乖的，还会把自个的玩具都拿出来，等哥哥回来的时候我和哥哥，还有大志哥哥，我们三个一起玩！”
第3379章 一层阴影
“真是娘的好宝宝。”杨若晴满脸欣慰，俯身亲了她的额头一下。
“乖乖睡吧，时候不早了呢。”她又道。
骆宝宝乖乖点头，从杨若晴怀里出来，躺到自己的位置上。
杨若晴则侧身躺在她身旁，给她掖着被角。
“娘，大志哥哥今个跟我说，说辰儿哥哥回来了，爹娘就不喜欢他了，娘，你和爹会不会不喜欢大志哥哥了啊？”骆宝宝忽然问道。
杨若晴的手蹲在那里，诧异的看了眼骆宝宝。
“大志哥哥啥时候跟你说的？”她问。
骆宝宝道：“吃过夜饭回来的时候啊，那当口奶奶去给我们打洗澡水了，大志哥哥和我一起画画，他跟我说的。”
杨若晴微微蹙眉。
随即轻轻摸了下骆宝宝的小脸：“回头大志哥哥再跟你说这些话，你就跟他说，不会的。”
“你叫他不要胡思乱想，多想想这几年他是如何长大的，生病的时候是谁在照顾他，让他把心思放在念书上面，其他啥的少琢磨，爹娘都不喜欢瞎琢磨的孩子！”
骆宝宝打了个呵欠，“嗯，宝宝记住了，会跟大志哥哥说的。”
杨若晴原本还想着再跟她多说几句，只见这小丫头已经连打两个呵欠了，实在不忍心，便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肚子，“乖乖睡觉，做个好梦。”
骆宝宝睡着后，杨若晴却是半点睡意都没有。
原本是极其兴奋的，因为明日就要去找辰儿了，可是大志的那些话，却让她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想了下，杨若晴还是翻身下床，披着一件外衣来了屋子外面。
站在大志的屋子门口，她抬手准备推门，却听到里面传来叽叽咕咕的声音，像是在自言自语。
这孩子还没睡吗？
杨若晴抬手轻轻叩了下门，“志儿，你睡了没？”
屋里的自言自语声停了，过了片刻，传来大志的声音：“娘，我刚躺下，还没睡着。”
“那娘进来咯。”杨若晴道，随即推门进了屋子。
大志坐在自己的小床上，身上裹着小被子，床边还留着一盏橘黄的南瓜状灯笼。
他的眼睛里一点睡意都没有，看到杨若晴进来的瞬间，他眼底有些惊喜，也夹杂着一点点慌乱。
这些东西全被杨若晴看在眼底，她不动声色的在床边坐了下来，“咋还没睡呢？”
大志道：“先前起床尿尿了。”
杨若晴勾唇：“夜里临睡前少喝点水，这样就不会老是憋尿。”
大志乖巧点头。
杨若晴温柔的看着大志，道：“娘明日要出一趟远门，去找宝宝的亲哥哥，也是娘七年前被坏人偷走的亲儿子。”
“大志也是娘的儿子，甭管能不能找回娘的亲儿子，大志永远都是娘和爹的儿子，懂吗？”
大志眨巴着一双眼睛看着杨若晴，似懂非懂。
杨若晴抬手轻轻摸了下他的头发：“你一岁多的时候，你亲生的娘就把你托付给了我，你亲爹亲娘的事儿，这几年我也跟你说过。”
“这里就是大志的家，等你长大一些，娘会带你去一趟扬州，让你跟你亲娘见一面，让你亲娘晓得我们大志如今长得这么好，念书也用功，又善良又懂事，你说好不好？”
大志点点头，“好。”
杨若晴放心了，“那就好，你乖乖睡觉，睡的好，才能长得高。”
大志‘嗯’了声，躺到了被窝里。
待到杨若晴离开后，大志睁开了眼，他从被窝里掏出一张纸，纸上是他先前坐在床上画的画。
画上，是一家五口，高大威武的男人，腰间配着宝剑，温柔漂亮的女人，一看就是骆风棠和杨若晴两口子。
两口子手里还牵着两个小孩，小女孩一看就是骆宝宝，而跟骆宝宝手拉手的小男孩，却不是他大志。
而是凭着他的想象，画出来的一个小男孩，这一家四口，手拉手，笑得是那么的开心，灿烂，却独独找不到他。
在这四人的身后不远处的角落里，还有一个小男孩探出了一只脑袋，朝这边的四人张望着。
这个小男孩的眼睛里，都是羡慕，还有一些叫做嫉妒的东西。
没错，这个才是大志自己。
大志看着自己的这副画，皱了皱小眉头，他拿起碳笔打算在前面那个小男孩身上画一把刀子，笔尖儿快要落下来的时候又顿住了。
他想到了杨若晴方才的话，丢掉炭笔，把那画纸折叠起来，藏到了自己的小书包里。
隔天一早，杨若晴就和左君墨一起出发，前往白帝谷。
两人的计划是先骑马，一路快马加鞭往九江郡方向赶，到了九江郡后再换船直达白帝谷。
在白帝谷登岸，直上逍遥山寨去拜访逍遥寨主，然后跟寨主那里再细细打听小男孩的事情。
“给风棠兄写信说这事了吗？”路上，左君墨问杨若晴。
杨若晴摇摇头：“在没有事成之前，我不想让他晓得，我也叮嘱了家里人，别跟他那说。”
“想给他一个惊喜？”左君墨微笑着问道。
杨若晴苦笑，“我确实想给他惊喜，可这七年来不停的找，我已记不清多少回像这样满怀希望的出发，最后失望而回，”
“我都已经有点恐惧了，真的。”
左君墨看着她的目光充满了心疼，“我能理解，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这几年，当真是苦了你们了。”
杨若晴摇了摇头，“没法子，谁让这种事偏生降临到我和棠伢子身上了呢，只能接受。”
左君墨望了眼前方迢迢的路途，道：“一步一步走，总会走到终点的，一切，都会有苦尽甘来的一天。”
杨若晴点点头，眼中露出坚定之色：“左大哥，多谢你的吉言。”
左君墨颔首。
杨若晴道：“我们离开村子，都三天了吧，大安今个成亲呢。”
左君墨扬眉，“等我们找回辰儿，就是双喜临门。”
杨若晴点头，把视线从身后望海县那边收回来，“走吧，咱接着赶路。”
长坪村。
今日的长坪村，好生热闹，几乎大半个村子里的村民都围拢在杨华忠家这边瞧热闹。
因为今个是状元郎杨永安娶妻的大喜日子，杨华忠家大摆筵席，还请了县城最好的戏班子来村里唱大戏。
镇上的油条麻花包子摊贩全都请了过来，在戏台子边上炸着热腾腾的油条麻花给大家伙儿吃。
第3380章 添妆
杨华忠家的后院里，孙氏带着一群过来帮忙的妇人们正热火朝天的准备着晌午的喜宴饭菜。
前院，杨华忠则带着老杨家的爷们招呼着客人，老杨头和老孙头陪着村里的几位村老在那里吃着松软的点心，抽着旱烟，喝着茶，聊天说地。
杨永进和宝柱玉柱他们则围拢着大安，大家伙儿商量着等会去对面的孙家接新娘子的事。
黄毛虽是杨华忠和孙氏养在膝下如闺女般，但这会子因为是嫁给大安，所以黄毛昨儿夜里就去了对面的孙家，跟小洁一个屋子先住着。
等到今日大喜之日，再从孙家发嫁。
孙家。
小洁的闺房里里外外此刻也是挤满了前来看热闹的妇人孩子。
原本全福人是打算请鲍素云来做，可是鲍素云怀了身子，别说不能过来受这个累了，就连新娘子的照面都不能打。
因为这里的风俗习惯，新娘子出嫁的时候，会在身上挂一副特殊的铜镜。
铜镜的一面垂在胸前，一面挂在后背，说是出嫁的路上，辟邪。
既然是能辟邪的铜镜那肯定是有威力的，孕妇不能被照到，不然，肚子里的孩子将来容貌不好，会变成歪瓜裂枣。
这些老传统，没人去追究它的来处，更没人去求证它的证据，都是老一辈的人一代代交口相传下来。
刘氏生下唇裂的康小子，谭氏就时常骂她，说当初刘氏怀着康小子的时候，别说本村了，隔壁村子有谁家嫁闺女或是娶媳妇，刘氏都要挺个大肚子去看。
康小子被那铜镜照得破了相，才会这样啥啥的。
所以为了安全起见，鲍素云，还有同样也怀了身孕的小琴都没敢过来瞅新娘子，她们都要等新娘子正式拜了高堂，送入洞房，再撤下铜镜，方才敢过去讨喜糕吃。
于是，这回给小花这个准新娘梳妆的全福人，便是儿女双全的玉枝。
玉枝有一双巧手，给小花梳了俏生生的妇人髻，插上梳妆盒里那一朵朵姹紫嫣红的绢花。
拿了一根线来绞了小花脸上的绒毛，又称‘开脸’。
接着便是上妆。
小花不好意思的道：“玉枝嫂子，给我随便抹点就成了，大安哥哥喜欢素雅，不喜欢浓妆艳抹的。”
玉枝还没表态呢，边上其他看热闹的快嘴妇人们便打趣道：“哎哟，瞧瞧，这还没拜堂呢，就这么在乎男人的想法了……”
边上又有其他人道：“男人是天女人是地，何况小花的男人是状元郎，在外面做大事的，小花在乎大安的想法这是好事嘛，说明小花是个贤内助……”
先前调笑小花的那个妇人也没有恶意，纯粹就是庄户人家妇人们快言快语的打趣罢了，大家都不往心里去。
这边，玉枝给了小花一个让她放心的微笑，道：“放宽心吧，你年纪轻，长得也端正，用不着那种浓墨重彩的东西。”
“我就给你打点腮红，涂点红唇啥的，其他啥都不整。”玉枝道。
小花羞红着脸轻轻点头。
玉枝看在眼底，心道这脸都用不着打腮红了，呵呵呵……
当对面杨华忠家那边传来炮仗声的时候，大家伙儿都晓得这是迎亲的队伍过来了，这边，玉枝早已将小花装扮得齐齐整整，蒙着盖头端坐在闺房中间地上的一只大大的竹子编制的筛子里，脚底下洒满了糯米和红枣花生啥的。
然后，妇人们挨顺的上来添妆，说着吉祥的话。
桂花，大云，刘氏，杨华梅，王翠莲，小环她们。
还有一个妇人，那就是翠儿娘。
自打前两天大安回了孙家沟在孙老太坟头烧香磕头之后，孙家沟的人才晓得朝廷那边的风波不仅过了，杨家的女婿骆风棠做了护国大将军，大安也是进了翰林院，一家子文武高官。
于是，今个大安和小花成亲，翠儿一家三口，还有好几个孙家沟那些出了五服的亲戚，连夜赶过来了恭贺了。
这会子轮到翠儿娘添妆了。
翠儿娘添妆的东西竟然比其他人的都要丰厚，其他人的，都是四十，六十，八十文钱啥的，添妆嘛，主要是一份心意。
再说杨华忠家那边的喜宴，她们各自家的男人也是拿了贺礼去的，所以妇人这边添妆主要就是个心意，是送给小花的体己。
轮到翠儿娘的时候，好了，翠儿娘一出手，就是一只银手镯。
这银手镯，一看成色，就是有些年头的。
目测大概都有三两重，别说是添妆了，就算是亲戚朋友间的贺礼，送这么重的，也是极其极其亲近的。
比如孙家，送的贺礼就是六两银子，外加一头猪。
杨若晴送的添妆是最多的，整整五十亩一等良田，外加一百两银子的压箱底。
但杨若晴跟大安的关系，能比吗？
亲姐弟啊！
而这会子，翠儿娘出手就是一只银镯子，把这屋里除了黄毛之外的其他人全比下去，甚至连杨华梅这个大安的姑姑都比下去了。
众人都很讶异，一双双目光打量着翠儿娘，就跟打量着一个全新的翠儿娘似的。
心里都在暗暗惊愕，不是说孙家沟那里穷嘛，这翠儿娘咋出手这么大方？
而作为新娘的小花，握着手里沉甸甸，还带着体温的银镯子，也是惊讶极了。
“舅妈，这镯子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脑子回转过来，小花直接就把镯子退还给了翠儿娘。
翠儿娘道：“这镯子是当初我出嫁的时候，我娘送给我的压箱底，原本是打算留着给翠儿的，可如今看到你跟大安成亲，舅妈心里比喝了蜜还要甜啊。”
“这镯子给你，跟你今个这装扮很般配呢，好外甥媳妇，快些收下吧……”
翠儿娘重新过来塞，小花婉拒。
“舅妈您把原本该属于翠儿的嫁妆给了我，那往后翠儿出嫁咋办？”小花故意问道。
别看小花长相老实，心里却是也有一颗七窍玲珑心。
尤其是这几年一直跟在杨若晴身边，潜移默化，跟孙氏这只傻包子不一样。
所以故意当着众人的面问。
翠儿娘脸上一直挂着慈爱的笑，道：“翠儿的婚事八字还没一撇呢，我和你舅舅年纪也还不算大，还能接着挣钱为她筹备，好外甥媳妇快些收下吧，不收下就是瞧不起舅妈了。”
第3381章 迎亲
这话一出，小花那是更加不能要了。
而边上的黄毛，小朵，小洁她们却是心知肚明这个翠儿娘的用意了。
当下，小朵她们三个都是一脸嫌恶的看了眼身旁的翠儿，在心里骂这家人虚伪，遇事儿了，跑得比谁都快，现在又巴巴的跑上来舔，还真是脸大！
那边，翠儿娘和小花还在推推让让，一个非得要小花收下，只有小花收下了这银镯子，她才放心，才好说接下来的事情。
哪里晓得，这小花死活就是不收，也不晓得是不是相不中这镯子？
就在这当口，脚步声和说话的声音已经到了门口。
有人喊着：“新郎官过来接新娘子啦！”
听到这话，边上一直微笑着看着的全福人玉枝道：“小花她舅妈，吉时已到，我要给新娘子盖上红盖头了。”
翠儿娘一脸为难，“可我这添妆……”
黄毛和小朵交换了个眼神，黄毛把怀里抱着的小顺子往小洁怀里一塞，然后跟小朵一块儿走上前来。
“舅妈，心意到了就行了哈，咱都看到你对小花他们的祝福啦，新郎官来了，咱先让让，莫耽误了良辰吉时。”
黄毛笑着说道，朝小朵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架住翠儿娘就往边上拉，翠儿娘不想走啊，脸上还是挂着笑，肩膀子暗暗使力，奈何黄毛和小朵是有备而来，压根就容不得翠儿娘挣脱。
就这样，小花被全福人玉枝给盖上了红盖头，脚上也套上了红色的绣花鞋，双手捧着一只红漆木盒子，盒子里面装着的是她跟大安两个人的生辰八字。
到了这个时候，就不能再添妆了。
“新郎官过来接新娘子了，走，咱出去刁难刁难新郎官，让他走一步走一首诗，做不出来就不开门！”
有妇人专门负责带动情绪，其他人也都跟着嬉笑着就到了屋子门口。
小洁和翠儿这些还没有说婆家的少女们也是夹在妇人们堆中看新奇，小朵和黄毛一起把翠儿娘送出了屋子后，黄毛转身自个回了屋子。
她来到小花边上，不能迈进大筛子里去，只能站在筛子的外围，隔着垂落下来的红盖头跟小花耳语。
不晓得黄毛都说了些啥，小花握着红漆木锦盒的手指都骤然抓紧，手指头微微的颤动着。
红盖头底下传来的呼吸声，都乱了。
黄毛不需要看到小花，光凭听气息和看手指头，就能猜到此刻小花必定是很羞涩窘迫的。
黄毛笑了，这让自己想到了当初嫁给大杰时的情景。
因为她有自己的亲娘，出嫁前一夜娘俩个在一起说话，娘就教了自己一些洞房的事儿。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黄毛才晓得原来洞房不仅仅是两个人在一张床上睡觉，而是，还要做一些其他的事……
这会子小花这丫头，想必也的头一回听到吧？怨不得她震惊，要是不震惊，那就真的完蛋了！
“我说的你都记住了没？”小花又隔着红盖头压低声问。
小花轻轻点头，红盖头底下传来一声细如蚊呻的回应。
黄毛自己也是红了脸，“记住就好，那我先去门口看他们闹新郎官了。”
说罢，黄毛也赶紧跑去了屋子外面。
红盖头底下，小花的脸颊火辣辣的，就跟喝了一碗辣椒水似的。
她暗自庆幸自个此刻是蒙着红盖头的，不然，真的好生尴尬。
但一想到今个夜里，自己就要跟大安哥哥洞房，要做那种夫妻之间才会做的亲密无间的事，小花的一颗心就止不住的噗通噗通的狂跳，手掌心里都是汗。
但心里面，却又生出一丝一缕的甜蜜，那甜蜜起初如同刚刚冒出新芽的藤蔓，接着，一寸寸蔓延，最后变得疯狂攀岩起来，将她的整个人，整颗心全部笼罩。
她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就好像要飘到天上去的那种。
以至于外面她们到底在咋样闹新郎官，她是半点都不清楚，只晓得当这屋门突然‘哐当’一声巨响之后，说话声和笑闹声一齐传进了屋里。
然后，便是脚步声朝她这边而来，她隔着摇摇摆摆的红盖头的边缘，看到筛子前面站着一双男人的鞋子。
白底黑缎的斜面，红色的喜袍的一角，静静的停在她的前面。
她的心跳骤然停止了一下，随即便是更加凶猛的跳动起来。
这是大安哥哥，他闯过了她们的设下的拦截，成功的进来了。
进来迎娶她了。
身旁，全福人玉枝在喊什么，小花也听不清楚了。
她只知道，有人把一块红色的绸缎塞到她的手里，让她连同手里的红漆木盒子一块儿紧紧攥着，然后，起身，跨出了筛子。
有力度从红绸缎的那一端传过来，她知道，红绸缎的那一端握在大安哥哥的手里。
就这样，在大安的牵引，一起其他人的簇拥下，新郎新娘一起出了孙家，穿越中间的大路来到了对面杨华忠家院子门口。
一条长长的红毯从杨华忠家的院子门口一路延伸到后院的新房，前来吃酒席的亲戚朋友们都站在红毯的两侧，在大家的祝福声中，在炮仗，喇叭唢呐的奏鸣声中，新郎新娘先是进了堂屋。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杨华忠和孙氏夫妇今日都穿了一身崭新的衣裳被其他按着坐在高高的凳子上，接受儿子媳妇的跪拜。
杨华忠笑得合不拢嘴，连连点头，孙氏也是满脸的欣慰，高兴之余，想到自己的闺女女婿还有小儿子这样的大喜日子里都不在家里，孙氏又有些遗憾。
但这遗憾，很快就被这堂屋里愉快的气氛给冲淡了。
礼毕，一对新人送入洞房。
进了洞房，揭盖头，洗同心脸，然后玉枝端来一副铺着红色绸缎的托盘，上面放着一把崭新的剪子。
此时，大安跟小花两个人都穿着一样颜色的喜服，并肩坐在床边，任凭这满屋子的人打量，祝福，羡慕。
小花一身新娘的装扮，巧施薄粉之后，也是浓眉大眼，粉唇诱人，加上新嫁娘的娇羞，让她看起来比平时明眼了许多许多。
第3382章 新娘摸牙床
而大安呢，原本就是俊美得如同谪仙，他的俊美，是从小就被村里人见证着长大的。
今天，脱下了一贯的青衫和白袍，换上了红色的喜袍，谪仙也终于多了一丝凡尘之气。
墨发在头顶高高绾起，露出饱满的天庭和那俊美到无懈可击的五官。
每一个表情，动作，都是那么的吸睛，大大满足了这满屋子里的婶子嫂子和妹子们的眼睛，让大家饱了一回眼福。
以至于小花有种错觉，感觉两个人并肩坐在一块儿，大家伙儿的目光都是往新郎官身上瞧的，她这个新娘倒成了陪衬了。
但小花却一点都不恼怒，反正更加的愉悦，自豪。
因为这就是大安哥哥，他原本就是天上的星星，现在，这颗星星被她得到了，是她的男人，她骄傲！
瞧见玉枝端着剪刀过来，大安先拿起剪子，剪下自己的一缕头发放在托盘上。
然后，他温柔且深情的目光看一眼身旁的小花。
小花羞红着脸，也学着大安那样，拿起剪刀剪下自己的一缕青丝，放了上去。
玉枝分别捡起两缕头发，手指灵巧的翻飞着，嘴里说着吉祥祝福的话，手里却打了一个牢牢的发结，代表着结发夫妻，从今往后，同心同德，其利断金。
等到做完这一切，大安无视屋里的众人，侧首对小花温和一笑。
“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去前院招呼宾客。”他道。
小花温婉点头，见大安站起身来，小花想到什么，又喊住他。
小安侧身看着她。
小花红着脸小声叮嘱大安：“少喝点酒，夜里写字手抖。”
边上，刘氏听到了这话，笑着打趣道：“是少喝点酒，莫耽误了夜里洞房。”
小花的脸刷地就红成了猴子屁股。
大安却是勾唇，“四婶放心吧，我有分寸，不会误事的。”
这话，让刘氏错愕，随即是惊喜。
因为大安竟然回应了她的打趣，这还真是比日头从西面出来还要让她惊奇。
而屋里的其他妇人们听到大安的话，全都笑了，笑状元郎新郎官原来也是一个幽默风趣的人。
这一刻，大安在她们心中突然距离就拉近了很多很多。
而小花则抬手捂着自己的脸，轻轻跺脚不晓得该咋整，心里面，却也是盛开了一大片一大片绚烂的夏花。
大安离开了，可是，有一道目光却一直追随着他的背影，一直都舍不得收回来。
这道目光的主人，是翠儿。
翠儿望着大安渐渐远去的背影，眼睛里不再装得下其他东西。
这是她第一回见到这个状元郎表哥，也是第一回看到这么俊美的男人。
这个世上，竟然还有男人长得比女人还要好看？
比女人好看，可是浑身上下却又透出男子的俊美和气度，只是一眼，翠儿就晓得自己这双眼睛，这辈子再也装不下其他男子了。
胳膊肘被人轻轻碰了一下，翠儿回过神来。
便看到自己的娘正看着她，道：“翠儿，你嫂子给你发喜糕吃呢，你快些谢谢你嫂子啊！”
翠儿一抬头，便看到小花已经到了自己面前，手里拿着一条糕正笑吟吟递过来。
翠儿伸出手去，接过那糕，垂下眼有些心虚的不敢跟小花的眼睛对视，并低声道谢：“多谢嫂子。”
小花笑了笑，“不客气。”
然后，小花转身又去给其他人发糕去了。
翠儿抬起眼来，眼睛跟着小花的背影，小花在那里发喜糕，骆宝宝和几个小孩子就跟在小花身后，一边往嘴巴里塞喜糕，一边嘻嘻哈哈伸出手去接着讨要。
小花给大家发了一圈，黄毛道：“小花，你坐下来歇口气，转来转去也怪累的。”
小花点点头，坐了下来。
刚坐下来，小朵便一手一个，拉着骆宝宝和大志来到小花跟前，脆声道：“他们都说小孩子换牙的时候，让新娘子给摸下牙口，将来牙齿长得齐整。”
“来，宝宝，大志，过去让你们舅妈给你们俩摸下。”
大志还有些不好意思，骆宝宝却是胆子极大，加上又是自己的亲舅妈，她挺起小胸膛往前一站，张开小嘴巴，门牙几天前掉了，还没长出来呢。
小花微笑着，拉了骆宝宝到跟前，伸手往小丫头的嘴巴里象征性的摸了一下。
“哈哈哈，新娘子摸我了，这下我要长好看的牙咯！”
骆宝宝兴奋的跳了起来，这又逗笑了其他人。
这边，翠儿一双嫉妒的目光依旧缠绕着小花。
长得一点都不好看，只能说端正，还没有娘家，是晴儿表姐从外面捡回来的孤女。
凭啥这个孤女却有这样的构思运气嫁这么优秀的男人？
又是状元郎，又是美男子，这样的男人，生来就是要那些大家闺秀来配的，又或者像自己这种长得貌美如花的。
你小花凭啥？凭啥！
翠儿藏在袖子里的手指，下意识攥紧了，长长的指甲嵌进了掌心的肉里面，她都察觉不到疼痛。
……
夜里，大安回了屋子，小花早已铺好了床铺，准备好了洗澡水，还泡了热茶，以及醒酒的汤。
大安看到小花布置得这么井井有条，几乎啥都想到了，心下一片宽慰。
这一天几乎都在不停的喝酒，此刻确实想要喝几口热茶，身边有这样一个知冷知热的人，真的很好。
“大安哥哥，洗把热水脸。”小花又拧了一块热水帕子过来。
大安接过帕子，擦了下脸和双手，然后站起身来，“我先去洗漱。”
……
帐子里，大安洗漱完，脱下了喜袍，整齐的挂在床尾，穿着一身雪白的中衣躺到了被子里。
床上有两床新被褥，也铺了两个铺盖卷。
大安躺了一个，另一个是小花的。
可是小花呢？准新娘子小花在哪呢？
她在洗浴房洗衣裳。
大安没让她洗，是她自己非要洗的，不洗衣裳，她就觉得尴尬。
洗完了衣裳，她又过来把桌上的书收拾整齐，把茶碗洗了一遍。
完事了，又开始找事情做。
在这过程中，大安一直没出声，靠在床上，手里捧着一本书，慢慢的翻阅着。
小花偶尔偷看一眼他，发现他看得很认真，那侧脸的真的好看啊，看得她心跳加速，越发不敢爬到他床上去睡了。
而小花不知道的是，平常端起书就能看得很忘我的他，今夜看了那么久，竟然一页都没翻动过。
第3383章 成事了吗?
大安不主动出声喊小花过来睡觉，小花就一直在地上忙活，找事情做，一直做到无事可做，实在捱不下去了，终于磨磨蹭蹭来了床边。
背过身去，埋下头悉悉索索脱衣裳。
当她穿着中衣躺到自己的被窝里，身旁另一个铺盖卷里面的大安，也慢条斯理的合拢了书本，放到了床里面的枕头底下压着，然后躺了下来。
“大安哥哥，既然不不看了，那我就把火烛吹了？”小花试探着问。
大安轻‘嗯’了一声，小花便起身，吹灭了三盏，留了一盏，这是新婚夜的习俗。
然后重新躺回到被窝里，帐子里面，突然就安静了下来，谁都没说话。
小花紧张得都不敢呼吸，整个人躺在那里，接近僵硬。
而大安呢，虽然也是安安静静的平躺着，可是，这脑子里浮现的，却突然都是昨日大杰强塞给他的那本画册子。
当时他还问他是何物，因为看大杰神秘兮兮的样子。
大杰只是挤眉弄眼的笑，说是好东西，他能派上用场的。
大安还以为是什么名家孤本，结果当着大杰的面就迫不及待的翻了两页。
不翻不打紧，这一番，真是差点没把他吓到。
里面画的纠缠在一起男女，没有穿半件衣裳的那种，做着那种……事。
大安以前之所以能把书念得那么好，一路平步青云，一方面是他天真聪颖，肯下苦功去钻研。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清心寡欲，虽然后来考中举人之后，对青梅竹马的小花渐渐滋生出朦胧的男女情愫，
但是该念书的时候，他依旧能做到抛开一切杂念，全身心的投入。
至于那种春、宫图画，或是淫、词艳、曲，他从不涉及。
青楼也从不去，跟友人或同窗聚会，也只是去那种有品位的酒楼，要一个安静的雅间。
但是今夜，他的脑子里却全都是昨日翻开的那两页里画着的东西，男女抱在一起……
他渐渐觉得燥热，这数九寒天，竟然觉得身上的被子和衣裳都是累赘了。
还有一股子邪火在体内窜动着，让他急欲找个地方发泄……
就在小花躺在那里，浑身僵硬，酸痛到想动又不敢动的当口，边上的被子一角突然被掀开，冷风钻进来的同时，也有一副火热的身体挤进了她的铺盖卷里。
“啊……”
她吓得低呼了一声，嘴巴却随即被一只修长的手捂住。
“别出声，是我。”大安贴着她的耳边，低声道。
朦胧的帐子里，小花忍不住想翻个白眼。
她当然晓得是他啊，不是他，难道这会子还有别人钻进她被窝嘛！
只是，他的手掌心，跟他压在她身上的身体一样的热。
大安哥哥咋这么热？这脸也红了，是喝多了酒烧的？还是生病了啊？
“大安哥哥，你的身上好热，是不是生病了啊？”
小花太过担心，直接就把心里的话脱口而出。
大安苦笑，低下头目光灼热的盯着她的眼，“是，我是生病了。”
“啊？”小花这下啥旖旎的念头都没有了，情急下伸手就把大安推到一边，翻身而起：“你等着，我给你找药……”
手臂被一股大力猛地拽了回来，她再次被他压在身下。
大安无奈一笑，打量着她的小脸，“傻丫头，你就是药啊！”
小花没听懂，正要再问，大安却已俯下身来，以吻封缄！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这两样，大安都占全了。
红烛摇曳，暖帐中颠鸾倒凤，一对新人无师自通，共赴巫山，翻云覆雨！
……
无聊的人，一抓一大把。
这不，杨永进兄弟几个，还有玉柱和大杰他们，都躲在新房外面的窗户底下听墙角。
听到里面的动静，大家伙儿交换着眼神，忍着笑悄无声息的散了。
对面孙氏的屋子里，杨华忠从外面轻手轻脚的进了屋子，瞧见孙氏也和衣坐在灯下，侧着脑袋，竖起耳朵，似乎也在听对面屋子的动静。
杨华忠笑了，感觉这大安洞个房，牵动了多少人的心啊。
要是大安自个晓得，八成要窘死。
瞧见杨华忠进来，孙氏眼睛一亮，赶紧问杨华忠：“咋样？对面成事了没？”
杨华忠笑着道：“磨蹭了大半宿，可算是成了。”
“当真？”孙氏再问。
自家的儿子，念书是一把好手，可孙氏担心他念书把别的事情给念傻了，到时候给他娶个媳妇还不晓得洞房，传出去可就让人笑话了。
听到孙氏这问，杨华忠的笑容有点怪异。
“瞧你问的，难不成我这生儿养女的过来人，还听不出来那事儿成还是没成？放心吧，我说成了就成了，我可是行家！”
杨华忠今日心情好，又多喝了几盅，这会子看着孙氏，那眼神也热乎了几分。
孙氏红着脸，瞪了杨华忠一眼，嗔道：“都做了嘎公的人了，说话还没羞没臊的，我呸！”
杨华忠便咧着嘴嘿嘿的笑。
孙氏起身去那边舀热水：“晴儿爹，你也累了一天了，赶紧坐下来泡个热水脚上床睡觉。”
“好嘞！”
杨华忠找了把凳子坐了下来，自己动手脱鞋子脱袜子。
孙氏很快就端了热水过来，蹲在杨华忠身前为杨华忠洗脚。
女人给男人洗脚，是这一带的规矩，家里的女人伺候男人，这是最基本的。
而且久而久之，就渐渐的演化成一种习惯，大家做起来都觉得天经地义，就跟女人怀孕生子一样的平常。
但是这个习惯，在骆风棠和杨若晴那里，就被骆风棠给改了。
骆风棠跟杨若晴一块儿泡脚的时候，都是骆风棠抢着给杨若晴擦脚，也成了一种习惯。
此刻，孙氏‘天经地义’的帮着杨华忠擦脚，两口子小声谈论着今个婚宴的事情，都非常的满意，又谈论着明日要宴请的事情，接着又开始忍不住畅想着抱孙子孙女的事儿，两口子甭提多开心了……
而在隔着一条大路对面的孙家的客房里，翠儿娘和翠儿两个面对面靠坐在床上，翠儿娘靠在那里，双手抱在胸前，腿上盖着被子，眉头却微微皱着，一双细长的眼睛里都是算计，似乎在琢磨着一串很复杂的东西。
而坐在她对面的翠儿呢，则是坐在那里做针线，只是，拉了一针线后，翠儿便走神了。
呆呆的望着自己手里嗅着的一只尚未成型的鸳鸯，魂儿早就飘不知哪去了。
第3384章 母女妙计
母女两个都不说话，屋子里安静得连翠儿手里的绣花针掉落在地都能听到。
最后，还是翠儿娘率先开口。
“翠儿，在想啥呢？我看你好一阵都没下针了。”翠儿娘道。
翠儿抬起头来，看了眼她娘，眼底都是幽怨。
“没想啥，就是发会呆。”她道。
翠儿娘扯了扯嘴角：“少蒙娘了，你想啥，娘还会不晓得？”
翠儿不吱声，妇人便接着道：“你是不是在琢磨小花那模样，咋就那么好命嫁给了大安？”
翠儿苦笑，“琢磨又能咋地？各人自有各人的造化，这种好事反正是没轮到我。”
翠儿娘撇嘴一笑，道：“咋净说丧气话呢？咋就轮不到你？只要你敢想，敢去做，好事就跟那转磨似的，总有轮到你的一回。”
翠儿再度苦笑，“娘你就别说了，当初要不是你听到一点风声，吓了个半死赶紧跑来小姑家把我带回孙家沟去，也不至于如今咱过来，大家都用怪异的眼光看咱。”
几个月前，她在小姑家借住，每天跟小花小朵小洁她们一块儿玩耍，说话，做家务和针线活。
她们几个说啥话都不回避自己，也喜欢带着自己玩，可是这趟回来，小朵和小洁明显都不怎么搭理她了。
她把从山里带来的野山菌送给她们两个，她们两个也不要，小花倒是一如既往的客气招呼，可小花这回是做新娘子，她对每一位前来道贺的亲戚朋友都微笑招呼。
对面，翠儿娘听到翠儿这话，不高兴了。
“你瞎说啥？我倒不觉着他们看咱怪异啊，还不是一样客客气气的招呼嘛，好吃好喝的照顾着嘛！”翠儿娘道。
翠儿道：“正是因为这样，才更显得生分和疏远啊，娘你今个给小花嫂子添妆，人家死活不要就罢了，黄毛嫂子和小朵还上来把你拉到一边去。”
翠儿这话，倒是说中了翠儿娘的心坎。
提起今个添妆这事儿，妇人心里也不大痛快。
“那只镯子，我可是下了大血本才打算拿出来给小花添妆的，她还拿乔不要，真是的！”
“要不是有求于他们，我打死都舍不得拿那么贵重的东西出来添妆，”
“想当初你爷生病都快没钱抓药了，你爹跟我这讨那只镯子去典当好给你爷抓药，被我逮住一顿臭骂，再也不敢跟我这开口了。”
“这趟，我专门把镯子带出来，必定要找个机会送出去，小花若是不要，总有要的人，只要接了咱这镯子，那就是拿人手短，总得帮咱说话的！”
妇人津津有味的说着自己的算计，可是，翠儿却并不是很感兴趣。
她现在感兴趣的是，大安表哥谪仙似的人物，长得那么斯文儒雅，今夜洞房，他真的会跟小花嫂子做那种凡夫俗子才会做的事么？
他做起那种事来，是个啥样的样子啊？
翠儿神思儿再次飘远，幻想着自己就是小花，此刻正在承受着大安的疼爱……
“翠儿，你想不想嫁给大安？”翠儿娘突然又问。
这话，可把翠儿吓了一跳。
“娘你瞎说啥？人家大安哥哥今夜洞房呢，你别瞎说。”翠儿赶紧道。
翠儿娘道：“这里又没有外人，咱娘俩个说点贴心话。”
“娘也看出来了，你应该也是想要嫁给大安的，对吧？”
“只要你想嫁，娘就有法子！”妇人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翠儿眼中也燃起一丝光亮，但还是道：“嫁什么啊？人家的妻子是小花，又不是我。”
“小花是大的，你可以做小的啊！”翠儿娘道。
翠儿惊讶的睁大眼睛：“娘，你从前不是说不让我给人做小老婆嘛？不是说，那是丢人现眼的玩意儿嘛！”
翠儿娘翻了个白眼，道：“你个傻丫头，真是不晓得变通。”
“你去给镇上那些员外，土财主们做小老婆，我当然不乐意啊，有啥盼头？”
“你肚子里的孩子，指不定都保不住，趁着你年轻有几分姿色，老家伙还能宠着你护着你几年。”
“可等老家伙眼一翻两脚一蹬归西了，到时候你又没娃，在那大户人家日子就苦了。”
“这样的小老婆当然做不得啊！”
“可大安不一样，第一条，大安才高八斗，是状元郎，在京城翰林院做大官儿，往后前途无法限量。”
“第二条，大安年轻，长得也标致，虽说我跟他没打过交道，但你小姑小姑爷都是老实憨厚的庄稼人，养出来的儿子必定品行也好，”
“第三条，也是跟你小姑小姑爷有关的，他们不是那种苛责媳妇和儿子屋里姨娘的恶公婆，我放心。”
“第四条，就是小花。”
“小花没娘家，没人撑腰，也不是啥大户人家的千金能压你一筹。”
“小花长得也没你好看，差远了，你还有娘家，你跟大安正的论起来，是表兄妹，这多般配呀。”
“所以，你给小安做小妾，我是一百个乐意，脸上也有光。要是过几年小花出了啥岔子嗝屁了，到时候把你扶正，你不就是正儿八经的状元夫人了嘛，我跟你爹都跟着沾光呢！”
听到妇人这一番畅谈和幻想，翠儿也是双目亮晶晶的，眼前，似乎看到自己随着大安在京城那种繁华之地享受荣华富贵去了……
“娘，说一千道一万，你倒是赶紧拿出个法子来呀，不然，就是空谈，白想了！”翠儿道。
翠儿娘神秘一笑：“放心，娘心中有了主意呢！”
“啥主意？快些说给我听听！”翠儿道。
翠儿娘便朝翠儿这招招手，翠儿赶紧爬到床这边，把耳朵贴到妇人的嘴边，听完妇人一番耳语，翠儿惊讶的睁大了眼，然后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娘，还是你高明，这个法子都想到了，厉害厉害！”翠儿道。
翠儿娘得意一笑道：“姜是老的辣，你娘可惜投错了胎，生在孙家沟那种穷地方，”
“不是你娘我自夸，你这模样啊，随了我。”
“就我年轻时候那模样长相，哼，要是让我托生在山外，我早就做了那官太太，或是甩手老板娘了，嫁给你爹，我就只能跟着在土里刨食，风吹日晒，不像个人样！”
“所以翠儿啊，咱女人的好年华也就这几年了，你一定要听娘的，好好把握住！”
第3385章 刘寡妇发威
在翠儿娘为翠儿谋划算计的当口，村子里，沐家的院子里也亮着灯火。
沐子川坐在书桌前，在那里看书，写字，手边还码放着高高一摞公文。
这趟从京城回来，他带了三辆马车。
一辆铺着被褥的马车是专门给老娘休息用的，一辆马车是用来装载娘俩的衣裳鞋袜，以及带给老家亲戚们的过年礼品。
最后面一辆马车是他自己坐，车厢里放着整整三箱笼的书和相关公文，资料。
其中很多的公文和资料都是关于湖光县的，这趟回家过年之前，恩师内阁三大学士之一的张大人将他叫到书房，关上门跟他私下透露了一些事情。
那就是年后，齐皇会降下圣旨，命他沐子川为湖光县县令，过完初十就要去上任。
恩师说皇上这是有意栽培他，让他从底层做起。
沐子川本人也是很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县令虽说是九品芝麻官，但是，却是最接近百姓的一方父母官。
在地方上做出了业绩，将是实打实的功绩，为将来仕途晋升赢得有力的竞争筹码。
若是直接去朝堂，或是通过恩师的关系留在京城谋份差事，心力大部分都会被那些明争暗斗给耗掉。
京城处处都是贵人，谁都不好得罪，自成阵营，基本上是做不出什么业绩来的。
所以，当恩师张大人把圣意私下透露给自己的时候，自己和恩师在书房足足分析了两个多时辰。
最后一致达成意见，来地方上，从小小的县令做起，才是务实之举。
所以，这回来的一路上，在动荡不休的马车里，沐子川一直都在看书，几乎将湖光县的县志，这十年来湖光县发生的一些稍微有些影响力的事情，商业，农田，水利，税费，刑罚等等，都牢牢记在脑子里了。
今夜，他在大安家那边吃过了酒席，回到家来，依旧习惯性的看个把时辰的书，这才看了一半，屋门开了，只见自己的老娘端着一只小瓷碗进了屋子。
“娘，这夜里你怎还没歇下？”沐子川赶紧起身，从书桌后面绕了出来。
刘寡妇打量着儿子：“都这么晚了，喝口参茶早些上床歇息吧，地上寒气重，书明日白天再看。”
沐子川微笑着接过刘寡妇递过来的参茶，道：“不是给您买了两个小丫鬟伺候么，这些事你让她们做就是了，何必自己亲力亲为？”
刘寡妇摇摇头，“这点小事我做了又不累，还是庄户人的习性，不习惯被人伺候。”
尤其是儿子吃进口中的东西，刘寡妇更是要亲力亲为，不然不放心。
“你坐下来把参茶喝了。”刘寡妇又道。
长辈赐，不敢辞，沐子川微笑着点点头，扶着刘寡妇在边上的一张凳子上坐下，自己也重回书桌后面坐了下来。
看着儿子端起参茶来喝着，刘寡妇欲言又止。
等到他喝完了，刘寡妇方才开口，轻叹了口气道：“我看你三叔三婶是个有福气的，如今大安也成家了，媳妇虽说没有娘家势力帮衬大安，可好歹是打小一块儿长大的，知根知底。”
“有这样一个知根知底的人陪在儿子身边，甭管大安去哪，他们老夫妇也都放心。”她道。
沐子川点点头，“嗯，小花弟妹确实是贤内助，老实本分。”
刘寡妇一边观察着儿子的反应，一边接着道：“这娶妻娶贤，男人在外面建功立业，身边真的缺不了帮他打理衣食住行的妇人。”
“娘年纪一年比一年大了，好多事情力不从心，子川啊，不如我在家附近为你寻个老实贤惠的女人做媳妇咋样？”
听到这话，沐子川的脸色变了变，他把手里的空碗放回了托盘上，并掏出帕子来轻轻擦拭着嘴角。
沉默。
又是沉默？
刘寡妇看着儿子这熟悉的沉默，千言万语哽在喉间。
这许久以来，起初她说为他寻媳妇，他还会找各种理由推辞一番。
等到后面，索性就沉默了。
沉默了，婚事也自然就泥牛入海，杳无音信。
“子川，不是娘要逼你，实在是你身边同龄的人都成家了，你看棠伢子和晴儿他们，孩子都念书了。”
“现在连比你小好几岁的大安都成亲了，子川啊，娘老了，娘陪不了你几年了，”
“娘只盼着在临终前，能看到你成家，有妻有儿有女，娘死都瞑目啊！”
刘寡妇说到动情之处，眼泪滚落出来。
坐在那里埋头擦拭眼泪，一副要留下长谈的样子。
看到母亲这副阵容，沐子川知道今日是装傻充楞不过去了。
他起身来到了刘寡妇跟前，嘭地跪了下去。
“娘你别哭，都是儿子不孝！”沐子川道。
刘寡妇看着面前垂着脑袋，一脸沮丧的儿子，心里揪得疼啊。
“子川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既然你自个也意识到了自个不孝，那你就不能做点弥补？做一个孝顺的人吗？”刘寡妇苦口婆心的问。
沐子川耷拉着脑袋，不接这话。
刘寡妇接着道：“子川，你倒是说句话呀，每回我跟你说婚事，你就这副样子。”
“你这孩子，你是不是要把娘给急死啊！”刘寡妇说着，抬起手来，
沐子川以为她是要捶打他，可是，他耳边却听到了一声清脆响亮的巴掌声。
“啪！”
这一巴掌，刘寡妇却是狠狠拍在自己的脸上。
沐子川惊愕住了，待到刘寡妇还要再打第二下的时候，沐子川赶紧起身抓住了妇人的手。
“娘，你这是做什么啊？你要打就打儿子我，是我不好！”沐子川急得大声道。
刘寡妇哭着道：“子不教父子过，你爹走得早，是我当爹又当娘把你拉扯大。”
“如今你变成这副样子，是我的错，我没法子逼你成亲，我只能打我自己，我死了也没脸下去见你爹，见老沐家的列祖列宗……”
刘寡妇挣扎着还要再打自己，沐子川将她的手臂紧紧抱在怀里，也泣不成声。
“娘，儿子的错，与娘无关，求娘别这样折磨自己，儿子心痛！”
刘寡妇也沉默，不做声，眼神呆滞，脸色灰白，还把脸扭过去，不愿看沐子川。
沐子川更加害怕，跪行到刘寡妇的另一侧：“娘，求您别再这样了，儿子真的害怕，儿子打小就没爹，唯独跟娘相依为命，求娘千万保重身体！”
第3386章 沐子川松口了
刘寡妇缓缓转过头来，看着沐子川，“那你答应娘，让娘为你找个媳妇，结婚生子？”
沐子川僵了下，手指缓缓从刘寡妇的身上松开。
“娘，请赎儿子不孝，这个，儿子真的做不到！”他道。
“咋就做不到？是你心里还装着不该装的人？”刘寡妇问。
沐子川的脸白了下，随即摇头：“没有，没有……”
“知子莫若母，你就别再骗我了，那天饭桌上你看晴儿的眼神，傻子都能瞧出来你对她心不死！”她道。
沐子川的脸刷地一下，更加的白了。
“没有的事，我真的只是把晴儿当做妹妹来维护，娘别这样说……”
“要是你心里真的跟你嘴上说的这样，对晴儿彻底断了念想，那你就听娘的，在家这边定门亲事，早日给我生个孙子让我抱，往后你爱咋整咋整！”
沐子川摇头，“不行，绝对不行，我不想娶！”
母子两个再次谈崩。
从第二天起，刘寡妇就开始躺在床上不起来，说是病了，不吃不喝也不下地也不跟沐子川说话。
沐子川来屋里给刘寡妇端茶送饭，刘寡妇也不搭理。
沐子川没辙，就这样熬了三天，眼看着刘寡妇饿得皮包骨，眼窝深陷，颧骨都凸了出来。
沐子川这下是真的急了，又心虚的不敢去跟孙氏那边求助，让她们来劝。
只能一个人在家里担忧，在刘寡妇的床前跪着。
可是这回刘寡妇似乎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沐子川不松口，她就把自己活活饿死。
等到第四天的时候，刘寡妇饿到坐不住了，只能躺着。
还开始呕吐了。
沐子川这下再也扛不住了，跪在刘寡妇的床前，“娘，求求您别这样，儿子害怕。”
“只要您肯吃东西，儿子啥都答应你，你想要怎么样就怎么样！”
这话，如同一剂良药，刘寡妇的黯淡了好几日的眼睛里顿时恢复了神采。
她扭过头来，不敢置信的望着他：“当真？”
沐子川举起手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只要娘好好的，儿子啥都答应。”
先让娘乖乖吃饭，把身子养好，等娘把身子养好了，到时候也就过完年要去湖光县上任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到时候公务繁忙起来，自然是借口推脱成亲的事，娘也不好发作。
刘寡妇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我饿了，我要吃饭！”
见到自己的拖延计凑效了，沐子川大喜，也赶紧起身吩咐屋里的两个丫鬟：“赶紧把饭菜端上来。”
两个小丫鬟应了声，赶紧去端去了。
刘寡妇一口气吃了两大碗饭，浑身的力气立马就回来了。
原本还能吃第三碗的，但考虑到好几天没吃东西，陡然吃太多对身子也不好，只得忍住。
“给我拿衣裳鞋子，我要去外面透透气，串串门。”刘寡妇又吩咐两个小丫鬟。
两个小丫鬟一个捧来了衣裳，另一个则打了热水过来为刘寡妇洗脸，梳头。
看着娘精精神神的出了门，沐子川心里是既欣慰又愧疚。
对不起啊娘，抱孙子这种事对于别人来说是小事一桩，可是对您，却是天大的难事。
怪只怪儿子，儿子还是没能跨过心里那道坎，还是忘不掉晴儿。
儿子没法跟别的女人成亲，若是贸贸然娶了别的女人，却给不了她幸福，反而会耽误一个无辜女子的一生。
儿子不想造孽，请娘谅解。
一直到刘寡妇的身影彻底消失于视线，沐子川放在转身回了屋子。
他没有看书，也没有写字，而是打开箱笼，从里面拿出一捆系了丝带的画卷出来，然后在书桌上一副一副的摊开来看。
这些书卷上，画的全都是同一个人。
有幼时的她，憨憨傻傻的，胖乎乎，手里捧着一捧酸枣儿。
一滴晶莹的口水挂在她的嘴角……
有豆蔻年华的她，禽兽了一些，梳着两条小辫子，眼睛亮晶晶的，笑得很俏皮。
还有少女时代的她，此时，腰儿细了，胸口渐渐的鼓了起来。
却是很有力气，站在池塘边，双手各拎着一只水桶。
还有很多很多，全都是关于她的，在书桌上一溜儿的打开，一眼望过去，如同一个女孩儿成长过程的缩影。
眉眼五官，一眸一笑，栩栩如生。
如同活灵活现站在他面前，笑吟吟的，他俯下身来，痴迷的目光在这一幅幅画卷上游走徘徊，流连忘返。
这些画，都是这些年他画的积累下来的，尤其是在河兰洲的时候，有一回他所在的地方被叛军围困。
他怕死，怕死了就再也见不到她。
他又渴望死，如此，来生他才能更早的找到她，不会再对她冷漠，嫌恶，
来生再遇到，他一定要第一时间，给与她关怀和温暖，让她在情窦初开的时候，第一眼只能看到他。
所以那段被围困的时间里，他疯狂的想她，疯狂的画她。
……
在沐子川趴在杨若晴的众多画卷上喃喃自语的当口，刘寡妇正跟孙氏在后院灶房里，刘寡妇一边帮着孙氏包饺子，边跟孙氏这压低声央求事情。
“我这两年都不在老家这，对老家这边的那些还没说婆家的姑娘们都不是很清楚，”
“晴儿娘，这一块你比我熟透，你人缘也比我好，你帮我留意留意，看看哪家的姑娘合适。”刘寡妇道。
孙氏笑着道：“天哪，子川才貌双全，要啥有啥，他的婚事还用得着咱去打听？”
“你只要稍微放出点风声出去，十里八村有姑娘的人家，都要来跟你这打听，谁不想嫁给子川啊！”
孙氏说的是大实话，沐子川确实优秀，正因为太优秀了，所以庄户人家的闺女，还有镇上那些员外大户人家，都不太敢过来高攀。
这边，刘寡妇接着道：“我还是有些担心，我家子川过了年都快二十七了，年纪有点大。”
“那些闺女们，十四岁成年就要说婆家，十五六岁出嫁，哪里有跟他年纪般配的啊？”她又问。
“要是娶个十四岁，那比人家大了一轮还不止，我担心人家不乐意嫁……”
听到刘寡妇这话，孙氏笑了，突然发现刘寡妇竟然比自己还喜欢操心。
第3387章 放出风声
“我说嫂子，年纪这块你真的是多虑了喲，”孙氏笑着道。
“且不说咱子川才貌双全，年纪二十七，正直年轻啊。”
“别说二十七了，便是他三十七，四十七，就冲着这长相，这学识，这才华，这不可限量的前途，那些如花似玉的闺女们啊，抢着嫁呢！”
“何况咱子川娶的不是继室填房，也不是纳妾，是娶正妻。”
“这一嫁过来，就是县令夫人，将来子川加官进爵，妻子跟着水涨船高，多好啊，娘家的亲戚朋友都能跟着沾光！”
孙氏这番话，让刘寡妇的心踏实了很多，也找回了很多的自信。
“晴儿娘，那照你这么说，你帮我留意留意？再放点风声出去？”刘寡妇央求道。
孙氏爽快的应下了。
刘寡妇迫不及待的问孙氏：“这两年我都不在村子里，你跟我说说，这家门口都有那些人家的闺女十四五岁？十六七八也成的！”
孙氏仔细想了一会儿，一口气报了好几个名字。
刘寡妇边听边想，有的有印象，有的却是有些模糊。
她从前即便在村里，也是不怎么出来走动的，所以对村里的这些各个年龄段的孩子们不是很了解。
“晴儿娘啊，你好像还漏掉了两个哦。”刘寡妇突然提醒道。
孙氏怔了下，没反应过来。
刘寡妇笑眯眯道：“我看你和你姐家，不就有两个黄花大闺女还没说亲嘛！”
孙氏瞬时反应过来刘寡妇说的是谁谁了。
“嫂子，你是说小朵和小洁呀？”
“嗯。”
孙氏笑了。
“她们两个过完年都十四了，确实是到了说婆家的年纪，不过，我却从没想过要拉小朵和子川的红线，”
“我姐那边，八成也没把小洁往那方面想吧，所以我就索性不提。”
“除此外，萍儿家的花花，老杨家四房的三丫头香香，这两个丫头过完年才十岁，太小了。”
“老杨家老孙家老骆家都没有合适的闺女来配子川呢！”孙氏一口气说完。
“小朵和小洁年纪可以啊，模样长相性格，我也是很喜欢……”刘寡妇毫不掩饰眼中的欣赏，道。
孙氏脸上露出一抹为难之色。
刘寡妇道：“咋？你先前还劝我那么多，说我家子川啥啥好的，咋轮到你自个了，就舍不得把闺女给我做亲了？”
孙氏摇摇头，“嫂子，咱明人不说暗话。”
“要是之前子川跟晴儿没那啥，我肯定乐意跟你结亲啊。子川多好的女婿啊，我稀罕着呢！”
“只是，子川这孩子，他心里面怕是还有点梗没跨过去，”
“我不想晴儿的妹妹们嫁过去，要是晴儿在家里，八成也是我一样的想法。”
“我就想子川能娶个跟咱老杨家没有半点关系的闺女，这样，也好收住他的心，你说呢？”孙氏问。
刘寡妇不做声，脸色有点不好看。
“我家子川……也还好，没啥梗啊……”刘寡妇弱弱的道。
孙氏道：“要是真没梗，会拖到现在还没成亲？”
“他是公事忙……”刘寡妇道。
孙氏微微一笑，“嫂子，这里就咱俩，咱就别说那些幌子话了，孩子们都是啥情况咱当真不清楚？”
“你要说忙公事，那我家棠伢子呢？他可比子川还要忙啊，这大过年的都领兵去西南打仗了，还不是娶妻生子两不耽误？”
刘寡妇叹了一口气，“晴儿娘，人艰不拆哦，我这心里苦哇，也就你晓得！”
孙氏也跟着叹了口气，“我懂，我都懂呢。”
刘寡妇指着凹陷下去的脸颊对孙氏道：“你先前第一眼见我，不就问我这几日咋整的，咋瘦成这样？”
“我实话跟你说吧，我这几日没过来找你说话，是在家里绝食呢！”
“绝食？”孙氏大惊，“为啥呀？”
刘寡妇道：“还不就是为了逼子川松口么？那孩子，太固执了，这多多少年了，还钻在那死胡同里出不来，我只能这样下狠招了。”
孙氏懂了，满脸的感慨。
“哎，子川是个好孩子，只不过，这辈子他跟我家晴儿的缘分没修到做夫妻那份上……”
“如今松口了就好，回头我就帮你把消息放出去，你莫担心！”孙氏道。
刘寡妇感激的笑了。
两个人接着包饺子，孙氏对刘寡妇道：“等会夜里在我家吃饺子，多吃两碗，把亏了的身子补回来，叫上子川，一块儿过来。”
刘寡妇爽快的点头。
夜里，饺子煮熟了，刘寡妇过来了，说沐子川白天看久了书，天还没黑就睡下了，所以没喊他过来。
“成，那就让他睡吧，等会你走的时候带些生饺子回去，明日再煮给子川吃。”
孙氏说道，招呼刘寡妇进屋去坐去了。
骆铁匠和王翠莲两口子也带着俩孩子过来凑热闹，拓跋娴夜里早早就睡下了，孙氏便打算明日一早再单独给拓跋娴。
不一会儿，小花从外面进了灶房。
“娘，我刚去对面请嘎公和大舅他们过来吃饺子，大舅说一会儿打发大杰和黄毛小洁过来吃几只就行了，”
“嘎公身子不太好，夜里不想挪动，也不想吃东西，他和大舅妈留下来照看嘎公，也不过来了。”
听到这话，孙氏拉住小花问：“那你见着你嘎公没有？气色还没好点？”
许是前几日大安成亲，老孙头太高兴了，喝多了酒，回到屋子里忘记脱衣裳就倒在被子上睡着了。
结果就惹了寒气，这几日一直在床上躺着呢，浑身乏力。
孙氏早上过去看望了一下，后来有事儿忙就没过去。
小花接着道，“我去了嘎公那屋瞅了下，孙家沟来的那个舅妈也在那陪着嘎公，嘎公气色没变差，就是说夜里不想吃。”
孙氏懂了，“成，那你们去摆筷子碗吧。”
吃饺子的时候，两张桌子拼在一块儿，翠儿的位置对面，刚好就是大安。
只要她一抬头，就能看着隔着桌上那些菜的热气对面，那张俊美得让人快要窒息的脸。
翠儿想看，又不敢看，心中牢记她娘跟她交待的事情，坐在那里规规矩矩，文文气气的小口吃着。
姿态优雅，就连伸出筷子去夹菜的动作都显得很柔弱，柔弱得如同这桌上的一棵小青菜。
第3388章 你在干嘛!
翠儿的眼睛一直在无形中看着大安，但大安却一直在跟杨华忠他们说话，压根就没有察觉翠儿的默默打量。
翠儿做得也隐秘，这桌上别说是大安了，就连一直在打量她的刘寡妇，都没有察觉出翠儿在偷看大安。
刘寡妇原本只晓得这边有个小朵和小洁是待嫁闺中的女孩儿，并不晓得翠儿的存在。
这会子才晓得，第一眼舅舅被翠儿的相貌给吸引了。
标致，比小朵还要标致呢，而且，这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夹菜也只夹自己面前的两份。
嗯，这闺女瞅着不错，不像那种难相处的。
就是这身子有些柔弱，怕是不好生养。
看身上穿的衣裳，也是打着补丁，显然家境不好。
不过没事儿，只要子川看得中，身子可以调理得白白胖胖的，其他衣食无忧。
刘寡妇打定了主意，打断等会吃完了饺子一定要跟孙氏这里打听下。
而孙氏呢，却没有想这么多，她装了两碗饺子用盖子盖住，匆匆出门送去给对面的姐姐姐夫吃，顺便再看看老爹啥样了。
刚来到老孙头的屋子里，便见屋子里大孙氏两口子都坐在那里陪老孙头说话。
孙氏说明了来意，又上前来看了下老孙头，嗯，气色还行，只要不出门去吹风，调理个七八天，差不多就能痊愈。
“我这趟要是好了啊，头一个要感激的人不是别人，是你们大堂哥大堂嫂。”
老孙头跟孙氏和大孙氏这说道。
大孙氏撇撇嘴，“堂嫂好，给你熬药，我懒。”
老孙头笑着道：“你不懒，是你太忙，小顺子也离不开你。”
小顺子这两日也有点拉肚子，黄毛年轻，遇到这事儿顿时就慌了，都是大孙氏在边上拿主意，照顾孩子。
所以对孙老头这，自然就疏忽了一点。
想到这儿，大孙氏心里还是有点愧疚的，但却有点无能为力。
她站起身道：“爹，既然妹妹给你送饺子来了，你就吃几只吧，也是她一番心意。”
老孙头道：“先喝药，喝完再吃，大夫是这么叮嘱的。”
说到喝药，大孙氏道：“成，那我去灶房那边给你端来，大堂嫂半个时辰前就过去熬药了，这会子应该差不多。”
大孙氏起身去端药去了，这边，孙氏也跟着站起身道：“既然要喝完药才能吃饺子，那我也去灶房把饺子再热一遍，”
“姐夫，你先陪着爹，我们一会儿再过来。”
……
大孙氏和孙氏两个出了屋子，朝灶房那边走去。
路上，大孙氏问孙氏：“妹儿啊，堂哥有没有跟老三那里说几时回孙家沟去啊？”
孙氏摇摇头，“今夜喝酒的时候，我还故意让老三探话风，堂哥说，原本是打算吃完就系就走，”
“可是咱爹病了，他们不放心，得留下来帮忙照看，不然不放心，回去了，大伯问起来，也会责怪他们的。”
大孙氏一脸的郁闷，道：“哎，那照着这说法，那得住到明年正月。”
大孙氏和孙氏姐妹俩，不，应该说现在大家伙儿除了老孙头，其他人都对翠儿爹娘不满。
有事儿了，生怕摊上，吓得比谁跑得都快，能撇多清有多清。
这会子又死皮赖脸的贴上来。
孙氏又问大孙氏：“姐，堂嫂这几日每天都往你这跑，都是在熬药？”
大孙氏两手一摊，“可不就是么，抢着熬，先前爹都说我了呢，还夸她，”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这是在使劲儿的讨好老头子呢！”大孙氏道。
孙氏苦笑，“她聪明，晓得咱爹顾念跟大伯那份手足情，只要把咱爹讨好了，才会接着跟咱们保持亲戚关系。”
大孙氏哼了声，“有句话咋说来着？锦上添花的都假惺惺，雪中送碳的才是真亲戚。”
“好了别说了，横竖回头他们回孙家沟的时候，给点米粮啥的打发了，咱给的是咱爹的面子。”孙氏道。
大孙氏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姐妹两个快要来到灶房门口，突然，听到灶房里面传来一声压抑着的痛哼。
姐妹两个脚步一滞。
“啥声响？”大孙氏问。
孙氏蹙眉：“像是堂嫂的声音。”
大孙氏一把推开了灶房门，“叮当！”
锅台那边，翠儿娘真背对着这边，一边袖子撸起来了，埋下头似乎在那条手臂上做啥。
忽闻身后的推门声，妇人吓了一跳，一个东西从她手里掉到了脚边。
是菜刀，大孙氏平时用来切菜的那把。
大孙氏冲过来一把捡起菜刀，看到上面沾着血，又看到翠儿娘用一块帕子捂着手臂，手臂上也渗出血来。
“你做啥啊？熬药为啥动刀子啊？这把刀子是用来切菜的！”大孙氏是个喜怒形于色的人，像个男人婆，当即就嚷嚷了起来。
翠儿娘的脸色有些苍白，额头大颗的冷汗滚落下来，却努力朝大孙氏挤出讨好的笑。
“我，我……”
“堂嫂，你先啥都别说了，你手臂失了血，我先带你去老村医那里包扎下。”
孙氏也过来了，扶住翠儿娘，看了眼那血，孙氏的脸也白了。
翠儿娘却摇摇头，“没事儿，就割了一小块肉，回头我拿止血的药粉撒一点就行了。”
“割肉？你割肉做啥？”大孙氏又嚷嚷了起来。
翠儿娘咬着牙，望了眼边上正在咕咕散发着药香和热气的小瓦罐。
大孙氏还没意会过来啥意思，孙氏则箭步来到小瓦罐边上，揭开了盖子。
然后又拿筷子进去捞了几下，随即，她便夹出了一块被烫得熟了的肉。
“堂嫂，你，你……”
孙氏看着筷子尖上夹着的那块还沾着药渣的肉，大概有三个指甲壳那般大小，可是，即便是被绣花针扎一下，也要疼好一阵，何况这手臂上被削掉这么大一块肉？
“你这是做啥呀？好端端的一罐子药，你扔一块血淋淋的肉下去，药都毁了你晓得不？”
大孙氏见到那块肉，胃里面一阵翻涌，直接就责问起来。
翠儿娘依旧痛得身子摇摇欲坠了，扶着锅台才能勉强站稳：“我，我没有恶意，真的，真的没有恶意，这药，这药还能喝的……”
第3389章 人肉
“你从哪里听来这种说法的？好好的一罐药，你扔块带血的肉下去，恶不恶心啊？”
大孙氏还是很不满，大声斥责翠儿娘。
翠儿娘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只是弱弱的道：“我真的没有要害小叔的心，真的是一番好意……”
大孙氏还要再训斥，孙氏朝大孙氏摇了摇头。
“姐，别再说大嫂了，用人肉做药引这种法子，我也听说过。”孙氏道。
“啥？”大孙氏有些傻眼。
孙氏却已经重回了翠儿娘跟前，她拉起翠儿娘的手臂，满脸心疼也满脸感激的道：
“大嫂，你对我爹的心意，我们很感激，”
“但是，你真的没必要做这种事，这对你身子不好。”孙氏道。
翠儿娘轻轻摇头：“小叔还有你们一家子从前对我们那么好，是我们狼心狗肺，没见过世面，”
“上回稍微有些风吹草动，就急吼吼的跑来把翠儿带走，是我不好，是我这个妇道人家眼皮子浅。”
“上回家去后，你大伯，还有你大哥，都狠狠骂了我一顿，说就是我这个妇道人家坏事，破坏了咱两家的关系，也让你们寒心了……”
翠儿娘说着，眼泪滴滴答答往下落。
孙氏是个软包子，最受不得别人这样，当下，啥怨气都没了。
而大孙氏呢，虽然脸上还是气呼呼的，甚至还开口训斥翠儿娘‘忘恩负义’，但当翠儿娘一口一个是她的错，甚至还要给大孙氏下跪的时候，
吃软不吃硬的大孙氏也熄火了……
“姐，你先把药给爹送去，我则带嫂子去把伤口包扎下，这血得止住才行。”孙氏道。
大孙氏道：“那你赶紧带她去看大夫，去福伯家。”
孙氏点头，翠儿娘则摇头，“不，我不去福伯家。”
“为啥呀？你都流了这么多血了！”大孙氏急了，又嚷嚷了起来。
翠儿娘道：“这件事，我原本是不想要人晓得的，如今被你们两个撞见了我也瞒不住。”
“但我不想再被其他人晓得了，到时候闹得沸沸扬扬的，别人以为我是搞事，唯恐别人不晓得我为了小叔割了一块肉似的，我坚决不去福伯那！”
大孙氏和孙氏再劝，可是翠儿娘打死都不去。
这下，大孙氏心里最后的那一丝防备，也放了下来。
孙氏道：“既然嫂子不想去福伯那，那我就去晴儿那屋给你拿些金疮药，晴儿手里的金疮药止血快，还能消炎。”
翠儿娘迟疑了下，“这个成，不过，别跟其他人说。”
孙氏温柔一笑，“放心吧，不会的。”
就这样，孙氏带着翠儿娘去抹药去了，大孙氏则端了药，热了饺子一块儿送去了老孙头那屋。
大孙氏是个瞒不住事儿的人，原本是不想跟老孙头那说这个事儿的，
可是，看着老孙头坐在那里喝药，大孙氏想到先前那块从药汤里捞出来的人肉，虽然心里面也是对翠儿娘的这种行为有些感动，
但是，还是浑身不得劲儿，胃里面翻江倒海。
老孙头喝了一半，突然抬起头来打量着大孙氏：“今个这是咋啦？咋站在那里一副憋了尿的样子？”
大孙氏咧嘴笑。
边上的丈夫也看了妻子一眼，也很诧异。
“你不是有啥事儿啊？”还是枕边人了解自己，直接问道。
大孙氏赶紧摇头。
“你就别瞒了，你瞒不住话的，快说！”老孙头直接沉下脸来，喝道。
大孙氏打了个激灵，跟竹筒倒豆子似的把先前灶房里看到的事儿全给倒了个一干二净。
“爹，人肉做引子，还有这种说法？我咋从前都没听过呢？”末了，她很不解的问。
老孙头则是满脸震惊，老半天回不过神来。
然后，一行老泪，缓缓从他的眼角淌了下来。
大孙氏两口子顿时慌了，赶紧上前去。
“爹，你咋啦？咋还哭了呢？是不是这加了人肉的药汤难喝啊？”大孙氏紧张的接过老孙头手里的碗，满脸的担忧。
用人肉熬汤，想想都怕！
老孙头则缓缓摇头，他看着碗里所剩不多的药汤，沉声道：“我三十六岁那年，得了一场大病，险些丧命。”
“后来你娘不晓得从哪里听来的土方子，说是用人肉做引子，能把药效全烘托出来。”
“打那后，你娘天天给我熬药的时候，就从腿上削一块肉下来放进去，”
“她做这些都是瞒着我的，每回送药进来，都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子，”
“老天垂怜，后来我病好了，她都没跟我说这个事，”
“直到有一回我不小心看到她腿上那一片疤痕，逼问下才晓得原来还有这么一遭……”
孙老汉说不下去了，大颗的热泪滚落。
大孙氏也是头一回听到这些，当下又是感动，又是想已故的娘，也跟着抹泪。
老孙头道：“翠儿娘虽说之前蝗虫那事儿，她做得有点让人寒心，可咱换个位置想想，其实也能理解。”
“他们毕竟跟老骆家是转了两道弯的亲戚，犯不着把自个也一块儿搭进去。”
“人嘛，都是这样，除了咱这样，跟老骆家和你妹子家是这样打断了骨头还连着血的亲，其他人，咱都别指望他们能跟咱共患难。”
“如今他们自己能意识到自个做的不地道，割肉给我做药引子，还给你们赔不是，下跪，”
“得饶人处且饶人，咱做人还是豁达一些，包容一些比较好，上回那事儿啊，就过去了，往后大家都和和睦睦的相处，咱该帮衬的，顺手再帮衬一把就是了。”
老孙头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作为孝子的大孙氏两口子自然也不会再说啥，两个人都点头默认了老孙头的话。
老孙头喝了药，又吃了饺子，好好的睡了一夜。
说来也怪，隔天，这精神头突然就好了，多日来浑身的绵软无力感也消失了。
大孙氏他们开心得不得了，这下，都开始相信用人肉做引子，真的是有神奇的功效。
“多亏了嫂子啊！”大孙氏热情的拉着翠儿娘的手道。
下回要是老爹再生病，她第一个拿刀削自己的肉放进去跟药一块熬！
翠儿娘因为失了一些血，脸色还是有些苍白。
但听到这话，还是由衷的笑了。
“小叔病好了，那我们仨也能放心的回孙家沟去过年了。”翠儿娘道。
第3390章 下回相看
大安是腊月二十二成亲的，翠儿一家三口跟着孙家沟的那帮亲戚们是腊月二十一下昼到大孙氏家的。
腊月二十二吃完了酒席后，二十三号其他的人都结伴回了孙家沟。
而翠儿一家三口却以老孙头生病为由，一直留下来照看，这一转眼都过去六天了，今个都已经腊月二十八。
后天就是大年三十，再不回去……
大孙氏自然不能挽留。
“成，这一趟耽误你们太久了，既然要回去，那今明两日就早些动身吧，家里就大伯一个，我也不放心。”大孙氏道。
翠儿娘点点头，“我和翠儿爹商量好了，等会就去跟小叔那里辞行。”
……
老孙头这里，老孙头得知翠儿一家三口要回孙家沟去过年了，很是不舍。
“过完年，正月的时候要是天气好，带着你们爹一块儿出山来，过来好好的住一阵子，我有半年没见着我这老兄弟了，怪惦记的！”老孙头道。
翠儿爹点头，“小叔，我爹也惦记您呢，等过完年我一定带他来看你。”
老孙头很是高兴，叮嘱翠儿爹娘：“你们爹如今也上了年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难免有些啰嗦，孩子气，”
“你们要多包容，多点耐心，虽说你是你爹抱养的，可也是你爹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的！”
翠儿爹听到这话，忙地点头：“养育之恩大如山，大伯你尽管放宽心，我一定会好好孝顺我爹的，为他老人家养老送终！”
“这就好，这就好啊，好人会有好报的！”老孙头满脸宽慰的道。
然后，老汉看向大孙氏两口子：“你们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大孙氏点头：“都准备好啦，全都装在骡车上，回头我让小洁爹和亲家大牛一块儿送他们进山。”
老孙头道：“好，好！”
大孙氏两口子，还有孙氏和杨华忠他们，以及大安小花他们全都来院子门口的大路上为翠儿一家送行。
虽然翠儿娘刻意跟孙氏这边打招呼，不让她把割肉那事儿跟其他人说，但其他人到底还是晓得了。
这会子，大家伙儿看翠儿一家的目光又都恢复了友善和感激。
门口大路的一辆骡车上，装满了东西。
整整满满两袋子米粮和麦子粉，这是杨华忠和孙氏给的。
然后大孙氏两口子则是送了五十斤猪肉给翠儿一家回去过年。
骆铁匠那边也送了两条大草鱼过来，每一条草鱼都有七八斤，回去腌成腊月，能一路吃到明年四五月。
除此外，还有萝卜，白菜，花生，毛豆等各种物资，以及几套衣裳和料子。
装了满满一骡车，只留下唯一的一个位置让翠儿坐了。
杨华忠他们在那里装车和检查车轮子啥的，孙氏她们则围着翠儿娘，叮嘱着一路当心啥啥的话。
翠儿一家前脚回了孙家沟，后脚，刘寡妇就来了杨华忠家找孙氏。
“晴儿娘，我托付给你的事儿，咋样了？”刘寡妇刚坐下就迫不及待的问。
孙氏给刘寡妇倒了一碗茶，笑吟吟道：“这才刚刚放出点风声出去，就好几个人家跟我这打听，问是不是真的，子川当真要在咱这庄户人家里面挑媳妇？呵呵呵……”
孙氏笑了，刘寡妇也笑了。
笑过后，刘寡妇道：“庄户人家咋啦？庄户人家照样出好闺女。我家子川，有他的本事在仕途上混，用不着指望丈人家的帮衬。”
“我们沐家，就是缺一个贤妻良母，出身啥的，不打紧！”刘寡妇道。
孙氏点点头，“那些过来打听的人问，我也是这么回她们的。”
刘寡妇又问：“都具体是哪些人家打听啊？你跟我说说。”
孙氏便把这几日前来打听的人家一一说给刘寡妇听，并跟刘寡妇那细细描摹那几家的闺女的五官长相，平常在村里听到的一些事情。
孙氏一口气说完，刘寡妇都没表个态，这显然是一个都不中意。
连刘寡妇这关都过不去，都看不中，沐子川那里就更不指望了，孙氏心道。
“就这么多了？还有吗？”
等到孙氏不再说的时候，刘寡妇出了声。
孙氏道：“暂时就这么多了，这事儿啊，急不得，再说这消息也才刚刚放出去，又赶上过年，就算有些人家有那个心思，也没那么快过来探口风，咱慢慢等。”
刘寡妇点点头：“不急，慢慢等，慢慢挑。”
“过完年正月初八子川就要去湖光县上任，到时候我留在村里慢慢给他挑媳妇。”
提到沐子川去湖光县做知县的事，孙氏就激动。
一方面是为沐子川高兴，二来，她也是为自己娘家侄子大杰开心。
为啥？
年前大孙氏跟晴儿这里提了下大杰自打考中举人后就一直闲赋在家，除了过年和过节的时候去县衙领取一定的米粮和银两做贴补，
除了见到县老爷不用下跪，其他似乎也没啥。
所以大孙氏的意思是，想让杨若晴给当时还在京城的棠伢子他们写封信，说说这个事儿，好歹周旋着给大杰谋个差事。
于是，这结果下来了。
沐子川去湖光县上任知县，大杰则担任县丞，两个人正月初八一块儿出门赴任。
说完了两个人去湖光县赴任的事，刘寡妇又把话题转回了未来儿媳妇身上。
“对了晴儿娘，那个叫翠儿的姑娘，你觉着跟我家子川咋样？般配不？”刘寡妇又问。
“翠儿？”孙氏怔了下，随即想起之前很长一段时间，翠儿娘将翠儿寄养在自己家里，
就是盼着能帮翠儿在这山外，找一个好婆家，不愁吃穿就行。
如今刘寡妇这询问，难不成是相中了翠儿？
“翠儿这孩子，是我娘家堂哥的闺女，堂哥堂嫂今日才刚走，你也见到了，他们就这一个闺女。”孙氏道。
刘寡妇点头，“你堂哥看着话不多，山里汉子，你堂嫂喜欢说话，为人也热情，”
“这翠儿，我瞧着柔柔顺顺的，不多言不多语，安静的性子我家子川应该是喜欢的，而且模样也好……”
别说在长坪村了，就算搁在京城那种地方，翠儿的长相也觉对拿得出手。
第3391章 除夕
“翠儿这孩子，我觉着还不赖，人勤快，也温顺，”孙氏也道。
自己娘家那边的侄女，即便有啥缺点，孙氏也要维护。
何况翠儿这孩子，孙氏本心里也还是很喜欢的。
“晴儿娘，既然你堂哥堂嫂家就这么一个闺女，那是不是打算留在家里招婿上门哦？”刘寡妇又问。
自家也就一个儿子，即便翠儿再合心意，也是断然不能让儿子去做上门女婿的。
孙氏当然清楚刘寡妇的担忧，微笑着摇了摇头：“我堂哥堂嫂虽是山里人，却很开明，闺女愿意外嫁呢，”
“不过将来，他们二老的赡养事宜，少不得还要劳累女儿女婿。”
刘寡妇连连点头：“这是天经地义嘛！”
“那啥，晴儿娘啊，翠儿这一家子几时再过来啊？”她问。
孙氏道：“正月吧。”
刘寡妇抚掌：“那成，到时候他们过来了，你喊我一声，安排一顿饭，我把子川带过来让他当面相看下。”
孙氏道：“好。”
……
转眼间就到了除夕。
今年除夕，老杨头和谭氏老两口是跟着四房过。
今年四房过年可谓是喜事临门，因为小娟给杨华明生了个儿子。
对于这个老来子，杨华明宝贝得跟自个的眼珠子似的，孩子生下来都十多天了，就抱去隔壁老杨头他们那屋里给老杨头和谭氏瞧过一回。
其他时候都是把他们娘俩安置在屋子里，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对刘氏，杨华明是彻底禁止她入内的，更不准刘氏探望小娟母子。
所以孙氏和鲍素云她们也只是在孩子洗‘九朝’的时候去探望过一回。
今年老两口跟着四房过年，刘氏和菊儿烧年夜饭，小娟过月子，杨华明守在小娟屋子里，忙着给儿子换新衣裳，高兴得不得了。
相比之下，杨华忠家今年过年气氛就有点冷清了。
虽然大安回来了，但大安跟小安不同，大安即便回来了也是待在自己屋里看书，看公文，写文章和一些治理方面的感悟。
不像小安，他在家的时候，前院后院都有他，最会搞活气氛。
其次就是杨若晴也不在家，闺女是爹妈的贴心小棉袄，这回杨华忠和孙氏是真正感受到了。
闺女不在家，连带着两个外孙都不咋过来耍了。
好在拓跋娴能理解孙氏他们冷清的心，每天都要带着两孩子过来转一回，陪孙氏说说话。
这不，拓跋娴刚领着两孩子回隔壁院子去了，孙氏带着儿媳妇小花来了灶房准备烧年夜饭。
往年孙氏烧年夜饭的时候，那是浑身的劲儿，恨不得把她脑子里能想到的菜全给烧一遍。
这会子，一点劲头都提不起来啊！
小花看到孙氏这副样子，晓得娘心里不舒坦，于是劝着孙氏回屋去歇息，自个去前院把小朵喊过来一块儿烧。
“晴儿娘，你咋一个人闷在屋里啊？两孩子都在灶房烧年夜饭，你去转转，好歹家里也热闹点。”
杨华忠进了屋子，发现屋子里也没点灯，孙氏一个人坐在那里，也不点灯。
杨华忠过去把灯点了，看到孙氏坐在那抹泪。
“这大过年的，你哭个啥？”汉子来到妇人身旁，道。
孙氏闷声道：“也不晓得晴儿和小安这会子咋样了，也没捎个信回来，今个可是大年夜，不晓得他们能不能吃上一顿热饭！”
杨华忠眼神也为之黯淡了几分，但汉子还是牢记杨若晴离开之前留下的话。
“晴儿就晓得你肯定会这样，诺，这是她去逍遥山寨的时候，偷偷交给我，让我在除夕这天再给你的。”
杨华忠从怀里掏出一只小荷包，荷包一角绣着一朵白色的栀子花。
孙氏一看就认出这是杨若晴的针线路数。
“这是……？”她接过来，从里面拿出一根双排花的银发卡。
杨华忠笑着道：“晴儿说，这是过年给你的礼物，让你过年的时候，要开开心心的。”
“此外，还有这四只荷包也是晴儿让我给你的，”
“晴儿说，这是给小花，小朵，黄毛，小洁这四个孩子的过年礼物，让你帮着转交。”
“快些起来洗把脸，梳个头，精精神神的去给孩子们分礼物吧。”杨华忠催促道。
孙氏看着手里的荷包，就好像闺女在身边，心情突然就轻松了许多。
她点点头，起身把几个荷包收好，道：“嗯，我晓得了，我没事了，不止要给她们四个分，我还准备了两个最大的红包给我家的两个乖外孙呢！”
提到乖外孙，杨华忠的脸色微微变了下。
汉子扭头望着外面渐渐西沉的日头，“说实话，小安我倒不是很担心，有他亲姐夫照看着，不会有啥事的，无非就是军营中生活艰苦几分罢了！”
“我现在最想晓得的，就是我那亲外孙辰儿有没有找到。”
“要是这趟晴儿能把我那乖外孙给找回来，那我真的做梦都要笑醒了！”
孙氏也是激动的道：“只要能找回辰儿，这个年，所有的冷清都值了！”
杨华忠又道：“要是找回了辰儿，我天天带着他耍，驮着他去学堂。”
孙氏也憧憬着：“要是找到了辰儿，我要去寺庙还愿，添香油，去镇上给那些乞丐们布粥和馒头七天！”
两口子越想越兴奋，越想越期待。
杨华忠甚至还道：“我觉着应该是有戏，不然，晴儿和君墨早就回来了。”
孙氏道：“晴儿和君墨走了都十来天了，照理说要是没戏，应该也就回来了，还没回来，应该是真的有戏，咱耐下心来等就是了！”
这顿年夜饭，一家人聚在一块儿，虽然冷清了点，但还是吃得很温馨。
孙氏看着面前的大安和小花小两口那甜蜜恩爱的样子，心里颇为欣慰。
又看着忙来忙去的小朵，孙氏心里也是开心。
年夜饭后，骆铁匠带着一双孩子过来了。
有道是一个孩子能抵十个大人，这话当真不假。
两个小家伙一过来，尤其是骆宝宝的到来，那真的是搞活了气氛。
给杨华忠这边拜完了年，大志跟着骆铁匠回去了，骆宝宝则闹着要留下来，因为她还惦记着跟嘎公他们去老宅那边给老嘎公拜年呢！
还可以去找四嘎公家的三姨和康舅舅一起耍。
说不定还能见到四嘎公家那个刚出生不久的最小最小的小舅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