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3章 这下受罪了
“晴儿，大志咋样了？”站在床边，杨华忠俯下身来细细打量着大志，压低声问边上的杨若晴。
杨若晴也看了眼大志，道：“情况应该是得到了控制，有好转的迹象。”
杨华忠点点头：“那就好，这大医馆的条件和用药，还有大夫的医术就是要高明一些啊。”
杨若晴点了点头，应该是这样的，因为这里开门迎八方客。
什么样的病人没见过？
见多识广，经验丰富，再加上这怡和春的医馆里面坐诊的大夫，可不止一位。
平常闲下来啥的，他们还会聚在一起探讨和交流，遇到疑难病症患者，一个大夫拿不定主意，其他大夫都会一起琢磨和分析。
哈哈，用现代的话来说，他们定期召开学术研讨会，而且，还会组织专家会诊。
这一点上，是长坪村的福伯所不能比拟的。
“岳父，来喝口水暖暖手。”
大齐好女婿骆风棠端着一碗热水走了过来，双手奉到杨华忠面前。
杨华忠接过了水，喝了一口，这一路上被风吹得浑身发凉的身体，总算是有了一些暖气。
“爹，大志这边你不要担心，有我和棠伢子呢。”杨若晴也出了声。
“现在的问题是，你咋这大半夜的来了医馆？家里出啥事了吗？”杨若晴追问，眼中有些隐忧。
杨华忠叹了口气道：“不是咱家，是你四叔他们。”
听到这话，杨若晴的心稍稍放下了一点。
人都是自私的，只要不是自个家和自个最在乎的人摊上事，其他的人和事，都不急了。
“啊？怪不得我好像听到四叔的声音了呢，四叔他们咋啦？”杨若晴又问。
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四叔会不会是在大舅家的工地上做事出了啥事儿啊？
杨华忠似是看出了杨若晴的担忧，忙地道：“不是工地那块的事儿，工地那块好着呢，啥活儿都进行得顺顺利利的，是你四婶和小娟她们的事儿……”
随即，杨华忠三言两语将刘氏菊儿母女大战小娟的事，跟杨若晴这说了。
“天呐！”杨若晴惊讶得眼睛都睁大了。
“四婶这还真是下得去手啊，那么烫的面条面汤，从头扣下来，我去，这下小娟是真的要好好受番罪了。”她道。
受罪还只是老天爷的恩宠，那脸上和脖子上的皮肤要是大面积被烫伤，搁在现代，得植皮的。
那可就是一件路漫漫其修远兮的浩瀚工程了。
就算再成功的植皮手术，那容貌，都不会再如从前了。
在这古代，植皮那是想都别想了，小娟能保住一条命就不错了。
脸上，脖子上也肯定是要留下疤痕的，这必然的。
“那现在小娟啥情况啊？大夫咋说来着？”杨若晴接着问。
如果她没记错，今夜留下来值夜的大夫，长项好像是跌打损伤这块。
杨华忠道：“前面值夜的那位大夫给看了，说情况严重，这会子正在那给小娟用药水先冲洗伤口，”、
“还让药徒连夜去另外一位大夫家请去了，你四叔这会子在前院陪着，我看那洗不是一时半刻，在那里我也搭不上手，就来了后院看看你和大志。”
听完杨华忠的话，杨若晴这下是真明白了。
前院在洗伤口，那是为了消炎，她也帮不上啥忙。
“爹，你别站着啊，坐下来歇会脚。”杨若晴道，拉着杨华忠在旁边那张即将要成为小娟病床的床边坐了下来。
“原先还以为就荷儿冷血，跟菊儿一比啊，突然觉着荷儿最大的缺点就是无限宠狗，”
“不顾一切的宠狗，爹娘，兄弟姐妹在她心目中都得排在狗的后面。”
“但现在看来，比起菊儿的狠，荷儿还真算不得啥。”杨若晴兀自道。
刘氏够狠，把面条扣在小娟头上，菊儿还能接着把小娟推倒，让小娟的额头磕出一个血洞，而且还接着对小娟拳打脚踢。
换做小花小朵这些跟菊儿同龄的女孩子，在那种情况下，只怕早就吓哭了，躲开了。
还敢上去‘补刀’，实在是……
杨若晴感觉这个菊儿，都适合去做特工了，了无牵挂，冷血自私。
“菊儿怎么说，也是个孩子，不懂事。”杨华忠出了声，
“主要还是你四婶不行，孩子都是她教导出来的，打人，八成也是她教唆的！”他又道。
杨若晴有点讶异的看了眼杨华忠，突然，就有点想笑。
爹虽然是耿直的性子，也是个老实憨厚的庄稼汉子。
但是，他骨子里还是护短的，菊儿再坏，终究是他的亲侄女，亲弟弟的亲闺女。
亲侄女犯下的错，总是容易被原谅。
好吧，杨若晴不想跟自己的老爹去辩解那些。
因为他说的也在理，刘氏是菊儿的娘，她一直在进行负面的引导。
孩子都是一张白纸，菊儿这张白纸早就被刘氏画得一塌糊涂。
不说了，还是安静的等天亮，等前院的大夫先给小娟治疗吧。
小娟，说到底也是活该。
仗着四叔对她宠爱，仗着自己比四婶刘氏年轻貌美，就开始飘了。
这就是报应。
前院的大夫应该很快就过来了，杨华忠站起身来，“我得去前院了，留你四叔一个人在怕他扛不住。”
杨若晴也跟着站起身来，“爹，我跟你一块儿过去。”
杨华忠道：“那大志咋办？”
不待杨若晴出声，骆风棠道：“晴儿若去了，我就留下照看孩子。”
前院的会诊大堂里，杨若晴和杨华忠赶到的时候，看到的是落下的帷幕后面，亮着好几盏火烛。
好几个身影围着一张病床在那忙忙碌碌着，好几个药徒端着托盘，水盆进进出出。
那托盘上，有药，有各种夹子，钳子，剪刀，棉布啥的。
端出来的时候，水盆里的水都变红了，棉布也红了。
而帷幕里面，治疗依旧在紧张而忙碌的进行着。
“爹，咱别进去，别妨碍大夫治疗。”杨若晴对身旁的杨华忠道。
杨华忠点点头，目光看向四下，发现杨华明并不在大堂里。
“你四叔这是上哪去了？”他问。
杨若晴这才发现，这大堂里确实没有四叔的身影，先前药徒进进出出把帷幕撩起来，里面也没有他的身影。
“难道是上茅厕去了？”她问。
“你们是找那个男人嘛？他没去茅厕，在那外面呢！”一个药徒从杨若晴身旁经过，闻言道，并朝医馆门口那边抬了下下巴。
第2834章 一阵翻涌
杨若晴和杨华忠于是来到了医馆门口，果真看到杨华明正在那边的墙角下，一手撑着墙壁，俯下身正在那干呕。
“老四，你这是咋啦？方才还好好的啊？”
杨华忠心里一紧，赶紧走了过去，杨若晴自然也跟了过来。
“四叔，你还好吧？来，拿帕子擦下。”
杨若晴递过去一块帕子。
因为大志不停的咳嗽，杨若晴过来的时候，专门把一条破了的被单拆成了一摞帕子带上了。
只要大志一咳嗽或者喂药啥的，就会拿出一块来给他垫在脖子下面。
而且这帕子就跟那一次性的似的，用脏了就直接扔了，都不用去洗去回收。
杨若晴本人用的香帕子，是用丝绸做的，上面统一绣着她最喜欢的白色栀子花，这相当于是她的专属标记吧，哈哈。
此刻，杨华明接过帕子，擦拭了下嘴巴，方才站直了身。
“三哥，晴儿，我没事儿，你们不要担心。”杨华明道。
杨若晴勾了勾唇，站到了一边。
杨华忠道：“既然没事儿，那你咋一个人跑这来吐啊？”
杨华明有点尴尬的摇了摇头，“这不，看到那两个大夫给小娟治脸，皮都烫化了，看得我胃里面突然就一阵翻涌……”
原来是被恶心到了啊？
杨华忠和杨若晴对视了一眼，父女两个都懂了。
杨华忠道：“那你这会子好些了没？”
杨华明摇头，“还是不大好，这会子不太想进去。”
杨华忠道：“那咋办？”
杨若晴道：“四叔，我去后院倒碗热水给你喝咋样？我们送大志过来看病，来的匆忙，茶叶没带。”
胃里面恶心的时候，喝点热茶是可以镇压一下的。
杨华明摆摆手，“算了，还是不喝了。”
然后他转身跟杨华忠那问道：“三哥，你带烟杆子没？让我整两口吧，压压！”
杨华忠笑了下，道：“嘿，这玩意儿还真带了，来，给你整两口。”
杨华明端着旱烟杆子蹲到了一边，在那吧嗒吧嗒着抽了几口。
杨华忠坐在一旁的石头上，跟杨华明那说话。
杨若晴拢紧了衣裳，站在一旁陪着，夜色已经一点点被晨曦击退，东面的天空露出了一片鱼肚白。
沉睡了一整宿的小镇，在一点点的苏醒。
对面街口那家卖早茶的铺子已经亮起了烛火，掌柜两口子把装了火炭的土砖烧的大桶抬到了铺子门口。
上面架着一口大铁锅，开始炸油，往油锅里放油条和麻花啥的。
这边，杨华明狠狠抽了几口烟，视线从那边传来吱吱炸响的早茶铺子门口收了回来。
“小娟这样一烫，四两银子是铁定得花出去了，这往后得有好长一段时日不能想吃早茶就吃早茶了，哎！”杨华明重重叹了口气，又把旱烟杆子塞回了嘴里，接着吞云吐雾起来。
听到他的这番话，杨若晴保持沉默。
小娟是他从云城杨府带回来作妾的，既然你要学那些有钱人养几个小老婆，那你就要能承担起这份责任和经济压力。
这边，杨华明抽了几口烟，接着抱怨道：“先前我看了下小娟那身上，烫的地方还真是大，”
“脸上的皮都起来了，脖子上，胸口都有。”
“要把这些伤给治好，肯定得花不少钱，就算人救回来了，这脸上脖子上八成也跟那癞蛤蟆似的，想想我这头皮都发凉啊！”
杨华明说着，使劲儿的抽烟。
抽太快，呛到了，在那使劲儿的咳嗽，咳得眼泪鼻涕口水一起往下掉。
杨华忠从后面拍着杨华明的背，没好气的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这日子本来就过得不阔绰，还学那些员外地主带小老婆回来，”
“如今人家姑娘都跟了你一两年了，生了个孩子要夭折了，”
“出了这档子事，你总不能说把人家丢了，撒手不管吧？那可不是男人的所为！”杨华忠道。
这话，让杨华明听得想哭。
杨若晴则偷偷勾唇，四叔自己约的炮，含着泪也得打完啊！
“四叔啊，我不帮谁，我就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说一下，”杨若晴也出声了。
“小娟这副样子，可是四婶弄的，不管你嫌弃不嫌弃她将来变癞蛤蟆，至少当前，今夜，你也得不遗余力的掏钱给她治疗，这是最基本的责任。”她道。
杨华明点点头，长叹了口气道：“我这大半年来从春天到秋天在采药队里挣的那些钱，这趟全都得添进去了。”
杨若晴耸了耸肩，“对此我深表同情啊，却爱莫能助，有句话叫一山不容二虎，尤其还是两只母老虎，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当初贪心哦！”
一针见血的话，就好像一只巴掌狠狠拍在杨华明的脸上，让他的脸火辣辣的。
“哎，不说了不说了，啥都不说了，先把这难关度过去再说吧，钱往后我还能挣的！”他道。
在外面又待了好一会儿，呼吸着新鲜空气。
直到杨华明的状态好一些，三人这才返回大堂。
此时，小娟那边的治疗工作暂时告一段落。
那个主治大夫从帷幕后面走了出来，额头上都是热汗，手里还沾着一些黏糊糊的东西。
药徒过来帮他擦汗，他在消毒的水里一边洗着手一边对这边的杨华明道：“我们对她的伤口还有那些烫坏了的死皮死肉做了处理，敷了医馆里对烫伤这块最好的药，”
“尽量将伤疤控制在最轻微的范围呢，不过，这几天我建议她最好在这里住下，”
“因为好方便每天的擦洗伤口和换药，如果回家去，再过来，伤口或许会感染，灌浓感染的话，那就更麻烦了。”
“当然，这只是个建议，你是她男人，你做决定吧。”
大夫言简意赅的话之后，杨华明站在原地，脸上露出一丝犹豫。
“老四，大夫问你话呢，你倒快些说呀。”杨华忠催了杨华明一声。
杨华明动了动，上前一步，结结巴巴问那大夫：“大夫，我就想问下，那啥，在这住下来，一天得多花多少钱啊？”
第2835章 不是银子的事儿
“额……我的意思是，床位钱，吃喝拉撒，还得劳烦这里的药徒去熬药啥的，是不是都得另算？这一天下来，合计下大概得花多少啊？”杨华明又问。
这话问的，让边上的杨华忠一脸的尴尬。
“老四啊，你说你问这些做啥？大夫让咱咋样就咋样呗？啥都没人要紧啊，先治好再说别的！”杨华忠有点不悦的道。
对此，杨若晴倒是没啥诧异和不悦的。
有两类人这种看医不问价钱。
一，很有钱，像她这样，送大志过来，用药啥的直接紧最好的上，钱不是问题。
二，如杨华忠那样。
金钱乃身外之物，人是最要紧的，甭管多少钱，先治着，回头砸锅卖铁去凑就是了。
而大部分人，都会像杨华明这样，先问清楚，再比较比较。
这边，看到杨华明还没有表态，杨华忠更急了。
“钱不够，三哥这里有，先帮你垫上就是了，咱老杨家的爷们，要有担当！”杨华忠再次对杨华明道。
杨华明看了眼杨华忠，涨红了脸道：“三哥，这，这，这不是钱的事儿，我就想问清楚……”
“嗯，问清楚也是应当的。”那个大夫出声了。
他转过身来对杨华明道：“在这里住宿，熬药……”
大夫把这些额外的支出费用，详详细细的跟杨华明说了一遍。
以及小娟这情况，大概要住在医馆的天数。
“具体的也就这些了，该说的我都说了，接下来住还是不住，你跟你家里人再好好商量下吧。”大夫道。
“我去对面的早茶铺子吃点早茶就过来，医馆马上就要开诊了。”
撂下这话，大夫转身出了医馆大门。
这边，杨华明压根就没进帷幕去看里面孤零零躺在那里的小娟，而是站在这里，手指头在那掰着，最里面默念着啥，眼珠儿骨碌碌的转。
这副模样，显然是在算账。
杨若晴转过身去，看到被风吹起的帷幕后面，小娟那张全部缠上了白纱布，就留着两只眼睛两只鼻孔和一张嘴巴的脸孔时，暗暗叹了口气。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哎！
这边，杨华明愁眉不展，还是不能下定决心。
杨华忠实在看不下去了，“你咋这么磨叽呀？先前在门口我都咋跟你说的来着？”
“咱老杨家的爷们，要有担当，你咋在这外面还这样丢人现眼？”
听到杨华忠的训斥，杨华明哭丧着脸道：“三哥，这一住就要住六七天，得多出来三两银子的花销啊！”
“三两银子啊，这得够我家几个孩子这一整个下半年的生活费和扯冬衣的钱。”
“过年的钱都能算在这里面呢，我，我，我心疼！”杨华明道。
然后蹲到了地上，双手抱着脑袋，恨不得把脑袋给埋到双腿中间去。
杨华忠气得都说不出话来，汉子抬头看了眼帷幕里还四仰八叉躺在那里都没啥动静的小娟，然后抬脚踹了杨华明一脚。
“这三两银子我出，我出还不行吗？”杨华忠道。
杨华明抬起头来，依旧哭丧着脸：“三哥……”
“啥都别说了，是个爷们就给我站起来，扛起来！”杨华忠又照着杨华明的腚儿踹了一脚。
杨华明方才起身，揉着屁股过去跟那边的药徒那交定金去了。
交完了定金，两个药徒过来，跟杨华明杨华忠一块儿用担架将小娟抬去了后院的病房。
在杨华明过去交定金的时候，杨若晴就已经抢先一步跑回了后院的病房。
骆风棠正在那里给大志把尿。
这孩子平时都是自己尿尿的，这会子生病了，很虚弱，所以把尿的事都是骆风棠来做。
看到杨若晴进来，骆风棠道：“刚醒，喂他喝了点水，这会子在尿尿。”
杨若晴走了过来，俯身摸了下大志的额头，还有点低烧。
“志儿，饿不？想吃点啥？娘去弄。”杨若晴柔声问大志。
大志正在揉眼睛。
可怜的娃，从前天晚上就一直昏昏沉沉的睡，睡到今天，统共就吃了不到五勺的稀粥，这小脸儿都瘦了几圈了。
不能怪他不吃，病成那样，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何谈胃口？
这会子，听到杨若晴问，大志眨巴了下眼睛。
“想吃油条……”
他的声音沙沙的，是咳嗽把喉咙都咳伤了呢。
杨若晴的心一阵抽痛啊。
“大夫说，油条有点硬还有点油腻，等你病好了再吃。”
“娘给你弄馄饨？水饺？还是青菜鸡蛋面条？稀饭也可以呀，你挑！”杨若晴道。
大志尿完了，重新坐回了床上，很认真的想了想，“要吃娘做的青菜鸡蛋面。”
杨若亲笑了，连连点头：“好好好，娘这就去做，志儿你再睡一会，等你醒来的时候，面条就出锅啦！”
大志乖巧的点了点头，往被子里躺了下去。
杨若晴俯身在他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一口，又抬手轻轻抚摸了下他柔软的发，看着他带着笑容闭上眼睛，杨若晴方才收回手。
“小娟马上也要来这屋了，等会你想法子咱把这两张床中间拉一条布帘子，隔断一下吧。”她转身对骆风棠道。
骆风棠点点头，自己是个男人，小娟是个女人，同处一室有些不方便。
虽然这里是医馆，但因为病房紧张，也只能这样将就了。
“我这就来弄。”他道。
杨若晴笑了笑，“你早饭想吃啥？”
骆风棠道：“你吃啥我就吃啥。”
杨若晴心中有数了，于是转身离开。
刚到门口就遇到了杨华忠他们，“爹，四叔，我去酒楼那边拿早饭，等会给你们带一份，你们就别去外面买了。”
杨华忠点点头，杨华明手里帮忙抬着担架，闻言抽空扭头对杨若晴道：“晴儿，四叔胃里面不舒坦，给你带点清淡的粥就行了，多谢了啊。”
杨若晴点点头，快步离开。
刚到天香楼，大堂里已经有了第一波吃早茶的。
跑堂的伙计们在招呼着客人，看到杨若晴过来，纷纷跟她这个真正的东家打招呼。
杨若晴对他们微微笑了笑“你们忙你们的，我去后院。”
第2836章 因果
后院的大灶房里，周大厨几个在那忙碌着，而这边的小灶台边，萍儿正在那忙碌着。
看到杨若晴进来，萍儿目光一亮，“晴儿，我给大志熬了清淡的红枣糯米粥，你来尝尝这个甜度他喜欢吃不？”
杨若晴心里感动了下。
“萍儿，你有心了，我替大志谢谢你。”她走了过来，对萍儿道。
萍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什么好谢的，不过是一点点小事。”
杨若晴便尝了一口这红枣糯米粥，连连点头：“嗯，这粥熬的好，别说是我家志儿了，就是我，都喜欢喝呢。”
萍儿笑了，“我熬的多，有你的那份儿在里面呢。”
“萍儿你考虑的真周全，不过，我还得多做几份其他的，我四叔和我爹也来了。”她道。
“三叔四叔过来是看志儿的吗？”萍儿问。
杨若晴一边把粥往保温的多层食盒里装，对萍儿这压低声道：“不是，是小娟出事儿了。”
“什么事儿啊？”萍儿问。
她跟小娟，都是从云城杨府出来的。
谈不上什么样的交情，但对彼此都是知道的。
“晴儿你快告诉我，小娟到底怎么了？”萍儿又问。
杨若晴刷干净了锅，开始做别的吃食，一边将小娟事件的来龙去脉跟萍儿这说了。
萍儿听完，大骇。
忍不住抬手捂住自己的嘴，惊恐得说不出话来。
好半响，才喃喃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儿？天哪，那真的好严重啊，也肯定好痛。”
杨若晴扯了扯嘴角，“咱平时一碗热茶溅到手背上，都要起个水泡呢，”
“她那可是一海碗刚出锅的面条，带着热腾腾的面汤，”
“从头扣下来……反正我在医馆看到她的时候，头上都缠成粽子了，就露几个眼睛鼻子孔在外面了。”
“头发估计也都烫没了吧，不过我没细看，好惨！”杨若晴道。
萍儿更是惊得连连摇头，老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晴儿，我等会跟你一块儿过去医馆吧，我想去看看小娟。”萍儿道。
“好歹曾经一起在杨府待过，如今，她变成这样，实在让人痛心。”
杨若晴摇头：“你就算要去看她，今个也别去了。”
“为啥呀？”萍儿问。
杨若晴道：“她今个才刚住进来，这会子用了药正昏迷着呢，你去看她她也不晓得。”
“而且，今个刚住进来，啥啥的都有些手忙脚乱，等明后天她清醒了一点，你再去看夜不迟。”她道。
萍儿一想，点点头：“有道理，那就明后天再去看，到时候她应该也能吃东西了，我给她带点稀软的东西给她吃。”
杨若晴‘嗯’了声，翻动着手里的蛋炒饭。
萍儿绕到了灶口那里，往里面塞了一把柴禾，又回到了杨若晴身旁。
“小娟当真不该跟你四叔，这条路，当初她就走错了。”萍儿道。
“哎，现在人都变成这样惨了，说啥都没意义了，只希望她能早一点康复吧，少受点罪，往后在老杨家做人，做事，都低调点，别再那样跟你四叔的几个孩子说话了。”
“说句不好听的话，菊儿几个，个赶个的都快长成大姑娘了，”
“而小娟自己，无所出，从前是凭着年轻和姿色拉拢了你四叔的心，”
“这回毁容了，往后这日子估计没那么好过了。”萍儿摇了摇头，幽幽道。
脸上，不仅有对小娟的惋惜，更多的是对自己前路的迷茫。
“小娟从前在杨府，其实也发生过一次类似的事件呢。”萍儿接着道。
杨若晴侧眸看了小娟一眼，“说说看？”
萍儿道：“那时候在杨府，我是跟在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帮着夫人打理后院。”
“有一回有小丫鬟过来喊，说是后院大厨房那里打起来了，我就赶紧过去处理。”
“结果是一位姨娘屋里的丫鬟去后院给姨娘取燕窝粥，结果厨娘弄错了，熬的是百合莲子粥。”
“那小丫鬟当时肯定就是数落了厨娘，刚好赶上那厨娘家里出了点事儿，心情怕是不太好。”
“于是厨娘就给了那小丫鬟一巴掌，说你这年纪，老娘都能把你给生出来，”
“府里的姨娘们见了我都要给几分面子，你个小丫鬟凭啥对老娘指手画脚的。”
“也是当众打巴掌，那小丫鬟平时看着话不多，那会子怕是伤到了面子，火了。”
“端起那刚出锅的百合莲子粥照着那厨娘的脸上泼了过去……”
“那厨娘烫的……脸上的皮都掀掉了一层，后来找大夫瞧，也没瞧好，伤口感染溃烂，最后就那么死掉了。”
萍儿说着，轻轻摇头，事情过去好几年了，可回想起来，脸上还是惊悸和后怕。
杨若晴道：“可别告诉我，那个小丫鬟就是小娟？”
萍儿点点头。
杨若晴眼底掠过一丝诧异，表情有点奇怪：“天道好轮回，试问饶过谁，这或许就是报应吧！”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句话是告诉我们，自己不喜欢的东西，无法做到的事情，不能履行的规则，
就不要拿去要求别人。
同理儿，你自己也是一面镜子。
你对别人做过什么，终有一天，那镜子里照出的你，总会有另一个人来扮演，重复当初的事情。
总会有那么一个人，会让你感同身受。
譬如小娟。
又譬如那些玩弄别人感情的红尘男女，今天，你欺骗了别人的感情，让别人心碎，受伤了。
那么将来，你也会遇到一个人，将今日你施加给别人的伤痛，变本加厉的发生在你的身上。
所以，还是那句话，不提倡做包子。
但在这个世上活一遭，待人接物，也尽量结善缘，少去种恶果。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造化，每个人也都要对自己的选择承担责任。”杨若晴道。
“小娟被我四婶烫了，四婶确实做的不地道，下手也重了。”
“可是，小娟本身也是有责任的。”
“她虽然是我四叔的小老婆，可是，菊儿他们是我四叔的孩子，她无权也不能去阻止我四叔抚养自己的孩子啊。”
“如果她不用言语来刺激，我四婶也不可能闹上门，所以，是小娟挑起的祸端，怨不得谁！”
第2837章 不用分心
两个人说着话的当口，杨若晴已把早饭做好了，并放在了多层的红木保温食盒里。
“萍儿我得走了，大的小的都还在等着我带吃的过去呢，呵呵。”她拎起了食盒，对萍儿笑了笑道。
萍儿道：“晌午想吃点什么菜？你说一声，我来做，做好了放在这你或者风棠谁过来拿都一样。”
杨若晴想了下，道：“现在还说不准，到时候再看吧，你忙你的就是了，不要因为我们志儿来医馆就把你的节奏给打乱了。”
萍儿摇头：“我没啥节奏啊……”
那边，周大厨刚好客人点的两份面线虾给做好，在色香味最佳的时候让伙计赶紧送去了前院大堂，自己才终于得空来到了杨若晴这边。
“晴儿啊，大志情况好些了没？”周大厨问。
东家姑娘心善，自己的儿子被坏人弄丢了，她不仅没有去怨恨这周边有儿子的人家。
相反，她对收养的养子还这般用心用意的照料，如同己出。
从前很多回，东家姑娘两口子来镇上酒楼，都会把两个孩子一起带过来。
两个孩子一个是亲生的一个收养的，买啥吃啥都一视同仁。
而且周大厨也逗过那个叫做大志的孩子，从那孩子跟东家姑娘之间的这份依赖，
已为人父的周大厨能感觉得出来，东家姑娘不是人前作秀，私下里，跟那孩子是真的关系亲近，因为小孩子是不会作假的，也装不了。
杨若晴正要走，听到周大厨这问，她停下了脚步。
“咳嗽好一点了，烧也终于退了一些，今早醒来就说想吃东西，我就赶紧来了。”她道。
周大厨连连点头：“晓得饿就好，这是好转的迹象啊。”
杨若晴点点头：“托周大叔你吉言了。”
周大厨接着道：“晌午想吃点什么？跟我这说一声，我好提前准备。”
听到这话，杨若晴和萍儿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笑了。
“笑啥啊你们？”周大厨被弄得一头雾水。
杨若晴道：“周大叔，你这话，方才萍儿也问了。我跟她说，现在还不晓得，等到晌午的时候再说，你们照着你们自己的安排来就行了，不用为我们分心。”
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怡和春医馆。
此时，已经是上昼了，医馆已经开张，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大堂里，如往常一样的忙碌着，因为换季，天气骤然降温的原因，生病的人数猛增。
到处都在咳嗽，小孩子则被大人搂在怀里，哄着，哭哭停停。
这前院的环境当真不好，杨若晴赶紧来了后院。
后院的病房区，此时被浓浓的药味弥漫。
那些住在医馆里接受治疗的病人家属，或者仆人啥的，此时都在各自病房门口的小炉子上熬药。
各种药的药香纠缠在一起，形成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将这后院的一小片天空给笼罩在其中。
杨若晴径直来了大志的病房，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两张并列在一起的床中间，果真拉起了一张帘子。
这帘子，是她从家里带过来的一副床单，当时是担心大志不停的吐，把医馆的床单吐脏了一时找不到换洗的，所以就多带了一副，没想到却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病房里，靠近门口的这张床上躺着的是大志，骆风棠坐在床边，正在给大志披上外套。
杨华忠也站在一旁，微笑着看着。
杨华明也在，不过没说话，眉头皱着，显然还是在为钱发愁。
“早饭到啦，都过来吃啊！”杨若晴进屋后，朝大志这边欢呼了一声。
大志的目光落在杨若晴手里拎着的红木食盒上，忍不住就伸出小舌头来轻轻舔了下嘴唇。
“志儿，娘给你煮了青菜鸡蛋面，你萍儿姨娘还给你熬了甜甜的红枣糯米粥呢，等会娘来喂你吃啊。”杨若晴一边将食盒里的东西放到边上的一张桌子上，边扭头对端坐在床上，眼睛跟着她转的大志道。
“先吃啥？甜粥还是面条啊？”她又问。
大志毫不犹豫的道：“面条，娘做的面条。”
“好的，那娘就先喂你吃面条。”杨若晴道，端起面条坐到了床边。
“爹，四叔，棠伢子，你们都别站着呀，食盒里都是吃的，你们感激趁热吃啊。”她招呼道。
“三碗炒饭，我看这早上的汤汤水水估计很难填饱你们的肚子，所以就做了蛋炒饭，捱饿。”她又道。
骆风棠于是走到食盒边，打开来发现里面有四份，估计是晴儿为自己也留了一份。
骆风棠将杨华忠和杨华明的那两碗先拿了出来，递给了他们两个，然后自己才拿出了属于自己的那份。
“晴儿，你自己的那份呢？”骆风棠突然问。
杨若晴道：“我吃不下，在那边灶房的时候，我喝了一碗桂圆莲子羹，到现在肚子还涨得圆滚滚的呢。”
“再吃几口蛋炒饭，那个羹汤是不顶饿的。”骆风棠又道。
杨若晴摇摇头：“我得留着肚子晌午吃饭，你别留了，自个吃就怼了。”
“老四啊，别就你一个人埋着头在这狂走啊。你也去问下小娟啊。”杨华忠对杨华明道。
杨华明手里的筷子不停，不以为然的哼哼两声，“不用去了，就她那德性，这时候就剩下个嘴巴和鼻孔换气了，压根就吃不了！”
杨华忠又问：“那你问过大夫了吗？一切得遵照着大夫的意思来做啊。”
杨华明道：“三哥你放心吧，那娘们，能抢回这一条命就该谢天谢地了。还想咋地啊！”
杨华忠直接无语了，沉默的吃饭。
吃完了饭，杨华忠就该回去了，家那边还有一堆的活计要他来处理。
“晴儿，有啥东西短缺了要我送的不？”杨华忠问。
杨若晴摇摇头，“暂时是没了。”
杨华忠道：“成，那我就先回去了……”
“三哥，等我一下，我跟你一块儿回去。”杨华明突然出声了。
杨华忠怔了下，杨若晴则是抢声道：“四叔，你回去了，小娟咋整？我跟棠伢子是要看着大志的，你的事儿你自己搞哦。
第2838章 知足了
杨华明起身蹬蹬蹬去到那帘子后面，撩起帘子探头瞅了一眼，很快就退了回来。
“也不晓得那些大夫给她用了啥药，没两三个时辰怕是醒不过来。”他道。
“我这还没洗澡也没换衣裳呢，我想回去洗个澡换身衣裳，”
“另外，她这一住就是六七天，怎么着也得回去那些毛巾帕子啥的过来啊，”
“不说别的，马桶得拎一只过来哈。”他道。
杨若晴皱起了眉头，“四叔，我们这正吃着早饭呢！”
杨华明嘿嘿一笑，赶紧改口道：“我的意思就是说，我得回去拿点东西，再过来专心陪她，照料她。”
杨若晴觉得这个在理，便看向杨华忠。
杨华忠点了下头，“成，那你就坐我马车一块儿回去一趟吧，拿了东西，我再送你过来！”
“嘿嘿，还是三哥对我好，这关键时刻啊，还是亲兄弟靠谱。”杨华明赶紧拍杨华忠的马屁。
杨华忠白了杨华明一眼，他可不吃这套。
汉子埋下头接着扒拉蛋炒饭，心里面却是很欣慰。
杨华明第一个把饭扒拉下了肚子，先前说胃口不好，想吃点清淡的人，这会子吃得半粒饭都不剩。
他抹了把嘴，对杨华忠道：“三哥，我去趟前院找下那个大夫再问几句话，一会儿就过来。”
杨华明离开后，杨若晴从身上拿出一锭银子来，交给杨华忠。
杨华忠看了下这银子，一看就有五两。
“给我钱干啥？”他不解的问。
杨若晴朝帘子那边的小娟那呶了下嘴，“爹你就别给四叔垫银子了，用我这个。”
杨华忠赶紧将这五两银子推了回来，“我说过的话，哪能要你来结账，使不得使不得！”
杨若晴笑了：“这有啥使不得的呀？你是我爹，我不能看着你破费。”
杨华忠道：“那三两银子，我也不是白给你四叔的，是借给他的。”
杨若晴道：“就算是借，也让我来呗，爹你自个的钱留着，过几天五叔回来了，你不是还要托他捎带银子给大安嘛，咱家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九月初的时候五叔要回村一趟，到时候，孙氏会把给大安新做的冬衣和冬天的大被子，让杨华洲捎带去郡里，交给在白鹿书院念书的大安。
每回捎带东西，也都会捎带一些钱的。
从前在镇上，一个月下来，给大安二两银子就够了。
现在在郡里，大安也已成年了，花销更多了一些。
除了笔墨纸砚和各种书籍的钱，平时跟三五个同窗去小聚啊，参加什么诗友会啥的，
又或者宴请老师，跟同学结交等等，这一系列下来，一个月得要四五两银子。
这还是建立在大安懂事，平时尽量能节省就节省的基础上。
换做有些家境不错的学子，自己在书院念书，身边不仅带着书童贴身伺候，
还会在外面养个姑娘啥的，美其名曰红袖添香，说白了，就是有钱公子哥的习性。
当然了，不乏一些家境普通的学子，也会在青楼有那么一两个所谓的‘红粉知己’，一起喝喝小酒，为知己作画，吟诗……
自古书生多风流，聊斋志异里，跟女鬼恋，跟狐狸精恋，跟鲤鱼精恋，跟山野中的一切精怪瞎恋的，都是书生。
花销老大了……
相比之下，大安每个月四五两银子的花销，真的不多。
听到杨若晴这话，杨华忠怔了下。
杨若晴接着道：“爹，你把这钱收下吧，我是你闺女，棠伢子是你女婿，算是我们孝敬你和我娘的，用不着推推让让。”
边上，骆风棠也赶紧补充道：“晴儿说的对，岳父，你就收下吧，不然晴儿这一整天心里都不舒坦。”
杨若晴点点头，确实如此。
爹娘把自己养大，无论怎么去孝敬自己的爹娘，扶持弟弟们，都是她这个姐姐该做的，她也做的乐意。
当然这前提是因为他们姐弟情深，从小到大一起患难过来的。
一只鸡蛋姐弟三个互相谦让着吃，从前她疯傻的时候，几岁的弟弟都能豁出去跟那些欺负她的大孩子拼命。
最后被围殴，打得鼻青脸肿。
两个弟弟，是她的骄傲，也是从前最困难的时候，给她动力的最亲近的人！
“爹，你就别犹豫了，我和棠伢子如今是真不差钱。”杨若晴接着道。
“而大安，他已经十六岁了，是需要结交的时候。”她又道。
听到这儿，杨华忠一咬牙，把那银子收入了怀里。
“哎，你弟弟大安，也不晓得这趟考试考得咋样了。结果啥时候能出来？你爷，还有村里好多人都跟我这问了好几回了。”杨华忠道。
杨若晴怔了下，随即想起就在月中的时候，当她在四山坳那边的那阵子，大安去了长淮洲参加了三年一次的会试。
会试考中了就是进士。
弟弟大安现在的‘学历’是举人，而且还是他那一年乡试的第一名。
所以才被白鹿书院给录取了。
“三年前大安去白鹿书院念书那会子，就听他们说，说白鹿书院里的学子，十个里面有七个能考中进士呢。”
“当初子川也是在白鹿书院考上的进士，接着探花……”
听到杨华忠这番话，杨若晴笑了笑。
“十个里面能考七个，那还有三个势必就是没考上的咯？”她道。
“爹，这些事儿不能一概而论，还是要因人而异。”
“不努力，脑子又不好使，又没有韧劲和吃苦的心，就算把你送去大齐最好的学府，请太子太傅来教都不行。”
“本身脑袋瓜就好使，又钻研勤勉，十年磨一剑，就算是在村里的私塾念书，都能考出一番成绩来证明自己的。”她道。
杨华忠点点头，“有道理。”
杨若晴又道：“还有就是，甭管别人怎么看，怎么问，咱自家人要稳住阵脚。”
“一颗红心两种准备，这些话咱私下里自己议论议论就行了，当着大安的面儿，最好别说，别问，别给他施加压力。”她又道。
杨华忠赶紧摆手，“晴儿你放心好了，我也就跟你这里说下，跟你娘那，我都是让她甭急。”
“说白了，咱老杨家从前都是紧着你大堂哥一个人去念书，压根就没多余的能力去供第二个念书人。”
“大安能念到这个份上，真的已经是让我和你娘像是在做梦似的。”
“他都已经是举人了，每个月衙门都给银子和米粮补贴的，能考上进士固然更好，就算没考上，咱也知足了！”
第2839章 温暖
杨若晴勾唇：“爹娘能这样想就对了，咱不给大安施加压力，但也要对大安有信心。”
说到信心这事儿，杨华忠忍不住咧着嘴笑了。
“这是跟晴儿你和棠伢子这私下里说说，我真的做梦都没想到，大安竟然这么会念书。”
“咱老杨家的第一个举人啊，竟然落在咱老杨家，哈哈……”
杨若晴和骆风棠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会心一笑。
望子成龙，望女成凤，这种心情，天底下的父母都差不多。
可怜天下父母心。
很快，杨华明就回来了。
“三哥，你吃饱了没啊？吃饱了咱就动身回去吧！”他道。
杨华忠道：“早就吃饱了，就等你呢！”
“晴儿，我这两天应该还会来镇上的，你有啥要我带的不？”杨华忠又问杨若晴。
杨若晴想了下，跟杨华忠那报了几样东西，无非就是换洗的衣裳啥的。
杨华忠一一记在心里面，只待回家后让孙氏去杨若晴那屋开衣柜找衣裳。
骆风棠送他们出去了，杨若晴留在病房里，接着喂大志吃早饭。
青菜鸡蛋面条吃了一些，粥也喝了几口。
看到他吃了东西下去，杨若晴心里暗暗高兴。
能吃，才有能量，身体才有免疫力。
“志儿，饱了吗？”杨若晴问。
大志点了点头，抬起小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圆圆的，嘻嘻……”
他笑了，露出两排整齐的小白牙，弯弯的眼睛像月牙。
“真的圆圆吗？娘摸下。”杨若晴也作势轻轻摸了下，然后笑了。
“哇，果真圆圆啊，那现在漱个口，再乖乖睡一会好不？”她柔声问。
大夫说了，大志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
大志乖乖点头，“娘，我睡的时候，娘不走，娘陪着大志，好不好？”
杨若晴抬手轻轻抚摸着大志的头，“好，娘哪都不去，就守着你，你睡着了，娘在，你醒了，一睁开眼就能看到娘。好不好？”
“好！”大志开心的笑了。
“志儿等会晌午醒了想吃点啥？跟娘说，娘去准备。”她又问。
大志想了想，道：“想吃娘做的红薯粉圆子。”
红薯粉圆子？
“上一回大志没吃到，闹肚子，大志想吃了……”软软糯糯的声音传进耳中。
杨若晴回想了下，突然想起上一回做这个圆子，是两个月前。
当时大志好像是有点闹肚子，所以就没敢给他吃。
这孩子怕是当时在边上看着，馋了，一直馋到现在。
这傻孩子，早不说，拖到现在，杨若晴一阵心疼。
“好，娘晌午就给你做红薯粉圆子吃，你现在乖乖睡觉，等你醒来，圆子就做好了。”她道。
大志点点头，方才安心的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杨若晴守在他的床边，看着他。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有时候走在大街上，看到街上的那些流浪者，乞丐，都会忍不住去冒出一些猜想来。
这些流浪者他们已是成年人了，因为身体的残疾，所以只能浪迹街头跟人乞讨。
杨若晴会忍不住去猜测，在他们幼年时期，应该也是被人抱在怀里一口一口的喂养大的啊。
不然，他们根本就没有机会长大，即使长大后是乞讨是流浪。
但至少他们婴儿，幼年时期，都被人善待过，给过他们衣裳穿，饭菜吃，给过一片遮风避雨的屋顶……
如今，他们出来流浪，在每一个寒风瑟瑟的夜晚，在天桥底下，在别人家的屋檐下，
当他们被寒风肆虐，被大雨敲打，被野狗追逐，被路人投以冷漠的白目……
他们或许会在深夜抱住自己的双膝蜷缩在一起，望着那万家灯火的时候，心里面在想啥？
是在埋怨老天爷的不公？
埋怨命运的坎坷？
还是在追忆成长岁月里，那个或者那两个，曾给过他温暖呵护的手？
这世上，虽说人情冷漠，世态炎凉。
在街上行走，你无法从跟你擦肩而过的路人身上获取温暖，但是，在你，在每个跟你擦肩而过的路人的各自的生活里，
都会有跟你，或者跟他们维系着温暖的亲情纽带的人存在。
冷漠的世间，我们有自己的亲人朋友，爹娘兄妹，丈夫妻子还有孩子。
我们抱团，抱成一个一个散发出光和热的小团，才能一起在这浮浮沉沉的世上走下去。
想到这儿，杨若晴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为大志把被角掖了掖。
从前，她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特工，现在，她深刻领悟到什么叫做责任。
不说别的，就说眼前这个生病了孩子，对他而言，她和骆风棠，便是他的一片天啊。
如果某天，当然了，这是极其小，小到微乎其微的概率，
如果某一天她和骆风棠突然就没了，这个孩子的天就会塌。
跟着一起塌陷的，还有骆宝宝，还有家里的爹娘……
所以，她跟骆风棠是两根支柱，撑起了这整个家。
“晴儿，在想啥呢？这么入神？”
骆风棠的声音突然传进耳中的时候，杨若晴幡然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他进屋，到在她身边坐下，她竟然都全然不知。
“没想啥，就一个人在这瞎琢磨晌午吃啥呢。”她道。
骆风棠笑了笑，“我家晴儿难得有空，变身美食家了。”
杨若晴道：“我不是美食家，我是一个资深吃货好不好？”
骆风棠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眼底都是宠溺，“好好好，你说啥都好。”
杨若晴翻了个白眼，“越来越会拍马屁了啊，不过，我喜欢！”
骆风棠笑了。
杨若晴道：“你先看着志儿，我去隔壁帘子那边瞅一眼小娟。”
“嗯！”骆风棠侧身，好让杨若晴过去。
一帘之隔，划开的是温情和冷清两个不同的画面。
此刻，小娟僵硬的躺在床上，头上，脸上，全都被白色的纱布缠了一圈又一圈，一层又一层。
药汁以及一些分辨不出颜色的粘液从纱布里面渗透出来，看起来就让人觉得浑身不适，而且还散发出浓郁的药味。
小娟眉眼紧闭，呼吸粗重，显然是陷入了昏睡中。
这药物里面的成分，应该有麻沸散和一些催眠安神的药材在里面。
好帮助病人在这大伤初期，能够不要那么煎熬。
第2840章 晃了两下
但是，只要几个时辰之后这药性渐渐散掉，疼痛就会如洪水袭来，到时候就够小娟受的了。
杨若晴都已经做好了准备今夜熬通宵，她和骆风棠倒没啥，一宿不睡就不睡。
就是担心大志，到时候小娟痛得哎哟哎哟起来，孩子被吵得睡不着。
所以这白天，趁着小娟药性没过去，还在沉睡，也赶紧让大志多睡一会吧！
等过个三两天，大志情况更好一些了，就回家去调理。
临近的晌午的时候，杨华明一个人回来了。
“晴儿，这是你娘让捎带给你的东西，都在这包袱里呢。”杨华明把一只眼熟的包袱卷递给杨若晴。
杨若晴接了过来，打开一看，嗯，果真都是自己需要的那些换洗的衣物和日用品。
“我没让你爹来，我把我家的马车修了一下，耽误了一会儿，不然早半个时辰就到了。”杨华明又道。
撩起帘子往里面瞅了一眼，把包袱放了进去，然后很快就退了出来。
“这一上昼都没醒啊？”他跟杨若晴和骆风棠这问。
杨若晴道：“嗯，应该是那药的作用，等到药性散了，肯定会醒的。”
杨华明点点头，在杨若晴身旁坐了下来，叹了口气，掏出一根旱烟杆子塞到了嘴里。
正要开抽的时候，杨若晴拦住了他。
“四叔，这里是病房，你要抽烟就多走几步路，到门口去抽吧。”她道。
大志肺炎，要是让他嗅入了烟味儿，会不好的。
杨华明怔了下，赶紧拔出来塞回了后腰。
“瞧我这记性，不抽了不抽了。”他赶紧道。
杨若晴笑了笑，这一点上，四叔还不错，可沟通。
“四叔，那你喝碗茶吧，家里带过来的茶叶。”
边上，骆风棠用刚才带过来的茶叶泡了两碗茶，一碗给杨华明，一碗给杨若晴。
先前杨若晴私下跟他说了，小娟头上脸上好多皮肉都被烫熟了，混合上药物，散发出一种怪气味。
同处一屋，杨若晴感觉胃里面不是太舒服，所以才让杨华忠捎带茶叶过来。
杨华明接过了茶碗，杨若晴也端着茶碗，抿了两口。
嗯，清新中略有苦涩，纯正的眠牛山野茶的滋味，这会子喝，醒目提神。
“晴儿啊，我思来想去，打算今日在这里守一天，明日一早就回去。”杨华明接着道。
“我今个回去，跟你四婶那好好训了一顿，她闯的祸，烂摊子得来收拾。”
“这明日白天让她过来照看下小娟，我得回工地去干活。”他又道。
杨若晴讶异了下。
“四婶答应了？”她问。
杨华明道：“不答应也得答应，这事儿是她捅出来的，她必须负责！”
“这要是换了别人，还得赔钱，打官司啥的呢，我让她过来照料，她不来，那就休了滚蛋！”他道。
杨若晴点点头，四叔这话说的在理。
那明天聒噪的四婶就要过来了。
“四叔，你这几天就别去工地做事嘛，专心在这照料啊！”她又道。
杨华明摇摇头，“白天让她过来照看，傍晚收工了我来接班，”
“我琢磨了下，越是在这种时候，我就越要去工地赚钱啊。”
“这人往医馆里一住，每天那银子都在哗哗的花，那边几个孩子也还等着我去养活，挣钱，必须挣！”他道。
听到这番分析，杨若晴倒是对杨华明有点意外。
这话说的，跟早上的时候判若两人，男子汉的担当又出来了。
“四叔，那住医馆多出来的三两银子你别担心了，我爹都帮你垫付了。”杨若晴道。
其实是她和骆风棠出的钱，但这话没必要说……
“要是钱还不够，我和棠伢子也会帮助你的。”她又道。
杨华明有点感激的看了杨若晴和骆风棠一眼，果断摇头。
“不了，你们帮我的已经够多啦，从前的事就不说了，就说这回。”杨华明道。
“你爹帮我垫付了三两银子，你们又跟我说了这话，说实话，四叔真的很感激，但我不能你们给啥我就接啥。”
“小娟就算过几天伤好一些了，可以回家了，可那药也得接着吃接着抹，那都要钱。”
“我和小娟要接着过日子，几个孩子也得吃饭穿衣，这随便拎出哪一桩来都得花钱，”
“我总不能事事都去跟你们借吧？前面欠的，都还没还清，后面咋有脸开口？”杨华明道。
杨若晴勾唇，笑而不语。
骆风棠道：“四叔你别这么说，咱是亲戚，亲戚间，相互扶持一把是应当的。”
杨华明摆摆手，“你们的好意四叔心领了，你们帮的也都到位了，这路呢，四叔还得自个去走才行啊。”
“我决定了，明日等你们四婶来了，我就腾出功夫去工地干活，这样一来，药钱不会断，家里孩子们也不会断炊，这一张张的嘴都还指望着我呢！”
……
“晴儿，我发现你四叔先前说的那番话蛮不错的，有担当了。”屋门口，骆风棠送杨若晴出来。
她要准备去天香楼准备晌午饭了，因为大志估计快要醒了。
“他现在懂得了一肩挑的责任感了，没有抛弃小娟不管不顾，也没有不管孩子们的温饱，我觉得这还真是不错。”他道。
杨若晴扯了扯嘴角。
从前丢下孩子，自己跑去外面风流快活这种事，杨华明不是没做过。
杨若晴笑着道：“这日子啊，快得很，晃一下，小孩子就长大了。”
“晃一下，就人到中年了，晃一下，人就老了，再晃一下，人就没了。”
“我四叔快要四十岁了，这都晃了两下了，再不挑起这责任来，那这辈子就真的是白活了。”她道。
骆风棠点点头，“浪子回头金不换，只要他能往好的方向去改，一切都会往好的方向去走得。”
杨若晴‘嗯’了声，心道，就算不会走得太好，至少也不会变差。
有时候并不是耕耘就有收获，成功，需要的不仅是汗水，还需要运气。
两者缺一不可。
“先不说他了，我去酒楼准备晌午饭，你进去陪着大志吧，等他醒了就跟他说娘去给他烧红薯粉圆子去了，一会儿就来，让他乖乖的等。”杨若晴叮嘱道。
骆风棠点头：“那你路上慢点，走路当心点。”
第2841章 换人了
傍晚的时候，小娟醒了，然后，整个病房陷入了杀猪式的惨叫的地狱。
杨华明一开始还能耐着性子在边上伺候着，在连续听了一个多时辰的小娟的叫声后，杨华明扛不住了。
跑去前院找大夫，让再弄点止痛的药，好歹别让小娟这么叫。
大夫说了，那药不能连续用，接下来就是痛，等到过了这头三天最痛的时候，后面会缓解的。
杨华明没辙，又跑回来哄小娟。
小娟痛得精神都处于崩溃状态，哪里还能听得进杨华明的哄劝，或者恐吓？
最后实在没辙，只得用自己的夹衣裹着脑袋，假装听不到。
一帘之隔的这边。
杨若晴递给骆风棠一双小棉球，让他塞到耳朵里。
而她自己以及大志的耳朵里，也都塞了。
大志吃过了夜饭，一方面是白天睡了一整天这会子睡不着。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小娟叫得太惨烈了，除非又聋又哑的金氏能睡着，不然绝对没人能睡得着。
这不，杨若晴拿出白天捎带过来的几件玩具，在病床上陪着大志玩耍呢。
小娟的叫声，从天色擦黑就开始，一直持续到夜里快要凌晨的时候……
“娘，我困了……”
玩了好几个时辰的大志揉了揉眼睛，对杨若晴道。
杨若晴道：“那就躺下来睡觉，明日再玩。”
躺下后，大志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因为小娟一直在叫，虽然声音都叫沙哑了，音量也没有之前高了，可却一直在持续进行着……
杨若晴没辙，把大志从床上抱起来，往他身上盖了一件骆风棠的大衣裳，然后抱在怀里轻轻的抖着，在床前走来走去的踱着步子。
骆风棠走了过来，伸开双手：“我来抱。”
杨若晴摇摇头，压低声道：“他困了，这会子迷迷糊糊的就认我，等会换了你，搞不好又睡不着了。”
骆风棠道：“试试看，或许就要我了呢，我怕你手臂酸痛。”
杨若晴没能拗过骆风棠，只得将大志交给了他。
学着杨若晴方才那样，骆风棠把大志抱在怀里轻轻的踱着步子。
不一会儿，大志真的在骆风棠怀里睡着了。
两口子都很开心，这才重新把他放回被窝。
抚养孩子，当真不容易啊。
杨若晴脑子里那些关于这副身体小时候的记忆片段浮了出来。
四岁的时候，生病了。
也是这样被孙氏和杨华忠精心守护着长大的，心里就涌过一阵感动。
感情这东西真的很奇怪。
譬如从前吧，她脑子里的记忆仅仅是自己后世关于特工的，并没有这副身体的记忆。
尽管对杨华忠和孙氏他们有感情，可那种感情是穿越过来后，一点一滴培养起来的。
而当她得到了南国女王嘴里的那半颗珠子时，关于这副身体的所有记忆，全都如潮水般涌入了她的脑海里。
她有时候都有些迷茫，现在的自己，到底谁？
是哪个自己？
到底是特工的灵魂附着在这副身体上，主宰着这副身体呢，
还是这副身体，接纳并吞噬了特工的灵魂和记忆？
又或者是这副身体是一个容器，将两个人的记忆和情感全都融合到了一块儿，组合成了一个全新的杨若晴？
说不清楚，真的说不清楚。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她对孙氏，对杨华忠，对两个弟弟的感情，
已经不再是那种后天培养起来的患难亲情，而是先天，真正的骨肉一家人的亲情。
而对于这个世界，对于长坪村的归属感，都升华了。
因为这里就是她出生的地方，这里的山，这里的水，
这里的一草一木，每一朵花，每一捧土，每一粒尘埃，
都是那么的熟悉，似乎她原本就应该是属于这里的，去现代，或许只是这个平凡的乡下丫头浑浑噩噩的那几年做过的一个荒诞的梦而已。
又或者，她出去了一趟，去了现代，现在，她重新回来了。
太奇妙了，真的说不清楚。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人类在它面前，实在渺小到不堪一提。
小娟这一叫，就叫了整整一宿。
第二天一大早，杨华明就顶着一双黑眼眶回了长坪村。
而小娟则因为叫得筋疲力尽，都叫不出来了，再度疲惫的睡去。
骆风棠去医馆对面买了早茶回来，小三口吃饱喝足，给大志用了药，哄着他再睡一会。
两口子也合衣趴在床边也跟着睡了。
直到，有人在喊他们，这才醒过来。
“大哥，你咋来了？”杨若晴睁开眼的时候，看到杨永仙站在自己面前，诧异了下。
杨永仙道：“四婶央求我送菊儿过来的。”
“啊？”杨若晴更加诧异了。
扭头一看，菊儿当真挎着一只包袱卷，鼓着腮帮子，不情不愿的进了病房。
“晴儿姐，姐夫。”
看到杨若晴和骆风棠，菊儿倒是主动跟他们打招呼了，这一点，跟杨若荷不一样。
杨若荷在路上跟杨若晴兜面相遇，都可以把脸扭到一边去，假装没看见。
那是半点姐妹情都木有啊！
“菊儿，咋是你过来啊？你爹不是说让你娘过来吗？”杨若晴问。
被问到这个，菊儿的眉头皱了起来。
“别提了，我娘不乐意来，说她就是打死也不来伺候狐狸精啥啥的。”菊儿道。
“我说，人又不是我给烫的，凭啥打发我来伺候啊？”
“我娘说了，她要去工地上烧饭挣钱养活我们姐弟三个，我不来，就没饭吃了，我只得来了。”她道。
杨若晴听完，嘴角忍不住扯了扯。
就知道刘氏没那么好说话的，不过，刘氏不来也好，那一张嘴跟哨子似的。
小娟叫累了，好歹也会闭嘴。
刘氏那一张嘴，除非睡着了，不然就甭指望她消停！
“既然你娘打发你过来代替她照顾小娟，你就留下来吧。”杨若晴道。
菊儿点点头，“我先去帘子那边瞅瞅她。”
杨若晴‘嗯’了声，目送菊儿进去，没一会儿，她就倒吸了一口凉气有点慌张的从帘子那边退了出来。
“哎呀妈呀，太可怕了，咋跟个怪物似的啊！”她拍着胸口道。
第2842章 菊儿的主意
杨若晴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你说呢？不然还能咋样？”
“别说是那么一碗热腾腾的面汤了，就算是一碗热开水泼下来，也得烫得你亲妈都认不出啊。”她道。
菊儿摇摇头，“我亲娘还真狠，这把人给烫的，我都看不下去了。”
杨若晴道：“你看不下去，就说明你还有点良知。”
“这几天就替你爹好好照顾下小娟吧，就当是替你娘赎罪，也是为你自己积德。”她道。
菊儿撅了撅嘴，“晴儿姐，你当真相信那些啊？”
杨若晴道：“我相信。”
菊儿半信半疑的看着杨若晴：“那你说，我要是积德了，老天爷会给我啥好处呢？”
杨若晴道：“你想要啥好处呢？”
菊儿脸一红，目光闪了闪，“我就羡慕晴儿姐你，能有姐夫这样知冷知热的男人陪着，我也想要一个好男人！”
杨若晴嘴角狠狠抽了下，骆风棠也是满头黑线。
杨永仙更是涨红了脸，训斥菊儿：“菊儿，你这一个姑娘家，怎么说话这么不顾及一下，这……”
菊儿虽然脸也红了，但还是梗着脖子道：“这有啥好顾忌的？大哥你又不是不晓得，从年初开始，我娘就到处托人给我找婆家呢。”
“三天两头要拉我去相亲，我去看了一回，后来每回我都找借口跑掉了！”她道。
杨若晴挑眉，满脸的惊讶。
“还有这样的事啊？四婶都已经安排你去相亲了呀？我们竟然都不晓得呢。”她道。
菊儿道：“我娘不让我说呢，说要是不成，传出去丢脸。”
杨若晴点点头，从前一直觉得刘氏八卦，嘴巴没个把风的。
没想到，也不是完完全全没把风，心里多少还有点数目嘛！
这边，杨永仙一直在那打量着大志，压低声跟骆风棠那询问情况。
看到这边姐妹两个似乎是要拉开探讨相亲的话匣子时，骆风棠道：“大哥，咱去外面院子里的花坛那坐会吧？”
杨永仙求之不得，两个人赶紧出了屋子。
临走前，骆风棠还不忘对杨若晴道：“我和大哥出去说会话，等会吃晌午饭的时候我去酒楼拿饭菜，你跟菊儿好好聊天就行了。”
杨若晴点点头，好老公啊，知冷知热，无限宠爱。
骆风棠出去了，菊儿的眼睛还是羡慕的追着骆风棠的背影看。
杨若晴抬手往菊儿面前挥了挥，截断了她的目光。
“别看了，那是你姐夫，再好也不是你的，回神回神！”杨若晴没好气的道。
菊儿收回目光，叹了口气，“哎，晴儿姐你就不能让我小小的眼馋一下嘛？”
“虽说我不是亲妹，可我爹却是你爹的亲弟啊，咱也是共爷爷奶奶的！”她道。
杨若晴瞪了菊儿一眼，“就是看你是我堂妹，不然换别的女人这么瞅着我家棠伢子……”
“咋样？你该不会说，要把别的女人的眼珠子给抠下来吧？”菊儿抢问。
杨若晴话锋一转，道：“我才不抠呢，我就让她看，看吧看吧，看再多，我家棠伢子也不会掉一块肉。”
“而且，越看只会让她更加的痛苦，眼馋，因为她得不到啊，就更加的急，羡慕嫉妒恨。”她道。
菊儿摇头，“晴儿姐，你这一招实在是太太太狠了，我啥都不服，舅服你！”
杨若晴笑了笑，抬手打掉了菊儿竖起来的大拇指。
“少跟我扯那些有的没的，赶紧的，快说说你相亲的事儿。”杨若晴道。
菊儿清了清嗓子，道：“这得从正月底说起，那会子我才十二岁呢，还没做十三岁生日呢。”
“正月底的有一天，我娘说让我拾掇下，要带我去我舅舅家那边耍。”
“我就怪了，娘咋只带我一个人去，把三丫头和康小子留在家呢？”
“到了后，我舅妈就陪着我妈，带着我，去了刘家村的一户人家，说是去做啥我现在不记得了，反正，就是在那个人家坐了一会儿，听他们大人说话，我还喝了一碗红糖水。”
“那家有个儿子，跟大安哥差不多年纪吧，不过那样子真的就没法跟大安哥比，满脸的黑痣，黑痣上还长着毛。”
“我娘她们就让我跟他相互认识了下，还让那个男的带我去他家后院看他们家养的大肥猪。”
“我闷在屋里也无聊啊，就跟着去了。”
“到了后院猪圈里，那个男的突然就喊我‘媳妇儿’，我吓了一跳，质问他饭可以乱吃话不能瞎说。”
“他说他没瞎说，是他爹娘说的，咱今个咱相亲。”
“要是成，这头大肥猪过几天就绑了给送到我家来。”
“我看了下他那副丑模样，当时就吐了，要走，他就拉住我的手，要我给他亲一下。”
“我甩手就给了他一巴掌，还把他给推到一堆猪粪里去了。”
“然后我掉头就跑了，一口气跑回了长坪村，我娘在后面追了我十来里地，也骂了十来里地。”
“我跟她说了，要是嫌弃我在家里多了一张嘴吃饭，就吱一声，犯不着拿那种恶心的男的来埋汰我，一身的猪燥味儿，难不成我还抵不上一头猪？”
“打那后，我娘消停了一阵，接着又开始给我找相亲对象，我晓得肯定没好货，能躲就躲，我就想着我一定要靠自己，去找个如意的郎君回来，让我娘瞧瞧！”
听完菊儿的这番话，杨若晴倒对她有些刮目了。
同样都是十三岁的年纪，菊儿这思想，跟小花小朵完全不一样啊。
菊儿这有主见啊，终身大事都要自己给自己牢牢把关，还敢于跟刘氏做对抗，不错不错。
“那你接下来打算咋整？”杨若晴问。
菊儿耸了耸肩：“还能咋整？反正，我是要自己找的，我就想能不能碰一下自己的缘分，就像我荷儿姐那样，离家出走一趟，嘿，还遇到了余金宝。”
“咋？你很欣赏余金宝那种啊？拉倒吧你！”杨若晴白了菊儿一眼。
“虽说余金宝是你亲姐夫，我也不怕照直了说，余金宝好吃懒做，这会子是荷儿的陪嫁银子还没花完，”
“又赶上余金桂当初出嫁赚了几两银子，所以那小日子过得倒是滋润，也不吵嘴打架。”
“真当银子花完了，你再看看？贫贱夫妻百事哀，早晚出岔子。”
第2843章 拉红线
菊儿睁大了眼，看着杨若晴，喃喃道：“晴儿姐，我其实也觉得余金宝不太好，为啥呢？”
“为啥呢？因为我觉着他年纪比我荷儿姐大得有点多了，我荷儿姐十三岁就跟他成亲了，他那会子都二十二三了，大了将近十岁呢。”
“还有啊，他长相我也不喜欢，瘦不拉几的，咋吃都不胖，跟个猴子一样，”
“每回来我家，我娘烧的那点肉，一大半都进了他的肚子，”
“而且，还喝酒，打牌，打牌的时候哇哇大叫，”
“有一回我荷儿姐不在跟前，我去余家村，他们几个男的就在树底下打牌。”
“大路上有谁家大姑娘小媳妇经过，都要调戏几句，开些不荤不素的玩笑，余金宝就在其中，这种人我是肯定不要的！”菊儿道。
杨若晴点点头，“那你自个挑，你打算上哪挑去呀？”
说到这儿，菊儿的脸红了下，眼睛也更加亮了起来。
她往杨若晴身边凑近几分，笑着道：“晴儿姐，你认识的人多，眼光也比我好，要不你帮我拉根红线呗？”
“啊？我？”杨若晴指着自己的鼻子，讶异了。
菊儿连连点头，又道：“要是姐夫能在他们军营里面给我拉根红线，那就更好了。”
“你们两个的眼光，我都相信呢！瞧瞧咱村长庚叔伯家的小雨姐姐，她那姻缘不就是你和姐夫给促成的嘛，多好呀！”
看着菊儿这一脸羡慕的样子，杨若晴明白了。
她笑着轻轻拍了拍菊儿的肩膀，“菊儿啊，姻缘这事儿得看缘分，你要跟谁有缘分呢，千里姻缘一线牵。”
“你姐夫那边就算了吧，他要是真给你介绍个手底下当兵的，那是害了你。”
“为啥呀？”菊儿不解的问。
杨若晴道：“小兵们一年十二个月，十一个月都在军营里面。”
“时不时的上战场，跟南蛮子，跟黑莲教的人刀剑相碰，每一回出去一百家人，能有八十个人回来就不错了。”
“你说，这种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日子，你乐意过吗？”杨若晴问。
菊儿怔了下，目光直勾勾的看着杨若晴。
杨若晴道：“军嫂不好当，你看到的是我和小雨这人前的风光和被尊重，暗地里我们担心受怕，你是看不见的。”
“你姐夫是因为自己是军官，是将领，又有一些特殊情况所以才能在家跟我厮守。”
“但这也是今年，你看去年，前年，他过年吃年夜饭都没回来呢。”
“被派出去执行任务，有时候一消失就是好几个月，音讯全无，你都不晓得他是死是活。”
“军嫂真的不好当，你要是想要找个好男人疼你，宠你，你就找个家边做其他事儿的，安安稳稳的在一起过日子更好！”
杨若晴极少跟人掏心挖肺的说这方面的东西，就算交流，那也是跟小雨在一起交流这些。
因为跟小雨的情况是一样的，所以交流起来无障碍，还能引起共鸣。
“我不晓得我跟你说这些你能不能听得进去，反正，在军营里拉红线，我是不会拉的。”
“你要是乐意，我可以在酒楼里给你介绍个小伙子，”
“他跑堂的，人很勤快，待人接物也亲和，兄弟两个，家里就在这清水镇上住。”
听到杨若晴这番介绍，菊儿先前黯淡下去的眼睛，再次亮了起来。
“多大年纪？多高？”
“长得胖还是瘦？身上没啥明显的残疾和缺陷吧？”
“家里都还有哪些人？家境咋样？”菊儿一口气问了这么多。
杨若晴想了下，道：“身高比我家棠伢子矮半个头的样子，偏瘦，五官端正，浓眉大眼高鼻梁的。”
“目测身体没有残疾和缺陷，大夫把脉也没有发现异常。”
“家里有爹娘双亲，还有个哥哥，哥哥也没娶媳妇。”
“姓陈名彪，估计他爹娘生他的时候，是想要他将来长成一个彪呼呼的男人吧，”杨若晴接着道，说到这儿，脑海里闪过陈彪的样子来。
“可实际上，陈彪却是一个很温和，也很乖巧的人，在酒楼里，大家都很喜欢他，白白净净的……”
“晴儿姐，你说了这么多，还没说陈彪到底多大年纪呢？要是比我大太多，我可不要啊！”菊儿截断了杨若晴的问，又问。
杨若晴道：“陈彪今年十七了，比你大四岁，这年纪差刚刚好呢。”
菊儿轻抿着唇，坐在那里，不说话。
双手手指的食指头轻轻在一块儿碰触着，显然是在心里琢磨着这事儿。
杨若晴道：“你要是有想要去试试看的想法，我可以带你去酒楼看一下他，要是你这边觉得满意，我再去问他的意思，你说咋样？”
这一做起媒来，杨若晴女人的天性就表现得淋漓尽致。
菊儿也是又娇羞又期待，还夹杂着几分少女的忐忑。
“晴儿姐，择日不如撞日，你今个就安排我去瞅一眼吧。”她道。
“要是我中意了，你再接着问他，要是我不中意了，你问都用不着问，这事儿就当没发生过。”菊儿又道。
杨若晴诧异了下，“啊？这么急？今个就要见啊？”
菊儿连连点头，“嗯，今个就见，刚好我今个来了镇上……”
杨若晴又看了眼那边的帘子：“你可是过来照顾小娟的。”
菊儿便拉住杨若晴的手，轻轻摇晃起来，并撒起了娇：“晴儿姐，好姐姐，你就帮帮我呗……”
“你晓得的，我是一个急性子，今个要是不见到，我这一整天都要心不在焉的，做啥都是在琢磨这个事儿呢！”
“到时候啥都做不了，好姐姐，你就成全我吧……”
杨若晴实在是拗不住菊儿这样撒娇，再加上，她也有点期待看看菊儿和陈彪到底有没有缘分。
“这样吧，我找个借口让他晌午来一趟医馆，到时候你瞅一眼，成不？”杨若晴道。
菊儿连连点头。
杨若晴于是起身出了屋子找骆风棠去了。
让骆风棠去一趟天香楼，跟周大厨那说一下让炒几个菜，等会菜好了，让伙计陈彪跑一趟送来医馆，然后骆风棠就回来了。
第2844章 相遇
“大哥，我让酒楼多炒了几个菜，你先别急着回去，等会吃过了饭再走也不迟。”杨若晴道。
杨永仙也不推辞，点点头，坐在那里接着跟骆风棠说话。
而杨若晴则跟菊儿坐在一块儿小声说着话。
小娟晚上叫累了，伤神了，这白天就昏昏沉沉的睡，倒是很安静。
不过大志却醒了，杨若晴给他穿好衣裳，抱在腿上坐着，让他喝了药和水，舒舒服服的靠在她怀里，听她说话。
顺便还往他手里塞了一个小玩具，让他耍着。
“晴儿姐，陈彪是不是快来了呀？”菊儿朝着门口张望了一下，问。
杨若晴勾唇，“应该快了吧。”
这都是菊儿第三回问了，这丫头，果真是个急性子。
就没见到姑娘家相亲猴急成这样的，菊儿真是第一个。
“快了啊？那我进去一下。”菊儿起身，去了帘子里面。
里面随即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还有水的声音。
杨若晴闭着眼睛也能猜到菊儿是在那洗脸，梳头，哈哈哈……
在这当口，屋外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
“这是送饭菜来了？”杨若晴道。
“估计不晓得在哪个病房，我出去接一下。”骆风棠随即站起身。
杨永仙道：“我帮你。”
随即也起身跟着骆风棠出了屋子。
屋外，随即传来了骆风棠的声音，“萍儿，陈彪，劳烦你们一起送过来，我来拿就行了。”
萍儿？
杨若晴赶紧抱起大志起身来到了屋门口，果真看到院子里，萍儿和陈彪两个人的手里各自拎着一只食盒站在那里。
萍儿的眼神，正跟杨永仙的眼神纠缠在一起。
杨若晴咯噔一声响，想起了上回萍儿回村，刚好赶上花花生病，
萍儿背着花花从老村医福伯家往回走的路上遇到杨永仙，杨永仙帮她背了一段路的花花，结果被大嫂李绣心撞见，
李绣心狠狠大闹了一场后，萍儿的心是彻底的寒了。
杨若晴对杨永仙在处理这种事上的态度和行为，也大失所望。
当时，面对李绣心的无理取闹和咄咄逼人，杨若晴真的好反感。
婚姻都到了那种草木皆兵的程度，真的没必要维系下去了。
那个当口，杨若晴甚至都想过只要大哥杨永仙勇敢的站出来休了胡搅蛮缠的李绣心，她一定会撮合他和萍儿。
但是杨永仙终究还是屈从了李绣心，连当面跟萍儿道歉都不敢。
萍儿心彻底的寒了后，再次离开了村子来了镇上，这期间再没回去。
没想到，今个竟然又在这里碰上了。
“萍儿，你是过来看大志和小娟的吧？快进屋啊！”
杨若晴赶紧朝萍儿那喊了一声，并对骆风棠道：“屋里地方小，转不开身，你们就把饭菜摆在院子里的花坛上吃吧。”
并朝骆风棠暗暗使了个眼色。
骆风棠会意，赶紧来到萍儿跟前接下了萍儿手里的食盒，好让萍儿能被杨若晴带进屋。
而他自己，则招呼着杨永仙：“大哥，来花坛这边吧。”
杨永仙自打看到萍儿，这魂儿就跟被勾去了似的，一直望着萍儿的背影进了屋子。
骆风棠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这才回过神来，“哦，好，好。”
他随着脚下的步子来到了花坛边坐了下来，端起了碗筷，心不在焉的吃着。
脸颊滚烫滚烫，心脏也在‘砰砰’的跳着。
“大哥，你吃菜啊，光夹大蒜和生姜干啥？”
骆风棠看着在那里只吃蒜头和生姜却不吃排骨的杨永仙，满眼的纳闷。
杨永仙回过神来，赶紧点头，“吃，吃，都吃。”
“大哥，你筷子拿反了……”骆风棠又指了下杨永仙手里的筷子。
杨永仙低头一看，果真如此。
他手忙脚乱的换了过来，脸涨得通红。
当院子里的杨永仙手忙脚乱的同时，屋子里的萍儿在逗过大志后，也是心不在焉的打量着病床上的小娟。
杨若晴看了眼床前心不在焉的萍儿，又看着那边扒拉着门框正朝外面张望的菊儿。
先不管菊儿，让她看去吧。
杨若晴收回视线，落在萍儿身上。
“你今个咋这么急就过来了？”她问。
萍儿道：“我想过来看看大志喝小娟，刚好陈彪要送饭菜过来，我就跟他一块儿过来了，也好帮着拿点东西。”
“晴儿，我没料到你大哥也在，不然，我今个就不过来了……”她又道。
杨若晴道：“我大哥是临时送菊儿过来的，吃完饭就要回去了。”
萍儿道：“我等下就走了，不等陈彪了。”
等陈彪，就要等他们吃完晌午饭带空碗筷回去。
那也就意味着要跟杨永仙再多待，萍儿不想！
杨若晴也看出来萍儿的顾忌，也不想强留她下来聊天。
“成，那你就先走吧。”她道。
萍儿点点头，又看了一眼小娟，摇了摇头。
“这罪真的是遭大了，哎！”
萍儿转身朝屋门口走去，杨若晴抱着大志送出了屋门口。
萍儿跟骆风棠那边打了个招呼，又跟陈彪道：“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陈彪点头，“萍儿姐你先回去吧。”
从花坛边经过的时候，萍儿加快了步伐，低垂着头，视线都不斜一下。
而杨永仙呢，则端着碗，低垂着头，脸也差点埋到碗里面去了。
直到萍儿的身影彻底消失，杨永仙才敢抬起头，那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杨若晴暗暗撇嘴，在感情的世界里，懦夫和拖泥带水的人，是不配得到祝福的。
杨若晴又瞅了眼屋门口还在朝陈彪这张望的菊儿，招呼道：“出来吃饭啊。”
菊儿赶紧垮了出来，扯了扯衣裳角，有点扭扭捏捏的走向这边的花坛。
“诶，小伙计哥，筷子在哪呢？”菊儿直接走向陈彪跟前，笑吟吟问。
陈彪看了眼花坛上摆着的筷子，微笑着道：“在这呢，我帮你拿。”
筷子和饭碗端到了手里，菊儿又扭头对陈彪报以甜甜一笑。
“多谢你哈，小伙计哥。”
这一口一声‘哥’，让陈彪脸红了下。
他赶紧摆了摆手，道：“不用客气，这是我的分内事。”
菊儿勾唇，侧身坐在一旁，小口小口，斯斯文文的吃起了饭。
看到菊儿这副文静吃饭的样子，杨若晴偷着笑。
看来，菊儿对陈彪是看上眼了，接下来就看陈彪对菊儿咋看了，回头就去问问。
“娘，吃饭，我饿了……”
大志软软糯糯的声音传进耳中。
杨若晴赶紧道：“好的，你的饭菜娘都放在另一只食盒里，咱拿回屋子里去吃哈！”
第2845章 央求
晌午之后，杨华明就过来了。
“你嘎公一家真的是好人啊，体恤我这个情况，叫我这几天都用不着上全天的工，”
“上个半天，算我全天的工钱，真是好人啊！”
杨华明到了后，第一句话不是询问小娟的情况，而是跟杨若晴这感慨道。
杨若晴勾唇：“我嘎公一家确实心善，跟他们打过交道的人都晓得，从不让人吃亏的。”
杨华明连连点头，这时，方才撩起帘子走进去看小娟。
“咋还在睡呢？白天醒过没啊？”他扭头问身旁的菊儿。
菊儿正站在那里，手指头勾着一缕自己的头发，看着窗外，嘴角微微上扬，带着笑意。
显然心不在这屋里了。
“这丫头，抽啥风呢？”杨华明诧异了下，又问：“菊儿，爹问你话呢，你在琢磨个啥呀？”
菊儿这时方才回过神来。
“爹，你、你问我啥来着？”她赶紧问。
杨华明道：“你小娟姨娘这大半天里醒了没？”
菊儿摇头：“一直在睡，压根就没醒过。其间大夫过来检查了一回，说情况稳定，让好生照料着。”
杨华明点点头。
“爹来了，你就先跟你大哥回去吧，明日跟你娘说，让她自个过来，”
杨华明道，“要是她还敢打发你来，我不饶了她！”
要是换做之前，菊儿听到这话一准高兴得想要飞起来，可这会子不一样了。
“爹，你就随便我娘吧，我过来照料小娟姨娘也是一样的，我都十三岁了，都是大姑娘了呢！”菊儿道。
杨华明的眼睛瞪了起来，“这是你娘搞的烂摊子，她得来收拾，不然以后还不晓得会捅出更大的啥乱子来！”
“爹，我娘跟小娟姨娘本来就不对付，你让她来照料，你当真放心吗？”菊儿反问。
杨华明怔了下，“啥意思？”
菊儿道：“爹你是咱四房的一家之主啊，您这么聪明，这些话难道还要我挑破了说嘛？”
杨华明懂了。
咬咬牙，脸上确实是不放心。
“爹，你还是让我来帮你分担一点吧，这事儿，我也有错啊，我不该推小娟姨娘，”
“就算她用很难听的话骂我，我也不该推她的，毕竟她是长辈。”菊儿接着道。
杨华明仔细一想，“还是菊儿你懂事。”
菊儿道：“我来照看小娟姨娘，让我娘也不耽误工地烧饭赚钱的功夫，爹你下昼就来换我，这蛮好的啊！”
杨华明点头：“成，今个是你大哥送你来的，明日你就叫你三哥劳累一趟，送你过来吧！”
“大不了回头我家去的时候，给鸿儿买点东西还个人情。”他道。
事情就这么决定了。
杨永仙和菊儿离开的时候，杨永仙依旧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大哥，我看你这副样子不太对劲儿啊，要是不行，就叫棠伢子赶车送你们回去吧！”杨若晴走上前来，道。
杨永仙瞬间回神：“没事儿，真的没事儿。”
杨若晴道：“那你得保证，赶车的时候不准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专心点赶车，别出啥岔子。”
杨永仙点头，“放心吧晴儿，大哥心里有数。”
杨若晴点点头，转身要回来，被菊儿喊住。
菊儿从车厢里探出一只脑袋，涨红着脸对杨若晴道：“晴儿姐，先前跟你说的那事儿，你上点心，甭忘了！”
杨若晴自然清楚是啥事儿。
就是让杨若晴去跟陈彪那里摸下底，看看陈彪对菊儿感觉咋样。
杨若晴朝菊儿笑着摆了摆手：“放心好了，等会吃夜饭的时候我亲自去问，等你明个来了，给你结果。”
菊儿顿时激动起来，又是期待又是忐忑，更多的是少女的那份遇到心动男子时，情窦初开的那份激动。
估计要激动这一整条回去的路途吧！
夜色渐渐落下的时候，大志醒了，刚睁开眼皮子就跟杨若晴这嚷嚷着饿。
“好好好，娘这就去给你弄好吃的饭菜，你乖乖躺着，有啥事儿跟你爹说，娘马上回来。”
在杨若晴拎着食盒，行走在去往天香楼的路上，脑子里盘算着大志今日的身体状况有了更明显的好转，看来再在这里呆两天估计就差不多可以回家去慢慢调理了的时候，
远在千里之外的东面，东海之中的一块岛屿上面。
处处透出气派和庄严的大宅院里的某间灯火通明的书房内，一大一小两双眼睛正在大眼瞪小眼。
一个是须发皆白的老先生，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卷。
另一个，则是一个五岁多的小男孩，小男孩生得是粉雕玉琢，五官眉清目秀。
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明亮，仿佛天地灵气都被吸纳其中。
一番互瞪之后，先生还是早一步败下阵来。
“小公子，我真是败给你了！”
先生转过身去，连连摆手，练练摇头。
小男孩则是抬起白白嫩嫩的小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坐回了自己的座位，并笑嘻嘻道：“多谢先生承让，不然，学生我这眼睛当真要瞪成斗鸡眼了，哈哈哈……”
先生转过身来，看着面前的小男孩，眼底都是无奈。
“小公子，请赎老朽啰嗦几句，你这天天上课打瞌睡，下课玩蛐蛐，还非要我跟你玩大眼瞪小眼的游戏，还美其名曰‘快乐学堂’，”
“老朽都已尽力去配合了，那接下来，小公子你能不能也静下心来，好好的跟老朽听一堂课呢？”
如果没有记错，自己是这一个月来，第五个老师了。
前面的四个，都教了不到三天就请辞了，自己实在是受不了这家老爷的邀请以及那丰厚的薪奉才来受聘了这教书先生的差事。
原本想着不过是一个五岁多的小孩子，又不是什么吃人的大魔王，怎么就教不下去呢？
此刻，老先生感受到了深深的挫败感。
这孩子，压根就不好好配合，上课打瞌睡，下课玩蛐蛐，怎么说都不听，
这家的老爷还特意叮嘱了，对这孩子，不能打罚，哎，真是让人头痛啊！
“小公子，你就算给老朽一个面子，认真听一堂课吧？好不好？”先生再次央求道。
第2846章 上课
小男孩皱起了小眉头，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先生，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实在是一听到你讲课，我就好像有一只苍蝇在耳朵边嗡嗡嗡的叫，”
“从这边飞到那边，又飞回这边，哎呀呀，我的眼珠子就跟着打转儿，眼皮子也睁不开啦！”他道。
听到这话，先生真是一脸的挫败。
小男孩无视先生脸上的沮丧，接着道：“先生，若是你上课能够多说一些趣味性的东西，”
“不要总是之乎者也，呜呼哀哉这些乏味的东西，或许我会瞌睡打少一点的。”
老先生脸颊火辣辣的。
换做别处，早就拿起戒尺打这狡辩的学生了。
可眼前这小公子，打不得，老爷特别交代过……
“既然小公子觉得老朽的课缺乏趣味，那小公子想听哪方面的呢？”先生耐着性子问。
“实不相瞒，老朽从前好歹也在翰林院待过，当初的榜眼，虽然谈不上学富五车，没法跟那些大学士相提并论，”
“可这书本教导这块，老朽还是自认墨水足够了。”
提及字年轻时候达到过的巅峰，先生的腰杆挺直了几分。
小男孩的目光闪了闪，笑嘻嘻道：“先生，实不相瞒，学生的心中装满了好多好多的问题，想要请教先生呢！”
一听这话，先生的腰杆挺得更直了。
“授业解惑，乃师尊风范，小公子，但问无妨！”他抬了下手，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并抖了抖身上的长袍。
举手投足间，透出了气定神闲的自信。
小男孩站起身来，歪着脑袋，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咬了下，然后，他收回手指望向先生。
“我喜欢看星星和月亮，这样的夜里，繁星点点。”
“我就时常在想，这天上的星星到底有多少颗呢？”他问。
“啊？”先生怔了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也叫题？”他忍不住脱口而出。
小男孩却很认真的点点头：“嗯，这是一直困扰学生心中的疑惑，还望先生解惑。”
双手抱了拳，俯身九十度角给先生拜了下。
先生坐在那里，这一拜受的，却是面红耳赤。
“这、这……”他望着外面的星空，这还上的夜晚，天格外的高，星星格外的亮。
这一闪一闪的，“星星太多了，成千上万，恕为师愚钝，实在数不过来啊。”先生道。
小男孩却笑了笑，道：“我刚突然又想出来了。”
先生忙地问：“哦？那具体是多少颗呢？”
小男孩道：“天上的星星，跟地上的沙子一样的多。”
“这个答案……有点牵强吧？”先生琢磨着道。
“这星星跟沙子不可同日而语啊。”他又道。
小男孩摇头，“我听府外的渔民说，这海滩上的每一颗沙子，都是天上陨落的每一颗星星。”
“当陨落了一颗星星的时候，天上就会重新再长出一颗来，所以，想要知道天上到底有多少星星，就去看看地上有多少沙子，因为它们是一家的。”
听着小男孩这煞有其事的说法，先生有点蒙圈了。
小男孩的下一个问题接踵而至。
“先生，为什么打雷闪电的时候，我们先看到闪电后才听到雷声呢？”他又问。
先生一脸的为难，这个问题……
“为师知道了，因为闪电跑得比雷声快？对不对？”
先生激动的回道，不就是把自己的思维放到这小屁孩一样的水平线上去思考吗？
越幼稚越好，不需要逻辑！
先生正准备等待小男孩的夸赞时，小男孩却摇了摇头。
他抬起小手指了下自己的眼睛：“因为我们的眼睛在前耳朵在后呀，先生，你又答错咯！”
啊？
这个答案也行？先生内心有些崩溃。
“下一道题，先生请听题……”
“熊为什么冬眠时要睡那么久？”他问。
熊？
先生活了这一大把年纪，都没亲眼见过熊。
哦，不对，远远的见过一回，那是很多年前，那时候自己还在翰林院的时候，有一回跟随齐皇陛下去京城西郊的西山猎场狩猎。
勇士们猎到了一头暴躁的大棕熊，自己也夹在人群中远远的望了一眼。
“这道题，为师当真想不出来，”先生道。
“或许，或许是每一种动物的习性吧，就好比鸟儿在天上飞，鱼儿在水里游，小狗在岸上走。”
先生正为自己的这个中性化的保守回答暗暗满意的时候，面前的小男孩则再次摇头。
“错，因为没有人敢去叫醒大熊呀，”
“大熊会咬人，还会吃人，先生，你敢去去叫吗？反正我是不敢！”
先生身体一歪，一口闷血差点吐出来。
小男孩又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每一回，都把先生问得抓耳挠腮，急得面红耳赤。
曾经引以为傲的肚子里的墨水以及丰富的游历，此刻，在这个小屁孩的面前，竟然捉襟见肘，都派不上用场了！
“先生，最后一个问题咯，压轴的哦，问完这个，就到下课时间咯。”小男孩软糯的声音响起，脸上的笑容纯真而可爱。
可是这先生，早已歪倒在凳子上，一脸的狼狈。
“问，你问……”他抬起手，喘着气道。
小男孩想了下，跳到了先生的跟前，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两只小锤子。
“先生，假如我用着小铁锤和小铜锤敲先生您的脑袋，哪个最痛？”他问。
“哪个最痛？”先生挣扎着坐起身，脖子往前伸，视线从鼻梁上挂着的眼镜上方射出来落在面前的两只小锤子上面。
看看这个，又摸摸那个，“铁锤吧？这摸起来手感更厚重呢……”
“咦，不对，这铜锤分量也不轻啊，这到底哪个敲头更痛呢？”
先生口中喃喃着，一时竟然难分高下。
小男孩嘴角扬起一丝坏笑的弧度，轻咳了声，“先生，你不是教导学生‘纸上得来终觉浅，须知此事要躬行吗？’那你试试敲一下，不就知道结果了嘛！”
先生点头，“有道理呀，我咋没想到？来，试试就试试，照这敲！”
“先生，当真要敲吗？”小男孩又问。
先生点头，今个还就不信这邪了，给不出一个正确答案？
“敲吧！”他道。
小男孩笑了，“好嘞！”
“砰！”
“咚！”
“嘶……”
先生捂着冒了两个红包的脑袋，从凳子上滑了下来，眼前金星直冒。
“我、我终于知道答案了……”
他颤抖着声音道，“铁锤铜锤敲头，头、头最痛！”
小男孩兴奋的跳了起来，比划了一个剪刀手：“恭喜先生你答对了，下课时间到，耶！”
第2847章 洛儿
一件低调却极其高雅的屋子里，一个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双手背在身后，高大魁梧的身形站在窗口边，正仰望着北方的夜空。
临近五十岁的脸上，布满了沧桑。
那种沧桑，并非岁月在他留下的痕迹，而是一种气质。
他保养得很好，头上一根白发都没有，相反，那浓眉大眼高鼻梁，
让人一看，就忍不住幻想着时光再往前推个二十年，他绝对是能风靡万千少妇少女的英俊男子。
“孙儿给祖父请安。”
一道软软糯糯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
在听到这声音的时候，中年男子眼底那种叫做寂寞和追忆的东西，一闪即逝。
他缓缓转过身来，目光看到视线里这小小的身影时，眼底涌起温暖和慈爱。
但这温暖和慈爱随即便被故意落下的威严和不悦给取代。
“洛儿，你可知道祖父为何要深夜找你过来？”中年男子问。
被叫做洛儿的小男孩认真想了想，随即笑了，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还有脸颊的小酒窝。
“孙儿猜测，必定又是新来的那位教书先生来祖父您这里告状了吧？”他问。
“既然知道，你还笑？”中年男子的目光更加沉了几分。
洛儿赶紧敛起笑来，他转过身去，径直走向一旁摆着的各种兵器的铁架子前。
取了一把荆条在手里抽了一下，抽出来的那一声猎猎的风声，似乎让这看不见摸不着的空气都碎裂而发出一声哔啵的声响。
洛儿腰杆挺得直直的，重新走回中年男子的跟前。
“是，孙儿又在课堂上捉弄先生了，请祖父责罚！”
他俯下身去，双手托住荆条朝前伸去。
这身姿，不懂的人看了，只觉得这孩子懂事乖巧，认错态度好。
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这稳稳的下盘，每一个举手投足，没有三年的武功功底是做不出来的。
中年男子拿起了荆条，洛儿则转过身去，扎了个马步，深吸一口气，做出一副气沉丹田，准备迎接惩罚的样子来。
小小的年纪，这沉稳的气势，却是很多的成年人都不及的。
中年男子只是看了眼手里的荆条，眉头皱在一起。
“算了，祖父不惩罚你，你且转过身来，我有话问你。”他道。
洛儿微诧，但随即便转过身来，仰起头一脸恭敬的望着面前的中年男子。
“祖父想问什么尽管问，洛儿知无不言。”他道。
中年男子神色复杂的打量着这小孩，道：“洛儿，你自小就天赋异禀，比同龄的孩子要优秀数倍。”
“半岁便能说话，一岁教你认字，一岁半能背诵三百首古诗。”
“两岁的时候祖父开始让你扎马步，三岁传授你强身健体的拳脚功夫。”
“你拳脚功夫的路数，全是祖父所传，但祖父却没想过要让你成为一届蛮夫。”
“这几年里，各种名师，我陆续请来府中教导你功课，之前那几年你都很乖，认真学习，每一位先生都对你赞不绝口。”
“为何这半年多来，你在课堂上渐显顽劣之态呢？”
“算上今日这个被你敲晕的先生，你在短短的半年之内，已经气跑了将近十位先生啊！”
中年男子缓缓说道，这每一个字说出来，都仿佛特别的沉重，无力。
“祖父，那些先生上的课，我听得好生无趣。”洛儿道。
“无趣？”中年男子挑眉。
他抬起手来，指着那门口的方向道：“你可知道，这几位先生可都是大有来头啊，都是天下名士榜中有名有姓的人物。”
“他们一个个都是学富五车的人，就说这位被你拿锤子敲晕了头的孔先生吧，”
“他可是圣人之后，书香世家，当年的榜眼，翰林院大学士。”
“让他们来教你功课，这是多少学子梦寐以求的？”中年男子一字一句道。
可是洛儿却抿了抿嘴，道：“祖父，孙儿知道您的一片苦心，也清楚这些先生们都不简单。”
“只是，孙儿对他们教的那些功课，实在是听到生厌了。”
“实不相瞒，那些功课我早已学得滚瓜烂熟，我想要寻求更多更新鲜的东西。”他道。
“更多更新鲜？”中年男子更加诧异了。
“那你想要什么？”他问。
洛儿认真的想了想，眼中掠过一丝光亮。
“所为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洛儿过完年就要六岁了，想离开这个海岛，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看看外面每一个地方的风土民情，看看他们都是怎么生活的。”他道。
“祖父懂了。”中年男子道。
“你这还没有完全长大，心思就飞走了，想要离开祖父了，是么？”中年男子问。
眼底，竟然露出深深的落寞和孤寂来。
五年了，把这个小东西从襁褓中一点点养大，看着他进步，看着他优秀，心里别提有多宽慰了。
岛上的日子很孤独，也很单调。
也是因为这个小东西的到来，才让自己，乃至于让这整个府里都变得生动起来。
此刻，这小东西还没走呢，自己就已经开始想念，开始孤单了。
难道，自己是真的老了么？
“祖父，洛儿并非这个意思。”洛儿的脸上露出一丝急色。
“洛儿从小就无父无母，是祖父将洛儿抚养长大，这天底下，祖父是洛儿最亲近的人，也是最亲的人啊。”
“洛儿就算以后长大了，走到了天边，也不会丢下祖父的。”
“洛儿就想去外面看看，等到将来，也带祖父去那些好玩的地方玩耍。祖父你说好不好？”
这番话，倒是让中年男子的心窝里暖呼呼的。
他脸上的坚冰一点点融化，放下手里的荆条，抬手轻轻揉着洛儿柔软的头发。
“我的洛儿快要长大了，这小小的海岛，注定困不住你，是该去外面游历一番，长长见识了。”他道。
“多谢祖父！”
看着这小身影欢天喜地的离开屋子，中年男子的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身后的暗影里，传来一个声音。
“主子，外面的世界凶险，小主子才五岁，您当真要放他出去游历吗？”那个声音问。
中年男子微微颔首，“是雄鹰，注定要飞翔，再凶猛的暴风雨也不能退缩。”
“原本我是打算再过两年，等他再大一点安排他出去游历的。”
“既然他提早生出了这份心，我自然要成全并鼓励他。”
“随他去吧，你多安排人手，在不干涉他行动自由的范围内，暗中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