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8章 王栓子中邪了
晌午的时候，杨若晴起床第一件事就想去看看王栓子醒了没。
刚好骆风棠从外面进来，看到杨若晴在穿衣裳，骆风棠道：“赶紧穿衣裳，晌午饭还是热的。”
杨若晴道：“栓子姑父醒了没？”
骆风棠的表情有点怪异，道：“醒是醒了，不过，听她们说有点怪异。”
“怪异？啥意思？”杨若晴问。
骆风棠道：“我也说不上来，因为我也是刚过去吃饭的时候，听我大妈和我娘说的，并没亲见。”
杨若晴于是加快了穿衣的速度，“我先去吃饭，吃完饭过去看看！”
王栓子家。
杨若晴和骆风棠过来的时候，发现这大晌午的，这些村妇和老太太们，一个个真的是闲的慌啊。
都不在家里待着，都往老王家院子附近过来。
三五成群的，或站或蹲，对着老王家的院子门那里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一个个或兴奋或讶异，或恐慌或惊诧，
总之，王栓子的事成为了牵动长坪村妇人们茶余饭后的首要大事。
看到杨若晴和骆风棠朝这边过来，好几个妇人都围拢了过来，“晴儿，你听说了没啊，你栓子姑父鬼上身啦！”
“鬼上身？”杨若晴刹住脚步，脸上露出一抹惊讶。
“是啊，鬼上身呢，还是个女鬼！”那个妇人又道。
女鬼？
难道夜里那女鬼的哭声？
就在这妇人以为杨若晴要问点啥的时候，杨若晴转身朝着老王家院子门那里快步去了。
与其在这里听这些妇人们转了好几手的谈论，还不如自己亲眼进去看个明白。
老王家的堂屋里，王洪全和王洪涛等老王家的爷们都在，老杨头和杨华忠也在。
男人们围着桌子抽着旱烟，烟雾缭绕中，男人们此起彼伏的叹着气。
而一旁挨着墙壁的长凳子上，栓子娘坐在那里抹泪，王栓子的两个姐姐王春花和王翠花都过来了。
两姐妹一左一右扶着栓子娘，也跟着掉眼泪。
西厢房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呜呜’的被堵住了嘴巴的那种闷哼声。
不见杨华梅和两个孩子的身影。
“栓子姑父这会子啥情况了？”
杨若晴进门后直接问道。
一屋子的人看到杨若晴和骆风棠来了，顿时就像找到了主心骨似的。
王洪全霍地站起身来，一脸沉痛的道：“晴儿，棠伢子，栓子像是中了邪啊！”
“看看去！”杨若晴道。
王洪全赶紧过来打开了西厢房的门。
其他男人们也都跟了过来，一个个神色紧张。
杨若晴看了眼众人这副紧张的样子，心中更加疑惑，看他们都过来，应该是想要帮她和骆风棠两个壮胆，
可是他们自己却又都不敢上前，杨若晴道：“你们站在门口就可以了，我们自己进去。”
王洪全道：“好吓人的，他们就别进去了，我陪你们一块儿进去。”
三人进了屋子，屋子里昏昏暗暗的，大白天，正晌午的，连窗户都关的紧紧的，不让半点光线漏进来。
屋子里，点着蜡烛，那蜡烛摇摇曳曳，烛光泛出一种诡异的绿色。
这突然让杨若晴想到了‘鬼吹灯’。
视线扫过屋子一圈，在落下的帐子里看到了王栓子。
嘴巴里被塞了一块布条，双手双脚都绑起来扔在床上。
在那使劲儿的挣扎，看到杨若晴他们进来，王栓子涨红的眼睛里全都是血丝。
而且，还露出仇恨的凶光，好像要吃掉杨若晴似的。
杨若晴眉心一紧，一层寒意从她的脚底板窜上来。
“这眼神，不是我栓子姑父的！”她直接就把心里想的话脱口而出了。
骆风棠没出声，双手背在身后，皱着眉头打量着床上的王栓子。
“这眼神，确实陌生，不是他的。”他道。
而且，出于军人天生对危险的灵敏感知，他能看出眼前的这个‘王栓子’对晴儿似乎有仇似的。
在两口子跟床上的‘王栓子’对峙的时候，王洪全过来了。
“今个早上醒的，醒过来的时候咱还都乐呵死了，梅儿还问他饿不饿，要去给他做吃的，”
“可这个畜生，抬手就甩了梅儿一巴掌，”
“他娘过来劝，他又把他娘推到地上，大白和小黑吓哭了，他劈头就过来踹了小黑一脚，还把大白手里拿着的一块糖给抢过去吃了。”
“啊？”
杨若晴惊讶得睁大了眼，“栓子姑父最温和的一个人，他打死都不会做这种事，除非脑子坏掉了！”
王洪全道：“中邪了！”
“我听到响动进来呵斥，他也不怕我呵斥，还冲我咧着嘴笑，笑的那声音怪异的很！”
“力气还贼大，我和他大伯还有你爹几个人合力才将他绑住，要不然，还得接着打人！”王洪全道。
“你姑姑带着两受惊的孩子被你奶接回了老杨家，我让她们娘仨先莫要回来了，”
“栓子这副样子，别说是俩孩子了，我们这些大人都吓得不轻巧啊！”王洪全道。
听完这些，杨若晴跟骆风棠对视了一眼，然后杨若晴问王洪全：“这大白天的，为啥要把窗户关这么死？”
王洪全叹了口气，道：“他叫的。”
“他说要是让日头照进来，他就要撞死，就要自个打死自个！”王洪全道。
“还拿自残做威胁？”杨若晴冷笑，转身看着骆风棠。
骆风棠点点头，来到床前。
“棠伢子，别过去呀……”
王洪全喊了声，被杨若晴抬手打断了。
“他没事的，不要担心。”她道，然后转过身去，继续观察床上的‘王栓子’。
随着骆风棠一步步靠近床前，层层寒气和威压的东西，从他的身上源源不断的释放出来。
床上的‘王栓子’似乎有点惧怕骆风棠的靠近，那眼神中，明显掠过一丝恐慌。
随着骆风棠一步步靠近床前，王栓子就开始摇头，摇头的幅度越来越大，
那嘴里发出的呜咽声也越来越激烈，到最后，他开始奋力挣扎，往床里面躲。
看到这副样子，这边的众人都很诧异。
杨若晴也有点诧异，难道是因为棠伢子是手握千军万马的大将军，腥风血雨中闯过，杀过人，所以他身上的煞气让附着在王栓子身上的某些灵异的东西忌惮？
第2939章 你瞅我像人不?
床边，骆风棠突然俯身，将那块塞在王栓子嘴里的布条给扯了下来。
“说吧，你到底是何方邪物？为啥要折腾我栓子姑父？”骆风棠俯视着床上的人，冷冷问道。
‘王栓子’咧开嘴，“桀桀……”
他的笑声，无法形容，不像人，也不像动物。
像一种说不出来的东西，传到屋里和屋门口众人的耳中，那感觉感受得紧。
头痛，胸闷，心慌，有种说不出的烦躁。
“你笑什么？再不说你是谁，我就把你拎到日头底下去爆嗮，晒到你魂飞魄散为止！”骆风棠威胁道。
‘王栓子’的笑声戛然而止，但那嘴角却咧出一个很怪异的弧度。
“你晒呀，老娘躲在这病秧子的驱壳里，就是不出来，你拿我没辙！”
‘王栓子’终于开口说话了。
可是这说话的声音，让屋里屋外的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尼玛的，竟然是个女人的声音。
陌生的女人的声音。
这也太诡异了，杨若晴下意识就冲到床边将骆风棠拽了回来。
二话不说，铁青着脸直接出了屋子，来到了外面院子里。
……
屋子里，栓子娘被栓子两个姐姐扶着进了门，妇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姑奶奶，我不晓得你是何方神圣，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家栓子吧！”
“我家就这一个儿子，还是个病秧子，姑奶奶，神仙，你要啥你跟咱说，咱烧给你，只求你离开我家栓子的身吧……”
栓子娘给床上的那个东西磕头，砰砰砰磕得作响。
……
很快，王洪全他们也全都出来了，王栓子的两个姐姐扶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得栓子娘去了另一间厢房休息。
王洪全和老杨头他们来到院子里，发现杨若晴正跟骆风棠站在灶房门口，两口子脸色都不好。
“晴儿，棠伢子，这可咋办啊？这是鬼上身啊！”王洪全颤抖着声音道。
老杨头也是铁青着脸，道：“活了大半辈子，我也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怪事，从前听到别人说啥鬼上身，还都以为是瞎说的。”
“这会子亲耳听到，当真是鬼上身啊！”
老汉为了缓解自己的紧张，颤抖着手掏出旱烟杆子来塞到嘴里猛抽了几口。
杨华忠道：“要是生病了，咱就找大夫。要是中邪了，咱就去李家村找李神婆！”
“晴儿，棠伢子，你们咋看？”他又问。
杨若晴道：“只能找李神婆了。”
王洪全道：“李神婆不在家，早上闹出这事儿的时候春花就去了一趟李家村。”
“李神婆去了望海县城，他女婿在望海县城摆摊做小生意，摔断了腿，闺女打发外孙来接她过去好好的掐一下，设点法子震场子，少说得半个月才能回来。”
“那咱这周边还有其他的神婆嘛？”杨若晴问。
从前对这块没有太关注，只知道李家村有个李神婆，十里八村谁家有个啥事儿，都喜欢拿点米和鸡蛋啥的去问问。
小儿夜里不好好睡觉，啼哭不止的，找李神婆设点小法子，效果显著。
所以李神婆是这十里八村公认的神婆，‘精神领袖’啊！
孙氏她们每年正月十五以后，还会去给李神婆拜年呢！
“咱这十里八村没有其他神婆，就去别的地方找。”杨若晴道。
“一边分人去找，另一边再派人去县城那边找下李神婆，看能不能把她接回来。”她又道。
众人暂且这样分头行事。
至于王栓子这边，只能接着把他的嘴巴塞起来。
因为那女人的声音从他嘴巴里发出来，实在是让人浑身瘆得慌。
王洪全还把西厢房的屋门给锁上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王栓子被女鬼上身这事儿，很快就传遍了全村。
经过那些夫人们添油加醋的演绎，原本就够邪门够诡异的事，被传得更加阴森恐怖。
以至于青天白日，大家伙儿都不敢从王洪全家门口经过了。
宁可绕个大弯子都不敢从这经过。
老杨家东屋，谭氏的屋子里。
杨华梅额头上缠着一块白纱布坐在床上伤心的抹泪。
谭氏盘着腿坐在床尾，一张脸铁青。
床边的凳子上，孙氏，鲍素云，刘氏她们几个都在。
曹八妹和赵柳儿杨若兰几个站在长辈们身后，一个个都脸色凝重，凝重中夹杂着恐慌。
杨若晴也过来了，端了一把凳子坐在床边。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杨华梅的啜泣声不时响起。
“太伤心了，成亲这么多年，他的手从没上过我的头的，”
“今个这一巴掌，当真是半点都没留情啊，我的额头磕在桌角上，当时就破了个洞，流了好多血。”
“他都不眨一下眼，婆婆进来拉，他就打婆婆，踹小黑，小黑还那么小，哪里受得了那一脚？”
“抢大白的糖，是整个的吞到喉咙里的，吞下去之后就开始对大白翻白眼，把舌头拽出来，都快拽到脖子上了，”
“把我家大白吓得可怜哦，孩子差点哭得背过气去，我自个也是又怕又火大，”
“要不是公公和大伯他们冲进来制服了他，我都恨不得跟他拼了，管他是哪个坟头跑出来的孤魂野鬼，我也要跟他拼了，这日子没法过了啊，有家不能回……”
杨华梅说着说着，抱着膝盖呜呜的哭了起来，伤心得不能自己。
这边，刘氏第一个出了声，“搞不好不是女鬼，是那山里的精怪也说不准哦！”
“山里的精怪？”杨华梅抬起一双泪眼看着刘氏，等待她的下文。
其他人也都看着刘氏，就连眼瞎的谭氏都破天荒的没有阻止刘氏的话。
刘氏老喜欢这种被关注的感觉了，她挺起了胸膛，端正了坐姿，并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咱这山里，啥怪东西没有？”
“我听说那黄皮子，老鼠精，蛇精，还有那些古树，它们在山里面的日子长久了，吸了这日月的精华，都跟人似的，有那啥了呢！”
“那黄皮子啊，听说月圆夜还会拜月，跟人似的站在石头上，捧起一双前爪拜着。”
“快要变成人的时候，逢人就问：你瞅我像人不？”
第2940章 恶人来了
“接着咋样呢？”杨华梅忍不住好奇问。
刘氏道：“这黄皮子啊，就是为了讨人的一个口风。”
“要是遇到的那个人说，你像人，那它就成了。”
“要是遇到的那个人说，你不像，你压根就是一只小畜生，那它就成不了，还得回去接着修炼，又不晓得多少个年头。”刘氏道。
杨华梅吸了下鼻子，沙哑着嗓音问：“那假若它不成了，会怪罪人不？”
刘氏道：“那当然啊，黄皮子这玩意儿报复心可重了呢！”
杨华梅恐慌的道：“我家栓子会不会是昨夜去接我的路上遇到一只这样的黄皮子，然后没回答好它问的，就被黄皮子报复了？”
刘氏吧嗒着嘴道：“有可能呢，不然，为啥是个尖声尖气的女人的声音呢，搞不好是一只母狐狸，长大了就是狐狸精！”
杨华梅吸了口凉气，脸色整个的都变了。
“天哪，我好担心栓子就是被狐狸精给缠上了，这可咋办啊？”她慌乱起来。
其他人也都是人心惶惶。
谭氏出了声，“哼，管它啥狐狸精，横竖就是一只畜生。”
“等他们去接了李神婆回来，整不死它！”
“哎哟我的老太太喲，您这大话可别说太早了！”刘氏撇撇嘴道。
“那狐狸精现在躲在栓子的身体里面，她要是非赖着不出来，咱又能咋整？”
“把栓子整死？到时候死的是栓子的**，而那狐狸精又溜了！”刘氏道。
谭氏也不做声了，因为这事儿确实棘手。
“晴儿，你进屋都不说话？你说几句！”谭氏想到了杨若晴，道。
杨若晴蹙眉，道：“我觉得，不是狐狸精。”
“为啥？”谭氏问。
杨若晴道：“我先前过去亲眼看了栓子姑父的状态，要真是四婶说的狐狸精，那他怎么着也得带着一些狐狸的习性吧？”
“狐狸爱吃鸡！”杨华梅道。
杨若晴点头。
“我走南闯北，也听别处的人说过一些关于黄皮子上身后的特征，感觉跟栓子姑父不一样。”
“至少，是不会怕日头光的。”
“而栓子姑父那个样子，显然是被鬼上身的！”
鬼上身？
这让屋里的人同样畏惧。
“管是什么鬼，老太婆我也要去会一会！”谭氏气呼呼道，就要下床穿鞋子。
孙氏她们赶紧过来拦住谭氏，“娘，你别去啊……”
谭氏虎下脸来，道：“有啥好怕的？我这老太婆一只脚都踩进黄土里了，我还会怕鬼？”
刘氏道：“鬼怕恶人，让咱娘过去试试也好，搞不好就把那女鬼给吓跑了呢！”
这话一说出口，屋里其他人都表情怪异，谭氏更是扭头，朝着刘氏那个方位拉下脸来。
“你说啥？合着我就是那个恶人？”谭氏恶狠狠的问。
刘氏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改口道：“不是不是，我咋会那么觉着呢？咱娘最好了，我的意思是……”
“行了你闭嘴吧！”谭氏道。
然后转过身去，“晴丫头，你辛苦一趟，扶我过去。”
“好勒。”杨若晴赶紧起身过来扶住谭氏。
孙氏也赶紧起身过来想要搀扶谭氏的另一边手臂，被杨若兰拦住了。
“还是我跟晴儿一块儿陪奶去吧，三婶你就留下陪着我姑更好。”杨若兰道。
孙氏的胆子小，最怕那些东西。
杨若兰也怕，但她却更想把孙氏换下来。
对于杨若兰的这个暖心的举动，孙氏和杨若晴都看在眼底。
杨若晴道：“娘，你就听兰儿姐的留下来陪我姑，我们陪奶过去一趟就回来。”
孙氏却放心不下她们，“人多，也好照应。”
杨若晴摇头，“不会有事的，他被绑了手脚呢。”
“我也去我也去！”刘氏蹦跶着跟了过来，她是看热闹不怕事大。
这个时候，杨若晴是不会拒绝刘氏的。
于是，三个人一起陪着谭氏去了老王家。
西厢房里。
王栓子嘴上的布条被抽出来了，王洪全坐在床边，身后王洪涛和王洪全的两个女婿，三个大老爷们合力正把王栓子按住。
然后王洪全把饭菜往王栓子的嘴里塞。
从昨儿夜的夜饭到今个下昼，这都快要一天没吃东西了，王洪全担心王栓子原本就孱弱的身体受不住。
所以，他鼓起勇气，不管咋样也要强行喂自己的儿子吃点东西。
不管是个啥鬼东西霸占着儿子的躯体，但这肉身，是儿子的，不能饿坏了。
只是，这家伙实在是不配合啊！
挣扎得，就跟杀猪似的，这饭菜撒了一身，床上到处都是。
他还发出嗷嗷的叫声，死活不吞，弄得身后三个大老爷们满头大汗，也弄得王洪全一筹莫展。
这当口，杨若晴杨若兰姐妹扶着谭氏进了西厢房，身后还跟着一脸亢奋的刘氏。
王洪全正要起身跟谭氏这边叮嘱，让老太太别过来，
“噗！”
一口被嚼烂的饭吐在王洪全的脸上。
接踵而来的是那个尖利的女声：“哈哈哈，你个死老汉，老娘只吃元宝蜡烛，嘎嘎嘎……”
‘王栓子’突然虎躯一震，从他的嘴里吐出一口黑气。
这么冷的天，可以理解嘴巴里呵气，可是这大家伙儿说话都是呵白气出来，他是呵的黑气。
王洪全又气又怕，手里的碗都掉到了地上。
而其他三个爷们，都吓得手一松，全都跑回了屋门口这边。
“栓子爹，你过来，让老太婆我来会会这个杀千刀的短命东西！”
谭氏把手里的拐杖用力一蹬，大声喝道。
王洪全当真过来了，他正要劝谭氏，被谭氏一把拨开。
他还要再劝，杨若晴朝他使了个眼色，王洪全怔了下。
这怔了的当口，谭氏已松开了杨若晴和杨若兰的手臂要上前去。
杨若兰自打进了这屋子，整个人就不好了，站在那里浑身发抖。
杨若晴将杨若兰推到了屋门口，“你别过来，我陪奶过去就行了！”
然后，她赶紧追上了谭氏。
瞎了眼的谭氏，这好几年在黑暗中的生活，早已把自己磨炼得跟一只蝙蝠似的。
不需要借助眼睛，仅凭着一双灵敏的耳朵，就轻车熟路的来到了床前站定。
“你个不要脸的东西，霸占我女婿身体，还敢打我闺女？老婆子今个不教训你就不信谭！”
谭氏二话不说，抄起手里的拐杖就是一通噼噼啪啪的打。
一屋子的人都看懵逼了。
床上的‘王栓子’也懵逼了。
第2941章 谭氏生猛啊
是王栓子‘嗷嗷’的叫声让众人回过神来。
杨若晴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到谭氏龇牙咧嘴打着床上的王栓子，一边打一边骂，各种脏话狠话全都骂出了口。
床上的王栓子双手双脚都被绑着，在床上翻着滚儿，尖叫着。
叫声中全是愤怒和恐慌。
“走不走？”
“走不走？”
谭氏一边打一边问。
床上的那位，显然是落了下风了，叫声中渐渐开始透出哀求和服软来。
这让杨若晴看得是暗自惊喜啊，四婶的那句话果真没说错，鬼怕恶人。
谭氏这凶起来，不仅把几个儿媳妇压得死死的，连这女鬼都被这小老太太给吓到了呢！
厉害厉害！
就在女鬼似乎快要妥协的当口，栓子娘突然冲了进来。
杨若晴顿感不妙，正要过去阻拦，栓子娘已哭着出了声。
“亲家母，手下留情啊，莫要打坏了我家栓子啊！”
她这一喊，顿时就坏事了。
床上原本已经落于下风的‘王栓子’，突然就停止了躲避。
他扯着嗓子尖叫着，狞笑着：“来呀来呀，死老太婆，打死我呀！”
“打呀打呀，别停呀！”
谭氏愣了下，被这东西给彻底激怒了。
“你个短命鬼，死了还不安分的！”
谭氏怒骂着，丢掉手里的拐杖，从袖子里拔出一根绣花针冲上前去，照着王栓子的身上就是一通猛扎……
从杨若晴站立的这个角度，看到谭氏额头上的青筋都凸起来了。
小老太太这得用多大的力气才能让青筋凸成这个样子啊？
容嬷嬷，现实版的容嬷嬷啊！
而床上的那玩意儿发出了一声接着一声惨痛的叫声。
这回的叫声可奇怪了。
上一句是女人的尖叫声，下一句就变成了王栓子自己的叫声。
“岳母，饶命啊！”
“娘，救我啊！”
“……”
谭氏手下的动作可是半点都没停顿。
哪怕是王栓子的声音出来，老太太都没有要停手的意思。
笑话，甭管是女鬼上身还是啥，总归是这个混蛋的手亲手打了梅儿的巴掌，还把梅儿推得额头都破了个血洞，这个仇肯定要扎回来的！
谭氏一下比一下扎得狠，王栓子的叫声也一声比一声惨。
栓子娘再也忍不住了，扑上来一把抱住了王栓子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谭氏手里的针。
而王栓子的两个姐姐也赶紧一左一右拽住了谭氏，劝着，往回拉着。
谭氏一边被拽的往屋门口去，一边还在跳着脚骂。
屋子里，杨若晴看了眼床上抱着栓子嚎啕大哭，心疼得差点要窒息的栓子娘，有点无奈的摇了摇头，也转身出门去追谭氏去了。
外面院子里，谭氏被杨若晴和刘氏搀扶着站在那里，老太太气不可遏。
不过这回是在那里骂栓子娘。
“心软个啥劲儿哦？那女鬼滑头得很呢，就是瞅中了你心软到时候死活不肯走，等着被折腾死吧你！”谭氏没好气的道。
王洪全他们也跟了出来，王洪全气喘吁吁的道：“亲家母啊，那个女鬼好像怕你啊！”
谭氏道：“怕又咋地？都快要被我赶跑了，你家那个没用的婆娘出来坏了事，这下赶不跑了，你们自个供着吧！”
撂下这话，谭氏气呼呼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又停下，扭头对身后的王洪全道：“梅儿和俩外孙我留下了，啥时候你们这边太平了，让你家那个兔崽子去我那赔罪去，好狠的心，把我家梅儿打成那样。”
“我捧在手掌心里养大的闺女，我自个都舍不得碰她一下，被你家那兔崽子打成这样，这笔账我跟你们老王家回头再算！”
“晴儿，兰儿，咱回去！”
谭氏跟老佛爷一样，在两个孙女的搀扶下，穿过院子外面的重重围观人群，昂首挺胸回了老杨家。
虽然女鬼还是没赶走，可是谭氏却一战成名。
大家伙儿几乎全都在谈论这个事儿，全都在惊叹谭氏的彪悍。
“老太太凶起来连鬼都怕，怪不得她家几个媳妇，孙媳妇，都被她压得死死的。”
“鬼怕恶人，这老太太是当之无愧的恶人啊……”
“你瞎说啥？老太太一辈子也没做过危害乡里的坏事，啥恶人不恶人的，说话要凭良心。”
“哎，我磕没瞎说啊，人家都说鬼怕恶人……”
“你再说恶人，等会被他们老杨家人听到了，你就麻烦了！”
还是这话管用，顿时就没多少人敢公然说谭氏是恶人了，只敢私下里议论几句。
回老杨家的路上。
把谭氏顺利送回了东屋，杨若晴等人都离开了，老太太打累了说要歇息呢。
刘氏她们全都来了杨华忠家，接着谈论这件事，刘氏一脸兴奋的对孙氏和鲍素云她们道：“你们先前没去当真是可惜了啊，咱家老太太那叫一个生猛啊，拿拐杖打，拿绣花针扎，”
“我滴个乖乖，那女鬼都要求饶了，哈哈哈……”
孙氏和鲍素云她们听得一愣一愣的，一个个惊讶得张大了嘴。
“四嫂，你说的是真的嘛？”鲍素云有点不敢相信的问。
刘氏道：“必须是真的牙，你要是不信，问晴儿和兰儿啊，她们两个也在呢！”
鲍素云便看向杨若晴和杨若兰。
杨若兰低垂着头，脸上还是苍白的，坐在那里不出声。
杨若晴出了声。
“四婶这回没瞎掰掰，当时的情景确实是这样的呢。”她道。
“不过……”
“不过啥？”鲍素云又问。
杨若晴笑了笑，“我觉得我奶今个过去，真正的目的不是要赶走女鬼，而是要痛打栓子姑父，给我梅儿姑姑报仇呢！”
想起谭氏当时的那个狠样子，活脱脱的容嬷嬷。
杨若晴竟忍不住捂嘴想笑。
边上，刘氏已经哈哈笑出了声。
“没错没错，我也正想说呢，就被晴儿给说出来了。”刘氏赶紧揽过话茬。
“晴儿奶这摆明着是公报私仇啊，我就不信她随身带绣花针，扎到自个咋办？”
“这小老太太呀，是有备而来的，跟咱说要去看看的时候，就把绣花针藏在身上了。”
“要我看啊，就算那女鬼最后被赶跑了，栓子的罪还没完，女鬼借用他的手打了咱梅儿，老太太要跟他死磕到底了！”
第2942章 女鬼的身份
“三婶，四婶，五婶，你们先聊着，我先回去了，阿豪和妞妞在家，我得回去烧饭。”
大家伙儿正谈论得起劲儿的当口，杨若兰突然站起了身，道。
孙氏忙地道：“今个你就别烧了，棠伢子他大伯早上送了一条胖头鱼过来，我又在地里拔了些萝卜，夜里胖头鱼烧萝卜，你喊阿豪和妞妞过来一块儿吃。”
杨若兰摇头，“不了，我还是自己烧吧……”
杨若晴道：“兰儿姐，既然我娘都说了，你就别推辞了，去把他们接过来吧，等会我和棠伢子他们也要过来吃的。”
杨若兰点点头，“好，那我先过去了。”
“兰儿姐，我也要回去，咱一块儿。”杨若晴说了句，追了上去，两姐妹一块儿出了堂屋。
堂屋里，不等孙氏出声邀请，鲍素云已起身道：“三嫂，你就别邀请我了，我那工地灶房里还剩下好多菜，我夜里要热了吃掉，不能糟蹋了。”
孙氏道：“好。”
刘氏也出了声，“三嫂，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我这就回去跟菊儿和三丫头她们打声招呼，你多抽几双筷子，我带着孩子们也过来。”
孙氏点头：“好！”
刘氏屁颠着跑了。
这边孙氏又转过身对还没离去的鲍素云道：“这会子天冷，你那些剩菜明日夜里吃也一样，夜里都过来吧！”
鲍素云摇摇头，“不行啊，公公婆婆这个月是跟着我们五房吃住，如今梅儿他们娘仨也在这边，我得回去烧夜饭呢。”
孙氏愣了下，“瞧我这脑子，倒把这茬给忘了。那我就不留你了，你跟我来下后院。”
鲍素云跟着孙氏去了后院，孙氏拿了半箩筐萝卜给鲍素云，又把那条早已清理干净，并抹了盐的大胖头鱼拿出来。
一刀下去，剁成两截，把带着尾巴的那半截递给鲍素云：“你三哥他们下酒喜欢吃鱼头，这后半截鱼身子你拿回去跟萝卜烧，鱼肉剔给几个孩子们吃。”
鲍素云忙地摇，“我那里还有剩菜呢……”
孙氏道：“梅儿带着俩孩子在你那吃饭，你给她们吃剩菜，老太太不乐意，到时候又得骂你！”
鲍素云一想也是哦，虽然那些所谓的剩菜，都是荤菜。
可说起来是晌午剩下的，老太太敏感，八成要数落。
“好吧，那我接了。”鲍素云道。
孙氏又抓了两把鹌鹑蛋给鲍素云：“这是小安他们晌午的时候去学堂后面的小树林里掏的，你拿些去煮给孩子们吃。”
“晴儿说了，小孩子多吃这种小鸟蛋，脑袋瓜聪明。”
看着这篮子里的菜，鲍素云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
“三嫂，你把东西都给了我，等会夜里你这边可是满满一大桌呢，你拿啥来……”
“你放心吧，我这里还有呢，够他们大人孩子吃了。”孙氏笑着道。
“日头快落山了，我就不留你了，赶紧的回去吧！”
……
“兰儿姐，你咋啦？”
这边，杨若晴忍不住问杨若兰。
杨若兰停下了脚步，诧异的看了杨若晴一眼，道：“我没咋啦啊，你为啥这么问啊？”
杨若晴道：“我看你自打进了老王家，一直到现在，都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没有啊……”杨若兰目光闪躲了下，道。
杨若晴道：“你就别骗我了，你啥情绪都写在脸上啦。”
“这里没有别人，你跟我说说，你到底咋啦？咋去了一趟老王家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啊？”杨若晴接着问。
杨若兰抬头看着杨若晴，满脸纠结，欲言又止。
“你说啊，这憋在肚子里是能憋出个娃出来还是咋地啊？”杨若晴又催促。
杨若兰一咬牙，看了眼四下，然后拉着杨若晴来到一旁停下。
“晴儿，我想，我应该晓得那个附在栓子姑父身上的女鬼是谁了。”杨若兰道。
“谁啊？”杨若晴问。
“钱氏！”杨若兰道。
“谁？”杨若晴倒吸了口凉气，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
她下意识用力抓紧了杨若兰的双肩。
“你再说一遍，是谁？”
“钱氏，当初二伯带回来的那个女人，福儿的娘！”杨若兰颤声道。
也是那个卑鄙无耻的女人，在她的饭菜里下药，然后伙同旺福那个老流、氓，欺负她……
杨若兰闭了闭眼，不想去回想那一段噩梦般的日子。
虽然事情都过去好几年了，如今也渐渐的走出了那个阴影，有阿豪，有妞妞，有三叔三婶……
可是，好几次午夜梦回，她还是会梦到那个时候的事，每一次都从噩梦中惊醒，衣裳被冷汗打湿！
“兰儿姐，你确定？”杨若晴咬牙切齿的问。
对钱氏的仇恨，杨若晴一点都不比杨若兰少，甚至更多。
是钱氏抱走了辰儿！
钱氏被二叔杨华林愤怒下错手杀死了，她都来不及找钱氏报仇，钱氏就死了！
“兰儿姐，你确定那个女鬼当真是钱氏吗？”杨若晴再次问，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杨若兰点头道：“是的，她的那个声音，是恶鬼的声音。”
“尤其那个笑声，我太熟悉了，曾经，她就是那样笑着将我拽入深渊的，让旺福对我……”
杨若兰说不下去了，浑身都在颤抖，“我恨不得她下地狱！”
“放心，她一定会下地狱的！”杨若晴沉声道。
她活生生控制住了冲去老王家的冲动，而是转身跑回了后院找骆风棠去了。
骆风棠正在屋子里翻阅一本类似于《山海经》之类的书籍，试图从中找到解救王栓子的法子。
看到杨若晴携裹一身的杀气冲回屋子，骆风棠诧异了下。
“晴儿，你咋啦？”他问。
杨若晴跑到骆风棠的身前，“你知道吗？那个附在栓子姑父身上的女鬼，是钱氏！”
“钱氏？”骆风棠的瞳孔也翛地睁大。
“难道是当初那个……”他的声音也开始发颤，不是恐惧，而是愤怒！
“没错！”杨若晴点头，“正是当初那个抱走了辰儿，让我过得痛不欲生的钱氏，那个贼妇，那个贱人！”
杨若晴不喜欢骂脏话，更不会在骆风棠面前骂，易损自己形象。
但此刻，她骂了！
第2943章 炸窝了
“棠伢子，我要去杀了她，她该下地狱！”杨若晴紧紧抓住骆风棠的手臂，咬牙切齿道。
骆风棠冰冷的眼底，也全都是凌冽。
“如果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刀就杀了。可她现在只是一缕恶魂，咱一刀下去，杀掉的是你姑父的**！”他道。
“我不管，我不管，我要她下十八层地狱！”杨若晴的情绪激动起来，转身就要去找刀子，被骆风棠紧紧拽回来从后面抱住。
“晴儿，你冷静一点，听我把话说完！”他沉声道。
“不，我没法冷静，是她偷走了我儿子，我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杨若晴道。
突然想起为啥在老王家，第一眼看到床上中了邪的王栓子时，她会从王栓子的眼神中感觉到一抹轻蔑和嘲讽。
原来，原来如此！
“她就是个恶鬼，从地狱里跑上来的，我要她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棠伢子你撒手，我要去杀了她，我要为我辰儿报仇！”杨若晴再次道，试图挣脱骆风棠的禁锢。
骆风棠却更近的抱住了她，在她耳边沉声道：“辰儿也是我的儿子，我对她的恨，一点都不比你少！”
“但我们不能被仇恨冲昏了理智，我还是那句话，这件事有点急事，咱投鼠忌器，伤到了你姑父，再被她跑掉，咱就得不偿失了！”他道。
经过他的一番安抚，杨若晴稍稍冷静了一点下来。
“那你说咋办啊？”杨若晴转过身来，仰头望着骆风棠。
骆风棠剑眉紧皱，“办法一定会有的……”
……
李神婆没有跟着杨华忠和杨永智他们回村，不过，却带回了话。
“李神婆说，这趟缠上栓子的那个女鬼，生前就是个坏事做尽的恶鬼。”
“又是枉死的，怨念就更大，所以下了地府之后，受了刑罚，刑罚只是稍微消除了一些她生前犯下的罪孽，却并没有消磨她的怨念，”
“这趟偷跑上来，并缠上咱栓子，说白了，也都是冥冥之中的因果。”
老杨家老宅的东屋里，杨华忠正在把这趟去县城跟李神婆那会面的情况，原原本本说给屋里的其他老杨家成员听。
杨若晴和骆风棠自然也在其中。
“啥因果啊？”杨华梅问。
“我家栓子是个连杀鸡都不敢的人，心最善，身体又不好，他咋可能跟恶鬼有因果呢？”她不解的问。
杨华忠道：“不是栓子的因果，是咱老杨家的因果，栓子是咱老杨家的女婿，自然也就扯上了因果啊。”
“啊？”杨华梅更加不解。
杨永智插腔道：“三叔，你干脆直接告诉他们，其实那个缠上栓子姑父的女鬼，就是福儿的亲娘钱氏得了！”
“啥？”
“谁？”
屋子里顿时炸了窝。
除了杨若晴两口子，以及杨若兰，其他人一个个惊得脸色都变了。
老杨头手里端着的旱烟杆子都掉到了地上，老汉赶紧俯身把旱烟杆子捡起来，颤声问杨华忠：“老三啊，你们说是谁？”
杨华忠皱了下眉，“当初，二哥从外面带回来的那个钱氏……”
“啊？”老杨头的下巴都惊得快要掉下来。
孙氏和鲍素云她们则都惊得捂住了嘴，一个个脸色都变得苍白。
赵柳儿是后来嫁进老杨家的孙媳妇，她只知道快福儿不是金氏亲生的。
福儿的爹娘是谁，在老杨家也没人提。
有一回她实在忍不住，私下里跟杨永智那问了一下，问福儿是不是从外面捡回来的流浪儿？
杨永智只告诉她，福儿是老杨家的亲孙子，是已故二叔的儿子。
赵柳儿就更诧异了。
既然同为已故二叔留下的儿子，那为啥大家伙儿提到二房的子嗣，只说兰丫头和柏小子，却从不提福儿？
兰丫头这个做姐姐的，对柏小子那是千依百顺的好，对福儿却从不正眼相看。
家里的这些孩子们，也从不跟福儿在一块儿玩耍。
福儿永远都只是孤孤单单的跟着大妈金氏，都六岁多快要七岁了，也没有人提及要送他去学堂蒙学。
而家里不管是比他大的柏小子，小安，还有大宝，
还是比他小的大白，小黑，大志，
乃至骆宝宝和绵绵，绣绣这些女孩子，过完年都要送去家里的学堂认字，
却偏偏没有一个人提出要送福儿去上学。
大家伙儿都自主的选择无视福儿的存在，似乎，只要金氏给他一口吃的，一件穿的，不让他饿死冻死就行了？
带着这样的疑惑，赵柳儿后来又问了杨永智。
从来对她啥都不隐瞒的杨永智，却破天荒的凶了她，不准她再问。
这是老杨家的一个禁忌吗？赵柳儿于是再也不敢再问了。
这会子，她竖起双耳在那继续听。
床上，谭氏朝地上啐了一口，恶狠狠道：“搞了半天，原来是那个娼、妇阴魂不散啊？”
“活着就不是个好东西，坏事做尽，死了还不消停？”
“她还敢上来找咱老杨家的麻烦？不让她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老太婆我就不姓谭！”谭氏怒道。
屋子里其他人一个个面色凝重，都沉默不语。
杨华梅失声痛哭起来。
“天哪，我家栓子被她缠上了，那这下完蛋了！”她道。
“她是被我们二哥错手给杀了，这怨气，肯定是不消的，这趟缠上栓子，十有**是要找咱老杨家寻仇啊！”
“天哪，她附谁身上不好？偏生要附在我家栓子身上？我家栓子身子骨本来就不好啊，这一趟大半条命都去了啊，咋办啊！”
这边，刘氏道：“人身上有阳火，阳火旺盛的人，鬼魂啥的不敢靠近。”
“你看棠伢子他们，一拳能打死一头牛的，那鬼魂肯定看了就绕道走啊。”
“你看永仙，念书人，身上有浩然正气，即便每天往返山腰和村里，那鬼魂也不敢靠近。”
“你再看你家栓子，要身体没身体，要正气没正气，病恹恹的，阳虚，那阳火就弱，这一弱啊，邪祟之物就喜欢沾惹。”刘氏道。
杨华梅听得傻了眼，完事了捂着脸哭。
“这可咋办啊？呜呜呜……”
屋里的人听到杨华梅的哭声，也都很无助。
这玩意儿，邪乎啊。
它可不像是身上长了个脓包啥的，直接戳破挤了就没事了。
这玩意儿，虚无缥缈的，看不见摸不着，可却又偏生存在，就好像一拳头砸在绣花枕头上，确实让人犯愁！
第2944章 李神婆来了
孙氏提议道：“钱氏是福儿的亲娘，这做娘的，一准都是心疼孩子的。”
“要不，咱把福儿送过去让钱氏瞅瞅，再跟她说几句好话，兴许她看在咱善待她孩子的份上，就放过栓子了呢？”
“晴儿娘这主意不赖，咱倒把这茬给忘了，赶紧试试！”老杨头道。
“甭高兴了，这主意试过了，就在先前。”谭氏道。
“先前我让老大媳妇和老四媳妇把福儿带去了老王家，钱氏那个娼妇压根就不认福儿。”
“让老四媳妇来说吧！”谭氏道。
刘氏就喜欢这样的机会，于是，她清了清嗓子站起身来，面向着众人，开始眉飞色舞的描述起来：
“我和大嫂带着福儿屁颠颠的跑去了老王家，把福儿带进了那屋里。”
“那当口，钱氏坐在那里眯着眼，不晓得是哭还是笑，那声音怪渗人的。”
“福儿不敢进去，是我把他推进去的，我指着床上那边让他喊娘。”
“福儿死活不喊，我就拍了福儿一巴掌，福儿哭了，这会子钱氏就看到了这边。”
“我就跟钱氏说，我说这是你儿子福儿呢，你瞅瞅，咱老杨家人把你儿子养得多好啊！”
“钱氏就瞅着福儿，使劲儿的瞅，福儿被她瞅得又吓到了，赶紧躲到大嫂后面。”
“我就是巴掌拍烂了那兔崽子都不肯再往前迈一步，可把我气坏了，钱氏哭了。”
“钱氏让福儿到她跟前去，福儿不去，大嫂是个憨的，当下就拽着福儿到了床边。”
“钱氏也不晓得哪里来的劲儿，那当口双手突然就从绳索里挣脱了出来，一把就抓住了福儿的肩膀，跟抓小鸡似的抓到了自己跟前。”
“她叫福儿跟她一起走，说咱老杨家都是坏人，”
“福儿还是哭，钱氏恼了，就去掐福儿的脖子，说要带福儿走。”
“大嫂当真是个憨的啊，是她活生生从钱氏的手指下面把福儿给拽出来了。”
“栓子爹他们一帮男人这时候听到我的喊声都跑了进来，费了老大一番力气才把钱氏给摁住。”
“我和大嫂吓得赶紧把福儿带回来了，福儿一直在哭，大嫂还在前院屋子里哄他呢！”
听完刘氏的这番话，众人目瞪口呆。
“福儿这把感情牌是打不通了！”老杨头叹了口气，道。
其他人也都纷纷摇头。
这不仅打不通，钱氏还要福儿的命，果真应了那句话，在世的父母，死后的老虎！
在世时，能把你护在怀里豁出命去。
死了，阴阳相隔了，能要你的命。
当然了，这也仅限于钱氏那种猪狗不如，十恶不赦的恶人。
但凡人世间普普通通寻寻常常的父母亲人，即便阴阳相隔了，倘若泉下有知，也会在冥冥中庇佑着子孙后代的。
钱氏是例外中的例外，不纳入人类的犯愁。
屋子里的气氛再次陷入凝重和压抑之中。
良久之后……
“晴儿，你主意素来最多，你来说说，咱该咋办？”老杨头这个时候又想到了杨若晴，直接点了她的名，问。
杨若晴抬起眼来，那眼睛里的杀气，让老杨头以及在座的其他人都同时感到浑身一寒。
“我的法子就是，杀了她！”她道。
众人一惊，随即都想到了辰儿的事，也都能明白为啥杨若晴会有这样的反应了。
“她已经被你二伯杀了一回了！”老杨头道。
杨若晴道：“这还不够！”
突然，杨若晴想到了什么，“我想到法子了！”
“啥法子啊晴儿？”众人都问。
杨华梅更是伸长着脖子期待她的后文。
杨若晴道：“我以前听到有人说，如果张三是被李四杀死的，那么，张三的鬼魂为啥不去找李四报仇？”
“是因为李四杀了张三，李四身上有一种煞气能让张三恐惧，那是死亡前的一种恐惧，抹不掉的。”
“钱氏是被二伯杀死的，既然她的鬼魂敢跑上来作祟，那就证明人死后是真的有灵魂存在。”
“咱去能够走阴的高人，把我二伯的魂给请上来，让他去对付钱氏，你们觉着这法子咋样？”杨若晴问。
‘走阴’是这一带的土话，其实就是请鬼上身。
众人听得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来了。
这么离奇又邪乎的事情第一回遇到，这么不可思议的办法，也是第一回听到。
因为之前都没有人做过。
“这……能成吗？”老杨头问。
“还有没有其他法子啊？”他又问。
杨若晴冷冷道：“还有一个法子就是让我一刀杀了她，栓子姑父可能命也难保了！”
“那还是第一个法子吧，第一个法子好！”老杨头道。
谭氏道：“死马当作活马医吧，也只能这样了！”
杨华梅一筹莫展：“那咱找谁来走阴啊？”
谭氏道：“还能有谁？自然还得请李神婆过来啊。”
“她行吗？她不就是给人算命和掐时辰八字的嘛？”杨华梅又问。
谭氏道：“李神婆从前可不是给人算命的，她是‘走阴’的。”
“后来听说是走阴太伤身子了，就没再给人走，改成了算命掐时辰八字。”
杨华梅点头，“爹，那还等啥呀，再去请李神婆回来呀！”
……
老杨头这回是带着礼品，赶着马车，亲自去了一趟县城，可算把李神婆给接了过来。
此时，距离王栓子出事儿已过去了三天三夜。
在这三天三夜里头，钱氏当真是把老王家闹了个天翻地覆，每天都要吃元宝蜡烛，屋子里烟熏火燎的。
王栓子整个人已经都快要没有人形了，除了每天送元宝蜡烛进屋里的王洪全可以进来一下，其他人等，谁进来打谁。
就算不打，别人看到这屋里的状况，也吓得不敢靠近。
“神婆啊，可算把你给盼来了啊，这几天我们过得是生不如死啊，一大家子老少爷们被一只恶鬼折腾的，简直没法活啊，你一定要想法子帮帮我们啊！”
谭氏拉着李神婆的手，迭声央求着，简直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杨若晴等人都恭恭敬敬的站在屋子里，看着李神婆和谭氏说话。
这不是杨若晴第一次见李神婆了。
她跟着孙氏和大孙氏还有鲍素云她们去过几次李神婆的家，早就见过了眼前这个跟谭氏一样又矮又瘦的老太太。
第2945章 三长两短
不过这次，是杨若晴观察李神婆观察得最认真的一回，她想要看看这‘走阴’到底是怎么个走法，等一会是不是真的有超自然的事情发生？
而且，‘走阴’的目的，是要搬救兵来把钱氏给弄走，所以，杨若晴更加睁大了眼睛看着，每一个细节都不想错过。
这里是老王家的西厢房，王栓子和杨华梅的屋子。
此刻，前后的窗户依旧是关的严严实实的，大家伙儿照着之前李神婆的交待，在窗户和屋门上都挂了筛子，以及李神婆给的符咒。
然后，李神婆点了几个人的名跟她进屋子去‘走阴’。
孙氏，刘氏，杨若晴和杨若兰姐妹。
王洪全和骆风棠他们也想进来，因为担心被钱氏上了身的王栓子会失控做出疯狂的事情来。
李神婆不答应，一个男的都不准进来。
理由是男人属阳，尤其是像骆风棠这种更是阳气旺盛的，有他在，很难请上来啊。
钱氏缠上王栓子的时候，要是骆风棠在王栓子身旁，钱氏也不一定能成功。
于是，众男人只得守在西厢房的门口，贴着耳朵听。
西厢房里。
李神婆无视床上绑了双手双脚的王栓子，自顾在屋子里走了一圈，检查了一遍之后点了点头，回到这边的一把凳子上坐了下来。
“李神婆，可以开始了嘛？”杨若晴轻声问。
李神婆点点头，指了她脚边的一只包袱卷，“把里面的东西在这桌子上一字排开。”
杨若晴赶紧俯身拎着起了那只包袱卷，并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摆在面前的桌上。
三只碗，一碗大肥肉，一碗白米饭，一碗清水。
一只小香炉子，一看就是有好多个年头的样子。
此外，还有一只成人拳头上的小瓦钵，里面装着泥土，泥土里生长着一株造型有点奇怪的绿色植物。
这种植物，杨若晴从未见过，或许是见过但从没留意过吧。
这体型大小，就跟现代社会那些公司白领们摆在办工作上的小盆栽差不多。
难道李神婆出来‘走阴’，还得随身一小盆绿色植物来养养眼，放松下心情，舒缓下压力？
在杨若晴暗暗猜测着的当口，李神婆的声音再次传入她的耳中。
“五根香，插到饭头上，”李神婆吩咐杨若晴道。
“嗯！”
杨若晴这是两世为人，第一回给神婆打下手。
她小心翼翼的做着这些，大气不敢出。
“点好了。”她轻声道。
李神婆看了眼，然后又指着桌上的一沓黄表纸，“烧几张，把烟灰放到那碗水里。”
杨若晴照做。
做好了这一切后，李神婆摆摆手，示意杨若晴退到一旁。
接下来轮到李神婆的表演了。
杨若晴便赶紧退到一旁，跟孙氏她们站在一块儿安静的看着。
对面床上，王栓子的嘴巴里被塞了布条，怕他太吵妨碍了李神婆施法。
所以这会子，王栓子用一种讥诮的眼神看着李神婆，脸上全都是讽刺。
李神婆压根就不搭理，嘴巴里念念有词，哼哼唧唧。
土话不像土话，官话不像官话，应该是在念咒语吧，反正杨若晴她们听不懂就了。
念完了一长段，她站起身来，看了眼那五根在小香炉里焚烧的香，转身对杨若晴道：“你帮我留意着这五根香，等会它们要是一直都齐根烧，那就没啥，要是它们烧的是三根长两根短，你们就用这碗白米饭去泼钱氏。”
三根长两根短？
杨若晴蹙眉，那不就是三长两短吗？
“别走神，我就问你记住了没？”李神婆又问。
杨若晴回过神来，赶紧点头：“记住了！”
李神婆便转过身去，坐了下来。
伸手掐了两片桌上那小盆栽里的绿叶子，塞到了嘴巴里，咀嚼起来。
“哎呀，这个是拿来吃的呀？不苦涩嘛？”
发出这一声质疑的，自然是对‘吃’的敏感度易于常人的刘氏。
杨若晴看了刘氏一眼，无声的警告她别出声，别打断了李神婆的施法。
刘氏赶紧捂住了嘴，紧张的退到了孙氏身后站着。
杨若晴警告完了刘氏，收回视线，继续观察着李神婆。
只见李神婆一口气把那两片绿叶子嚼烂了，吞到了肚子里。
还没过一下下，她的眼皮突然往上翻，牙关不受控制的咯咯咯咯的响。
紧接着，嘴唇泛出乌青，口水滴滴答答的从她嘴里淌出来。
双手抽搐，浑身颤抖，跌坐在凳子上，靠着椅子背，双手双脚都在颤抖，抽搐，跟犯了闫殿飞似的。
杨若晴都恨不得上去往她嘴巴里塞个东西，唯恐她咬破了舌头，但想起李神婆之前的叮嘱，杨若晴生生忍住了。
不能轻举妄动，先观察。
这边，李神婆这种抽风的状态，将近持续了一碗茶的功夫。
期间，杨若晴的眼睛可真是忙死了啊，一会儿顶着李神婆，一会儿又要去盯着那五根香。
就这样来来回回，说来也奇怪，平时家里祭祖啥的也是点的这种香，差不多的长短，不一会儿就能烧完。
而李神婆的香，这燃烧的速度显然慢了很多，而且，杨若晴还发现一个微妙的现象。
那就是家里的香燃烧的时候，那飘出来的烟雾，是丝丝袅袅的往上飘。
而眼前这五根香的烟雾，则是笔直笔直的。
在这昏暗的屋子里，越发诡异。
孙氏和刘氏还有杨若兰三个都控制不住的害怕，她们脚下都往杨若晴身后躲。
“好冷啊，你们有没有觉着冷啊？”
刘氏再次忍不住压低了声问。
孙氏和杨若兰都点头。
杨若晴也有同感，这屋里的气温，似乎真的下降了好几度，她也感觉到手指冰凉了。
“桀桀……”
一阵诡异的笑声突然响起。
孙氏三人吓了一跳，刘氏更是差点叫出声来。
“稳住！”
杨若晴扭头朝刘氏那低呵了一声，这么咋咋呼呼的，先前真的应该强硬到底不准她进来了。
“晴儿，这是谁在笑啊？你二伯上来了嘛？”孙氏微微颤声的问。
杨若晴看了眼李神婆，她还在那抽搐，好像没玩没了似的。
第2946章 他们的战场
“是那边，钱氏把嘴里的布团给弄断了，是她在笑。”杨若晴道。
众人大骇，朝床那边望去。
只见钱氏真的把嘴里的布条给咬断了，嘴巴里在咀嚼着布条，冒着绿光的眼睛朝这边望来，嘴角咧开怪异的弧度。
“桀桀……”
“你们搞个死老太婆过来装神弄鬼，就能把老娘打发走？”
钱氏出了声，完完全全的女人的声音从王栓子的嘴里发出来，这种矛盾的感觉，让人浑身恶寒。
“不把你们老杨家，老杨家的亲戚家，折腾到鸡犬不宁，老娘是不会走的，桀桀……”
钱氏边笑边扭头，那脖子发出喀嚓喀嚓的声响。
让整个脑袋看起来好像要从肩膀上掉下来似的，杨若兰胆子小，直接吓哭了。
孙氏赶紧将杨若兰拽到自己怀里。
因为这趟要请上来的人是二伯，所以，即便兰儿姐胆小，她还是鼓足勇气想要跟进来，试图跟二伯说两句话。
可是，这等了好久，二伯没请上来，钱氏倒是越发的活跃了。
“桀桀，兰丫头，好几年不见，出落得越发的水灵了哈？”
钱氏将视线投向这边的杨若兰。
杨若兰躲在孙氏的怀里，抖得更厉害了。
杨若晴则伸开双臂将她们挡在身后，她看着钱氏，冷冷道：“你就等着下十八层地狱吧！”
钱氏的注意力被杨若晴吸引，她狞笑着道：“多少年没见到你儿子了，你想不想他啊？那个小鬼，我可是晓得他在哪里呢！”
杨若晴眉心一紧，“他在哪？”
钱氏“桀桀”的笑，嘴巴里呵出大团的黑气。
“我要你亲手把这个装神弄鬼的神婆打死，我就告诉你，你儿子在哪里！”钱氏道。
杨若晴震惊，她看了眼李神婆，蹙眉。
“钱氏，你做人不好好做，做鬼都不上道。还想挑拨我们，借我的手杀人？你做梦去吧！”杨若晴怒道。
钱氏笑，“哎，那小鬼快要六岁了吧？我瞅见他的时候，他就在奈何桥这边走来走去，”
“一个人玩过家家，把桥边的小石头子捡起来，堆成城墙和城楼，”
“那些恶鬼就跑过去，把他辛辛苦苦搭起来的城池全部推倒，”
“他们把你家的小鬼按在地上，打他，揪他的耳朵，咬他的鼻子，吃他的肉，桀桀，他还以为我是他的娘，要我救他，可有意思了……”
听到钱氏这番鬼话，杨若晴震惊得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
心疼，焦急，担忧的情绪如同洪水般汹涌而来。
“我家辰儿没时，他还好端端的活着，你扯淡！”杨若晴朝钱氏那边愤怒的大吼。
钱氏‘桀桀’的笑，被捆绑了双手和双脚，她就在床上翻着滚。
身体横在床上，脖子使劲儿的往床下面仰着，眼皮朝上的朝杨若晴这边看来。
这种角度看人，又丑又恐怖。
杨若晴直接拔出了腰间的鞭子，就要冲上去抽钱氏，抽烂她那张乌鸦嘴。
就在这当口，屋里的蜡烛突然一阵跳跃，险些就要熄灭了。
门窗都已紧闭，阳光和风压根都钻不进来的屋子里，突然刮过一阵阴冷的风。
风中，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声，屋子里的所有人，包括钱氏在内，都怔住了。
“桀桀，死老太婆有两下子嘛，还真的把你喊上来了？”钱氏的目光越过杨若晴，一脸挑衅的望向她的身后。
杨若晴愣了下，转身，便看见方才一直在抽搐，抽搐到不省人事的李神婆突然直挺挺站在她身后。
目光更是直勾勾的望向床上的钱氏。
冷寒的东西从李神婆的身上源源不断的溢出来，那眼神里，没有半点人气。
杨若晴感觉自己是站在一台立式的空调前面，冷气呼啦啦的往外喷，她赶紧让到一旁，将战场让给了二伯杨华林。
……
李神婆直挺挺的走到床前，站定，视线居高临下的看着横躺在床上的钱氏。
钱氏原本还是横着躺着，用挑衅的目光看着李神婆。
似是从李神婆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些危险性的东西，钱氏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有些警惕的看着面前的李神婆。
“你不是杨华林，快说，你是哪个？”钱氏问。
不是二伯嘛？
这边，杨若晴几个也是面面相觑。
李神婆这请上来的是谁啊？
就在众人猜测之际，“啪！”
床那边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众人一看，李神婆还保留着出巴掌的姿势，而床上的王栓子，脸上丝毫看不出巴掌印，可是，钱氏却一副痛得五官都扭曲的样子。
这是……透过**打到灵魂里去了？
杨若晴暗自猜测。
床边，李神婆又抬手，照着王栓子的脸上噼里啪啦甩出几巴掌。
钱氏发出几声惨叫，身体在床上翻转着，往床里面躲去，试图躲过李神婆的巴掌。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为啥打老娘？”钱氏愤怒的质问。
李神婆冷笑了一声，终于出了声。
“敢跟老娘这里称老娘，你这鬼脸还真够大，老娘专门上来一趟，打的就是你！”
从李神婆嘴里出来的声音，不是杨华林的，而是一个妇人的声音。
杨若晴这边，几人都错愕了。
请上来的当真不是二伯？
又是一个女鬼？天哪，这……
可是这女鬼的声音，为啥有那么一点熟悉呢？
床那边，钱氏怔了下，对这陌生的声音恶狠狠道：“我跟你不熟，往日无缘近日无仇的，你打我是要跟我结仇恨不？”
“哼！”李神婆哼了一声，“你这个娼妇，也就捡老娘用过的男人，还虐待老娘的闺女。”
“老娘就是把你生吞活剥了，也是应当！”
李神婆这话一出口，屋里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杨若晴心跳都骤然加速了，这是……二妈杨氏的声音？
身后，杨若兰脚下一动，就要出声，被孙氏捂住嘴并拽住。
“先看看再说，莫急！”孙氏压低声道。
杨若兰生生忍住了，含着泪望着李神婆的声音，因为惊喜，因为激动，还因为一些说不上来的情绪，身体颤抖得厉害。
第2947章 是她?
床边，钱氏也明白了来者是谁。
“桀桀，我还以为是谁呢？搞了半天是那个马脸黄脸婆啊？”钱氏嗤笑。
“马脸？”杨氏也扯着嘴角笑了，“今个老娘就让你看看啥叫猪脸！”
话音落，杨氏扑了上去，双手掐住钱氏的肩膀，扭打起来。
帐子在她们的身后落了下来，光线实在太昏暗了，看不清楚帐子里面的战况，
但是，从那些倒映在帐子上的影子，明显是杨氏的身影，正在那揪住钱氏的头发，然后就是一通让男人们都闻风丧胆的厮打。
钱氏也在反击，从钱氏那挥舞的手脚，杨若晴目光一亮。
她赶紧冲上前去，一把撩开帐子，帐子里面黑气缭绕，阴风阵阵，还夹杂着女人的尖叫和哭骂。
就跟另一个世界似的。
杨若晴谨记李神婆的秘密交待，不去观战，将躺在那里失去了知觉的王栓子一把拽过来。
将李神婆交给她的一张黄颜色的符咒贴在王栓子的印堂处，又使出吃奶的力气，将王栓子扛在肩膀上就朝孙氏她们这边跑过来。
然后，孙氏扶住王栓子，刘氏端起桌上那碗洒了香灰的水，直接灌进了王栓子的嘴巴里。
床上帐子里，从声响和动静来判断，钱氏显然落了下风。
她应该是在被杨氏吊打，叫得不要不要的，各种哀求跪舔。
可是，杨氏却是丝毫不手软。
“你毁了我闺女兰儿，拆散我侄女晴儿母子，我要吃了你，为她们报仇！”
杨氏的声音，凄厉得可怕，整个屋子里阴风大作，屋子里的座椅都在动，挂在桩子上的衣裳都被风刮起，屋顶都好像要拆掉。
阴风中，传来野兽啃食着猎物的撕裂声响。
帐子上，倒映出更加恐怖可怕的画面。
杨若晴伸出双臂，挡住孙氏她们三个的视线，不让她们看。
她自己则是偷看，心跳都惊愕得快要停止了。
尼玛，这世上的东西太可怕了，这恐怖的就跟在做梦似的，3d立体画面，满分的恐怖片啊！
帐子里的腥风血雨持续了短暂的一段时间后，渐渐归于平静。
再没有了钱氏的声音了，帐子撩开，李神婆，哦，不对，应该是杨氏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站在床边，却没有往这边靠近，只是隔着一段距离直勾勾的望着蹲在孙氏身旁的杨若兰。
杨若兰也望着杨氏，咬着唇，神色纠结。
刘氏试探着问李神婆：“你当真是我二嫂？”
杨氏看了眼刘氏，眼神中掠过一丝傲慢。
这个眼神，刘氏不用问了，心里有了笃定的答案。
这正是如假包换的二嫂杨氏啊，从前那么多年，自己两口子全都是跟在二哥二嫂后面巴结讨好，这眼神，太熟悉不过了。
刘氏是个话痨，也是个八卦精，换做别的人和时间，她早贴上来叙旧了。
可这会子，阴阳相隔啊，她不敢上前。
这边，杨若晴对杨若兰道：“兰儿姐，你跟二妈说几句话吧，她难得上来一趟。”
杨若兰看着杨氏，依旧是一脸的纠结，挣扎。
孙氏这时也出了声：“兰儿，你娘上来一趟不容易，保不齐这回下去了，往后就再也没法上来了。”
“好闺女，你过去喊一声娘，跟你娘说说话，把你这几年一直憋在心里头，享受又没机会说的那些话告诉你娘啊！”
在孙氏和杨若晴的鼓励下，杨若兰终于缓缓站起身来，朝床前的杨氏这边走来。
杨氏看着缓缓走近的杨若兰，嘴角轻轻嗫嚅着，嗫嚅着……
“兰……儿？”
杨氏已缓缓抬起了手，声音颤抖着。
杨若兰却在距离杨氏还有三步的地方，突然停了下来。
杨氏怔了下，眼底有黯然的东西掠过，
下一瞬，杨若兰突然双膝着地，跪倒在杨氏跟前。
“娘！”
她扯开嗓子，嚎啕大哭起来。
“娘，是女儿不孝，你十月怀胎把我拉扯大，啥好吃好喝好穿的都给了我。”
“我不懂事，从没好好孝敬过你一天，还总是跟你顶嘴，给你气受。”
“我闯了祸，都是你帮我收拾烂摊子。”
“可你最后感染了瘟疫，我却躲你跟躲瘟神似的，”
“在你病危的时候，我都不在你身边，没有给你端过一回药，”
“在你被瘟疫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时候，我也没能在边上陪着你。”
杨若兰哭成了一个泪人，她抬起头来看着面前也在抹泪的杨氏。
“娘啊，我就是一个罪人，我对不住你啊，我好后悔啊……”
“啪啪啪！”
杨若兰抬手，照着自己的脸左右开弓。
这一声声，清脆响亮，当真是把吃奶的力气全都使了出来。
那白皙的脸上，顿时布满了一条条清晰的指印。
脸也顿时又红又肿，她还在打，不停的打，压根就没有要停下来的势头。
杨氏急了，俯身一把抓住了杨若兰的手。
“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天底下的娘，没有谁会跟自己的儿女计较的。”杨氏泪流满面的道。
“那一切都是娘的命，不怨你。”
“是娘对不起你，命里修的阳寿短，让你和柏小子那么小就没了娘，是娘对不住你啊……”
“要不是娘走得早，你也不会吃那么多苦，被钱氏那个娼妇糟蹋……”
“娘，娘！”
杨若兰再也忍不住，抬手抱住杨氏的腰，将头整个埋进了杨氏的怀里。
母女两个紧紧抱在一起，哭成了泪人。
七年了，娘走了都快七年了。
上千个日日夜夜的思念啊，只有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才能梦到。
此刻，杨若兰真真实实的蜷缩在杨氏的怀里，虽然杨氏的手指，是彻骨的冰寒，
杨氏的怀里如同冰窖，没有半点活人的气息，
可是，这却是杨若兰七年来，感受到的最最温暖的怀抱。
因为这是娘的怀抱，自己的身体发肤，都是眼前这个妇人赐予的。
没有她，就没有自己。
母女两个哭了一阵后，杨氏看了眼那边香炉里燃烧得快要到尽头的几根香，抬手轻轻抹去杨若兰眼中的泪。
“你清明和那些节日去扫墓，在坟头跟娘说的那些话，娘都听到了。”
第2948章 娘!
“阿豪是个不错的小伙子，是你命中的良人，从此往后，你要收敛性子，跟阿豪好好过日子。”
“娘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杨氏语重心长的道。
杨若兰连连点头，“娘放心，兰儿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的。”
“娘，那你在地下，过得咋样？你见着我爹了没啊？你们在不在一块儿？”杨若兰一肚子的疑惑，连珠炮似的问道。
杨氏摇了摇头，道：“天机不可泄露，你晓得了，对你不好，会折损你的阳寿。”
杨若兰诧了下，不敢问了。
“二妈！”
一个同样急吼吼的声音在身旁响起，是杨若晴过来了。
“二妈，我不怕折损阳寿，只求你告诉我，先前钱氏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
“我家辰儿……”杨若晴的脸都是白的，心都是抓狂的，整个人都是濒临崩溃的。
杨氏看了眼杨若晴，道：“我临终的时候，是你给我送宗的，我告诉你，是报答你，不会折损你的阳寿。”
杨若晴睁大了眼，紧张到都不敢呼吸了。
杨氏接着道：“天机不能泄露太多，我只能说，钱氏她那是故意吓唬你的！”
杨氏说完，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虽然她没有明说，但杨若晴却看懂了。
就好像去医院跟医生那询问胎儿的性别，医生碍于国家的法律法规不能明着告诉你，但是如果有交情有关系，医生会给你一点点暗示的。
凭着这一点点暗示，你就能找到答案！
“多谢，多谢，谢天谢地！”杨若晴感觉这满天的冰雪都融化了。
她退到了一旁，不忍占用这对母女聊天的时间。
然而杨氏却并没有再跟杨若兰抱头痛哭，而是拉着杨若兰一起来到了孙氏的跟前。
然后，杨氏当众要给孙氏下跪。
孙氏是天底下最大最柔软的包子，最受不得的就是别人给她下跪。
所以当下也顾不得杨氏跟她已是阴阳相隔，一把扶住了杨氏。
“二嫂，别，别这样，我是你弟妹，你给我跪我会折寿的……”
“三弟妹，你绝对放心，像你这样的善人，老天爷会让你长命百岁的。”杨氏道。
“兰儿，你替娘给你三婶跪下。”杨氏扭头吩咐杨若兰。
杨若兰乖巧的跪了下来。
“给你三婶磕三个响头，从今往后，你要把你三婶当做你的亲娘。”杨氏道。
杨若兰点头，双手贴伏在地，当真给孙氏磕了三个响头。
“地上硬，别磕坏了头啊……”孙氏不舍，也要去拉杨若兰起来，被杨若晴制止。
“娘，这是二妈的意思，你就虽她们吧，接受就是了。”杨若晴道。
孙氏只得站在原地。
杨若兰磕完了三个响头，杨氏满意的微微一笑。
“三弟妹，多谢你救了我的兰儿，把她视如己出。”
“在生的时候，我没给过你好脸色看，还时常在老太太那里挤兑你，二嫂我跟你赔个不是。”
“咱这辈子是没法子再做妯娌了，要是有下辈子，我当牛做马报答你今生对我家兰儿和柏小子的照顾之恩！”
说完这些，杨氏朝孙氏深深的弯下腰去，鞠了一个大躬。
“二嫂，过去的那些事，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啊，牙齿跟舌头都有磕磕碰碰的时候，我早就忘掉了，你也莫要往心里去……”孙氏赶紧道，但眼眶却感动得红了。
杨氏淡淡一笑，看了眼香炉里已经烧到了头的香，视线再次落在身旁依旧跪着的杨若兰的身上。
妇人缓缓朝杨若兰伸出手来，轻轻抚摸着杨若兰的头发。
“兰儿，娘要走了，你好好过你的日子……”
“娘，别走……”杨若兰再次哭了，伸手要去抱杨氏。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站立得好好的杨氏突然身体往后趔趄了一下，然后摔倒在地。
杨若兰赶紧冲过去，把摔倒在地上的杨氏抱在怀里，“娘，娘你咋啦？”
孙氏和杨若晴她们也都围拢了过来，紧张的看着，看着杨若兰在那摇晃着李神婆的身体。
李神婆缓缓睁开了眼，看清面前的众人，她咳嗽了一声坐起身来道：“你娘已经走了。”
这声音，已经恢复成了李神婆自己的声音了，苍老，还带着一些沙哑。
“啊？”杨若兰呆愣在原地，脸上的泪痕还没干。
李神婆站起身来，瞪着小脚来到那边的桌旁，“我就帮她在牛头马面大人那里求了一柱香的功夫，香都烧完了，她时辰也就到了，再不下去会被惩罚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
“李神婆，你真的好友本事啊，竟然都能跟牛头马面那里说上话？厉害厉害！”
刘氏也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赶紧凑过来道。
李神婆没搭理刘氏。
杨若兰也爬起身，她跌跌撞撞来到桌边，央求道：“李神婆，我求求你，下回能不能再请我娘上来一趟啊？我还有好多话没跟她说呢……”
李神婆正在那里把桌上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收拾到包裹里，闻言撩起眼皮子瞅了杨若兰一眼。
“你当着是走亲戚呢？阴阳相隔，你懂不懂？”她没好气的道。
杨若兰脸涨得通红，喃喃着道：“我只是……好想我娘……”
李神婆道：“在生的时候不好好珍惜，缘分断了，拉也拉不回来的。”
“你要是有啥话，过年前去她坟头上坟的时候好好跟她说说吧，说完了，她明年也该去投胎转世了，往后那坟里面也就是一堆白骨，你再去烧香啥的，也就是图个自己的心安，于她，是再没有啥作用了。”
听到李神婆那番话，屋里几人再次愕然。
杨若兰不仅愕然，还有失落。
但最后，所有的情绪化为一笑。
“我娘能去投胎转世，我替她高兴，但愿下辈子她投生在一个幸福的家庭里，也希望我们能有缘再见！”
正在给包袱打结的李神婆闻言，意味深长的看了杨若兰一眼，啥都没有，把包袱卷挎在肩膀上，朝屋门那边走去，一把拉开了屋门。
王洪全，老杨头，杨华忠骆风棠一大波人全都守在那里，一个个满脸的焦急。
屋门刚一开，他们呼啦啦全都涌了上来，将李神婆团团围住。
第2949章 栓子回来啦
“李神婆，我家栓子咋样了？”
“神婆，我家晴儿咋样了？”
王洪全和骆风棠几乎是异口同声问道。
李神婆看了他们二人一眼，朝身后侧了下脑袋，“都在屋里呢，自个进去瞅吧！”
“完事了？”老杨头也探了个脑袋问。
李神婆道：“拿人钱财为人消灾，回头三斗米，二百文钱，一只老母鸡给我补身子，记得送去我家。”
撂下这话，李神婆头也不回的出了屋子。
王洪全赶紧朝李神婆的背影大声道：“神婆您慢走，回头我就给您送过去！”
然后，春花道：“爹，我去送送李神婆啊！”
“好好好，你赶紧去！”
在王洪全吩咐完这些事之后再急急忙忙进西厢房时，其他人几乎全都进去了。
“栓子？栓子在哪？”王洪全问。
“在这呢，在床上。”栓子娘大声道。
王洪全来到床边，只见王栓子果真躺在那里，眉眼紧闭。
“这咋还没醒啊？该不会是还没走吧？”他问。
“亲家公，你莫慌，李神婆临走的时候说了，说栓子过一会儿就要醒。”孙氏道。
“等他醒来，今个先让他吃糯米粥，不要掺和半粒其他的米，等到明天起，就可以开始给他补身子了。”
听到孙氏这话，王洪全连连点头。
对栓子娘道：“你赶紧的去准备糯米啊，先把粥熬上，等会栓子醒过来就给他喝，可怜的儿，这几天被折腾坏了！”
栓子娘抹着泪赶紧站起身，“好好好，我这就去熬，我一粒一粒的瞅。”
王栓子的二姐王翠花也跟着站起身：“我怕我娘老眼昏花捡错了，我跟她一块去挑拣糯米。”
“爹，梅儿，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二姐，你们去吧，我守着栓子。”杨华梅沙哑着嗓子道，紧紧握住了王栓子的手。
有些东西，有些人，当你拥有的时候不觉得咋样，真当你失去了，或者差点失去了，你才会知道他的珍贵。
杨华梅现在只盼着王栓子能早一点醒来，她憋了好多好多话要跟他说，就算之前他错手打了她，还把她给推到桌角上去了，但她不怪他。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王栓子的眼皮动了几下。
“栓子姑父要醒了！”杨若晴喊了一声。
众人全部围拢过来，紧张的看着，有点担心这待会醒过来该不会又是钱氏吧？
所以，为了安全起见，王栓子的双脚是已经解开了，可是双手依旧还是捆绑着的。
“栓子？”
王洪全试探着喊了王栓子一声。
因为王栓子在眼皮动了几下后，就又没了动静。
“栓子？”王洪全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拍了下王栓子的脸。
“咳咳咳……”
王栓子突然一阵剧烈咳嗽，然后整个人都咳嗽得坐直了身体。
“咳咳咳……哇……”
他趴在床边，从嘴里吐出了一大堆黑色的水。
腐臭味儿顿时在屋里弥漫开来。
众人赶紧散开，开窗户的，推门的，去灶房拿灶底灰和笤帚簸箕的……
新鲜的空气涌进来，冲淡了屋子里的怪气味。
众人重新回到床边，此时的王栓子已经彻底醒了，他靠在身后的枕头上，脸色苍白无血，虚弱得如同一根风中的稻草。
“爹，梅儿，岳父，三嫂……”
王栓子出声了，暗淡无光的目光逐个从床前众人的身上扫过，并一一叫出了声。
“是栓子，是栓子，咱栓子总算回来了！”王洪全喜极而泣。
杨华梅也是哽咽着道：“栓子，你可算是醒了，我们都快要被你吓死了，呜呜呜……”
王栓子伸手，轻轻握住杨华梅的手，一脸歉疚的道：“是我不好，害你们大家伙儿担心了。”
老杨头笑着道：“醒了就好！”
杨华忠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栓子啊，你快跟咱大家伙儿说说，这到底是咋回事啊？你咋会被钱氏那个女鬼给附身啊？你到底做了啥招惹了她啊？”
迫不及待问这些的，是刘氏。
杨华梅扭头瞪了眼刘氏：“四嫂，你晓得心疼人不？栓子才刚醒，你就不能让他喘口气吗？你就那么喜欢八卦？”
刘氏撇撇嘴，心道：栓子又不是我男人，我心疼他做啥？
再说了，就算是你四哥，我也懒得心疼，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当然，这些腹诽刘氏只敢烂在肚子里，要是直接说出来，铁定被打得满头包。
“梅儿，你别凶四嫂，她也是关心我。”王栓子虚弱的道。
他看了眼床前的众人，缓缓道：“昨儿夜里，我看梅儿跟晴儿去半山腰的学堂给永仙送被褥……”
“啥昨儿夜哦？你都这样了三天三夜……”杨华梅道。
王栓子愣了下，满脸的惊愕，然后接着道：“那天夜里，我看你天黑了都没回来，我就去接你。”
“我走到一半的时候，听到前面有人喊我。”
“我就在想，会不会是你们下山了呢？我就寻着那个喊我的声音那里去找。”
“那声音说来也奇怪，一会儿在前面，一会儿在后面，”
“我听着那声音，脚下好像就不受自个控制了，一个劲儿的瞎走。”
“等到我不想再走的时候，我发现自个站在一座坟头跟前，我吓出了一声冷汗，这当口突然有人从后面拍了一下我，还喊了我一声，”
“我没应，但习惯性的扭了下头，一阵风吹过来，我只感觉浑身一冷，打了个哆嗦后，就啥都不晓得了。”
“等到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就这会子了……”
听完王栓子的话，众人面面相觑，一个个都骇然。
杨若晴也出了声，“那晚我和棠伢子去找栓子姑父，是在钱氏的坟头附近的一条沟里找到的，找到的时候，栓子姑父就昏迷不醒，我当时就掐了他人中啥的，掐不醒，原来情况这么严重。”
老杨头道：“老人家祖祖辈辈传下的话，还是有道理的啊，半夜听到有人叫你的名字，千万别随便应，更别回头。”
“为啥呀公公？”刘氏目光亮晶晶的，赶紧追问。
换做别的时候，老杨头一准懒得搭理刘氏，但这当口，大家都竖起耳朵听着呢。
第2950章 你会找我吗?
老杨头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接着道：“老古话都说，这人身上啊，有三盏阳火，分别在头顶，两边肩膀。”
“要是这三盏阳火熄灭了一盏，那个人就会身体不好，诸事不顺，”
“要是熄灭了两盏啊，就会厄运缠身，被邪祟入侵，就像栓子这样。”
“那要是三盏灯火都灭了呢？”刘氏迫不及待的问道。
老杨头道：“要是三盏阳火都灭了，那这人就嗝屁了啊！”
刘氏咂舌。
其他人也都惊愕。
“那栓子许就是回头的那一刹那，第二盏阳火被钱氏给吹熄灭了，这才被钱氏上身了。”刘氏分析道。
老杨头点头，“所以说，这夜里要是有人喊你，得看清楚了，才能答应。”
“要是走夜路，肩膀被人拍一下，也莫要急着回头。”老杨头再次补充道。
屋里众人纷纷点头，一个个都把这个当做金科玉律，牢牢记在心中。
……
“晴儿，你咋不说话？是不是累了？”
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杨若晴直接就靠到了床上，望着帐子顶篷发呆。
骆风棠不放心，来到她身旁坐了下来，并伸手搂住她的肩膀。
“今个给李神婆打下手，累坏了吧？”他又问。
杨若晴收回视线，看着骆风棠：“棠伢子，要不是亲眼得见，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世上当真会有走阴这种事情存在。”
真的，如果说上回在地下暗河那里看到的没有眼睛的怪鱼，可以理解为地表底下的神秘生物。
毕竟人类出现在这个星球上，也不是第一波主宰者，之前肯定也是有一批又一批的。
所以出现没有眼睛的怪鱼也可以理解。
而尸小孩，那是用蛊来操纵的一种生物。
这种生物，不仅在这个时空存在，在杨若晴上一世生活的那个时空，蛊毒也是存在的。
所以也不稀奇。
可是王栓子的事，钱氏的鬼上身，以及亲眼目睹了李神婆走阴把杨氏请上来……
杨若晴的物质观真的是彻底被颠覆了。
原来这天地之间，真的是分阴阳的啊。
阴，阳，或许就跟这个时空跟她以前生活过的那个时空一样，都是并存且互不影响的。
只是在某个巧合的契机，又因为某些召唤，不同时空的生物才会穿过那时空之间的‘栅栏’来到这里。
二妈杨氏是李神婆召唤上来的，那么，自己这一缕来自二十一世纪地球的特工灵魂，又是被什么召唤过来的呢？
那个契机是什么？
回来这一路上，杨若晴一直在深思这个问题。
这也是她穿越来到世界后，第一回，真正的，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
二妈上来了，可是她在一炷香的功夫后就必须要离开。
那么，自己穿越了，会不会也有某个计算时间的仪器在那里，到了规定的时间，她也必须要离去？
一想到这儿，杨若晴突然就慌乱起来。
“棠伢子，我有点怕！”她道。
骆风棠便伸出一双铁臂来，将她牢牢圈在怀里。
“不要怕，有我在呢，李神婆都说我煞气重，一切邪祟的东西都不敢靠近。”他把下巴轻轻抵在她柔软的发间，轻声道。
“我哪都不去，就陪着你，莫怕！”
骆风棠一遍一遍的说着，将她完完全全圈在自己温暖的怀抱里。
杨若晴伸出手来，紧紧抱住他的腰。
他不懂她的怕从何而来，她根本不是惧怕那些鬼神啥的，人嘛，都有一死，就算是鬼，也是从人变化而去的。
她真正怕的，是某天自己猝不及防的离开。
或许是很久以后，或许是明天，或许是在某一个她跟一家人欢乐团聚的时候，
或许是她陪着骆宝宝讲故事的时候，又或许是她陪着娘做针线活的时候，
更或许是她跟棠伢子正在计划着要去完成一件事情，正进行在节骨眼的时候……
有太多的或许，她却偏偏是如此的被动，这种感觉当真不好，不好，让她不管做什么事，都没法安下心来。
一颗炸弹，不知啥时引爆。
“看来你真的是累了。”骆风棠看到她久久都不说话，可是这抱在怀里的柔软身躯却在微微颤抖。
他真的是心疼坏了。
“你乖乖睡一会儿，我哪里都不去，就守着你，等你睡醒了，就好了！”他柔声道。
杨若晴看着骆风棠，心里一度在挣扎，差一点就想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他。
但一想到就算告诉他，除了让他跟自己一样的恐慌，等待着那个不知道几时就会出现的分离，好像别无他用？
不！
她不要让他跟自己这样提醒吊胆，这一切，还是烂在自己的心里比较好。
“棠伢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她听他的话，很乖巧的躺了下去后，看着他，轻声问。
“你问。”骆风棠微笑着看着她。
别说是一个问题，就算是一百个，一千个，他也乐意回答。
杨若晴似乎在组织词语，这让他忍不住对她想要问的问题多了一些好奇。
“到底啥问题？你问就是了，咱俩之间还有啥是不能问，不能说的呢？”他微笑着道，眼底都是宠溺。
杨若晴道：“倘若有一天，我突然不见了，你会咋办？”
“啥？”骆风棠怔了下，一时没听明白。
“我是说，倘若我不在了，消失了，啥招呼都没留下，只言片语都没有，就那么不见了，好像被鸟给叼走了那样……你，会咋样？”杨若晴鼓足勇气，再次问道。
骆风棠这回听懂了。
他对这个问题，有点想笑。
“傻晴儿，你瞧你这问题问的，咱好好的，啥都有，我啥都听你的，不招惹你生气，你为啥要不打招呼就走呢？”他问。
杨若晴伸出手来，抓住他的手臂，带着一点撒娇的口吻轻轻摇晃着，“哎呀，我就是假设嘛，你会咋样做？”
“这种假设压根不存在！”骆风棠道。
“哎呀，你就陪着我一起假设一下吗，你会去找我吗？”杨若晴执意的问。
骆风棠摇头：“不会。”
“不会？”杨若晴讶异，有点不解的看着他。
心里莫名的涌过一丝酸涩。
第2951章 状元郎
“对，我不会去找你的，因为，我会跟着你的。”骆风棠用力握住她的手，盯着她的眼，一脸认真的道。
“不管你去哪里，南方，北面，西域，还是东海，我都要跟你着！”他又道。
先前的那一丝酸涩，转瞬间便烟消云散，满满的感动充斥着杨若晴的胸腔。
“那假如我是去天上，地下，过去，未来呢？你也跟着嘛？”她又问。
骆风棠笑了笑。
他笑起来的时候，其实真的很好看很好看呐。
只是他在外人面前，笑得不多，就算笑，也是那种咧嘴憨厚的笑一笑。
只有在面对杨若晴和骆宝宝的时候，他的笑容才会毫无保留。
“说好了，不管你去哪，都要带上我。”骆风棠再次道。
杨若晴看着他，轻轻点头。
心中，突然就坚定了一个主意。
“啥都别多想了，咱们会一直在一起的。”骆风棠轻轻抚摸着杨若晴的头发。
“乖乖睡，等你睡醒了，我带你去灶房吃饭，夜饭是我大妈烧的，夜里有你最爱吃的酸菜鱼火锅呢！”他又道。
杨若晴乖巧一笑，进入了梦想。
……
王栓子一事的风波可算是过去了，接下来就是在家里好好的调养身子。
至于这件事的导火索，也就是杨永仙和李绣心两口子，依旧在闹分居。
杨永仙打定主意住在学堂里，压根就不回家。
李绣心等了三天没等到，赌气收拾了衣裳，喊她娘家的弟弟过来把她接回李家村坐小月子去了。
老杨头看着这重新打伤了光棍的大孙子，整天是唉声叹气啊。
这当口，却有另一个好消息传回了长坪村。
大安被皇帝钦点为金科状元，官府的人敲锣打鼓过来报信的时候，已经到了腊月十八。
还有十二天就要过大年了。
这个喜讯对老杨家，乃至整个长坪村带来的轰动和喜悦，远远盖过了即将到来的新年。
“这真的是老天爷成全，各方神佛保佑，老杨家列祖列宗庇佑啊，”
“咱们老杨家，竟然出了个状元，哈哈哈，老汉我做梦都要笑醒了，即便这会子就让我去死，我也是乐呵的，到了地下，遇到列祖列宗，我这老脸上真的有光啊，哈哈哈……”
一顿丰盛的酒菜款待之后，送走了前来报喜的官差。
乡亲父老们却都没有散去，依旧聚集在杨华忠家的堂屋里，而老杨头，状元郎的亲爷爷，被众人众星捧月般簇拥着坐在主位上，正在那里慷概激昂的发表着自己的感想。
“我家大安，这孩子打小就聪慧啊，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只是从前家里条件不好，日子紧吧，才没有让他去上学。”
老杨头接着道。
“差一点就错过了一个状元郎，差一点就损失了一个国之栋梁啊，老汉我想起这些，就觉得自己有罪过啊！”
众人听到老杨头的这些话，纷纷又啊劝慰，又是恭维。
“老杨爹，你可千万别这么说，”
“你们老杨家的子孙里，能人辈出啊，大商人，大将军，状元郎，秀才先生，里正……”
“这方方面面的好，都被你们老杨家给包揽咯，”
“大家伙儿都说，咱这眠牛山里的灵气啊，全都照在你们老杨家呢。”
“不然，咱吃同一块田地里长出来的谷子，喝村口同一口池塘里的水，为啥你们家的子孙后代能这么有出息，咱们这些就都是纯泥腿子呢？”
“一句话，你家祖坟好，这漫山遍野的灵气全都照在你家身上。”
……
有句话叫人怕出名猪怕壮。
自打大安考中了状元之后，他这个当事人是被皇帝留在了京城，而千里之外的老家长坪村，却迎来送往。
每天前来杨华忠家恭贺的人，真的快把门槛给踩平了。
这些人里面，最多的是附近村子里的那些小地主们，清水镇的员外们，跟杨若晴的酒楼有生意往来的客商们。
除此之外，便是那些十里八村跟杨华忠一样的里正了。
“几个过来的那几个，往常大家伙儿有点啥事去镇上保长那里，都是我先跟他们打招呼的。”
“一个个虽说是里正，可那派头却一个比一个大呢。”
杨华忠坐在收拾完了碗筷的干净桌边，喝了一口杨若晴刚刚为他泡的新茶，满脸感慨的说着这些事。
杨若晴和孙氏都愕住了。
杨若晴一直以为爹做这个里正是很那啥的，因为他在村里很有威信。
然后跟镇上保长那里之间的上下级关系也打理得不错。
每回从镇上保长那听完事情回来，都是开开心心的。
这会子才知道，原来爹还经历了这些……
“人就是这样，捧高踩低，这就是人性。”杨若晴道。
做了两世的人了，人性是啥样的，她比谁都清楚，也比谁都能接受。
“这些里正们啊，好几个都是镇子那边的，他们不清楚咱家的情况，一开始的也问过我。”
杨华忠笑了笑，接着道。
“我只说我有个闺女，在镇上做点吃喝方面的小生意，女婿在南方军队里。”
“两个儿子都在念书，嘿嘿，其他的一概没多说。”他道。
“大安考中进士那阵子，动静没这么大，他们还不晓得，”
“这趟大安考中了状元，整个望海县的人都晓得了，他们自然也就都晓得了。”
“今个这过来，一个个都震惊得合不拢嘴呢！还跟我这挑我的不是，说我家竟然有这样有出息的儿女和女婿，为啥要隐瞒，哈哈哈……”
杨若晴和孙氏一左一右坐在杨华忠的两侧，都没有去打断他的话。
汉子心里开心，活了半辈子里，心里头憋了好多话。
让他好好说，慢慢说。
杨若晴是一边听，一边心疼自己老爹。但同时又为老爹的血性和坚韧点赞。
当那些其他的里正瞧不起他，故意给他穿小鞋的时候，他并没有抬出自己的子女来为自己撑腰。
要知道，在杨华忠做里正的时候，她和棠伢子是已经面过圣的人了……
老爹在外面，是靠他自己去经营跟其他里正和保长的关系的。
在长坪村，也是靠着自己的热心和原则，在村民们心中渐渐建立起威信的。
也许，他们姐弟身上的这股子不服输，靠自己的坚韧，是源于老爹杨华忠？
第2952章 婚事
“二十四了，看来今年你五叔他们是赶不上搬进新宅子过大年了，我听他们说，大概元宵之后差不多。”
杨若晴过来帮孙氏洗衣裳的时候，娘两个在后院的水井边搓洗时，孙氏跟她这念叨。
杨若晴道：“那样也好啊，正月的时候，黄毛跟大杰也要成亲，刚好又是双喜临门。”
“也不晓得皇帝是要把你大安弟弟留在京城做啥，这从前没考上状元的时候，过年还能回来一家人团聚。”
孙氏接着说道，“这考上了状元吧，反正过年都不能回来了，哎！”
听着孙氏的这些小抱怨，杨若晴忍不住笑了。
“娘啊，你这话要是被皇帝，或者村里随便一个人听到，估计都要憋出一口闷血来。”杨若晴道。
“有道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
“到了你这里可好，反倒还抱怨起来了，哈哈哈……”
孙氏摇头，“我也不瞒你，你弟弟大安考上状元啊，我这是喜忧参半呢！”
“哦？”杨若晴挑眉。
喜，自然就不用问了，那这忧，是从何而来啊？
孙氏也没打断等杨若晴问，抄起手边的棒槌，边捶打着衣物边道：“你们做儿女的，有出息，我和你爹自然是乐呵啊。”
“可我和你爹啊，真正盼着的是你们自个的小日子过得红火，都早些成家立业，”
“不要太远，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让我们想瞅的时候就能瞅一眼，这就足够了。”
“我看到子川娘要么一个人在村里清清冷冷的，要么就去京城那种熟人都没半边的大地方，我就觉着她过得不开心啊！”
“娘，你咋晓得我干娘不开心呢？我可是听她说，子川很孝顺哦，”杨若晴道。
“在京城置办的大宅子里，专门请了五六个丫鬟仆妇来伺候我干娘呢。”
“听说干娘不做点活计就闲不住，子川还专门在后院开辟了两三亩的地面，给我干娘种萝卜白菜呢！”
那里可是京城耶，寸土寸金的地方。
“要是你干娘在京城当真过得开心，她就不会回村来了，你瞧瞧，今年过年，她又是一个清清冷冷，即便这样都要回来过年。”孙氏道。
听到孙氏这话，杨若晴哑口无言了。
“哎，说到子川啊，他那婚事真是他娘的一块心病啊。”孙氏又道。
“你说说看，子川跟咱棠伢子是同年的，咱家棠伢子老早就做爹了，子川至今还是一个人，”
“每回他娘过来我这边说话，说起这个事儿，都要抹一回泪啊。”孙氏道。
说到沐子川的婚事，杨若晴只能保持沉默。
孙氏知道，子川娘也知道，杨若晴自己，甚至骆风棠都知道，
沐子川迟迟不愿意成亲，是因为她。
“子川这孩子啊，啥都好，也是聪明透顶的一个人，可在这婚姻的事上，钻了牛角尖。”孙氏今个看来是聊兴大起啊，话匣子一旦打开就关不住了，而且还都是固执的在沐子川的婚事上。
“晴儿啊，等啥时候给子川去信，你再帮着催一催，让他早日成个家吧，有些事不能强求，娘的意思，你明白的？”孙氏侧头看着杨若晴，谆谆善诱。
杨若晴翻了个白眼，顿时无语了。
“娘，我也实话跟你说了吧，该劝的话，不管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劝，还是强硬的劝，”
“甭管是打苦情牌还是啥，我都跟子川那说了个遍儿。可他非得在这事上钻牛角尖，我真的爱莫能助啊！”杨若晴一脸无辜的道。
“再说了，我现如今是棠伢子的妻子，这事儿要是换做棠伢子是我，让我看到他跟他之前有过婚约的哪家的小姐这样频繁的劝来劝去，而那个小姐一直不嫁都是为了他，”
“那我的肺估计都要气炸掉，就算他们之间并没啥，我也是零容忍的啊1”
“只不过因为棠伢子是男人，心胸要开阔一些，从没说过我啥，可他心里，但凡在乎我，就肯定会吃味儿的！”
听到杨若晴这样一番话，孙氏怔住了。
确实，不能因为这些事影响到了自己女儿女婿的感情啊，那就得不偿失了。
“哎，姻缘这种事，还是顺其自然吧，子川自个不着急，咱急死都没用啊！”孙氏道。
“咱不说子川了，还是说说大安吧。”
“我弟弟咋啦？”杨若晴问。
孙氏道：“自打你弟弟中了状元的事情传回来，这段时日，十里八村的媒婆全都出动了，咱家的门槛也快被那些过来求亲的人给踩破了。”
杨若晴抿着嘴笑。
这事儿她当然清楚啊，因为媒婆不仅来踩杨华忠这边的门槛，还去了隔壁她这个做姐姐的那里说好话。
而老杨头他们，也都遇到了类似的事情，方方面面的人从方方面面出发，都希望能跟杨华忠家结亲。
“一大堆的员外家的小姐，都送了画卷过来了呢，搞得跟选美似的，我跟你爹每天夜里睡觉前得翻看好一阵的画卷呢，看得眼睛都疼啊！”孙氏道。
杨若晴哈哈笑了起来，“娘，下回再遇到这种事，你就告诉那些人，说咱大安已经有亲事了，亲事啊，是皇上安排的，咱做爹娘的都没法插手呢，保证那些人知难而退。”
孙氏道：“好法子。”
说曹操，曹操到。
上昼的时候，刘氏领着一个妇人过来串门了。
“三嫂，这是我娘家大嫂的娘家的大嫂，今个过来我家走亲戚，听说我侄子大安考中了状元，死活央求我带他过来拜望一下你们，想要看看状元家是长啥样。”
刘氏进了院子门就指着身旁穿得一身光鲜的妇人对孙氏这介绍道。
刘氏这个远房大嫂涂脂抹粉，脸抹得跟白面团似的，眉毛画得跟两条会蠕动的蚯蚓似的。
至于嘴唇，那就更别提了，比过年的时候贴的那春联还要红。
孙氏天生就不是这类型的女人，她自己喜欢朴实，也喜欢跟朴实的女人在一起。
但这进门是客，又是刘氏带过来的，孙氏只得微笑着把人往屋里招呼。
自己给客人倒茶的当口，还不忘叮嘱边上的小花给客人拿瓜子花生来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