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3章 大杰中举
让村民们更激动的还有第二个原因，那就是孙大杰考中了举人，孙家肯定要摆酒席的来庆贺的。
孙家开养猪场的，不缺钱。
又有杨若晴这样有钱的外孙女帮衬，到时候再全村摆流水席，大家伙儿都能去蹭饭吃，好好的开顿荤腥呢！
所以，整个长坪村的村民们都好激动，一个个伸长着脖子期待着。
孙家。
杨若晴对老孙头和大孙氏他们笑着道：“嘎公，大舅妈，大舅，现在全村的人都在打听你们啥时候办流水席呢，一个个都准备好了筷子和空肚皮，就等着呢。”
听到这话，大孙氏乐了，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晴儿，你去告诉乡亲们，肯定请大家吃肉喝酒。”大孙氏道。
大杰爹这个老实巴交，一直都没啥存在感的小个头汉子也咧着嘴，憨厚的笑着。
“大杰娘说的对，咱大杰考中了举人，咱家乐意办流水席！”汉子也道。
杨若晴微笑着点点头，又将视线落在老孙头的身上。
老汉在那里抽着旱烟，不过，这跟前段时日为了怀念嘎婆孙老太时的抽闷烟不一样，老孙头眯着眼，遍布皱纹的脸上，都是欢欣和愉悦。
老汉整个人坐在那里，腰杆子都挺直了几分。
“嘎公，大舅和大舅妈都表态了，就看你最后拍板咯！咱村人能不能吃上肉喝上酒，就看您老一句话啦！”杨若晴打趣道。
老孙头拔下嘴里的旱烟杆子，笑呵呵道：“我们老孙家祖宗那么多代就没出过一个有功名的。”
“直到咱大杰这一代，可算出了一个举人了，真好啊，这是祖宗保佑，也是晴儿你嘎婆在天有灵保佑的啊！”
提到过世的孙老太，大家的心情都凝重了几分。
大孙氏感叹着道：“哎，要是大杰他奶奶没走，这会子看到她大孙子考中了举人，不晓得要高兴成啥样呢！”
孙氏也道：“是啊，要是咱娘在，那就真的完美了……”
眼看着这大好的气氛又要冷却下去，杨若晴赶紧出来打圆场道：“我嘎婆泉下有知，肯定也会乐呵的。”
“娘，大舅妈，眼下咱还是先说说酒席的事儿吧。”
“这官府的文书应该就在这两天到咱村里，咱也该筹备起来。”
听到杨若晴这话，大孙氏赶紧回过神来，眼睛再次亮了起来。
“对对对，是要筹备起来了。爹，您是咱一家之主，这酒席该咋样置办，您说了算，咱照着您的吩咐去跑腿就行了……”
……
因为有大安的例子摆在那里，孙家决定酒席的标准参照着当初大安的那个来。
就在村里打摆酒席，宴请亲戚朋友。
然后孙家沟那边，送请帖去。
村里到时候有热心的村民，或是那些有点交情的村民们过来道贺，甭管贺礼多少，一概请对方全家，从老人到小孩过来吃酒席。
除此外，老杨家还打算请戏班子过来唱大戏，也包揽三天的油条和麻花。
这个提议，被杨若晴委婉的否决了。
“这会子不像当初大安那会子，那会子风调雨顺，大家都能吃饱肚子，又刚好赶上正月，唱大戏添热闹。”
“这会子外面不太平，跟咱交界的河兰州那边正在打仗，到处都是流民，除此外，咱这十里八村吃不饱饭的一堆。”
“要是听说咱这里唱大戏还包揽三天的油条麻花，到时候全都来了，其中不乏那些地痞无赖，到时候一番哄抢，指不定要出大乱子，咱好心办坏事，喜事变麻烦事。”杨若晴细细分析着道。
大孙氏第一个点头：“嗯，晴儿说的在理，我也是这么想的，到时候有人带头起哄，带着一帮吃不饱饭的流民拿着锄头搞不好要冲进咱家里来哄抢东西，法不责众，官府也不晓得该找谁去，咱吃闷亏还说不出口！”
老孙头眉头皱了下，道：“咱孙家好不容易出个举人，这是祖宗十八代的荣耀啊，咋都要做一些惠民的事啊！”
杨若晴想了下，道：“唱大戏也可以，留到正月的时候请戏班子过来唱。”
“等到那时候，搞不好叛乱结束，赈灾粮也顺顺利利发到了每一个人的手里，到时候咱把大戏补上，给乡亲们锦上添花就是了。”
老孙头琢磨了下，最终拍板：“成，那就照晴儿说的办，眼下外面世道乱，咱还是尽量低调一点好！”
……
大杰考中了举人，除了孙家和杨家人欢欣，长坪村还有一户人家与有荣焉。
没错，那户人家就是大杰的丈人家，大牛和大云。
吃过夜饭，大牛和大云两口子专门来杨华忠家坐，找杨华忠和孙氏聊这个事情。
杨若晴也在这边，给大牛和大云两口子倒了茶，然后坐回了孙氏身旁。
大牛和杨华忠两个男人在那里谈起了过几天办酒席的事情，以及宴请的亲戚朋友都有哪些。
大云则跟孙氏还有杨若晴坐在这边，大云帮孙氏分着针线菠萝里的棉线，一边拉着家常。
“……莫说是亲家家里好几代没出过有功名的，我们家也一样啊。真的没想到咱家女婿还是个举人，黄毛有朝一日还能做举人娘子，呵呵呵……”
大云说着说着，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两天她跟大牛天天在家里说这个事儿，两口子越想越开心，因为闺女嫁了个好人家。
“晴儿娘啊，当初这红线是你拉的，你真的是个全福人啊，瞧瞧，我家黄毛如今多有福气呀！”大云又道。
“我和大牛说起这个事儿，都说最感激你呢！”
听到大云这话，孙氏也暂停了手里的活计，对大云和和气气的道：“谢我做啥？这主要是他们两个孩子有缘分呢！我不过是，是小小的撮合了下，就成了，呵呵呵……”
大云笑得合不拢嘴，对孙氏道：“甭管咋样，你都是咱家黄毛，咱家全家人的恩人，要是你当初不拉那根红线，黄毛也不可能嫁的这么好。”
“黄毛她弟弟过完年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有个做举人的姐夫，应该也能说个还不错的人家的姑娘吧！晴儿，你说是不是？”大云点名问。
杨若晴勾唇一笑，道：“是，必须是。”
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都讲究裙带关系。
说白了，这是一种资源共享，强强联合。
第3254章 大牛家的往事
说句不好听的话，要是杨若荷姐妹三个，一个嫁的比一个好，康小子就算嘴巴天残，也有好人家愿意把女儿送过来给他做媳妇的。
白岩镇那边有个人，小时候玩火把耳朵都烧没了，一双手指头也萎缩得差不多。
可因为他姐姐命好，嫁了一个江浙一带的盐商，给她弟弟在望海县置办了好几个铺子，买了几十亩的田地。
结果一堆的人谴媒婆上门，差点把他家的门给挤破了。
最后那个烧得毁了容的男子，左挑右捡娶了隔壁村的村花。
只要牛粪养料够充足，总有那样一些花愿意在牛粪上盛开。
这边，孙氏也点点头，“且不说那些裙带关系，单看你和大牛这样的公婆，又勤劳又能干，年纪也轻，未来媳妇嫁进来这日子也好过呢。”
这话，大云听得欢喜。
又跟孙氏这里畅想了一番等到黄毛生下孩子之后，他们小三口的幸福日子，等到谈到尽兴了，时间也好晚了。
大牛那边已经站起了身在跟杨华忠道别，大云也忙地站起身来，跟孙氏和杨若晴这边招呼了一声，跟着大牛走了。
杨华忠送他们两口子到院子门口方才转身回屋子。
他对这边凳子上的母女两个道：“大牛跟我这说，说自打大杰考中举人的消息传回来，他在村里走路，跟他打招呼的人都变多了。”
“就连他那个外嫁的姐姐，也捎信过来了，说这两天要来大牛家串门子。”
听到杨华忠这话，孙氏诧了下。
“是不是大牛那个嫁在枫林镇的大姐？”她问。
杨华忠点头，“可不就是么！早些年嫁给了一个开油坊的，有点小钱，嫁出去没过几年就不要娘家了的那个大姐。”
杨若晴在一旁竖着耳朵听。
对这个事儿，她记得她以前就经常听大云婶子跟娘这聊天说起过，每回说起的时候，大云婶子都很不高兴。
而且，杨若晴也听黄毛说过。
说小时候有一回和弟弟一块儿跟爹爹去枫林镇的大姑姑家拜年，其他亲戚家的小孩子都能跟着大人一块儿坐桌边吃饭。
而自己和弟弟两个，却是被大姑姑拉到灶房。
给他们每人一个小碗，夹了两筷子清汤寡水的菜，打发坐灶门口的滚条石上吃饭。
这边，孙氏的声音将杨若晴的思绪拉了回来。
“大牛的那个大姐，不是他的亲姐姐，是大牛爹娘抱来养的，比大牛大三岁，原本是打算做童养媳，等大牛长大了给他做媳妇的。”孙氏道。
“那会子我天天忙着下地干活，也没多去听，只晓得有一阵子全村人都在议论他们家，后来大牛大姐就出嫁了。”杨华忠道。
“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一出，还是要给大牛做童养媳的啊？那咋后面又没呢？”杨华忠又问。
孙氏笑容有点古怪，道：“这其中，就又有另一段原委了，是大云私下里跟我说的，对外面，大家也只是猜测。”
“那到底啥原委啊？”杨华忠又问。
孙氏看了眼身旁的杨若晴，有点欲言又止。
越是这样，杨若晴就越想听。
“娘，我自个都是做娘的人了，有啥不能听的呢？”杨若晴笑嘻嘻道。
孙氏无奈一笑道：“好吧，那今个既然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就说吧，反正也是过去的老黄历了。”
“那个大姐怕是心里面不乐意给小自己三岁的大牛做媳妇，嘴上又不敢说啥，那会子大牛爹娘在世的时候，大牛娘是个很泼辣的人，”
“大云刚嫁过来的头几年，那个老太太还在世，冬天的时候责怪大云没能及时给她屋里送火盆去，啧啧，雪地里罚跪呢，就算是晴儿奶也没对媳妇们真正这样罚过啊。”
听到孙氏这话，杨若晴惊讶的睁大了眼。
这古代的婆媳制度下，婆婆的权力真的……
而杨华忠则是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的笑道：“我就说我娘是刀子嘴豆腐心嘛，大牛他娘，才是真的凶，我们小时候都不太敢去找他耍，就怕他娘骂……”
“爹，您别打岔呀，让我娘接着说嘛！”杨若晴笑着道。
杨华忠咧嘴一笑，挠了挠头坐了下来，“晴儿娘你接着说。”
孙氏看着这父女俩，温柔一笑，捡起先前的话头接着往下说。
“大牛的那个大姐心里面不乐意给大牛做媳妇，有一回镇上赶集，她去了，然后跟枫林镇一个开油坊的人家的儿子看对眼了。”
“那个开油坊的人家的儿子家里有媳妇和孩子了，大牛他大姐也不管不顾，两个人私下幽会了几次就约定好了下一回私奔的日子。”
“大牛他大姐跟着那个人私奔没两天就被两边家里人找到了，这事儿对男的来说，压根就不是个事儿，而对女人家的名声就毁大了。”
“大牛爹是个老实人，性格就跟大牛差不多，当时就气得一病不起。”
“大牛娘说这事儿丢脸，不能让这种不安分的女人做自己儿媳妇，这是个祸害。”
“而枫林镇那边男方的爹娘也不想要大牛的大姐，可这时候大姐怀身子了。”
“油坊主家有个媳妇，进门六年，就生了一个闺女，一直盼着孙子。”
“看着孩子的面，把大牛大姐抬进门做了偏房。”
“大牛大姐肚子争气，进门三年就生了两个儿子。”
“起初在婆家还没站稳脚的时候，还跟娘家这边走动了几年。”
“后来那个男人的正妻病死了，就把她给扶正了。”
“又过了两年，顶头的婆婆公公过世了，而娘家这边，大云进了门，生了黄毛姐弟，大牛娘也走了。”
“那时候，油坊的生意好，正是大牛大姐当家做主春风得意的时候，而大牛家，孩子小，全家的嚼用全指靠着田地里那点出息，日子苦。”
“渐渐的，油坊那边就甩掉了这门穷亲戚，这几年大牛即便再运输队赚了点钱，可那钱也入不了他大姐的眼，人家那油听说都卖到县城去了呢，在县城都买了铺子和宅子。”
“当初咱大杰娶黄毛的时候，黄毛她大姑姑都没过来，如今大杰考中了举人，呵呵，这消息就灵通了，也要来走动，重新捡起亲戚关系了。”
第3255章 酒席上的尴尬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人就是这样，且不说大牛叔家，咱家不也一样嘛！”杨若晴道。
“从前刚分家那会子，就长庚叔，大牛叔，五叔和二堂哥过来帮咱修缮屋子，送米粮和老母鸡辣椒酱。”
“如今呢？”
“咱家后院的母鸡生不下来蛋，都有一堆的人过来嘘寒问暖，攀交情！”杨若晴笑着道。
这说的有点夸张，但事实跟这也相差不了多少。
孙氏和杨华忠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哑然一笑。
孙氏一脸宠溺的问杨若晴：“好了，该说的都说了，这下听过瘾了没？”
杨若晴俏皮一笑，抱住孙氏的手臂如同没出阁的时候那样撒娇。
孙氏更是一脸的慈爱，抬手轻揉了揉杨若晴的头发：“时候不早了，你要是打算留在这边睡觉，娘就去给你铺床。”
“娘，我还是回去睡吧，明日一早骆宝宝那小东西起床看不见我又要不高兴了。”杨若晴道。
孙氏道：“那成，让你爹送你回去。”
边上，杨华忠一直在等候着。
杨若晴知道不管自己能力多大，走夜路有多厉害，可在爹娘面前，她没法拒绝。
“好啊！”
欢欢喜喜的接受，是对爹娘给与关心的最好回馈。
……
孙家办酒席了，院子里面，堂屋里，摆了足足十桌酒席。
这还不够，远不够招呼前来道贺的村民。
因为这些村民拖家带口。
于是，孙家隔壁的杨华洲家的院子也被借来摆酒席了，又开了十桌。
各种鸡鸭鱼肉，肘子全羊，全部往桌上招呼。
从白天吃到晚上，门口的炮仗声不绝于耳。
全村的小孩子们都聚拢到了这里，忙着在燃放过后的炮仗灰烬里去寻找那些侥幸残留的小炮仗。
捡到了，就当做宝贝似的揣进口兜里，这会成为小伙伴那里炫耀的本钱呢！
娘家唯一的侄子考中了举人，这个消息对于孙氏这个姑母来说，喜悦度一点都不亚于当初自己儿子考中状元。
孙氏除了送去一份厚厚的贺礼，还忙里忙外，帮着操持酒席。
杨若晴这个表姐自然也是一样，厚礼送上，自己也是自备围裙过来帮忙。
大孙氏看到她们母女两个这样，又是感动又是过意不去。
“真的论起来，你们两个今个是该过来做客的，吃正牌酒席，可这都来后院帮忙了……”大孙氏道。
孙氏笑着道：“姐，咱们啥关系？还用计较那些？”
这趟孙家沟那些沾亲带故的人也来了一二十个呢，翠儿爹娘也在其中。
孙家沟过来的男人们吃酒席，妇人们来帮忙，可这有二十多桌酒席，光孙家沟过来的几个妇人，是肯定忙不过来的。
所以孙氏和杨若晴带着小花小朵菊儿赵柳儿她们齐上阵。
小琴玉枝桂花她们都不缺，所以这后院的忍受还是很充足的。
大孙氏道：“我瞅着这后院人手够用了，妹，你去桌上坐，等会吃正牌酒！”
孙氏则微笑着摇头道：“就算人手够了我也不能去前院坐桌子，姐，你等会叫几个孙家沟过来的嫂子们去前院吃酒席吧，”
“虽说她们是孙家本家的亲戚，可这大老远的从孙家沟翻山越岭出来，不容易，是远客。”
大孙氏想了下，道：“好，我等会就去。”
这边，杨若晴也道：“大舅妈，你去忙你的就是了，我娘昨夜乐呵得一宿都没睡觉，说是侄子有出息了，干活力气都大了呢！”
孙氏笑，大孙氏也笑。
“哎，好日子总算是盼来了，可惜，晴儿嘎婆……”
杨若晴赶紧出声打断了大孙氏的话，“人要往前看，今个是大好的日子，大舅妈该乐呵才对。”
大孙氏压住自己的悲伤情绪，露出笑容来，“成，那我先去那边了，接着忙！”
黄毛挺着个七个多月的大肚子，也在忙着招呼着女眷们。
妇人们桌上，有个穿得很体面的马脸妇人坐在那里，磕着瓜子喝着茶水，跟边上的其他妇人说着话。
可是，三五句话下面，原本坐在她身旁的妇人都渐渐的远离了她，又或者扭过头去跟桌上的其他人闲聊。
渐渐的，马脸妇人就一个人坐在那里，一看就好像被人给冷落了。
边上的另一张桌子上，有人留意到了这个现象。
有个年轻的媳妇压低声问身旁的同伴：“那个桌上的马脸婶子是哪家的呀？好面生的，从没见过呢。”
边上的同伴道：“谁晓得呢，坐在那里专门说大话，甭管是茶水还是瓜子还是桌上的点心，都是不如她吃过的，要是这样，还跑来吃酒席做啥？要吹牛回家吹去呀！”
年轻的媳妇诧异：“想不到孙家还有一门这样的亲戚？莫不是孙家沟过来的？”
桌上又有人道：“孙家沟比咱长坪村日子还要不好过，那马脸婶子的穿戴显然是小有钱的人家的管家娘子的做派呢，不过说话真的有点刻薄，跟她一个桌的都不搭理她。”
那两个年轻媳妇都捂着嘴偷笑，同桌的其他人也都在挤眉弄眼，大家都饶有兴趣的看那桌那个马脸妇人的笑话。
“咳咳……”
黄毛挺着个大肚子，刚好从这桌边上经过。
正在捂嘴偷笑的两个年轻媳妇赶紧起身扶住黄毛：“大杰媳妇，你挺个大肚子咋还出来招呼客人了？快快快，坐下来歇口气。”
黄毛从前在村子里，跟这两个年轻媳妇熟，大家也都是平起平坐的关系。
顶多因为大杰有个秀才身份，黄毛是秀才娘子。
但这年代的秀才多半都是穷酸的，秀才娘子走在外面并没啥与众不同。
但自从大杰考中举人的那一刻开始，黄毛在村妇们的眼中也突然就高大上了，成了举人老爷的夫人。
所以昔日两个跟黄毛平起平坐的年轻媳妇赶紧一左一右扶着黄毛坐了下来。
黄毛也不矫情，顺势在这边坐了一下，然后凑近那两个年轻媳妇的耳边，压低声道：“那个马脸妇人是我娘家好几年不走动的姑姑，你们多担待……”
两个年轻媳妇有点尴尬。
两人面面相觑，都不晓得村里的大牛叔家还有这么一个亲戚。
黄毛又站起身来，微笑着对桌上的众人道：“大家喝茶，吃点心，莫客气，我再去那边招呼了。”
第3256章 家家的破事
几个妇人都抢着对对黄毛表达关心，“你双身子，就别到处乱走啦，找个地儿坐下来好好歇一歇……”
黄毛笑着道：“我这孩子还算乖，不咋闹腾。”
又有人恭维道：“他爹是举人老爷，这孩子八成也是个斯文书生，将来考状元的。”
恭维声不断，让黄毛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当口，有个妇人席卷着一股香风来到了黄毛的身旁，一把就扶住黄毛的手臂，故作惊讶的道：“哎呀侄女儿，你挺着个大肚子咋到处晃悠呢，待会把我乖乖侄孙累到了可咋整？”
“来来来，姑妈扶你到这边来坐一会儿……”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黄毛的大姑妈，那个嫁到枫林镇油坊主家的那个。
黄毛对这个姑妈真的是从骨子里没好感。
但是碍于今天这大庭广众的场合，她又要注意一个晚辈对长辈，主人对客人的礼数。
黄毛不动声色的把手臂从马脸妇人的手里抽脱出来并站开一些。
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对马脸妇人道：“多谢姑母关心，我没事的，姑母是远道而来的客人，还请去坐吧。”
黄毛脸上的笑容，客气中带着淡淡的疏远。
马脸妇人不傻，还精明着呢，黄毛的态度让她感受到了什么，她也不恼，亲和一笑道：“成，今个你是东道主，举人夫人，那你先忙活，姑妈我先去坐了，等会吃完了酒席咱再说体己话。”
黄毛淡淡一笑，心道鬼才跟你说体己话呢！
小时候我和弟弟去你家拜年，堂屋里大家伙儿都在吃饭喝酒，你把我们姐弟俩拽到后院灶房吃剩饭剩菜。
弟弟小，捧不稳大碗，掉到地上摔碎了，你当时就打了弟弟一巴掌。这些事儿我一直记在心里呢，我爹娘也都记得，你敢来说体己话，我们就要跟你好好算算当年的旧账。
酒席进行得很是顺利。
酒席结束后，吃饱喝足的宾客们陆续散去。
在后院洗碗筷的时候，桂花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孙氏看出来了，过来关心了询问了两句。
桂花看了眼四下，确定此刻其他人都在那边做事，于是压低声对孙氏道：“我家那个媳妇不省心啊！”
“咋啦？又跟你吵架了？”孙氏问。
为啥要加个‘又’，因为桂花家的这个媳妇郑氏，自打进了长庚家的门，就没少跟长庚家的儿子吵架，吵完了还跟公婆吵。
听到孙氏的问，桂花涨红着脸点点头。
“我在想，当初娶她做媳妇，是不是坑了我家儿子。”桂花叹息道。
孙氏愕了下，随即想到桂花家这媳妇的来头。
是郑家村里正的小女儿。
人长得不赖，出阁前是郑家村的村花，听说好多镇上有钱的员外都想抬她做小妾。
郑家村里正是个执拗的人，打死都不松口。
家里条件在郑家村也算不错的，上头三个哥哥，也是被爹妈捧在手掌心里长大的。
“你媳妇出阁前是家里的幺女，就跟我家梅儿那样的，爹娘自然多宠溺了一些，本性应该都不坏的。”孙氏只能如此安慰。
桂花摇摇头，“从前我也一直是这么觉着的，也一直在容忍，总想着菩萨有灵，看我善待别人家的闺女，也能保佑我的闺女在别人家做媳妇，婆婆能够宽容一些。”
“可如今我发现，我家这个媳妇是真的不行，这品性就有点问题。”桂花道。
“啥意思啊？郑氏到底咋啦？”孙氏更加诧异，追问道。
她又抬头看了眼四下，突然想起啥，“对了，我好像有三五日没见着她了，今个又这么忙，也没去留意她，她可过来吃酒席了？”
桂花摇头，一脸的颓丧。
“哪里还过来吃酒席哦，三四天前就回娘家去了。”桂花道。
“啊？”孙氏蹙眉，“这咋动不动就往娘家跑呢？小两口子闹点小别扭，老往娘家跑，小事儿都弄成大事了。”
桂花道：“哎，这回可不是跟我儿子，我儿子哪里敢招惹她哦，她现在在我们家里就是个女王。”
“长庚上回跟运输队去杭州那边跑货回来，到家还没坐稳，我那媳妇茶都没给长庚倒一碗，就伸手要钱了。”
“长庚掏出三两银子给了她，她掂量了几下，还嫌少。”
“后来回了自个屋里，长庚偷偷从鞋筒里掏出二两银子来给我，让我好生收着，回头买米买粮，人情往来。”
听到这话，孙氏的眉头皱了起来。
孙氏也晓得桂花家自打媳妇郑氏进门，桂花和长庚就稀罕得不得了。
觉得自家儿子其貌不扬，一只脚因为有一回从牛背上摔下来还有点小瘸，竟然能娶到这么一个标致的媳妇，做梦都笑醒。
尤其是郑氏进门就生了一个小孙女，小孙女的长相随了郑氏，小模小样也是漂亮得很，这下桂花和长庚两口子就更加乐呵了。
郑氏仗着这一家人对自己的稀罕，又喊来娘家人撑腰，把长庚家的掌家权从桂花手里给接过来了。
话说的漂亮，说是媳妇进门了，往后就该桂花享清福的时候到了，人情往来啥的，做媳妇的来操心，有啥不妥当，婆婆随时指点。
“长庚都把钱交给她去管了，她咋还闹脾气呢？”孙氏不解的问。
桂花道：“估计是嫌少吧，这大半年都闹饥荒，其实我们家的家底是一点都不慌的，何况还有庆安郡的亲家那边，每个月都要打发管家给我们送米粮物资过来。”
“我们家的日子，真的过的还不赖。可是，我那媳妇不知足，明里暗里的贴补她娘家，”
“我和长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是做公婆的，也是做爹妈的，我家小雨心疼我们，贴补我们，那媳妇心疼她娘家，贴补娘家，也随她去吧。”
“可是，我那媳妇还是不知足，这不，暑天的时候，小雨带着我那小外孙从秀水镇回来了。”
“当时在村里住了几天，当时你和晴儿都过去看望她们母子去了，晴儿还送了降暑的冰块去了，你还记得不？”桂花问。
孙氏忙地点头道：“记得，咋不记得了？小雨那孩子七八个月，正是可爱得紧的时候呢。”
“光着腚儿，系着一块红肚兜，脖子上挂着长命百岁的项圈，跟那年画上的娃娃似的。”
桂花一拍手，“这就对了，我那媳妇啊，偷了我那外孙的金项圈！”
第3257章 郑氏闯祸
孙氏一脸的错愕，脑子都有些用不过来了。
只听到小孩子不懂事，顺手牵羊拿了别人的稀罕物件，做舅妈的，偷小外甥的金项圈，这……
“当时孩子金项圈不见的时候，小雨就急了。”桂花接着道。
“一方面这东西贵重，花了不少金子打造，上面还镶嵌了一颗玉。”
“那玉冬暖夏凉，是稀罕东西。”
“二来，这金镶玉的长命百岁项圈，是小雨的婆婆送的，听说这物件是她婆婆的陪嫁。”
“小雨的三个姑子出嫁，生孩子，都想要那块金镶玉长命百岁的项圈，”
“小雨婆婆都没给，就是为了留给这大孙子，如今倒好，来一趟嘎婆家，倒被这舅妈给偷了，这……这不是荒唐嘛！”桂花道。
“小雨都快急疯了，项圈丢了，损失大暂且不说，婆婆那边咋交差呀？晴儿娘你说是不是？”桂花又道。
孙氏一脸的苦笑。
这门亲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女方这边高攀了。
宁家是庆安郡的官宦人家，祖上几代都是当官的。
而小雨这边，爹娘好几辈都是地地道道的庄户人家，没钱没势，如果不是长庚这些年跟着运输队跑货，这个家估计都吃不饱穿不暖。
原本宁家是相不中小雨这样的出身的，是小雨和宁肃两个孩子有情，宁肃假死了一回，小雨不知真相，宁可牺牲自己一辈子去为宁肃守活寡。
这件事让宁家父母震惊了，也感动了，这才松口答应了这门亲事。
小雨也争气，进门两年，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跟着宁肃去了秀水镇的军营。
暑天的时候回来探亲，在娘家住了几天不到就匆匆走了。
想到这儿，孙氏赶紧问桂花：“谁拿的不打紧，要紧的是那项圈最后找到了没啊？”
桂花道：“小雨当时就怀疑是郑氏拿的，因为孩子项圈丢失的那会子，是郑氏抱着的，当时郑氏把孩子的奶娘给支开了。”
“小雨跟我这说，我还不信，然后小雨想了个法子把郑氏支出了屋子，去郑氏屋里翻出来了。”
“啊？”孙氏惊讶的张大了嘴巴，“那接着呢？挑破了没？”
桂花摇头，“我气得要找郑氏过来好好说道说道，咋能这么糊涂，小雨拦住我，不让我挑破。”
孙氏道：“那奶娘和跟过来的两个丫鬟都是宁家的人，小雨肯定是怕事情捅大了，传到宁家人耳中让他们看轻了娘家这边。”
桂花连连点头，“没错，我家小雨就是这么想的，她跟我说，说娘啊这是家丑不可外扬。”
“趁着奶娘和两个丫鬟还没察觉，我不声张的把项圈拿回去给孩子戴上，不过这娘家也不能多待了，总怕回头郑氏察觉东西被拿回去了再出幺蛾子。”
孙氏恍然，“怪不得小雨那天天麻麻亮就动身回庆安郡了，当时我刚好起床开院子门就瞅见，”
“我当时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宁家的马车，也猜到了是小雨回郡里，”
“但我一个妇人家，大清早的遇到他们出门，得回避，不好正面迎上去问询，更谈不上给她捎带土特产，我家晴儿之前还专门打了我的招呼，哎。”
桂花脸上露出一些感激的颜色来，道：“你和晴儿对我家小雨，我和小雨都心里有数。”
“我那媳妇啊，真是个不知进退的。”桂花接着道。
“金项圈的事我们都留着面子没有捅破，怕她没脸做人，没想到她还不乐意，成日里摔摔打打，指桑骂槐的。”
“八月中秋的时候，小雨没回娘家，就托人给咱捎带了中秋节的礼品。”
“鸡鸭鱼肉，月饼点心，我看我那媳妇这段时日都在闹别扭，就挑拣了一多半的礼品让她送去她娘家，这才稍稍好了两天。”
“过了几天又不行了，还撺掇我那个耳根子软的儿子，两口子一块儿去了一趟庆安郡小雨那里走亲戚。”
“这一趟走亲戚，一去就是七八天，回来的时候，是宁家用马车送回来的，又是一车的米粮物资啥的。”
“那些米粮物资拿了一大半去了郑家村贴补她娘家去了，我和长庚也当睁只眼闭只眼。”
“可到了九月初九重阳节的时候，两口子又说要去郡里看小雨。”
“长庚当时就不准，说小雨今年下半年在婆家住，你们去了一回就差不多了，别隔三差五的过去，别人会笑咱是过去打秋风，带累小雨在宁家那大家族里腰杆挺不直，不好做人！”
“晴儿娘，你说长庚说的这话有错不？”桂花问。
孙氏摇头：“没毛病，一点毛病都没有。”
桂花道：“可我那媳妇就闹了，说当初就是看中了大姑子嫁的好，她才答应这门亲事的，如今嫁过来了，天天跟着咱粗茶淡饭，日子过得没意思。”
“又责怪小雨不尽心，自个是宁家的少奶奶，也不给自个娘家的亲哥哥在郡里谋个差事啥啥的，”
“我那个傻儿子，也被她枕边风吹的跟她一条心了，”
“小两口糊弄我和长庚，说是回娘家，结果偷偷跑去了庆安郡找小雨去了。”
“这一去，就闯出大祸来了！”桂花道。
“啥大祸啊？”孙氏问，一颗心也跟着揪紧。
桂花叹了口气，瞧了眼四下，“那边有人来了，等一下我私下跟你说。”
……
“不怕狼一般的对手，就怕猪一般的队友，这句话用在郑氏身上，真的没毛病！”
夜里回到家，孙氏跟杨若晴这喝茶闲聊的时候，把今个桂花跟她说的事儿跟杨若晴这说了。
杨若晴忍不住来了这么一句总结。
“别人家娘家是后台，是给自个在婆家撑腰的，小雨真是倒霉，摊上这么一个糊涂嫂子！”杨若晴再次感慨。
郑氏两口子最近的一回去庆安郡找小雨，直接央求小雨帮小雨哥哥在郡里谋个差事。
小雨哥哥有几斤几两，能做啥，小雨一清二楚。
最适合哥哥做的，就是老老实实回家种田。
所以小雨给了郑氏两口子二十两银子，让他们回村来置办几亩田地慢慢耕种。
结果，郑氏恼了，在宁家就跟小雨吵了起来，骂的话粗鄙不堪，让小雨的脸都丢光了。
宁家人过来劝和，劝和的人里面，有一个就是小雨的二姑子，宁肃的二姐。
这个二姐嫁到夫家去六年都没开怀，这一回终于怀上了，刚过前三个月的不稳定期，便急着回娘家来跟爹妈好好聚聚。
结果，在劝和的混乱中，别撒泼的郑氏不小心推了一把，跌坐在地。
三个多月的胎当时就没了……
第3258章 登门赔罪
“以前我跟小雨一块儿聊天的时候，就听她说起过宁肃的这个二姐姐。”杨若晴道。
“宁肃上头有三个姐姐，大姐姐和三姐姐都是姨娘生的。”
“因为他们大户人家有个规矩，就是妾生的孩子不能在正妻生的孩子前头，而宁肃的娘进门三年都没怀孕，宁肃的奶奶才让宁肃爹的妾停了避子汤。”
“妾生了一个庶女，接着，宁肃的娘也终于生了宁肃的二姐。”
“若是郑氏撞滑台的是宁肃的其他两个姐姐，情况都不可能那么糟糕，这个二姐，可是宁肃的同胞姐姐，宁肃娘的心肝肉。”
“而且嫁到夫家也是六年才怀这么一胎，这下被郑氏给撞没了，郑氏倒是脚底抹油，立马就跑回了郑家村去躲灾祸，留了一个好大好大的烂摊子给小雨收拾了，小雨这下麻烦了！”
说到这儿，杨若晴都忍不住为自己的这个闺蜜捏了一把冷汗。
孙氏也是一脸的担忧，但还是努力往最好的方面去想。
“小雨的婆婆照理说应该是个明事理的，这事儿，冤有头债有主，小雨也是被带累的，照理说，总不会拿这事儿休掉小雨吧？”她问。
杨若晴道：“小雨和宁肃的夫妻情分摆在那里，加上小雨又生了儿子，休掉应该是不会，不过……刁难是少不了的。”
孙氏道：“你桂花婶子和长庚叔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一边是闺女，一边是媳妇，抓了媳妇送去庆安郡赔罪吧，也不好，”
“不去给个交代吧，也不好，真的是打头头痛，打脚脚痛，都不晓得该咋办了！”孙氏道。
杨华忠披着一身夜色从外面回来了。
先前在孙家那边吃过夜里的酒席，孙氏和杨若晴帮着收拾完，就回来了。
杨华忠几个男人则留在那里，陪着老孙头还有孙家沟过来的那帮亲戚们侃大山。
“夜里吃了不少酒吧？我去泡碗糖水给你解酒。”
孙氏赶紧站起身道。
杨华忠则摆了摆手：“晴儿娘用不着那么麻烦，我先前跟岳父他们侃大山的时候喝了好多茶，这会子酒醒了一大半了。”
“醒了一大半那脸还忒红？”孙氏嗔道，“叫你少喝一点偏不听，瞧这脸红成啥样了！”
杨华忠咧嘴一笑，道：“大杰中举，我这做姑爷的乐呵呗！”
孙氏也笑了。
这边，杨若晴已经打来了热水，“爹，洗把脸。”
“好嘞！”
杨华忠走过来洗脸，汉子俯下身拿宽厚的大手掌捧了水拍在脸上，“对了晴儿，明儿我得陪你长庚叔去一趟庆安郡，今个夜里把马喂一下。”
不待杨若晴出声，一旁的孙氏忙地道：“是不是长庚和桂花要去宁家二姑太太那边赔罪啊？”
杨华忠道：“是去庆安郡的宁家赔罪，那个二姑太太嫁在长淮州，不晓得是哪个高门大户，去了也找不到啊，这会子是去庆安郡的宁家先赔罪。”
“稍后如果要去长淮州赔罪，到时候再听宁家安排吧！”他道。
“宁家人是不会安排长庚叔和桂花婶子去长淮州的二姑太太婆家登门赔罪的。”杨若晴插腔道。
“倒不是宁家多心疼长庚叔和桂花婶子，估计宁家人这会子恨不得把长庚叔和桂花婶子给生吞活剥了，”
“而是如果安排他们两个去长淮州，宁家的亲家那边赔罪，宁家的脸就丢光了，姿态就越发的低矮。”
“所以，宁家会把这事儿给兜下来，自己去长淮州那边跟亲家赔罪。”
杨华忠和孙氏听完杨若晴这番绕口令似的讲解，消化了一阵后，也都懂了这其中牵扯的东西。
“哎！”杨华忠叹了口气，“你长庚叔先前跟我说马车的事情时，也把这事儿粗略说了一下。”
“这郑氏真是个惹事精，闯下这么大的祸，自己躲回了娘家不出来，”
“你长庚叔和桂花婶子半辈子都是光明磊落做人，到老来还要去给人做低伏小，就算宁家这回碍于面子原谅了你长庚叔他们，”
“但往后这亲戚的情分肯定是薄了，小雨在宁家的日子也不会好过，郑氏啊……真是个祸害！”
杨若晴道：“爹，明日我跟你们一块儿去吧，我不放心小雨，想过去看看她。”
即使知道此趟去宁家，肯定没好脸色，说不定还要吃闭门羹，但杨若晴还是想去。
杨华忠琢磨了下，道：“你这回还是先别去了。”
“为啥呢，因为这两日孙家那边过来的亲戚要在这里小玩一下，你留在家里，帮着你大舅妈招呼下他们，这也是先前过来的时候，你大舅妈让我跟你说的。”
“啊？这样啊……”
杨若晴有点犯难。
“那好吧，那爹你如果见到了小雨，就帮我给她捎句话，让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凡事都太委曲求全。”
“无理的事情不做，有理的事情也不怕，另外，爹你再帮我带一只信鸽过去给小雨，那只信鸽是专门联系老家跟秀水镇军营的。”
“小雨要是有啥话想跟宁肃说，可以放信鸽。”
……
隔天一早，杨华忠就跟长庚两个轮番赶着马车，带着桂花和马车里的土特产山货，赶在日头起山之前动身去了庆安郡。
望着远去的马车，孙氏站在路边长吁短叹。
“哎，这一趟过去，甭管宁家人咋样说，都要认了啊，谁让郑氏把人家好不容易怀上的娃给撞没了呢，本身就理亏啊！”孙氏道。
杨若晴暗暗点头，这件事，确实理亏。
郑氏闯祸，让小雨很难在宁家立足。
二姑太太孩子没了，在长淮州高门大户的婆家也难立足。
这是一个蝴蝶效应，古时代联姻本就是利益的交换，因为郑氏这个不和谐的一笔，可能会衍生出更加大的麻烦。
这个郑氏，等这趟长庚叔他们回来，杨若晴真的要建议他们休掉她。
不然以后，祸事更大。
原本别人家的家事杨若晴是不管的，但为了闺蜜小雨，她打算做一回恶人。
“娘，外面风大，咱先回院子去吧。”杨若晴扶着孙氏的手臂，母女两个转身往院子里走。
还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了喊声。
一看，是大云。
大云手里挎着一只木盆，木盆里装着衣裳鞋袜啥的，应该是来池塘这边浆洗。
“晴儿娘，晴儿，你们这一大早就站在路口瞅啥呢？”大云兴冲冲的问。
第3259章 躲出来
相比较愁眉苦脸，忧心忡忡的桂花婶子，大云婶子可就是满面红光，春风得意了。
女婿考中了举人，他们这正牌的丈人家跟着水涨船高，在村里都被人高看了一等了。
孙氏和杨若晴并不能确定小雨的事儿大云是不是知晓，而且那件事并不怎么光彩。
村里很多人家，当初看到小雨嫁得那么好，都很嫉妒。
还有人私下里都说这桩婚事门不当户不对，只不过两个人年轻，情分还在。
等到情分淡了，到时候就有小雨哭的时候。
一堆人都等着看小雨的笑话呢，所以这件事还是尽量越少人知晓越好。
孙氏和杨若晴对视了一眼，果真是亲母女，两人的眼神一交汇顿时就达成了共识。
孙氏道：“晴儿爹去镇上那边有点办点事呢，你咋这么早就来洗衣裳啦？”
大云摆摆手道：“别提了，家里住了一尊大佛，我恨不得半夜就出来洗衣裳呢，好不容易熬到天明。”
孙氏一时有点懵圈，“大佛？哪个啊？”
杨若晴道：“该不会是枫林镇的那个大姑姑吧？”
昨天吃酒席的时候，她就留意到了，一个桌上的人吃酒席，说起来她是穿得最讲究的一个。
可那吃相，也是最与众不同的一个，而且话多，同桌的人都嫌。
这边，大云道：“可不就是嘛，真的好烦人啊，没脸没皮的。”
孙氏也道：“你们两家有好几年没有走动了吧？”
大云道：“七八年没走动了。”
孙氏道：“那这回八成是看侄女婿中举了，就巴巴的回来捡起这门亲戚。”
大云撇撇嘴道：“可不就是嘛，昨日吃完酒席，我原本是想躲掉的，就让大牛故意在女婿家侃大山别回来。”
“我自个躲到了黄毛那屋去了，没想到，等到傍晚日头落山的时候我们回家，她从我家隔壁小琴家院子里出来。”
“啥？”孙氏惊讶了，
“这么说，是小琴婆婆招呼了她？”孙氏又问。
大云点点头。
“小琴婆婆是故意的，我们住隔壁做邻居那么多年，我家孩子从没吃过她的一块零嘴。”
“小琴有时候塞两块给我家孩子吃，她婆婆晓得了还得狠狠骂小琴。”
“我娘家人过来，遇上我家锁门不在家，都甭想去她家讨口水喝。”
“偏生我家那个大姑子过来了，她就这么热心的招呼，说白了，小琴婆婆她是知晓我家跟大姑子那的过结，故意招呼，故意恶心我和大牛的！”大云道。
孙氏和杨若晴对视了一眼，都觉得大云这猜测应该是可行的，不排除那种可能。
“前段时候小琴婆婆和小琴吵架，大云婶子你旗帜鲜明的帮小琴说话了，她婆婆八成就对你也恼上了。”杨若晴道。
大云连连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哎，那个老太婆，跟她做邻居我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了，给我找事儿！”
看着大云婶子咬牙切齿的样子，杨若晴忍不住捂嘴偷笑。
大云道：“你这丫头，还笑，你婶子我都要烦死了，还不赶紧帮我想想主意！”
杨若晴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婶子，您就别抬举我，也别难为我了，我刚才是嘴巴有点痒，就笑了下，这下不痒了，你和我娘聊。”
大云笑着瞪了杨若晴一眼，杨若晴则吐了吐舌头，扶着孙氏的手臂乖巧的站在一旁。
这边，大云接着对孙氏道：“昨晚上大牛是在女婿家吃夜饭，我打发黄毛她弟弟过去给他爹捎话，好让他心里有个数。”
“然后夜里我也不咋搭理她，她就死皮赖脸的跟在我后面，夸完了这个孩子夸那个，我们家的尿桶都被她给夸过了。”
“我这人不会拐弯抹角，我就直接问她来我家想咋样？”
“她说不想咋样，就是人到了年纪大了，惦记着娘家的亲人了，想回来瞅瞅。”
“我就跟她说，要是瞅完了，就赶紧回去，咱两家好多年不走动了，情分早淡了。”
“她就跟我这里赔礼道歉嘛，说从前她没当家，做不了主，说她心里其实一直都惦记着大牛和孩子们啥啥的。”
“那些话我都懒得听，我就跟她说，既然你瞅也瞅过了，那你可以走了。”
“她说今个再走，夜里走不方便，我就让她去隔壁屋子睡了，夜饭都没烧。”
“我晌午在女婿家吃酒席吃得饱得很呢，两个儿子也不饿，大牛在女婿家吃夜饭，就她一个人饿，饿也没法子，我不招呼，谁让她当年对我家孩子们的，哼！”
大云说到这儿，得意的扭过头去，一脸的兴奋。
这是一种扬眉吐气，重新找回场子的兴奋。
听到大云这样，杨若晴觉得大云婶子这性格比桂花婶子要强，桂花婶子一味的软弱，最后连自己的儿媳妇都镇不住，让儿媳妇惹下那么大的祸！
还是像大云婶子这样快意恩仇的好啊。
“大云啊，那你们接下来打算咋整？”孙氏接着问。
大云道：“大牛跟我是一条心，打定主意不跟他大姐捡起关系，反正我这一大早就出来洗衣裳。”
“等会洗完衣裳我就躲到你家来，我先把衣裳晾晒到你家后院里，我就去后山的学堂那里干活，大牛让他拴上门蒙头睡觉。”
“家里就留我两个半大小子看家，省得她手脚不干净。到时候坐了冷板凳，我看她能厚脸皮赖到啥时候滚蛋！”
听到大云这番话，孙氏哭笑不得。
“人家都说进门就是客，你这……不过也好，对有些人有些事，也不能太好了，尤其是那种捧高踩低的。”孙氏也道。
杨若晴又忍不住想笑了。
自己这娘可是个实实在在的包子啊，这番劝人的道理说的一套一套，那种事真正落到她自个身上，保准优柔寡断，顾忌这顾忌那。
又跟大云那闲聊了几句，各自散去。
反正大云婶子等会洗完衣裳也要来这边躲避，有的是机会说话。
……
大牛家，马脸妇人站在大牛那屋子门口，先是轻轻叩门。
“大牛，弟弟，你醒了没啊？”
“昨夜你回来那么晚，醉得不醒人事，姐姐好多贴心话想跟你说，都还没来得及呢，你这会子醒了没啊？”
第3260章 抓贼
屋子里面，回应她的是大牛震天般的鼾声。
马脸妇人抬手砰砰砰的拍打着门，“大牛，你醒了没啊？从昨天到今个，你当真狠心就这样把姐冷落到一边？”
“你小时候，可是姐姐把你驮大的啊，难不成现在你女婿中了举人，你就目中无人，连自己的姐姐都不要了？”
“大牛，兄弟，做人可不能这么缺德啊，人家晓得了是要戳脊梁骨的！”
“……”
不管妇人在外面怎么说好话，又怎么拿别的话来压，回应她的吗，依旧是屋里震天响的鼾声。
马脸妇人气得脸都绿了，她就不信一个人睡觉能睡得这么死，当真是雷打不动么？
妇人目光一转，蹬蹬蹬跑去了灶房，拿了一口铁锅外加一只锅铲过来，站在大牛那屋门口才刚刚敲了两声。
身后屋门开了，大牛的大儿子，黄毛十四岁的弟弟虎子打着呵欠站在门口。
“大姑姑，大清早的你干啥呀？”虎子揉着惺忪的睡眼很不满的问。
马脸妇人没好气的道：“我干啥？你问问你爹要干啥！我在这里喊他半天，他装睡不搭理！”
“虎子，你过来，你来帮大姑姑喊下你爹，大姑姑有事儿要跟你爹说！”
马脸妇人伸手就要来拉虎子，虎子赶紧往后退。
“我爹昨夜喝多了酒，就算是雷都打不醒的，往常他这样，都要睡一整天的！”虎子道。
“啥？要睡一整天？”马脸妇人惊愕了。
“那你娘呢？”她又问。
虎子道：“我咋晓得？我这不刚起床嘛，还是被你给吵醒的，你烦不烦啊？”
“你个臭小子，咋跟你姑说话的呢？”
“你又不是我姑，我爹娘说我没有大姑姑！”
“你个臭小子，是不是找打？”
“你打呀你打呀……”
马脸妇人抬起了手准备拧，又气得放了下去，狠狠跺了一下脚：“臭小子，没大没小的，你爹娘当真不会教人，回头等你娘家来了我再跟你算账！”
虎子朝妇人做了一个鬼脸，去到灶房拿了水喝盐巴，涑了口，洗了脸，然后回到自个屋里，拿了两只用热水温着的水煮鸡蛋蹲在堂屋门口剥着吃。
马脸妇人跟了过来，她肚子也饿得咕咕叫。
“大侄子，你早上就吃这俩鸡蛋啊？你娘不回来给你煮早饭？”她试探着问。
虎子腮帮子被撑得大大的，闻言看也不看妇人一眼，摇了摇头。
“你娘为啥不给你们烧早饭啊？你这么大的小子，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就这俩鸡蛋是不饱的！”
“来，你跟姑说，你家的米面放在哪？姑来给你烙饼吃！”
虎子再次摇摇头，努力吞下嘴里的鸡蛋，看了眼马脸妇人道：“我只吃我娘烙的饼。”
“好，你不吃我吃！”马脸妇人气呼呼道，转身朝那边的灶房走去。
其实先前她就已经去过一回灶房，翻找了一遍没找到半点吃的，也没找到米粮和鸡蛋啥的。
她打算再去找一回，就在她的手伸出去快要碰触到那灶房门的时候，身后一阵风刮来。
先前还蹲在堂屋门口吃鸡蛋的虎子已经跑到了这里，用自己的身体堵住了灶房门，不让她退。
“臭小子你做啥？”马脸妇人很不高兴的问。
虎子道：“这是我家的灶房，除了我姐和我娘还有我未来的媳妇，别的妇人休想进去！”
“啥？”
马脸妇人以为自己听错了，随即怒极反笑。
“我不是别人，我是你姑，从前你娘还没嫁进来之前，这灶房都是我在打理呢，起开起开……”
马脸妇人本以为一把就能把虎子给拽开，却被虎子给推得往后倒退了好几步，差点摔倒。
“这是我娘的灶房，你这个外人，不准进我家灶房！”
十四岁的少年，虎头虎脑的，一年前黄毛出嫁，就是他从屋里一路驮到院子外面的。
名字叫虎子，确实没有辜负这名字，虎头虎脑的。
半大小子，刚吃完两只水煮鸡蛋，有力气。
马脸妇人还想过来拽，被虎子再次推开。
“你个臭小子，竟然敢打你姑？真是有爹生没娘教的野种！”
马脸妇人叉着双手就开骂了。
“你这是哪里跑出来的泼妇？竟然这样骂一个孩子？一把年纪活到狗肚子里去了么？”
一道清脆的声音从院墙外面传来。
马脸妇人转身，看到一人高的石头院墙外面，站着一个年轻的女子，做媳妇打扮，估计是谁家的媳妇？
马脸妇人不认识，也没兴趣认识。
“我教训我侄子，关你啥事儿？”马脸妇人直接朝院墙那边的年轻媳妇啐了一口，道。
年轻媳妇冷笑一声：“就你这老泼妇的蠢样，还配教人？先学学咋样做人吧！”
“你是谁家的？咋说话没个轻重？我招你惹你了？”马脸妇人朝院墙那边走近几步，叉腰骂道。
年轻媳妇道：“我是老骆家的媳妇，大云婶子有事去忙去了，打发我过来跟虎子说点事，刚好赶上你这个老泼妇在这里打骂她家虎子？你好大的胆子呀，真当我们长坪村人是好欺负的么？”
听到杨若晴这话，先前一直不说话的虎子这会子接受到了杨若晴的眼神，赶紧大声喊道：“晴儿姐姐你来得正好，这个人自称是我姑姑，趁我娘不在家，我爹在睡觉，想来我家灶房偷东西呢！”
“晴儿姐姐，你快些喊人来把她扭去见里正啊！”虎子大声道。
马脸妇人急了，涨红着脸对虎子啐骂道：“你个短命鬼死小子，你哪只眼睛瞅到我偷你家东西了？我家可是经营枫林镇老字号的油坊，我拉的都比你吃的好，会稀罕你家灶房的那两块破铜烂铁？”
院墙这边，杨若晴冷笑着指着被马脸妇人扔在门口的一口小锅和一把锅铲，“你要是不稀罕，那地上的锅铲和锅又是咋回事啊？”
妇人扭头一看，急道：“那是大牛装睡不起，我打算用来敲的……”
“我可是大牛正儿八经的姐姐，是虎子的姑姑，这里是我的娘家！”
虎子大声喊了起来：“你不是我姑姑，我从来没有见过你来我家拜年，我和我爹娘也从没去你家拜年，我也没听我爹娘说起过你，你不是，你是个骗子，是贼，晴儿姐姐快帮我抓了她去见里正。”
第3261章 大牛怒怼马脸妇
“你个野猫叼的死小子，红口白牙的给老娘泼脏水，信不信老娘一巴掌呼死你？”
马脸妇人喝骂着，当真抬起了巴掌。
这当口，一声如雷般的怒吼从堂屋门口传来。
只见大牛光着一双脚，穿着睡觉的衣裳就冲了过来。
“你别太过分，这是我大牛的儿子，不是你家油坊的学徒，不是你说骂就骂说打就打的！”
大牛一把将儿子护在怀里，冲马脸妇人大吼。
马脸妇人咧着嘴冷笑。
“哼，先前装睡跟死了似的，我咋喊都喊不醒，这会子沉不住气啦？”她问。
大牛面皮红了一下，显然是被戳中了心思。
马脸妇人接着道：“你要是不乐意我回娘家，不乐意跟我这个大姐重新走动，你就说嘛，”
“你一个大老爷们，啥都不说，都憋肚子里，跟个婆娘似的闹别扭，真的好龌龊，我都看不起你！”
大牛的脸更红了。
因为装睡，不想搭理，这确实是自己和媳妇两个人私下里商量出来的，目的就是赶大姐走。
“咋不说话了？哈，被我说中了吧？”马脸妇人依依不饶的道。
“你瞅瞅你都多大了，都快要做嘎公的人了，还啥事都被你媳妇牵着鼻子走，半点主意都没有。”
“你对得起咱爹娘吗？你对得起打小就把你就驮在背上的大姐我吗？你媳妇对我有成见，那是因为她是外姓人，跟咱没感情。”
“可我跟你可是打小一块儿长大的呀，你就这么听你媳妇的话，女婿刚有点出息了，就看不起我这个大姐？你忘恩负义你晓得不！”
马脸妇人一边说，还一边伸出手指来戳大牛的额头。
就像小时候大牛调皮，她那样教训他一样。
大牛愣在原地，一时间竟然不晓得该如何反驳了。
被他护在身后的半大小子也懵圈了，这啥情况？咋反过来了呢？
半大小子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院子外面，晴儿姐呢？咋也不见了？
“我在这呢！”
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半大小子抬头一看，杨若晴已经从院子门那里进来了，正往他们几个这边走。
杨若晴径直来到了大牛父子跟前，道：“大牛叔你可算起床了，是大云婶子让我过来给你捎带话的。”
“啥话啊？”大牛问。
杨若晴看也不看边上的马脸妇人，对大牛父子道：“大云婶子洗完了衣裳就去学堂做事去了，她先前捎信来说，学堂那边有一间教室的门窗坏掉了，她让你起床后带着工具去一趟学堂那边修缮下。”
大牛赶紧点头，“我这就去。”
杨若晴又对大小子道：“你娘叫大小子和二小子莫忘了放牛，过段时日种麦子，还指望着老牛出力气耕地呢！”
大小子目光一亮道：“好嘞，我也正打算去放牛的，没忘记。”
然后，他拔腿跑向了屋里去喊二小子去了。
大牛也快步回了屋里。
“我话还没说完呢，大牛你给我回来！”马脸妇人朝大牛那喊着。
大牛毫不搭理，马脸妇人要跟进屋去，被杨若晴一把拽住了手臂。
“大牛叔肯定是在屋里换衣裳，你难不成还要进去看他换衣裳？”杨若晴问。
马脸妇人面色一红，啐道：“老骆家的，你瞎扯个啥？再说了，大牛可是我兄弟，他打小的时候我可没少给他洗澡呢，我就算瞅他换衣裳又咋地？我们是姐弟！”
杨若晴笑眯眯道：“哟哟哟，就算是亲姐弟长大了也男女有别，该回避的时候还得回避，”
“大娘你跟大牛叔的姐弟关系，又没有血脉亲，你要是豁出去不要这张老脸，晚辈也不拦着你，”
“去呀，你去屋里看我大牛叔换衣裳呀！”
杨若晴果真松开了手，并朝堂屋门那里抬了抬下巴，故意激将马脸妇人。
那挎包妇人气得脸上的皮都在抽搐。
正要问杨若晴是哪里冒出来的，非要来多事多嘴，这当口大牛带着两个小子一起从屋里出来了。
大小子和二小子去了后院牵牛从后门出去了，大牛放下手里拎着的工具包，停下来把堂屋门给锁了起来。
这边，马脸妇人急了，跟着就冲到门边。
“哎呀，大牛你这是做啥呀？你把堂屋门给锁了我咋进去啊？”她大声问。
大牛道：“你从哪来回哪去，咱家又穷又忙，招待不起你这贵客，你走吧！”
马脸妇人更急了，“好兄弟，你别这样啊，我是你大姐呀，咱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死去的爹娘份上……”
“别跟我提死去的爹娘，你没脸！”大牛突然转过身，吼了起来。
此时，这里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前后左右的邻居，以隔壁小琴婆婆为首的人，都在朝这边探头探脑。
大牛抬手指着马脸妇人，大声道：“你要是晓得有爹娘，为啥都快十年了都不回一趟娘家来给爹娘烧柱香？”
“不就是因为你嫁了个有钱的人家，做了油坊主的媳妇嘛，你就瞧不起这穷娘家，”
“当年我带着两个孩子去你家拜年，孩子们都欢喜啊，一路都在说姑姑家在镇上，有好吃的。”
“结果到了你家呢？你是咋样招待我和两个孩子的？”
“那天去你家拜年的亲戚两大桌，都带着孩子，论起关系亲疏，我们这可是跟你最亲的啊。”
“你把别人家孩子抱到凳子上好吃好喝的招待着，摆弄你的贤惠，你把我家两孩子拽到灶房吃剩饭剩菜。”
“我家二小子端不稳那破碗，把碗打翻了，你抬手就是一巴掌。”
“孩子的后牙槽都松了，回来后痛了好几天你晓得不？”
“还有我家闺女黄毛，打那以后都不敢去走亲戚，这都是你这个大姑做的好事！”
“当初大云生三小子在坐月子，当时听到就恨不得冲去枫林镇找你理论，是我们拦住了。”
“你家这门亲戚我们不做了，咱也十年不走动了，你如今还有脸回来？你不要脸，我还懒得陪你丢人呢！”
一口气把这十年憋在心中的不爽发泄完，大牛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也过瘾了。
他拎起脚边的工具包，转身大踏步朝院门走去。
马脸妇人回过神来，跟在后面喊，大牛头也不回。
马脸妇人要去追，才跑了一步脚下就被绊了一下，摔了个狗啃泥。
第3262章 寡妇门前是非多
“好哇，你敢对老娘使绊子？”马脸妇人摔了个龇牙咧嘴，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杨若晴发难。
杨若晴耸了耸肩膀，双手一摊：“你别疯狗乱咬人，也不瞅瞅我站的地方离你那么远，别自个走路不长眼就怪别人腿长！”
马脸妇人一看，杨若晴果真站在距离自己两丈开外的地方。
再长的腿，也绊不到啊。
“我看着是不孝顺，十年不回娘家门，大牛家的祖宗显灵了，你还是赶紧走吧！”
围观的人群中，有个快嘴的妇人扬声起哄道。
其他的围观者都捂嘴笑。
马脸妇人气得不得了，拍着地面，“爹啊，娘啊，你们睁开眼睛瞅瞅啊，大牛不要我回娘家啊，女儿我苦哇……”
“明明是你不要娘家在先，十年不回门，这会子侄女婿刚中举你就巴巴的来了，真是不要脸！”杨若晴直接开骂了。
她这一开骂，先前那个快嘴的妇人立马扬声附和了上来。
“对，就是不要脸，不就是开油坊嘛？有啥了不起的！”快嘴妇人道。
大家伙儿你一言我一语，都在哪数落马脸妇人的不是。
人就是这样，踩低捧高，而且还有羊群心理。
甭说这事儿大牛家没错了，就算当真是大牛错了，如今大牛家的女婿大杰是举人老爷，大家伙儿也不会为了一个不熟悉的马脸妇人来的罪大牛家。
何况杨若晴打头阵，她们不管是讨好杨若晴，还是跟大牛家套近乎，都会帮腔的。
一时间，所有围观者都在对马脸妇人指指点点，谴责不休。
马脸妇人气得浑身颤抖，在人群中寻找能帮自己说两句话的人。
一眼就看到一墙之隔小琴家院子那边，小琴婆婆也站在那正朝这边张望。
马脸妇人正要张口，小琴婆婆却脑袋一缩，躲了回去。
“这个死八婆，一点都不仗义，都不过来帮我说几句话！枉费昨天我昨日还跟她那许诺，要送她一壶油，想都别想！”
……
“当真回去了吗？”
大云激动的问杨若晴。
杨若晴道：“是的，我亲眼瞅着从我家门口的大路上走的，边走边骂，骂婶子你和大牛叔不是东西呢，呵呵呵。”
大云撇撇嘴，“她也有今日啊？活该！”
孙氏道：“大牛把门都锁上了，别人家也不会招待她，她再赖在这里不就是厚着脸皮嘛，这世上恐怕没人有那么厚的脸皮。”
大云长长的松了口气，道：“回去了就好了，真是死乞白赖的，当我们是啥？十年都不走动了，这会子巴巴送上门来，就是讨脸打，活该！”
不一会儿，大牛叔就过来接大云婶子回去了。
看着两口子有说有笑的离开院子，孙氏对杨若晴道：“你大云婶子和大牛叔的性格啊，跟你长庚叔和桂花婶子就是不一样。”
“如今看来，还是你大云婶子他们这样性格的人好啊，过得爽快。”
杨若晴点点头，“确实如此呢。”
孙氏又道：“也不晓得你爹他们这会子到庆安郡没？”
杨若晴望了眼屋外，已经临近晌午了。
“估计还有个把时辰才能到庆安郡。”她道。
孙氏道：“那就是下昼了，去宁家登门赔罪应该就是明日上昼。”
“要是一切还顺利，后日估摸着就能回来。”
“要是不顺畅，怕是还要多耽搁几日。”妇人道。
杨若晴点点头，“咱只能安静的等了。”
不敢求宁家如何宽宏大量，毕竟这种事发生在谁身上，都不可能一笑置之的。
你长庚叔家担心闺女在婆家难为，人家宁家也一样。
哎，肇事者却躲在郑家村的娘家逍遥快活，真是造孽。
……
学校的门窗和锁这几日都在更换新的，杨若晴作为学堂的创办人，肯定得来学堂转转，查看下情况。
奇怪了，大磨哥呢？
往常这个时候过来，他都在这里扫院子，给我开门呢，今个咋不见他？
杨若晴有点小小的诧异，在教室那些地方转了一圈后，去了后院找小琴。
自打上回小琴二闺女出水痘，小琴婆婆无意中听到小琴提到当初旺福跟陈屠户他们一起锒铛入狱，是小琴去报信的这件事以后，小琴婆婆是真的把小琴当做仇人了。
从前还只是跟小琴闹别扭，责怪小琴没良心，对捞旺福出狱的事不上心。
现在，是彻彻底底把小琴当做仇人了。
所以小琴的二闺女水痘刚刚好，小琴就带着两个孩子重新住回了学堂，再也不回去了。
不过她婆婆的米粮吃食啥的，隔个十来天小琴就会托大云她们给老妇人捎带过去。
不管婆婆再怎么恨她，赡养婆婆，给她养老送终这是她必须做的事，必须帮大平尽的孝。
现在，全村的人都晓得了这件事，大家伙儿全都是站在小琴这边，全都是夸赞这样的媳妇贤惠，好。
而小琴婆婆的形象，在村里就更差了。
这老妇人她索性破罐子破摔了，跟村里谁都不往来，天天把自己关在家里，神神叨叨的，偶尔去村口池塘洗衣裳，也不跟人说话。
杨若晴刚走到小琴那屋门口，便看到屋门敞开着，里面传来男人和女人的对话。
杨若晴诧了下，人家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小琴这是跟谁在屋里单独说话啊？
屋子里，小琴的声音接着传了出来：“我们娘仨每天在学堂都吃得饱穿的暖，每天都能吃上荤菜呢，真的不惦记这肉包子。”
“大磨哥，你的好意我替她们姐妹俩谢谢你了，这肉包子，你还是拿回去自个吃吧。”
大磨哥？
杨若晴眉心轻轻跳了一下。
大磨哥过来给小琴家的两个闺女送肉包子？
大磨哥终于开窍了？
杨若晴对此表示很开心，也很激动。
当初安排大磨过来看学堂，也是抱着一丝这方面的期待。
屋里，随即也传来大磨的声音：“小琴妹子，我买了好几个肉包子呢，这两个是专门给俩侄女吃的，”
“我这人口笨，也不晓得该说啥，可我没坏心，你就收下吧，吃吧，没事儿的……”
撂下这话，大磨应该是把肉包子直接放在桌上就跑出了屋子。
杨若晴赶紧躲到一旁的墙角后面。
看着大磨跑出屋子，然后小琴也追出了屋子，手里拿着两只包子。
“大磨哥，你……”
小琴压低了嗓子唤了一声，大磨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小美望着大磨的背影，神色复杂，轻轻跺了跺脚，小琴又看了眼四下，只得扭身回了屋子。
第3263章 大磨三献殷勤
“叩叩叩！”
身后突如其来的叩门声，让小琴吓了一跳，差点从凳子上弹起来。
小青抬头一看，只见杨若晴正笑眯眯站在门口。
“唉哟晴儿，你吓我一跳。”小琴抚着胸口道。
杨若晴勾唇，“我这既不是拍门，又不是踹门，你慌啥呀！”
小琴看了眼杨若晴，欲言又止，转而问道：“你咋得空过来了？快进来坐。”
杨若晴进了屋子，一眼看到桌上还没收起来的那只油纸包，唇角轻扬。
“咦，这是啥？”她故作不知的问，并假装伸出手去要抓过来瞧瞧。
“没啥，真的没啥！”
小琴就跟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把将那油纸包抓起来藏到身后。
一脸的慌乱和心虚。
杨若晴不出声，站在那里似笑非笑打量着小琴。
小琴随即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晴儿是自己的恩人啊，也是自己的姐妹，一直以来都是晴儿在帮助自己。
自己这举动，肯定让晴儿不开心了，而且也不地道。
于是，不待杨若晴追问，小琴主动把身后的油纸包递了过来：“是肉包子，你要不要吃？”
杨若晴看了眼那肉包子，笑眯眯道：“原来是肉包子呀？我看你这副模样，还以为是烫手的山芋呢！”
说者有意，听者也有心。
小琴咬了咬唇，眉头不展。
“晴儿，有些事不晓得该咋样跟你说，真心的有点烦啊。”她道。
“如果你想跟我这说说，我就听，再帮你出出主意，”杨若晴道，“若是你觉着不太方便说，那我就不追问啦，包括……这肉包子的来头。”
听到这话，小琴的脸色顿时变了。
她朝杨若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快步来到屋门口，探出头去往外瞅了几眼，又缩了回来，把屋门关上。
“晴儿，你小点声啊，要是被人听去，我跟大磨哥这瓜田李下当真就说不清楚啦……”
“啊？大磨哥？大磨哥跟你咋啦？”杨若晴憋着笑，佯装愣愣的问。
小琴自觉再一次说错了话，恨不得把自个的舌头给咬下来。
杨若晴不忍心再逗她，走了过来，道：“这包子是大磨哥送过来的吧？你们两个，啥情况啊？”
小琴先是点头，听到后面那句，又疯狂摇头。
杨若晴哭笑不得，这到底是肯定还是否定？
小琴道：“包子是他送过来的，说是给我家俩闺女吃的，可我跟他没有啥情况，真的，晴儿你要相信我！”
“我的心里，只有大平，就算过去快三年了，我的心里也还是装着大平，我压根就没想过要背叛大平……”
“小琴，你别激动啊，咱有话慢慢说，我也没说你要背叛大平哥啊，你别急，咱坐下来慢慢说。”
杨若晴赶紧安抚道。
拉着小琴坐了下来，杨若晴视线从桌上那油纸包上扫过，问道：“要是我没猜错，这应该不是大磨哥头一回给你们送东西吧？”
小琴有点诧异的看了杨若晴，苦笑道：“真是啥都逃不出你的眼，嗯，算上前面两回，这已是第三回了。”
都送了三回了？
杨若晴心中暗暗一动，想不到大磨哥还细心的嘛。
“就咱姐妹俩唠唠，他前两回都送了你啥呀？又是在啥样的情况下送的啊？前面两回送的东西你接受了吗？”杨若晴有点好奇的问。
小琴仔细回想了一下，道：“第一回是我家大闺女扭伤了脚，当时多亏了大磨哥把我家大闺女送到村里福伯家去。”
“过后为了答谢他，我给他煮了一碗红汤面条，放了一只荷包蛋。”
“大磨哥是个豪爽的人，也没跟我矫情，就直接吃了。”
“第二回，是我家二闺女出水痘，一开始发现孩子出水痘的时候，福伯不在家，孩子高烧不退，”
“我当时真的是慌得啥主意都没有，大闺女当初没有出过水痘，你家宝宝的水痘，我也没有亲眼瞅见是啥样儿。”
“我当时慌得不得了，不晓得该咋帮，也幸好大磨哥在，他当即就把学堂里的那辆马车赶过来，送我和二闺女去了镇上医馆。”
“医馆的大夫说，幸好送来的早，要是再晚几个时辰，孩子就要烧出别的毛病来。”
“为了答谢他，我给他烙了一回饼，里面还放了肉馅儿。”小琴道。
听完，杨若晴诧异了，“你不是说他给你这送过两回东西吗？咋这听你一说，都是你给他送了两回吃的呀？”
小琴愣了下，随即道：“正因为有前面这些，后来大磨哥就开始给我送东西了，”
“第一回是二闺女水痘好了之后，大磨哥有一天过来，说是去了镇上一趟，看望他的三弟。”
“然后就拿出来两串糖葫芦，说是带给我家两个闺女吃的。”
“我当时肯定是不想收的呀，可是我家二闺女不懂事，”
“小孩子也没咋吃过糖葫芦，直接就接过去了，这真的是娘争气伢放屁呀，”
“二闺女都舔了，我也不能把糖葫芦给还回去吧，于是就收下了。”
“第二回是前些天，你嘎公不是办酒席嘛，”
“我带着两闺女都去吃酒席去了，回到学堂的时候，我正在给俩闺女洗脚，打算送她们上床睡觉。”
“大磨哥也来了，当时日头落山了，屋里开始点灯。”
“大磨哥没进来，他拿了一包点心过来，还有两只红皮鸡蛋，说是给孩子们吃的。”
“我当时也是不要，他就像今个这样，丢下东西掉头就跑了，我又不敢喊，怕惊动了前院看校的玉枝她公公。”
“原本打算隔天寻个机会把东西给他退还回去呢，可是隔天学堂里的好几个门窗有些松动，”
“大牛叔过来修缮，大磨哥一整天都跟着大牛叔打下手，我压根就找不到机会，”
“点心还被我家二闺女那个狗鼻子给找到了。我没辙，只得再次收下了他的东西，喏，今个这是第三回了……”
听完小琴说的这些，杨若晴的脑子在飞速的运转。
努力的分析着大磨哥的心思……
片刻后，杨若晴打了个响指：“哈哈，我晓得了。”
小琴怔了下，“晓得啥？”
杨若晴目光亮晶晶的，道：“凭我女人的直觉，大磨哥八成是看上你了，而他的性格又木讷，不敢说，所以就使劲儿的讨好你家的两个闺女。”
第3264章 招婿?
小琴起身就要来捂杨若晴的嘴巴，急得脸上都红了，低声啐了一口：“你个死晴儿，咋忒胡说呢，被人听去我这脸就没处搁了！”
杨若晴怎么可能让小琴把嘴巴给捂住呢，身形一转早已换到边上的另一把凳子上去坐去了，并咯咯的笑了两声。
“哎呀，我是实话实说嘛，没有胡扯呢！”她不怕死的道。
小琴没辙，瞪了杨若晴一眼，双手捂着自己的脸。
“不说了不说了，没脸见人啊！”闷闷的声音从小琴的手指缝隙后面传了过来。
杨若晴伸手把小琴的手给掰下来，道：“好了好了，咱不说笑话了，我认认真真问你话呢。”
小琴抬起眼来看着杨若晴，“我晓得你要问啥，”
“晴儿，我是不会再改嫁的，我不会背叛大平……”
“小琴！”杨若晴打断了小琴的话，
“大平哥已经走了，你还年轻，你接下来还有几十年的日子要过。”
“这不存在背叛不背叛，而是要实实在在的过日子，你一个女人家，带着两个闺女，这太不容易了……”
“再苦再难，我都会咬牙扛过去的。”小琴打断了杨若晴的话，眼中布满了坚定。
“大平刚走的时候，二闺女才几个月，还在我怀里吃奶。”小琴接着道。
“大平的噩耗传来，我的奶水当时就退回去了，我家二闺女是我用米汤和面糊把她一点点拉扯大的，”
“到如今都快三岁了，最最难的时候我都挺过来了，”
“现在大闺女跟你家宝宝差不多，快要七岁了，二闺女快要三岁，再过七八年，我家大闺女就可以说亲，到时候招个女婿上门，我就安心做婆婆了，多好！”
“等到二闺女长大了，我把她也嫁在咱长坪村，两个闺女彼此帮衬着，就像晴儿你娘和你大舅妈那样，人人都羡慕！”
看着小琴因为畅想着未来美好生活时，那暗淡眼睛里露出的一丝光亮，杨若晴也很受感染。
“你说的这些，固然好，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在你家两个闺女长成人，成亲，遇到两个放你觉得放心觉得可靠的女婿之前，这七八年，将近十来年的功夫里，会发生些啥？遭遇些啥？”杨若晴问。
小琴怔了下，目光直直看着杨若晴，一时间有点不太明白。
杨若晴想了下，接着道：“这么说吧，我打个比方哈。”
“倘若你家大闺女长到十二三岁，出落得很是标致。”
“因为你家没有顶梁柱的男人，所以有些不坏好心的人，或许会算计你家大闺女。”
“去赶集，去外面做事，去山里挖野菜，去走亲戚，甚至跟手帕交们一块儿出去耍……”
“被人欺负了咋办？”
“你到时候一个妇道人家，人家压根不把你当回事儿。”
“就算你大闺女顺顺当当在家里招婿上门，一般招来的女婿条件都不会太好，”
“要么是女婿的家里条件不好，像我堂妹菊儿的夫婿陈彪。”
“要么就是女婿本身的条件不咋滴，如我大舅和我大舅妈，我大舅比我大舅妈要矮一个头，身子骨也瘦弱。”
“你大闺女就算顶起了门户，这样的家庭在村子里也是属于弱势，你别怪我说话直接，我说的是事实。”杨若晴道。
小琴一脸的黯然，喃喃道：“我不怪你，你说的确实是事实。”
“在村口池塘那里洗衣裳的时候，就能一眼看明白。”
“谁家男人强壮，兄弟多，生的儿子多，那个妇人在那里洗衣裳肯定是嗓门大，最爱说话的，少数几块好石头也必定是她先洗，”
“而像我这种寡妇人家，又没有儿子的，每回都是等到她们洗完了我再去。这个规矩，大家谁都没有说出口，可是却都一清二楚，也没有人敢去破坏。”
小琴道，这几年，她真的领教够了，除此外，还有那些背后的指指点点。
“我们再来说说你二闺女，”杨若晴接着道。
“一个女孩子出嫁，最想要的不仅是夫婿的疼爱，同样也需要娘家的撑腰。”
“一个女人在婆家，要是没有娘家的撑腰，真的恨吃亏，远的不说，你就看我们老杨家。”
“我娘她们当初妯娌五个，最吃香的是二妈，最可怜的是我大妈。”
“我二妈吃香，是因为她娘家就是本村，娘家哥哥做生意，老早就发家了，有钱，我二伯还得仰仗着我二妈的哥哥赚钱，所以二妈最吃香。”
“我大妈最可怜，因为她是个聋哑的孤女，她没有娘家。”
“我们一直都不晓得我爷当初咋会让我大妈给我大伯做媳妇，反正大妈在老杨家日子过得很苦。”
“我大伯一直就想休她，但我大妈肚子争气，一口气生了四个儿子。”
“我四婶没生儿子，一口气三个闺女，但四婶娘家哥哥多，爹娘都健在，也能给她撑腰。”
“我娘和我五婶都苦，我娘那时候被我奶欺负了，都不敢回孙家沟去说的。”
“每每我嘎婆她们问起来，我娘还都是报喜不报忧。”“为啥？因为娘家就一个亲姐姐，姐夫身形瘦弱，毕竟不是亲哥哥，而我五婶就更可怜了……”
“所以说，我一直都建议你改嫁，带着孩子们改嫁，”
“不然就找个女婿上门，重新组建家庭，再生两个儿子，对你，对你家两个闺女都是最大的助力和依靠！”
在古代，是农耕社会，劳动力最重要。
不管是耕种，生产，经商，还有经常发生的战争……
人力都是最重要的，尤其是男人。
古代战争多，男人的死亡率高，女多男少，所以男丁更加稀缺，重男轻女的思想也更浓重。
当然了，这些都是大时代的背景和正统思想，也有例外。
在杨若晴和骆风棠的心目中，儿子闺女是平等的。
而他们家的条件也决定了骆宝宝即便没有兄弟帮衬，也是足够的强势。
小琴不说话，坐在那里一脸的沮丧，先前眼底刚刚燃起的一丝光亮再次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我不想改嫁，不想带着两个闺女远嫁他乡，我只想留在长坪村……”
半响后，小琴喃喃着道。
“实在不行，为了孩子，我只能招婿上门了。”
“可是，这世上估计是没有那样一个人会傻到来做我家的上门女婿吧，帮人白白养两个闺女……”
第3265章 做媒
杨若晴道：“你不试试，咋晓得没人乐意来给你招婿呢？”
眼角的余光往桌上那只油纸包扫了一眼，“喏，我看大磨哥应该是乐意的，要不要我去帮你探探他的底？”杨若晴又问。
小琴脸色大变，“千万别！”
“咋？你是不是嫌大磨长得丑？”杨若晴问。
“大磨哥的样子是不太好，可是他的品性我觉得还不错哦。”杨若晴又道。
大磨哥的样子长的是真的丑，标准的丑男一枚。
在四山坳那种比孙家沟还要偏僻还要穷还要落后的山嘎达里长大的大磨哥，头发不晓得要梳要洗，牙齿估计也不晓得要刷。
洗澡就更不用提了，一年能洗个五回澡就不错了，至于换鞋袜和衣裳，那就更不说了。
没那个意识，也没那个条件，因为打小就是在光棍堆里长大的，在他以往的认知里，臭烘烘脏兮兮就是男人。
不过现在出了山，这大半年来在山外也渐渐的入乡随俗了。
洗澡洗头刮胡子涑口，虽然面相还是丑，但至少不臭了。
一起凑合着过日子，身边有个女人调教，也还是不错的，所以杨若晴才想要推荐给小琴。
这边，听到杨若晴这话，小琴赶紧道：“不是不是，我哪里会嫌弃大磨哥丑哦，男人的长相说白了不打紧。”
“男人，要的是一颗热心肠，要有担当。”小琴斟酌着道。
“真的？你也是这么觉着的呀？那我回头就去摸摸大磨哥的心思咋样？”杨若晴有点激动的道。
小琴赶紧摇头，“晴儿，你别这样，我不想。”
“为啥又不想了？”杨若晴有点不解的问，“你方才不是还说男人长相不打紧，只要心肠好就行了吗？”
小琴道：“我不嫌弃大磨哥的长相，但也不代表我就乐意跟他一块儿过日子啊。”
“啊？”杨若晴哑然，这又是啥样的逻辑？
请原谅自己打从情窦初开就被骆风棠给先入为主了，压根就没有啥丰富的恋爱经历，所以对男女间的这些弯弯绕的事情有点把握不准。
小琴接着道：“大磨哥人好，心善，我配不上他。”
“我是拖着两个孩子的寡妇，我不能外嫁，孩子也不能改姓。就算真要找男人我也是要招婿的，因为我在大平的坟前发过誓，”
“我会替他把这个家顶起来，门户撑起来，不会断了香火，还要给他娘养老送终，我不能违背我的誓言。”
杨若晴道：“那就让大磨哥来你家入赘啊，我看他这么喜欢你家两个闺女，肯定乐意跟你一块儿撑起门户的。”
小琴道：“不行，太委屈他了，而且我听他说起过他家那边的情况。”
“他爹娘死得早，也是个苦命人，打小兄弟仨个一起长大。”
“去年他大哥死了，大嫂的孩子也没存活下来，山里没活头了，他就带着他三弟小磨一块儿出山来投奔晴儿你，”
“大磨哥已经够可怜了，我咋能把他绑到我这个寡妇船上？”
“他辛辛苦苦挣的那点钱，应该用在自己的媳妇和儿子身上，而不是帮我这个寡妇养闺女，闺女还不是他的……”
杨若晴道：“哎呀，你呢就别考虑那么多，为难这为难那的。”
“你就跟我这透个底，要是大磨哥愿意过来入赘，跟你一块儿过日子，你敢不敢接受？”
小琴的脸红了，坐在那里低垂着头，嗫嚅道：“别去摸底了，说不定人家压根就对我这寡妇没想法，就是可怜我家两闺女，对她们好罢了！”
杨若晴道：“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的，大磨哥肯定是有啥想法的，不然，村里那么多孩子那么可怜吃不饱饭，他为啥偏生给你家两闺女送吃的？”
小琴不吭声了，头埋得更低了，一路红到了耳后根和脖子。
见这样，杨若晴懂了。
这就是不拒绝了，小琴这个态度，杨若晴心里就有了底。
……
杨若晴找到大磨的时候，大磨正在后院那里修理杂草。
深秋了，马上就要入冬，这些草都枯萎了。
大磨在那里挥舞着柴刀割得嘎吱嘎吱响，割下来的草整理的码放在边上，等这秋日的暖阳晒得脱去了水分，到时候拿回去给杨若晴家的马和骡子做草料是最好的。
大磨便割草边在心里盘算着，二三月份的时候出山的，这大半年都在山外找事做，一直都是晴儿在照顾。
看守学堂这活计又轻松还有钱拿，大磨晓得这都是晴儿的特殊照顾。
他无以为报，只能从这些小事做起，能给晴儿那边提供一点帮助就算一点。
“大磨哥，忙着呢？”
杨若晴微笑着走了过来，朝他打了声招呼。
大磨站起身来，咧嘴一笑：“晴儿，你啥时候过来的？”
杨若晴道：“刚过来，先前去小琴那屋坐了一会儿，再过来看看你。”
“嘿嘿，”大磨咧着嘴笑，抬起手来把额头的汗抹掉。
“我一个大老爷们，又丑又臭的，有啥好看的？”他道。
杨若晴勾唇一笑，递过来一只跑了茶的碗，“我大磨哥可好看了，人好，心地也好呢！”
大磨更加不好意思了，晒得黑黑实实的脸上都有些红。
杨若晴道：“大磨哥，你先喝几口茶，过来歇一会儿，妹子有几句掏心窝子的话想要跟你说呢！”
“哦？好好好！”
大磨放下柴刀，接过茶碗喝了两口，两个人就着边上花坛边坐了下来。
大磨坐着，杨若晴站着。
此时，前院教室那边传来学生们朗朗的读书声，这是最后一节课了，这一节课下课就放学了，今天的学习也就到此宣告结束。
“晴儿，你想跟我说啥呀？说吧，大磨哥听着呢！”
大磨喝了几口茶，感觉干燥的嗓子眼舒服多了，于是道。
杨若晴看了眼四下，确定此刻没人经过这里，于是压低声对大磨哥道：“大磨哥，妹子问你，你想不想成个家？生儿育女？”
大磨一愣，随即有些不好意思的抬手去挠头。
“哎，你别挠头呀，头皮都被你挠的掉到茶碗里啦！”杨若晴赶紧提醒道。
大磨怔了下，更加尴尬的笑了。
第3266章 大磨的过往
“晴儿，你瞧你这话问的，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嘛，谁生来想打光棍，一个人冷冷清清过日子啊！”大磨涨红着脸道。
“你大磨哥我做梦都想像山外的这些男人们一样，收工回家，老婆做好了热菜热饭，孩子们满地跑的喊爹，嘿嘿，那多好啊！”他又道。
这咧着嘴傻笑的样子，露出那歪歪斜斜的牙齿，当真是其貌不扬，标准的丑男子啊！
这样的模样，跟大平真的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想让小琴在短时间内打开心扉来彻底接受大磨，真是一件充满挑战的事情。
“大磨哥，妹子问你一个问题哈，你要老老实实回答。”杨若晴又道。
“你问呗。”他道。
杨若晴找了个地儿坐了下来，“大磨哥，你今年具体多大了？”
大磨想了下，道：“我比妹夫棠伢子还要大两岁。”
杨若晴在心里算了下，棠伢子现在是二十六，那大磨就是二十八了。
“大磨哥，你都二十八了，从前在山里那么多年，老磨哥真的都没有帮你寻过一门亲事吗？”她问。
那时候去四山坳村，老磨哥是那个村的里正，在村里也算是有些威望。
一个村子里八成的男人都是打光棍，但老磨哥自己却娶了个媳妇叫翠喜。
翠喜跟曹八妹的老家是一个村的，都是曹家坳的。
不过曹八妹的婚嫁很幸运，遇到了杨永进，而翠喜就很可怜，嫁给了一个足够做自己父亲的老男人过日子，最后孩子夭折了，自己也死了，男人也死了……
听到杨若晴的问，大磨埋下头苦笑。
“我家里条件是不好，四山坳村也穷，山里的姑娘都不乐意嫁来四山坳村。”大磨低声道。
“愿意嫁来四山坳村的女人，就两种，一种是像我过世的大嫂翠喜那样，用来抵债的。”
“还有一种就是葛大蛋哥仨凑钱来山外买的媳妇余金桂那种，买回去哥仨一起共用，恶心吧啦的！”
“嗯，却是恶心吧啦。”杨若晴道。
“大磨哥你接着说你的。”她又道。
大磨道：“其实在我十八岁那年，也就是十年前，我差一点就成亲了。真的，晴儿妹子，不是大磨哥吹牛，是真的。”
“哦？还有这样的事儿？大磨哥你赶紧说说。”杨若晴来了兴趣，忙地追问道。
大磨又习惯性的要去挠头，发现杨若晴盯着他手里端着的茶碗看，于是赶紧垂下手来。
“说来惭愧，十八岁的时候，我那会子就跟现在的小磨差不多大，也很不懂事，稀里糊涂的。”
“不过那时候，我没有现在这么丑。”他道。
指着自己的鼻子和嘴巴：“那会子我的鼻子不是歪的，我的嘴巴也不是这个样子的，牙齿虽然不白，但也还算齐整，”
“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儿，我才变得这么丑的。”
“啥？”
杨若晴惊讶，盯着大磨那张因为鼻子歪了，所以整张脸都显得不对称的脸庞。
“还有这些不为人知的故事啊？大磨哥你接着说！”她催促。
大磨点点头，微微皱眉，眼睛望着身后那群山的方向，陷入了回忆。
“那一年我十八岁，一身使不完的力气，模样也还算周正。”
“我姑姑那时候嫁在跟四山坳隔着两座山梁的一个村子里，那一年我姑父摔断了腿，刚好赶上山里刨土豆的时候，人手作用不过来，”
“我姑姑就给我们哥仨捎信，我大哥当时忙着做家里的活计，小磨才八岁，年纪还小，我大哥就叫我去姑姑家帮姑姑把土豆给收了，于是我就去了。”
“在我姑姑家那村子里，我认识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的名字，我现在都记不得了，”
“她家的土豆地跟我姑姑家的紧挨着，从早上日头起山到傍晚日头落山，我们都在一块儿刨土豆。”
“我姑姑要在家里照看姑父，地里就我一个，而那个女人呢，我留意了下，她家地里也就她一个，没个人手帮她。”
“原本我们都是各刨各的，谁都不跟谁搭讪，后来她家地里刨出一条土蛇出来，”
“她吓得不得了，是我过去把那条蛇给赶跑的，她为了答谢我，第二天过来刨土豆，给我带了一只煮得热乎乎的鸡蛋。”
“后面那几天我一块儿刨土豆，我还帮她刨，她每天变着花样的给我带好吃的来，”
“我心里就琢磨着，要是能娶她回去做媳妇，该有多好啊，她垀的土豆真好吃。”
“我鼓足勇气，想去她家提亲，我那会子是个毛头小子，也不像现在这样瞻前顾后，可是……”
“可是啥？”杨若晴追问。
“她家人不答应！”他道。
“她家谁不答应？你去献殷勤啊，用你的真诚打动她家人啊！”杨若晴道。
大磨道：“她男人不答应，还把我胖揍了一顿！”
“纳尼？”杨若晴瞪大了眼睛，以为子听错了。
大磨指着自己的鼻子接着道：“我这鼻子，是被她男人一拳头砸的，当时就砸歪了、”
“我这嘴巴，也是被他男人的两个兄弟按在地上摩擦，给磨变形的，”
“要不是我姑姑他们说好话，我这条小命差点就交待在那里了……”
“你活该！”杨若晴没好气的道。
“有妇之夫你也去勾搭？打死都活该呀！”杨若晴直接道。
大磨嘿嘿笑，一脸的惭愧。
“那时候不懂事，荒唐，我就是瞅见她长得不赖，对我还好，我就犯浑了……”
“你还真是浑！”杨若晴又道，
“事先也不先打听下对方是姑娘还是妇人，真是的，活该！”
大磨笑得一脸的愧疚，“打那以后，我就丑成这样了，有一阵见到女人就有点怕，婚事更是不敢想。”
“那小琴呢？你敢想不？”杨若晴开门见山问。
大磨涨红了脸，想要摇头，杨若晴却抢先将先前他给小琴送油条的事情给说了。
“大磨哥，十年过去了，你如今也成熟懂事了，该想的还得想。”她道。
“小琴是个苦命的女人，但人真的不错，要是你愿意，我帮你拉这个红线。”她再次道。
大磨咬着唇，一脸震惊的看着杨若晴。
“晴儿，你觉得我能配得上小琴嘛？”他很是不自信的问。
“我是癞蛤蟆，她是天鹅……”
杨若晴打断他的话道：“不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不是合格的癞蛤蟆。”
“你就点头，或是摇头。”
大磨怔怔看着杨若晴，片刻后，他重重点头，“我想！”
杨若晴笑了，“那你附耳过来，我且交待你一番……”
第3267章 沉重的心情啊
杨若晴又叮嘱大磨道：“这事暂时还没有多少眉头，又碍于小琴的寡妇身份，你先别声张，等八字有了一撇到时候再说，省得被别有用心的人听去，笑话小琴。”
大磨连连点头：“晴儿你放心好了，这点轻重，你大磨哥还是拎得清楚的。”
杨若晴也‘嗯’了声，道：“那这段时日，你就少往小琴那里跑，省得大家尴尬。”
大磨再次点头，“好，哥啥都听你这妹子的。”
杨若晴勾唇一笑，“就算小琴这里不成，妹子也一定会帮你物色一个嫂子，实在不行，我就花钱去给你买，总之，你来山外投奔我，我一定会让你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
大磨一脸的感动，道：“晴儿妹子，甭管成不成，大磨哥都先谢过你了！”
“要是小琴那里不成，就算了，你也别难为，也别去为难人家小琴。”
杨若晴点头：“我心里有数，放心吧。”
大磨看了眼一旁放着的沙漏，对杨若晴道：“这事就说到这吧，得下课了，我得去敲钟。”
大磨来看守学校，工作范围包括打扫学校的院子和教室，修缮门窗。
平时下山去采办学堂里的米粮和菜等生活物资，除此外，还负责在学生们打饭吃饭的时候，维持秩序，以及上课下课的敲钟工作。
大磨哥做得很好，杨若晴很是满意。
“好的，你去。”杨若晴道。
看着大磨匆忙离开的身影，杨若晴突然想到了巴黎圣母院里的敲钟人。
也是面丑心善，心灵的美，让那个丑陋的敲钟人最终获得了爱情。
大磨哥也一定可以的。
……
霜降前后，里正杨华忠带着村民们把麦子种到了地里。
此时，地里的萝卜菜已经露头了，荒芜了大半年的田野里，终于迎来了一波新绿。
加上杨若晴又从杭州那边弄来了一批大米，以灾荒之前正常的米粮价格售卖。
拿不出钱来买米的村民们，可以暂时跟她这里记账，等到来年秋收了，到时候再补上。
不用再挨饿，地里也渐渐有产出，土豆啥都斗能充饥了，秋末的山里，各种野果子也能救命。
尽管河兰州那一带还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但靠南的清水镇眠牛山这一带，已经早先挨过了饥饿，老百姓的生活渐渐的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上。
不用担心被饿死，有土豆充饥，很快就能吃到萝卜。
大家伙儿自然也就不用去做那种偷鸡摸狗的事儿，村里的气象一点点在改善。
入冬这天，下了一点小雨。
早上起来看天，拓跋娴有点担忧的道：“今个下雨了，又入冬，山路不太好走，要不就让俩孩子在家歇一天？”
杨若晴果断摇头。
“求学本来就是一条艰苦的路，若是电闪雷鸣就罢了，下这么一点小雨还是不要放弃的好，惰性这玩意儿，是会一点点助长的。”她道。
拓跋娴点了点头，“也有道理，那我去给她们准备雨鞋和蓑衣。”
……
杨若晴给一双孩子洗漱完毕，然后让他们两个穿上蓑衣和雨鞋，背上小书包。
为了防止路上把衣裳弄湿了，她还特意往俩孩子的书包里塞了一套衣裳。
他们在学堂里一待就是一整天，叮嘱他们若是衣裳湿了，就自个换，不能穿潮湿的衣裳云云……
跟拓跋娴两个一人牵一个送到村口的老枫树底下。
此时，村里去上学的大大小小的孩子们都等候在这里，大白小黑，兵兵，花花绵绵绣绣……
即使是下着雨，这些孩子们去上学的热情还是蛮高涨的。
杨华梅婆媳两个都在，也在那里使劲儿的往大白小黑哥俩的书包里塞鞋子还有吃的零嘴。
大白和小黑的胃口，打小就被杨华梅像填鸭式的给撑大了。
现在去学堂念书，考虑到这两孩子的特殊情况，杨若晴跟大云婶子和小琴那边打过了招呼，
着两小子虽是小班的学生，这饭却是照着大班的学生的分量来煮的，即使如此，杨华梅婆媳两个还是担心俩小子在学堂挨饿。
所以每天早上去上学，都要往两小子的口兜里，书包里塞好多的零嘴。
别问灾荒的时候这零嘴咋来的，谭氏源源不断的塞钱给这幺女……
老杨家人见破不说破。
看到杨若晴婆媳也牵着两孩子过来，杨华梅道：“这两小子，我说今个小雨就别去学堂了，他们两个就惦记着去学堂里跟孩子们一块儿耍，非得去。”
边上王栓子娘赶紧道：“也不都是为了耍，我看他们也是想要念书，我家俩孙子往后有出息呢，下雨都要去念书。”
杨若晴抿嘴一笑，视线扫过四下，“孩子们都到齐了没？”
“差不多了。”杨华梅道。
“成，那等我大伯过来，就让他们出发。”
骆铁匠和王栓子的爹王洪全，是每天早上负责送孩子们上学的固定人选。
王洪全早就过来了，骆铁匠估计很快也要到了。
果真，没一会儿骆铁匠就过来了，两人护送着这一帮孩子们去学堂。
看着这浩浩荡荡的队伍渐渐远去，杨若晴眼底浮起了笑意。
这时代女孩子不能考功名，真的是可惜了啊。
女孩子在体力方面虽然天生的没有男孩子强，除非少数女孩子是例外。
但是在智力这块，很多女孩子超越了男孩子。
天空飘着细细的雨丝儿，初冬的晨风带着寒意，大家也没心情站在这雨里拉家常，送完了孩子就各自散了家去。
吃过了早饭，杨若晴来了娘家，看看能帮娘做点啥活，却见孙氏在灶房揉面团。
“娘，你们还没吃早饭吗？”她有点诧异的问。
孙氏道：“早就吃过了呢，我这是想做点糯米芝麻饼给你桂花婶子吃呢，她这段时日一直胃口不好，昨日我去看她，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你长庚叔跟我说，说她这段时日都不咋吃东西，担心会饿出毛病来，我给做点东西送去给她吃几口。”
提起桂花婶子的事，杨若晴脸上的笑容就散去了，心情也跟着有点沉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