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0章 我喜欢看
听到推门进屋的响动，她眼眸不需要抬，都知道是某人回来了。
这熟悉的脚步声，甭管是节奏，还是踩在地上的力度，她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晴儿，还没睡？”
骆风棠的声音随即传了过来，人也来到了寝房里。
杨若晴放下手里的札记抬头朝他一笑，“我是夜猫子，哪有那么早睡呢？何况今夜除夕夜，我还要守岁呢。”
骆风棠微笑着点点头，他转身先去小床那边看了眼两个熟睡的小家伙，方才转身回到杨若晴这边坐了下来。
“四叔和二哥他们在打牌，永仙大哥他们回老宅去了，我看大安也回屋看书去了，我就先回来了。”
“等会到了凌晨，我开过门之后，你那会子要是还不困，咱就一块儿去岳父那边吃守岁的饺子，咋样？”他问。
杨若晴欣然点头，“好啊，提起饺子，我就想起我娘家灶房里，我娘做的那个香辣牛肉馅儿的饺子呢，”
“哇哦，突然就觉得有点饿了。咋办？”她抚着肚子，问。
骆风棠笑了：“饿了就先吃点零嘴儿垫吧下肚子，，我给你拿米糕去。”
“啊，不要米糕，我怕吃多了米糕等会就吃不下饺子了。”她道。
“那就吃红枣吧，扛饿，还不占肚皮。”他道。
“好呀好呀，你多拿点，咱一块儿吃。”她道。
很快，枣子就拿过来了，一颗颗，全都是精挑细选的大红枣，又圆润又可爱。
杨若晴津津有味的吃着，他津津有味的看着。
“咦，你不饿吗？吃呀！”她道。
骆风棠摇头，“看你吃，比我自己吃还要享受。”
“啊？为啥呀？”杨若晴含糊不清的问，手边，枣核被她整整齐齐摆放了好几个。
骆风棠挑眉，眼里掠过一丝笑意。
“因为我喜欢看我家晴儿吃东西啊。”他道。
随手抓了几个枣子到自己手里，然后，拿出桌上一只小竹筒里装着的牙签，抽了一根。
边剔着枣核边跟她这道：“人长得好看，吃啥都好看，我喜欢看。”
这马屁拍的……
杨若晴很是受用啊，顿时眉开眼笑起来。
“你小子，这马屁拍得当当响啊，哈哈。”她笑了。
“不是拍马屁，是说的真心话。”骆风棠道。
他把自己手里的那一捧红枣放到她面前，“来，把这些也吃了。”
杨若晴低头一看，好家伙，这一捧枣子全都被他把核给剔了。
再看他面前，散落着好几个枣核，每一颗枣核上，都异常的光滑，压根就找不到零星的枣肉。
“哇塞，好手法！”她叹道。
骆风棠谦虚一笑，“吃吧，多吃点。”
“嗯！”
杨若晴点头，接着吃起了无核大红枣。
“棠伢子，你就不怕我这使劲儿的吃，把自己吃成一个大肥婆，就跟当初你认识的我的时候那样，滚圆滚圆的一个球，你不怕吗？”她问。
骆风棠怔了下，随即微笑着摇了摇头。
“这有啥好怕的？你也说了，我起初认识你的时候，你本来就是一个球啊。”他道。
“话说，那时候你捧着肉包子啃的样子，还真是可爱呢！嘿嘿……”
他说着说着，脸上竟然露出回味的样子来……
杨若晴急了，他愿意去回味，她却不堪回首啊。
“不准回想，只准你记住现在的我，瘦了的，美美的我，不准去想那个肉球！”她很霸道的道。
骆风棠将视线重新落在她的身上，宠溺一笑。
“不管你是啥样的，你都是我的晴儿，我闺女的娘。”
“我，都喜欢着咧！”他道。
说到这儿，他自己似乎都有点不好意思，垂下头去，英俊的脸，在灯光下微微红了几分。
杨若晴也被这情话，给弄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埋下头跟面前的一捧无核大红枣奋斗着，明明是大红枣，可是为啥吃在嘴里，却变成了蜜枣的滋味呢？
这，应该就是爱情的味道吧？
嘻嘻！
在杨若晴吃着爱情牌蜜枣的当口，一墙之隔的杨华忠家院子里，小花心里却是苦涩的。
后院这屋子里，远离了前院的喧闹，炮仗声也渐渐小去。
除夕夜的热闹气氛依旧浓郁，但是这屋子里却很安静。
书桌上点着火烛，将书桌这一方照得很是明亮。
大安端坐在书桌后面，一手捧着一本书，另一手则拿着一支笔。
边看，边圈圈画画，全神贯注的样子，仿佛完全进入了另一个世界，知识的海洋世界。
床那边，小花正在整理着床铺。
因为过年，因为大安哥哥回来了，所以心情莫名的好。
可是这当口，当她把大安的枕头拿起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枕头底下压着的那朵绢花。
大安哥哥从郡里带回来的绢花……
小花的眉头，忍不住轻轻蹙起，忍不住伸手去触碰了一下那朵花，指间才刚碰到，就如同触电般缩了回来。
好烫手，好扎人。
好刺眼，好剜心！
小花将枕头重新压了下来，遮住了那朵绢花。
她错开视线，不想再看，心里面跟喝了一坛子酸白菜水似的，又酸又涩，又苦又咸。
“大安哥哥，床铺好了，你啥时候困了啥时候上床歇息吧，我就先回屋了。”
小花朝书桌这边轻声道。
大安将视线从书卷上移开，投向这边的小花。
“累了吗？”他问，眼中带着一丝诧异，问询。
平时，不管他看多晚的书，她都会一直陪着。
他要催赶她好几遍，她才肯回自己屋里去歇息。
今夜除夕，大家都要熬夜守岁，她怎么突然就要走了？
这提早的离开，让他有点不习惯。
“你要是累了，就先回屋去歇息吧。”大安随即又道。
这丫头也着实幸苦，从早忙到晚，脚不沾地的。
早些歇息也好，只是为啥，当她真的朝着屋门口那边走去的时候，他的心里，会有一种空落落的东西呢？
视线虽然再度回到了手里的书卷上，可是，这脑子里，却乱糟糟的，无数小字在眼睛眼前跳啊跳的，却怎么都看不进脑子里去。
第2271章 一宿不回来
突然想到什么，大安放下书卷起身快步来到床边，一把揭开枕头。
当看到枕头底下安静躺在那里的那对绢花时，大安也错愕了。
“小花这丫头难不成不喜欢花？”
“还是整理床铺的时候没看到啊？”
“这花都放在这里十好几天了，怎么都不拿过去呢？”
大安站在床边，手里拿着那一对绢花，满脸的疑惑。
就在这时候，身后的屋门突然吱嘎一声又被推开了，小花又回来了。
大安转身，看到小花，眼底掠过一丝惊喜和激动。
“你不是去睡去了么？”他问。
小花道：“那啥，我做针线的簸箩落在这儿，我回来取一下……”
顺着她手指的指引，大安看到床边的凳子上，果真放着一只针线簸箩。
先前，他在书桌那边看书，这丫头就坐在这里做针线活。
安安静静，没有半点存在感。
“哦，那你过来拿吧。”大安道。
小花点点头，走了过来，端起了针线簸箩。
当她转身经过他身旁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到他手里拿着的那一对绢花，她脚下顿了下。
心里莫名的又是一抽，咬紧了唇，扭头就要跑出这屋子。
手臂突然被一股力量抓住。
扭头一看，是大安。
“大安哥哥，咋啦？”小花问。
大安道：“还有这个东西，你也一并拿去。”
手里的花，被丢到了她端着的簸箩里。
小花惊愕了，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
“大安哥哥，这是……？”她愣愣的问。
大安有些不好意思，侧过脸去，道：“你这照顾我饮食起居也怪辛苦的，大过年的，这花你拿去戴吧！”
说完这话，他松开她的手臂，快步回了书桌边。
坐下，并重新捧起了书卷遮住了脸。
而床这边，小花也傻眼了，看着簸箩里的那对绢花，整个人的脑子都不够使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屋子，也不晓得自己是又是怎么回的自己的屋子的。
只知道，自己就跟一个傻子似的，坐在床上，放下帐子，掌心里捧着那一对绢花，傻看着，傻笑着，傻乐着……
直到，直到前院再次传来震耳欲聋的炮仗声，十里八村都在陆陆续续的‘开门’，小花才终于回过神来。
“搞了半天，原来这花，是大安哥哥买来送给我的呀？”
“怪不得他又是压枕头底下，又是放在衣裳柜子里面，都是那些我能经常看到的地方……”
“难道，他是不好意思说，所以就放在那些显眼的地方，想让我自己看到，自己开口跟他那讨要过来吗？”
“哎呀，大安哥哥也真是的，太不了解女孩子了。”
“就算我真的喜欢这花，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去跟他那讨啊，讨厌讨厌讨厌！”
小花坐在床上，捧着手里这对百看不厌的绢花，自言自语了一阵，又傻笑了一阵。
这一段时日来，心里所有的猜测和彷徨，在这一瞬间，全都消失得无隐无踪了。
剩下的，唯有激动和欣喜，还有一种这个年纪的少女的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这是她的秘密！
“小花，你在屋里不？”
喊声传来的同时，小朵风风火火从屋外跑了进来。
小花赶紧将那对绢花藏到枕头底下，“在呢，咋啦？”
她应了声，撩开帐子探出头来。
小朵道：“三婶要去煮守岁的饺子了，咱一块去帮忙吧。”
听到煮饺子，小花忙地下了床，“好呀，一起过去。”
怀着雀跃的心情，小花跟着小朵一块儿去了后院的灶房煮饺子。
长这么大，算上今年，已经是第十三个年头过除夕夜了。
就数今年除夕夜，最快乐，那饺子馅儿明明是香辣的牛肉馅儿的，可是，吃在小花的嘴里，却像是被蜂蜜给浇灌了似的。
几家欢喜几家愁。
老宅。
赵柳儿和李绣心还有曹八妹妯娌三个也在灶房忙着煮饺子。
打牌的杨永进和杨永智也回来了，放炮仗开门，然后大家伙儿一块儿来了饭堂吃饺子。
吃过了饺子，杨永进跟曹八妹那说了一声，去村里找宝柱玉柱他们接着摸牌去了。
他们几个打小就在泥水地里一起翻滚着长大的，后来又一起在运输队里做事。
期间，杨若晴将杨永进派遣去了酒楼培养。
但是，杨永进跟宝柱玉柱兄弟的感情，却从未减过。
所以，腊月的时候宝柱他们过来玩耍，他们帮着杨永进跟曹八妹这特意请了一宿的假。
让曹八妹批准杨永进除夕夜出去跟他们打一宿的牌，所以，这会子刚吃完饺子，杨永进丢下碗筷，打着饱嗝就出了门。
“永智哥，鸿儿还一个人在屋里睡觉呢，你吃饱了就回去陪着孩子吧，我留下来把碗筷收拾了就回屋去。”
赵柳儿对杨永智道。
杨永智点点头，起身出了饭堂。
赵柳儿又对李绣心道：“大嫂，大哥今夜看来是喝得有点多了，你也别跟这待着了，赶紧回屋去照顾大哥吧。”
李绣心看了眼桌上横七竖八的碗筷，道：“没事儿，我把这些收拾完再走。”
曹八妹从隔壁的灶房过来，闻言道：“大嫂，这里有我跟三弟妹就行了，你先回屋去照顾大哥吧，他喝了那么多酒，保不齐等会夜里要吐，你待会多带些热水回去备用着。”
李绣心想了下，觉得也有道理。
“那好吧，这些锅碗就辛苦你们两个了，明天三顿的锅碗，都留着让我来洗，你们也该歇歇。”她道。
曹八妹和赵柳儿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笑了。
“大嫂，你言重了，这点锅碗不算啥，咱是一家人啊。”曹八妹道。
“好了，不多说了，时候也不早了，你赶紧去前院吧。”她又道。
李绣心点点头，方才转身离开了饭堂。
饭堂里，曹八妹和赵柳儿两个开始收拾起碗筷来。
“二嫂，二哥今夜一整夜都不回来吗？”洗洗刷刷的时候，赵柳儿忍不住问。
曹八妹点点头，“是的，他们几个约了打牌呢，”
赵柳儿笑着道：“二嫂，你对二哥真好，这么由着他一宿不回来，你跟绣绣两个夜里睡觉不怕吗？”
第2272章 当心点啊
曹八妹笑着摇摇头：“自己家里，有啥好怕的呀？”
“再说了，你二哥他一年忙到头，常年都在县城的酒楼打理生意，回家的次数一双手都能数得出来。”
“难得这过大年，肯定得让他出去放放风啊，不然，多心疼！”曹八妹道。
赵柳儿笑眯了眼，“二嫂，你对二哥真好，也体谅他，你真是一个好妻子，我要跟你多学着点儿。”
曹八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你还用得着跟我学吗？你自己做得已经够好了呀，你看，你进门这十多天，大家伙儿，从老的到小的，大家都很喜欢你呢，我自然就更不用说了！”曹八妹道。
赵柳儿笑了，“那是因为你们都对我好，不欺生，我都能感觉得出来的。”
曹八妹点头：“老杨家总体来说，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家。”
赵柳儿道：“二嫂，我毕竟是新妇，入门时日短，不像你都好几年了，”
“往后，我要是哪里做得不好，你就直接说出来，骂我都行，好不好？”赵柳儿问。
曹八妹打趣道：“我可不敢骂，不然永智还不得心疼死呀？”
赵柳儿轻轻跺脚，“哎呀，二嫂贫嘴，拿永智哥打趣我，我不跟你说这个啦，我去把碗给清了，咱也回屋歇息去哈！”
说完，她端起一盆的碗去了那边的水缸边，开始舀清水做第二遍的冲刷……
……
前院，杨永仙和李绣心的屋子里。
李绣心正在那里弯着腰身铺着被子，一边打着呵欠。
另一边，杨永仙坐在书桌边，手里捧着一本书，假装看着。
眼睛却往李绣心的身后去偷瞄。
视线从左边跟到右边，又从右边跟到左边。
突然，李绣心转过身来，刚好跟他的视线对撞上。
杨永仙吓得手一抖，书本‘啪嗒’一声掉到了桌子上，他赶紧伸手去捡，袖子差点打翻了桌上的火烛。
“当心点啊你！”
李绣心忍不住提醒了句，这屋子，到处都是木制的家具啥的。
要烧起来，就是一个火折子的事儿。
李绣心赶紧过来，帮着他一起把书本整理好，又把火烛重新扶稳。
“永仙，你还要看多久的书？”她问。
杨永仙道：“再看一会吧，怎么了？”
李绣心道：“那我先睡了，夜里寒气重，你也别坐太久。”
杨永仙点点头，目送李绣心回到了床边。
看着她悉悉索索脱衣服，脱掉了外面略显臃肿的花棉袄棉裙，露出里面穿着的白色亵衣。
白色亵衣勾勒出女人高挑曼妙的身材，这让杨永仙想起了洞房之后的那三夜。
他解开她衣裳的时候，看到的那些美好的东西，以及，用手轻轻抚摸时，如同绸缎般的滑腻感觉。
想到这儿，夜里故意多喝的那些酒，顿时就在肚子里发热起来。
桌上跳跃着的火苗，滋滋点燃了他内心那些冲动的东西。
所谓酒壮怂人胆，杨永仙放下了手里的书卷，朝床那边走去……
李绣心才刚刚躺到被窝里，冷不丁杨永仙就撩开被子钻了进来。
“呀，永仙，你要干嘛？”李绣心下意识惊了一下，脱口而问。
“别说话，吻我！”
杨永仙喘着粗气道。
他抱住了李绣心，带着浓郁酒气儿的嘴颤抖着，找到了李绣心的嘴，狠狠覆盖了上去。
“唔……”
李绣心被他吻得差点窒息，却也被他的这股热情所感染。
当他那双火热的手探进她的衣裳里，在她浑身上下来回抚摸着的同时，她整个人都颤栗了起来。
自打洞房之后那三夜两个人接二连三的失败，后面这几天，都没再尝试了。
她是一个正常的女人，跟一个男人同床共枕，又也尝试了一点点这滋味。
心里面，肯定也是有点想法的，只是碍于女人的矜持，不敢表达。
这会子，难得杨永仙喝了酒，露出了这么霸道的一面。
没有跟她彬彬有礼的这啥那啥，而是上来就那啥……
李绣心心里暗暗的喜欢着，激动着，伸出一双白皙的手臂搂住了杨永仙的腰，并抬起了身姿去迎合他……
此时，杨永仙也是满腔的热血，满怀的激动啊。
因为他感觉自己喝了酒之后，这冲动好凶猛好凶猛，今夜，肯定能一举成事！
然而，就在他抱住她的腰，将要闯进去的当口。
两个人四目相对，都傻眼了。
刚才发生了什么，他们都明白。
“还以为喝了酒，又禁了这好几日，今夜应该能成事。”
“没想到，还是不行！”杨永仙从李绣心的身上滚了下来，躺在一旁。
瞪着那帐子顶篷，喃喃着，整个人，如同一只霜打的茄子。
萎了的，不仅仅是他的‘武器’，还有他那颗丧失了斗志的心！
巨大的失落和空虚袭来，再想到这段时日自己在老杨家所受到的来自谭氏的冷嘲热讽，以及刘氏的白眼和讥笑。
以及行走在村子里，总有那么一些人在背后的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李绣心再也忍不住，衣裳也顾不上穿，抱着被子翻了个身背对着杨永仙。
压抑着的，嘤嘤的哭声传进了杨永仙的耳中。
杨永仙想劝，想安抚，可是，话到了嘴边，又噎了下去。
抬起的手指，也无力的放了下去。
他长叹了一声，起身捡起了地上散落的衣裳，又一件件穿回了自己的身上。
然后，拉开屋门，走进了外面的夜色中。
这除夕夜，他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哪里都是那么的热闹，喜庆。
大家都骨肉团聚，或者闲话家常。
他找不到一个可以容纳他这个失落人的地方，去哪儿，好像都是给哪儿增添了晦气。
“我生来就是一个晦气的人吧！”他拖着沉重的步子，边走边叹气。
不知不觉，竟然出了后村，荒芜的田野里，油菜和麦子都还没有长出势头来。
远远望去，一片贫瘠。
而不远处的树林，黑漆漆的，群山巍峨，神秘。
换做平时，他肯定不敢这大半夜的还出来。
但今夜，他的胆子突然就大了，似乎无所惧怕。
第2273章 质疑和自卑
就这样，他漫无目的的朝前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到了村后山脚下的小河边。
小河上架着一座两米宽的木桥，木桥两侧钉着半人高的木桩子，木桩子上还拉着铁链子。
经过这座桥，就能通往前面小山坡上的学堂了。
这座桥原本也是没有的，是当初盖学堂的时候，晴儿和三叔他们带着乡亲们修建起来的。
春夏涨水的时候，河水都快要淹没到小桥了，两边拉着铁链子，是为了保证学生们的安全。
现在是隆冬，水位早已褪下去，河里留下浅浅的水位，站在里面最多也就淹没到胸口。
杨永仙脑子里回想着那时候李绣心经常借着拢柴禾，或者打猪草，大老远的从李家村那边绕到长坪村这后面的山脚下。
很多回，她就站在这小桥上，朝着山坡学堂的方向踮着脚张望。
他在学堂里带着学生们念书，背四书五经。
偶尔从窗口望下来，都能看到她的身影。
那个时候的感觉，是多么的美妙啊。
有种无声胜有声，又有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默契在里面。
为啥？
为啥成亲了，会是这样的局面？
杨永仙脑袋里乱糟糟的，一堆的画面在闪过，一堆的疑问，更多的，是对自己这身体的质疑和自卑。
一阵刺骨的寒风刮了过来，他打了个激灵，胃里面突然一阵翻涌。
今夜喝的那些酒，这时候都在肚子里闹腾了起来。
他一手扶住边上的木桩子，捂着嘴，俯下身一通狂呕。
呕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吐干净了，人也感觉清醒了一些，他抬起袖子抹掉嘴角的污渍，直起身正要转身的当口。
脚下不知道踩到了一个什么东西，整个人仰背摔进了后面的河里……
天麻麻亮的时候，骆风棠和骆铁匠杨华忠他们全都拖着瓜果米酒去了村南头的土地庙那里烧香。
大家伙儿带来了自家制作的点心啥的，互相赠予着吃，然后互相敬酒，烧香，放炮仗，互相拜着年，说着吉祥的话。
杨华忠在人群中找了一圈，然后问杨华明和杨华洲：“大房的几个小子呢？咋就看到永智了？”
杨华明也找了一圈，道：“是啊，永仙和永进呢？”
杨华忠问：“你们两个过来这边烧香的时候，没去前院喊他们？”
杨华明摇头，道：“他们小两口睡觉呢，过去喊不好意思。”
杨华洲也道：“之前夜里分开的时候，我还特地跟他们兄弟仨叮嘱了，天麻麻亮的时候要过来烧香。”
杨华明咧着嘴笑了，道：“这还不简单，年轻人，血气方刚，指不定回屋后搂着媳妇做了点别的，累着了，起不来呢！”
杨华忠白了杨华明一眼，道：“做长辈的，能不能正经点？”
汉子下意识朝身旁几步外的女婿骆风棠和侄女婿阿豪那边瞥了一眼，唯恐他们听到。
幸而，骆风棠和阿豪两个，虽然耳朵尖，但两人都很有默契的假装没听到。
杨华忠暗暗松了一口气，又收回视线对杨华明和杨华洲道：“永智在那边，走，去把他喊过来问下。”
很快，杨华忠兄弟就挤到了人群中杨永智的跟前，此时，杨永智正在拿着自家的点心，招呼给边上的其他人吃。
看到杨华忠几个过来，杨永智眼底都是喜色，道：“三叔，四叔，五叔，来，尝尝我家柳儿的手艺，糖炒年糕。”
杨华忠几个不好推脱，纷纷拿了一块在嘴里尝了，然后夸赞了几句。
杨永智很是高兴，道：“要是三叔你们觉着好，回头我让我家柳儿再多做些，挨家送一点给孩子们吃。”
杨华忠道：“好，那啥，永智啊，咋就一个人过来？你大哥和二哥呢？”
杨永智怔了下，道：“二哥不用喊，他今夜通宵跟宝柱哥他们打牌，都没回来睡觉。”
“我去大哥那屋喊，大嫂跟我说，大哥出去了，也不在屋里，”
“我还以为他是去了三叔你们那边玩呢，咋，他没去？”杨永智问。
杨华忠摇头，“自打拜年之后，就再没过来了，这永仙，是跑哪去了啊？”
“身为老杨家长房长孙，不过来这边烧香，是不敬的，这要是明日被你爷晓得了，老人家铁定不高兴！”汉子道。
杨永智慌了，“那咋办？这人群中有没有啊？”
“没有，我刚又看过了，没有永仙。”杨华洲道。
“那还愣着做啥？咱赶紧找起来啊！”杨华忠道。
于是，几个分头去找，约好了不管找到找不到，一碗茶的功夫后，在杨华忠家碰头。
一碗茶的功夫，很快就过去了。
“我把村里可能会去串门的人家都找遍了，没有。”杨华明道。
“我去问了大安和大杰，也没去。”骆风棠道。
“我去村前村后找过了，也没见着人影。”杨华洲道。
“现在就等永智了，”杨华忠皱着眉头道，“他回家去找去了，兴许在咱们四处找永仙的当口，永仙已回去了也说不准呢！”
其他人都点头，如此当然是最好。
可随即杨永智就风风火火跑回来了，身后跟着的不是杨永仙，而是同样心急火燎的李绣心。
看到跟过来的是李绣心，众人都明白了。
“三叔，四叔，五叔，到底啥情况啊？永仙咋了啊？”
李绣心跌跌撞撞的跑进门后，一脸惶恐的询问着。
杨华忠没来得及吭声，杨华明抢先出了声。
“永仙媳妇，你这话问的，你是他媳妇，同床共枕的人，我还要问你，我大侄子上哪去了！”杨华明没好气的道，一双眼睛瞪了起来。
这几日，刘氏没少跟杨华明那八卦，无非就是添油加醋说李绣心如何如何的不贞，没有落红啥的。
杨华明原本对这个端庄少言的大侄媳妇还是比较认可的，听到刘氏的那些话，杨华明对李绣心的观感，瞬间下滑好几丈。
尤其是此刻，男人不见了，做妻子的竟然还蒙在鼓里！
“永仙媳妇，你就老老实实交代，今夜你跟永仙是不是吵架了？”杨华明接着质问。
“不然，这大半夜的，天寒地冻，还是除夕夜，我大侄子脑子进水了才瞎跑！”他再次厉色道。
第2274章 出事了!
被杨华明这么一通质问，李绣心整个也愣在了原地，然后，一张脸，在众目睽睽之下一点点的变得苍白。
大颗的眼泪，在眼眶里积蓄着，强忍着，一副快要夺眶而出，却又不敢夺眶而出的感觉。
杨华明可是半点都不怜香惜玉，还想再吼，被杨华忠拦住。
“晓得你是担心永仙，说这么多就行了啊，吼吼吼，吼能解决问题吗？能把永仙给吼回来吗？”杨华忠皱眉，问杨华明。
杨华洲也道：“是啊，我看永仙媳妇也急得不像样呢，她肯定也跟咱一样，正担心着咱永仙呢！”
杨永智也道：“是啊，方才我回去再找的时候，大嫂也穿戴整齐，换好了鞋子，”
“我看她的样子，应该是看大哥没回来，她急了，也想要出去找的样子。”杨永智道。
杨华忠再次对杨华明道：“你听到了吧？永仙媳妇跟咱一样，都担心永仙。”
“这会子，谁都不准再吵，咱先好好商量下咋把永仙找回来才是要紧事！”
杨华忠都发话了，杨华明自然不敢再说啥，他侧过身去。
这边，杨华忠把视线从杨华明身上移到了李绣心身上。
“永仙媳妇，你四叔就是这个急脾气，他也是担心永仙，并不是有意要针对你，你莫往心里去……”杨华忠解释道。
李绣心红着眼眶，轻轻点了点头，低声道：“我晓得，三叔不用解释，咱还是先商量下咋找永仙吧。”
杨华忠点点头。
这时，杨华明又出声了，“论起这找人，就咱几个可不好找，要找也是瞎找。”
“这大年夜的，也不方便去惊动别人家，大家都在过年呢，明日正月初一还得出门走亲戚拜年。”
“咱只能去找晴儿过来，她主意比咱都多。”杨华明道。
杨华洲道：“这会子还是别去了，晴儿肯定还没起床，再说了，还有两个孩子要她照看。”
“还是咱先去找，之前是黑麻麻的，这会子天又亮了一些，咱再去仔仔细细的找一遍！”
骆风棠道：“嗯，晴儿今夜睡的晚，就让她再睡一会吧。”
杨华忠自然也是心疼自己闺女的，这提议，他自然不会反对。
于是，众人再次分头去找。
杨若晴这边。
她还在睡觉呢，突然就被孙氏给唤醒了。
“晴儿，快，快醒醒啊，出事了。”孙氏焦急的道。
杨若晴猛地睁开了眼，便看到孙氏一张惶白的脸，还有那双红肿如桃的眼。
娘这是……哭了？
“娘，甭急，先告诉我发生啥事了！”
她赶紧坐起了身，并抓住孙氏的手，问。
孙氏焦急的道：“你大哥，你大哥出事了。”
“啊？”杨若晴更诧了。
“我大哥到底咋啦？娘你别急，慢慢说。”她道。
孙氏于是三言两语将昨夜以及今日凌晨发生的事情一股脑儿说了。
“你五叔他们看你睡了，不忍来喊你，就又去找。”
“在村后的河里，找到了你大哥，发现的时候，人就剩下半口气了。”
“脑袋后面还有个血口子，人事不省啊，这会子我过来喊你，你爹和棠伢子还有你五叔他们一块儿送你大哥去镇上医馆了……”
杨若晴一骨碌爬起了床，以最快的速度穿衣梳头，又冲进洗浴房去洗漱了一下。
“娘，家里两个孩子交给你了，我得赶紧去镇上医馆。”
她一边拿银子边跟孙氏这交代家里的事情。
“大哥那情况，虽说今个是正月初一，但咱也顾不上去拜年啥的了，娘你在家先把家里照看好，我先去镇上。”
“啥时候回来，现在还说不准，爷奶那里，你和五婶她们先想法子安稳住，”
“这大过年，已经倒了一个，家里两老的可不能再出啥岔子。”杨若晴道。
大堂哥是爷奶的心头肉，大堂哥要是有啥，爷奶估计这年也不用过了。
杨若晴担忧的东西，孙氏也在担忧。
“晴儿你放心吧，家里这块，我会尽力稳住的。”妇人道。
杨若晴点点头，赶紧出了门，刚出门，就遇到了老杨头和小老杨头，骆铁匠，以及王洪全他们。
老杨头急吼吼朝这边跑来，后面几个人都追赶着他，一路的劝着。
看到杨若晴从屋里出来，老杨头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晴儿，你这是要去镇上医馆不？快，快，带我一块去！”
老杨头一阵风似的跑到了杨若晴的跟前，急声道。
杨若晴蹙了下眉头，道：“爷，你还是留在家里安抚住我奶，我爹和叔叔他们都在，我现在也要去，你就不要去了！”
老杨头急得跺脚，“我大孙子脑瓜子破了个洞，就剩下半口气，我咋能在家坐得住啊？”
“爷，我要骑马去镇上，这样更快！”杨若晴再次道。
老杨头眼泪大颗的从眼眶中涌出来，“我也能骑马，带我一块去啊，我要赶去见我大孙子最后一面啊！”
这话，好蛋疼啊！
杨若晴的眉头彻底皱在一起。
“爷，现在这个时候，你能不要说这些丧气话不？”她道。
“你留在家里，我奶那边，眼睛是当初为了小姑急瞎的。”
“这回要是为了大哥又急出个好歹来，祸不单行！你还是听我的，在家里等消息！”
撂下这话，杨若晴毫不犹豫离开的家门，骑着快马径直往镇上医馆而去。
在半路的时候，杨若晴就追上了杨华忠和骆风棠一行。
因为他们赶的是马车，然后去的人又有点多，尽管已经是把马车赶到了最快的速度，可还是抵不上杨若晴一人一骑。
“我先看看大哥啥情况！”
她把马的缰绳直接丢给了骆风棠，自己则跳上了马车，进了车厢。
杨永仙被杨华明和杨永智两人合力搂抱着，杨永智手里拿着一块厚厚的帕子，紧紧的捂着杨永仙的后脑勺。
那块帕子，杨若晴不知道当初是啥颜色，但是现在已经是红色了。
而且车厢里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儿，冲得她差一点就吐了。
但是看到杨永仙那脸色，想吐的心思都给吓回去了。
第2275章 危险了
头发湿漉漉的，身上的衣服也湿漉漉的，脸上，惨白惨白，白到没有一丝血色。
嘴角是紫色的，露在外面的双手，指甲里沾满了泥巴，手背上也是淤青的。
气息微弱得几乎可以当作没有，被杨永智和杨华明用一床被子裹着，可是，这似乎带不给他什么温暖。
“四叔，你让过来一点。”杨若晴对杨华明道。
杨华明赶忙儿给杨若晴腾出一个位置来，杨若晴挤了过来，先是抓起杨永仙的手腕细细的把了下脉。
然后，她又翻开杨永仙的眼皮看了一番，在这过程中，她的脸色一点点凝重下去。
“晴儿，大哥咋样啊？”杨永智问，声音颤抖得厉害。
杨若晴道：“先止血。”
撂下这话，她以最快的速度打开了随身携带的医药箱，棉布，酒精，止血的金创药，消毒和杀菌的药，以及止血绷带。
“三哥，你扶住大哥别让他滑下去，四叔，你过来帮我打下手。”
杨若晴冷静从容的分派着差事。
“好！”
杨华明也赶紧凑了过来。
刚把那块堵住杨永仙后脑勺的帕子拿开，那殷红略带黑色的血就缓缓淌了出来。
杨华明看得心惊肉跳，拿着棉布和棉球的手颤抖得厉害。
“稳住，莫慌，先止血！”杨若晴再次提醒道。
视线不离开杨永仙的后脑勺，手里拿着沾了酒精的棉球开始消毒，然后止血……
棉球棉布，大大小小的瓶子里的药粉，绷带，走马关灯似的在她的手里来来回回的用。
马车依旧在朝着清水镇的路上疾驰而去，车轮子碾压过地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车厢里，也在进行着一场跟时间的赛跑，争夺的，是生命的机会。
杨若晴的双手，早已被染红，为了过年而特意做的崭新的棉衣上，也沾了不少鲜血。
今个是大年初一，也顾不上这些吉利不吉利的东西了，大哥的性命要紧！
车厢里，杨华明和杨永智早就吓得快要瘫软下去。
两个大男人，在这样的场面跟前，远不如杨若晴这一介女流。
到最后，当看着那原本汩汩冒血的口子，鲜血淌出来的势头变弱了，杨永智和杨华明才渐渐的魂魄归位。
“只要把血止住，应该就没事吧？”杨永智试探着问。
杨若晴正在给杨永仙的脑袋上打绷带，闻言，轻轻蹙眉。
“难说。”她道。
“我给大哥止血，是不想他在去就医的路途中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他要是他摔到地是手臂和腿啥的，那是没生命危险。”
“可他摔到的是脑袋，脑袋这玩意儿，难说，还得让有这方面经验的大夫来看才行。”
杨若晴据实而言，没有半点夸大其词，但也没有盲目的报喜不报忧。
有些人摔到了脑袋，成了植物人，躺一辈子。
有些人摔到了脑袋，没流多少血，心跳也还在，可是却已脑死亡。
在临床案例上，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自己并非这方面权威人士，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接下来就是听天命，希望大哥能够化险为夷。
血止住后，杨若晴撩开车厢帘子对骑马跟在旁边的骆风棠道：“今个大年初一，怡和春医馆是肯定没有开张的。”
“为了避免耽误功夫吃闭门羹，棠伢子，你先骑快马去一趟怡和春的掌柜家，跟他说明下情况，预约下，省得我们跑空路！”
“嗯！”
骆风棠点头，扬了下马鞭，双腿夹紧马腹，身下的马儿发出一声嘶鸣，如利箭般冲射了出去。
这边，杨若晴看了眼赶车的杨华忠，然后，退回了车厢。
杨永仙的血，暂时是止住了，但是整个人依旧陷入昏迷状态。
杨若晴心里很是焦急，这伤口有些大，血是止住了，但是，伤口还需要缝合。
不然，随便一个刺激，又有可能二次出血。
她手里没有缝合伤口的专用针线，这些就需要医馆里的大夫来做了。
希望怡和春的老大夫今日能够给个面子，来医馆救治下大哥，这大年初一的，这日子实在是……哎！
“四叔，你们谁跟我说说当时发现大哥的情形吧，河里都是泥，他脑瓜怎么会磕这么大的口子？想不通！”杨若晴又道。
杨华明于是想了下，又看了眼昏迷的杨永仙，说开了：“当时我们赶到的时候，永仙是一半身子在水里一半身子在岸上。”
“那河里，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扔了一只坏了的铲子下去。”
“许是盖学堂那会子，哪个工匠用坏了铲子，就随手扔到了河里吧？”
“水位退掉了，那铲子就倒杵在河泥里，永仙从桥上倒栽下去，脑袋直接就撞在那上面。”
“水不是太深，他扑腾着往岸边爬，十有**是刚爬到岸边，流血就流得他没了力气。”
“也幸好永仙往岸边爬了，不然，等到咱赶到的时候，就算流血没流死，淹也淹死了，哎！”杨华明摇头，叹气。
这好端端的，大过年呢，咋就出了这样的事！
杨永智和杨若晴也都是脸色不好，杨若晴突然想到一个人。
“对了，大嫂呢？她怎么没跟来？”她问。
老杨头都急哭了，吵着闹着要跟来，李绣心更应该要随车照顾的啊。
听到这问，杨华明当即冷哼了一声，“哼，快别提那个女人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咱永仙娶了她真是倒了大霉。”
“咋啦她？”杨若晴更加不解。
杨永智道：“四叔，也不能这样说大嫂。”
然后，杨永智对杨若晴道：“大嫂昨夜也是跟着我们一块找大哥的，后来在河边看到大哥这副样子，大嫂叫了一声，当时整个人就晕死过去了。”
“还是我把她驮回去的，这会子交给了二嫂和柳儿，让她们先照料着。”
“哦！”杨若晴点点头。
“那大妈呢？她晓得不？”她又问。
杨永智摇头，“我娘耳朵不好使，屋外的动静，她待在屋里啥都不晓得，何况她当时还在睡觉呢，估计等会醒了，也就晓得了。”
杨若晴点点头，轻叹了口气，不再问了。
……
第2276章 尊重自己
当马车刚进清水镇的时候，骆风棠便骑着马过来迎接了。
“晴儿，幸好你让我去的及时，怡和春的老大夫穿戴整齐，正要动身陪他妻儿动身去妻儿的娘家拜年呢，出行的炮仗都放了，被我硬生生拦截下来了。”骆风棠道。
杨若晴道：“汗颜，那现在他人在哪里？”
骆风棠道：“已经去了怡和春医馆，正在那里等咱呢，咱直接过去就是了。”
杨若晴点头，对那边赶车的杨华忠打了个手势，然后，自己翻身上马，跟骆风棠同乘一骑径直去了怡和春。
拜杨永仙所赐，这是杨若晴第一次看到大年初一的清水镇。
我滴个乖乖，腊月的时候，这街道上行人如织，摩肩擦踵的。
各种店铺，各种小摊，那是让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而今日的清水镇，果真如同这镇子的名字一样，清静得可怕。
一家家店铺，几乎都是关着门的。
除非店家人本身就住在铺子里，才会看到零星一两个人进进出出。
现在也没心思去观赏这些了，杨若晴收回了视线，很快，便到了怡和春医馆的门口。
怡和春的大门敞开着，门上贴着崭新的春联，门口的街道地面上，还残留着一堆燃放过的炮仗壳子。
显然，老大夫提前赶来了医馆，燃放了炮仗，代表开业了。
开业了，再来接触这些血腥的东西，就不会晦气。
估计就是这么想的，杨若晴心道，毕竟每一行都有自己的行规和忌讳，尊重别人，也是尊重自己。
医馆门口，杨若晴和骆风棠翻身下马。
杨若晴先进了医馆，找到了老大夫，先跟他那里把杨永仙的情况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骆风棠则去了车厢那里，帮着杨永智他们一块儿将昏迷不醒的杨永仙抬进了医馆后院的病房。
老大夫拿着医药箱，过来为杨永仙诊治，因为大过年的，情况又紧急，来不及找医馆里的伙计过来打下手。
于是，杨若晴自告奋勇给老大夫做起了副手。
其他人则站在边上，随时等候有需要的时候搭把手。
老大夫开始施展他多年的临床经验为杨永仙诊治起来……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
老大夫将最后一针打了个结，然后，再用绑带将杨永仙的脑袋重新绑了起来。
方才起身去一旁的水盆里洗手。
杨华忠他们全都围拢了过来，询问杨永仙的情况。
老大夫神色有些复杂，道：“虽然血流得有些多，但好在并没有伤及根基，只是看着吓人而已。”
“这血是止住了，接下来就是等他苏醒，”
“少则三五个时辰，多则三天三夜也说不准，只能等。”他道。
“这么说，我家永仙死不了？”杨华忠还是不放心，求证道。
老大夫道：“性命应该无忧。”
杨华忠看了眼杨华明，兄弟两个都松了一口气。
老大夫接着道：“幸而杨姑娘在来的路上及时给病人止血了，不然，再多流一会儿的血，老朽也恐无回天之力。”
杨华忠他们刚刚松下的一口气，再次提了起来。
一双双眼睛落在杨若晴的身上，都是感激，还有后怕。
杨若晴抿了抿嘴，对老大夫道：“我大哥是念书人，身子骨原本就文弱，经过这重创，又在刺骨的河水里浸泡了那么久。”
“我担心他会元气大伤，老掌柜，拜托你同步开点防御伤寒和调理身子的药给我们！”她道。
老大夫点头，“好，我稍后就开，你们可以先喂他喝一些药。”
……
开药，抓药，熬药，喂药……
“你们没给我大哥带换洗的衣裳嘛？他这还穿着一身湿答答的衣裳，这可不行！”杨若晴看着病床上，依旧穿着潮湿亵衣的杨永仙，眉头大皱。
杨永智道：“晴儿，大哥身上这亵衣已经是我的脱下来给他穿了，估计是他当时身上的水没来得及擦干，所以又弄潮了。”
“这可不行，他现在需要绝对的温度，穿着潮湿衣裳会生病的。”她道。
边上，杨华忠和杨华明已经在解棉袄的扣子，骆风棠却已将一件还带着温度的亵衣来到了杨若晴面前。
“让大哥先穿我的，等下我就回村去给大哥拿衣裳来。”他道。
杨若晴没辙，也只得这样。
她背过身去，让他们几个先帮杨永仙把亵衣换上，再重新让他躺回了温暖的被窝里。
杨若晴回到了病床边，抬手轻轻抚摸了下杨永仙的额头，又把了一下他的脉相。
“咋样了晴儿？”杨华忠凑了过来，轻声问。
杨若晴道：“比之前来的路上，脉相相对稳定了一点点。”
“这……就是有起色了？”杨华忠又问。
杨若晴点点头，应该是这样子的。
边上，杨华忠和杨华明杨永智几个交换了下眼神，大家都忍不住的激动，但又不敢完全激动。
杨若晴把视线从杨永仙身上收了回来，对杨华忠他们道：“爹，四叔，三哥，棠伢子，咱们要把人手分派一下，不要大家伙儿全都一窝蜂守在这里。”
“这大过年，家家都有事，就算不去走亲访友，也有亲戚朋友过来拜年，所以咱几个得先把差事分派下。”她道。
杨永智道：“三叔，四叔，晴儿，棠伢子，你们几个都回去吧，这里有我守着就行了。”
“我家亲戚少，就柳儿娘家那一门亲戚要跑动下，我有空守。”他道。
杨华明道：“你一个人咋行？四叔留下来陪你。”
杨华忠道：“老四你不成，刘家村你岳母那，两个舅子，还有四弟妹的那两个姐姐家，都得跑动。”
“此外，今个大年初一，荷儿和余金宝估计也回娘家来拜年了，你这个老岳丈不在家也不成，你回去，我留下。”他道。
骆风棠道：“岳父，你跟四叔一块儿回去吧，晴儿也回去，我留在这里跟三哥做个伴。”
杨永智：“棠伢子……”
“好啦好啦，都不要推来让去的了，听我来安排！”杨若晴抬手，打断了众人的话。
大家伙儿都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的看着她。
第2277章 犯难了
杨若晴出声道：“我不管你们谁留下，首先，在这前三天里，我都得留在这。”
“啊？你？”骆风棠第一个惊讶出声。
杨若晴点头：“是的，为啥呢？因为这前三天，是大哥的危险期。”
“他现在还没有苏醒，搞不好随时就要醒了，留在他身边的，必须要懂医术这一块的。”
“因为老大夫这大正月的，他家里也得走亲访友，也得招呼客人。”
“老大夫不可能一天十二个时辰蹲守在医馆，他只能过来转一下，换个药啥的。”
“所以大哥身边，这前三天我必须留下。至于这三天里，谁谁过来跟我做伴，你们再另行安排！”她道。
最后，通过他们四个的一番讨论，杨永智留下，其他三人全部回去。
骆风棠也要留下陪杨若晴，被杨若晴给强行否决了。
理由就是家里的两个孩子，她不在，他必须在。
骆风棠没辙，只得妥协了。
“永智，今夜你跟晴儿就先留下，明日一早，我们让永进过来换你。”临走的时候，杨华忠道。
然后，三人回村去了。
这边，杨若晴看了眼天上的日头，这才发现已经临近晌午了，将近六个时辰没吃东西，此时早已是饥肠辘辘。
“晴儿，你是不是饿了？你坐着，我去外面街上买点东西来吃。”杨永智说道，起身就要出去，被杨若晴喊住。
“这正月初一的，商户们都窝在家里过大年呢，店铺都没开门，连咱自家的天香楼都没开张，上哪都买不到吃的。”她道。
“那咋办啊？”杨永智犯难了，站在那里抓着脑袋。
杨若晴道：“老大夫也已回家去了，从这里到他家，要走两条街，再说了，我也不想老是跑去麻烦他。”
“要不这样吧，我有钥匙，我去一趟天香楼，那点米油这些食材过来，刚好医馆这里有熬药的小炉子，咱凑合着熬点粥得了。”
杨永智道：“好！”
杨若晴于是拿起钥匙出了门，骆风棠他们三个赶着那辆马车回村了，把另一匹马留给了杨若晴。
杨若晴骑着快马，很快就取了十来斤白米和一斤红枣回来。
不仅她和三哥需要果腹，晚些时候大哥苏醒了，他也需要喝点红枣米汤来摄取营养。
杨永仙还没有苏醒，留了杨永智在病房里看守着，杨若晴去医馆的灶房里熬了红枣稀饭。
端了两碗过来，跟杨永智两个人一人一碗，端着，坐在边上的病床上，稀里哗啦的喝了起来。
杨永智感叹着道：“昨夜咱大家伙儿去给咱爷奶拜年，大家都很高兴，还说过去的一年，咱家是多喜临门。”
“没想到，这才过了一宿，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大哥躺在这里，九死一生，晴儿妹妹你原本这会子应该是带着孩子们，去三叔三婶那里拜年，吃饭。”
“这会子，却陪着我，坐在这里喝红枣稀饭，哎！”
杨永智摇了摇头，满脸的愧疚之色。
杨若晴微微一笑，道：“人有祸兮旦福，三哥用不着愧疚，咱又不是外人，”
“这种时候，咱自家人当然要一起扶持着，共度难关啊！”她道。
杨若晴的话，让杨永智很是感动。
他点点头：“是的，晴儿妹妹，你说的对。”
病房里就两张床，两床被子。
吃过了晌午饭，杨永智指着那张空床，对杨若晴道：“晴儿妹妹，这忙乎了一上昼，你也累坏了，快去躺一会吧，我来看着大哥，他醒了我喊你。”
杨若晴是有点困，也有午睡的习惯，可看到杨永智那黑眼圈。
他昨夜应该就睡了一个多时辰……
“三哥，你睡吧，我昨夜睡好了，你昨夜熬夜了，去躺一会。”她道。
杨永智本来还想说‘用不着’，刚张嘴，一连打了三个呵欠。
杨若晴笑了：“都啥时候了，你就别跟我这客气了，让你去你就赶紧去吧。”
杨永智刚躺到床上，眼睛就闭上，呼噜声就出来了。
杨若晴笑着轻轻摇了摇头，昨夜这一通折腾的，一个个人仰马翻呢。
她回到杨永仙的床边，端了把凳子坐下来，安安静静的陪伴着……
晌午饭之前，外面的街道上，隔壁的院子里，不时还会传来放炮仗的声响。
这是这一带的风俗，大家新年的第一回离开家门，去亲戚家拜年，俗称‘出行’。
第一回出行，是大事，得放炮仗。
又或者，有亲戚家的小孩子，头一回过来拜年，这叫‘上门’，也得放炮仗接。
但是，当晌午饭之后，外面就渐渐的趋于安静了，因为走亲访友都是选择在上午。
晌午的医馆后院里，很安静很安静。
病房里面，杨永仙昏迷得悄无声息，杨永智的鼾声，是这唯一的动静。
听着那越来越大的呼噜声，还带着节奏呢，杨若晴真是哭笑不得。
这么瘦的三哥，打出的呼噜声这么彪悍，她一直以为只有肥胖的人才会打呼噜呢，原来不是的呀！
这么大的呼噜声，赵柳儿能睡得着吗？
话说，棠伢子似乎从来不打这么大的呼噜声呢，又或者是，他也打，可是她却睡熟了，习惯了，所以一点都没察觉到？
嗯，回头得证实证实。
百无聊赖的时候，就坐在那里胡思乱想着，直到，院子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杨若晴方才回过神来。
这杂乱的脚步声里，她直接就听到了骆风棠的，赶忙儿起身奔出了屋子。
院子那边，杨华洲扶着老杨头正风风火火往这边过来，后面，跟着骆风棠，骆风棠的身后，还跟着李绣心。
老杨头一副心急如焚的样子，进了后院后一通张望，跟在后面的骆风棠正要指路，老杨头就看到了刚好从病房里出来的杨若晴。
老汉眼前一亮，激动起来。
“在那边在那边！”他道，把手臂从杨华洲的手里抽出来，三步并两就冲到了杨若晴的跟前。
“晴儿啊，你大哥这会子咋样了啊？当真性命无忧了吗？”老杨头跌声问道。
第2278章 三苦
杨若晴点头：“是的，老大夫是这么说的，不过，现在人吃了药还没有醒。”
说到这儿，她抬头看了一眼跟随上来，眼眶红肿如桃的李绣心，“不过，等会你们进去，最好不要哭喊啥的，这对大哥有影响。”
老杨头连连点头：“只要能保住这条命就好，走，快带我去瞅瞅！”
病房里，老杨头和李绣心杨华洲几个站在床边，老杨头俯下身去，一双如同枯枝的老手，颤抖着轻抚了下杨永仙的头。
“我可怜的大孙子啊，飞来横祸啊，好端端的，咋就遭了这么一顿罪啊！哎！”
老汉轻叹着，脸上的肌肉，因为心疼而轻轻抽搐着。
杨若晴站在一旁，视线在老杨头和杨永仙身上来回的看。
老杨头的心情，她能理解，
人生有三苦，幼时失母，中年丧偶，老年丧子。
老杨头幼时亲娘其实就死了，是养母带着她，后来养母也死了。
中年虽然没有丧偶，谭氏到如今还顽强的活着。
可是，老年的时候，却一连丧了两子，这个打击，也是老汉坚强，不然，换做其他人，早崩溃了。
如今，最喜欢的大孙氏，从小当作心和肝，举一家之力来培养的人。
现在半死不活的躺在病床上，老汉的心情，可想而知！
“爷，你先坐下来吧，别站着。”杨若晴走了过来，将老杨头扶到了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李绣心这会子才敢来到床边，看着躺在那里，虚弱得不似人形的杨永仙。
这才隔了一宿，他就变了个样子，这脸，都瘦了好几圈了。
脸上，嘴上，半点血色都没有。
李绣心的心一阵抽痛，差点就哭出声来，赶紧抽出帕子来捂住嘴把自己的哭声挡在帕子里面。
眼泪，却在眼窝里打着转儿。
杨若晴刚刚安抚住了老杨头，又得过来安抚李绣心。
“大嫂，你也别哭了，坐下来歇会吧。”她道。
李绣心点点头，侧身在床边坐了下来，目光一刻都不舍离开杨永仙的脸。
要是自己昨夜，在他沮丧得不行的时候，没有把冰冷的后脑勺和背对着他，
要是自己能够多给他一些鼓励和安慰，多给他一些包容和耐心。
他就不会往外跑了，就不会从桥上摔下去，就不会躺在这里，九死一生了！
李绣心越想越内疚，越想越自责，眼泪再也忍不住，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
那边床上，杨永智也醒了，坐起了身过来陪着老杨头说话。
“爷，你们今个咋过来了啊？三叔四叔他们不是回去捎了口信，让你们不要担心嘛，这里有我们呢！”杨永智道。
老杨头摇头：“哪里能安得下心来在家里坐啊？肯定得来呀，”
“你奶在家里也是催，催得人没法安生。”他道。
杨永智点点头，猜猜也是这样的情况。
“我娘晓得了？”杨永智又问。
老杨头道：“晓得了，哭了，你三婶和五婶都在那里劝着呢！”
杨永智咬住牙，眼眶红了。
“我二哥咋没过来？”他又问。
老杨头道：“他要过来，被我拦住了。”
“昨夜一宿没睡，他那精神头不大好，我让他今夜留在家里好好睡个觉，明日一早就过来换你回去！”老汉道。
杨永智点点头。
爷孙两个坐在一起，谁都没吭声。
边上，杨华洲看了眼四下，道：“这里就一张多出来的床，夜里你和晴儿两个人，咋睡？”
杨永智抬头，病房里，杨若晴和骆风棠已出去了，小两口去了门外说话。
杨永智看了眼那床，道：“我白天眯一会儿，夜里那床自然是让给晴儿睡，她一个女孩子，身子熬不住。”
“大哥床边不能缺人，我刚好在床边守着。”他道。
杨华洲点点头，“今夜你在这，明天永进过来，后天我过来，大后天你四叔……”
听着这些安排，杨永智点点头，“大哥出了这档子事儿，让大家伙儿都跟着奔波，受累……”
杨华洲道：“说这些话就见外了，咱们是啥关系啊？快别说了。”
杨永智赶紧点头。
屋外，骆风棠将一只两只包袱卷交给杨若晴。
“这里面，是你的狐狸毛披风，还有一双暖鞋和一只兔皮暖水袋子。”
“这屋里又没有暖桶，门窗也不严实，夜里陪床肯定冷，你把这些留着。”
“还有一包是你爱吃的红枣和米糕，你夜里饿了就垫吧下肚子。”
“对了，这里有两碗菜，是岳母让我捎带给你的，都是你爱吃的，”
“夜里烧点饭，这菜往锅里随便滚一下就热了，大过年的，我们都在家吃着大鱼大肉，烤着火，你却在这里挨饿受冻……”
骆风棠说着，就说不下去了，堂堂的七尺男儿，此刻，却红了眼眶。
杨若晴接过这沉甸甸的包袱卷，心里暖呼呼的，也开心得很。
这下有吃的了，真好。
“这只包袱卷里面，也是一件棉衣一双暖鞋，是三嫂托我带给三哥的。”他又道。
杨若晴点点头，将两只包袱卷接了过来。
“时候不早了，日头都要偏西，这会子日头黑的早。”
“我先进去，跟爷说一下，让他和五叔还有大嫂先跟你回村。”她又道。
骆风棠道：“让五叔赶马车带爷和三嫂回去吧，我留下来陪你。”
“什么呀，你又不听话了！”杨若晴嗔了他一眼。
“照着我的安排来，你昨夜一宿没睡，今个又来来回回镇上好几趟了，眼睛都小了你知道吗？”杨若晴道。
“赶紧的，回去好好睡一觉，真要过来，明日再来！”
撂下这话，她扭头进了屋子，去跟老杨头他们那里催他们回去。
老杨头道：“我留下？”
杨若晴道：“留下也帮不了啥忙，再说这里就一张空床，爷你还是回去吧，留下也是添乱。”
这毫不客气的话……
却也彻底打断了老杨头的磨叽。
“好吧，那我回去了，老五走吧。”
老杨头起身朝屋门口走去，杨华洲紧随其后。
杨若晴发现李绣心依旧坐在那里没动，双肩轻轻的抽搐着，还在掉眼泪呢。
杨若晴走了过来，道：“大嫂，你也回去吧，这里有我跟三哥呢。”
李绣心抬起一双泪眼看着杨若晴：“晴儿妹妹，我也想留下，我要照顾永仙。”
杨若晴正要再劝，李绣心摇头：“我晓得你要劝啥，我晓得我不会医术，帮不上啥大忙，可是，我就是想在这里待着，看着他，陪着他，你不要催我回去了……”
看着李绣心这副坚持的样子，杨若亲也有点为难了。
第2279章 会不会怕
“爷，你看……这咋办啊？”杨若晴索性把决定权交给了老杨头。
老杨头看了眼李绣心，皱了下眉头：“就让她留下吧，要不，咋弥补她的罪过？”
李绣心的脸，顿时一红，心虚的低下了头。
完完全全就是把自己当个罪人的样子。
骆风棠带着老杨头和杨华洲一起走了，李绣心坐到了床边，一眨不眨的看着杨永仙，默默的流着眼泪。
杨若晴过来给杨永仙检查了一下，嗯，情况比较平稳。
然后，她来到了杨永智那边，把那只包袱卷交给他。
“这是三嫂带给三哥你的。”她道。
杨永智惊讶了下，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打开了包袱卷。
看到里面崭新的棉衣和暖烘烘的棉鞋，杨永智一脸的动容。
柳儿，想的还真是周到，心思也细腻。
他招呼都没跟她打一声就私自决定留在这里陪床守夜，心里其实还有点不踏实呢。
为啥？
有点担心柳儿会埋怨。
那丫头，胆子小，夜里一个人带着鸿儿睡，会不会怕？
没想到她不仅没有埋怨，反而还捎带来了棉衣棉鞋，这个举动，就是表示赞同了。
杨永智突然就觉得踏实了，这陪护起来，也更有底气了。
“三哥，你再接着睡，反正这会子也没什么事，等会我弄好夜饭了喊你。”杨若晴道。
杨永智点点头，重新躺了回去。
杨若晴拿了把凳子坐到一旁，也懒得去找李绣心说话了，打算拿点米糕出来打发时间。
手指突然摸到包袱卷里的某个东西，她怔了下。
随即把那个抽了出来，果真是这几天她一直在看的一本札记。
“哈哈哈，这小子，还真是想得周全啊，知道我在这里长夜漫漫，没法打发无聊，”
“不仅送来了零食，还连书都送来了，真好，深得我心啊！”
……
三人快要吃夜饭的时候，怡和春的掌柜，也就是那个给杨永仙诊治的老大夫过来了。
“我那老丈人还在世，我家那婆娘说了，老丈人是客，住一天少一天，”
“所以今个不管如何，都要过去拜年，我这才大半天都没有过来，实在惭愧惭愧！”老大夫对杨若晴道。
杨若晴微微一笑道：“该说惭愧的是人是我们才对，这大年初一的，就来叨扰你，可我们也实在是没法子……”
老大夫赶紧抬手，“千万别这么说，救死扶伤是我们大夫的天职啊，只是这几日实在是忙，抽不开身。”
“不过你们敬请放心，我每天都会过来两回的，一定会悉心治疗令兄长。”老大夫道。
杨若晴感激一笑。
老大夫又拿出几个鸡蛋交给杨若晴：“回头等令兄醒了，弄点鸡蛋汤给他先补补身子。”
“他身子现在虚不受补，要补也得悠着点来。”
杨若晴点头，“好，我记住了。”
老大夫给杨永仙再次详细的检查了一番，又叮嘱了几句后，眼看着天色将黑，便先走了。
这边病房里，杨若晴把热腾腾的饭菜端了过来。
“大嫂，三哥，过来先吃饭吧。”杨若晴道。
杨永智赶紧走了过来，看到这些菜，诧异了下。
“咋有这么多好吃的啊？”他问。
“是先前棠伢子带过来的吗？”他又问。
杨若晴点头，“是的呢，我娘做的红烧鱼块，酱肉，还有炒白菜。”
“咱三人今夜就凑合一下吧，明天他们过来，还会再带菜的。”她道。
杨永智点点头，抓起筷子拿起碗，准备开吃，却见李绣心还坐在那里背对着这边，一动不动。
“大嫂，你咋不过来吃饭呢？”杨永智问。
李绣心微微侧身，声音有点沙哑的道：“我不饿，你们两个吃吧。”
杨若晴道：“长夜漫漫，你不吃点东西，肚子里没货，夜里要是我大哥醒了，你那啥力气去照顾他？”
李绣心还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杨若晴直接装了一碗饭，夹了菜，给她送过去了。
“大嫂，你吃就是了，用不着跟我们这推来让去的。”杨若晴道。
“这里没有外人，也不是做客，是在病房陪护，该吃吃，该喝喝。”她道。
李绣心脸红了，有点尴尬，于是接过碗，又道了声谢，开始埋头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杨若晴也回了这边的小凳子旁，跟杨永智一块吃起了夜饭。
饭才刚刚吃完，杨永仙就苏醒了。
第一个发现的，是李绣心。
“永仙？永仙你醒了？”
“晴儿，三弟，你们快过来呀，永仙醒了！”李绣心激动的朝这边喊。
杨若晴赶紧来到杨永仙的身旁，俯下身来打量着他。
杨永仙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眼睛都没有啥焦点。
“大哥？大哥？能听到我说话不？”杨若晴问。
“要是能听到我说话，你眼睛就跟着我的手指头转，脑袋别扭动。”杨若晴接着道。
然后，她把手指头轻轻移动了几下，杨永仙的眼珠果真跟着她的手指头转。
“大哥，你看看能不能动手指头？”杨若晴又道。
这些东西，都是先前老大夫交代她的，用来测试脑子有没有摔坏掉。
等到手指头也能动了，杨若晴这才让杨永仙说话。
杨永仙开了开口，声音嘶哑得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
“这嗓子咋会这样？”杨永智问。
杨若晴道：“许是被河水浸泡太久了的缘故，明日再让老大夫开一些治疗风寒的药喝着，问题不大。”
问题大的，是后脑勺上那个洞，好在现在，洞也已经被缝上了。
“晴……儿……”
虽然杨永仙的声音沙哑得压根就不像是人类能发出来的声音，可是，杨若晴还是勉强听明白了。
“大哥，你嗓子不好，现在先别说话。”她道。
“我跟你说，你摔到河里去了，现在头后面受了一点伤。”
“伤口已处理好了，不过你现在不能乱动，我们现在先把你扶起来一点点，然后喂你喝药。”
“你要是听明白了，就眨眨眼。”她道。
杨永仙果真眨眨眼，边上，李绣心激动的哭了：“我去拿药！”
然后，她一阵风似的冲出了病房。
第2280章 循序渐进
当李绣心端着那碗熬好了的药回到病房的时候，杨若晴和杨永智已经合力将杨永仙扶着稍稍抬起了身。
杨永仙整个人除了眼珠子和手指头能动几下外，其他的部位僵硬得如同一截木头。
“药来了。”李绣心道。
“给我吧，我来喂。”杨若晴道。
李绣心道：“要不……我来吧？”
杨若晴看了眼李绣心那满脸的期待，这是一种急于想要弥补大哥的冲动呢。
“大嫂，这两天暂且让我来喂，等过了这两天，你再喂药。”她道。
大哥刚醒，现在脆弱得如同瓷娃娃，一碰就会碎。
不是专业的人员，最好不要来喂药啊换药啊清洗啊啥的。
李绣心怔了下，又看了眼杨永仙。
杨永仙的眼睛，不知道在看哪里，但绝对没有看她。
“好，我听你的。”李绣心道，把手里的药碗交给了杨若晴，自己让到一旁。
杨若晴让杨永智帮着扶住了杨永仙，然后，自己一勺子一勺子的把药喂到了杨永仙的嘴里。
喝过了药，杨永仙躺在那里，轻轻的呼吸着。
杨永智凑了过来，“晴儿啊，你说要不要再给大哥喂点稀饭米汤啥的？他这一天一夜都没吃东西了。”
杨若晴道：“那就让他喝一点米汤好了。”
米汤刚喝了没三五口，杨永仙就不张嘴了。
眼睛微微眯着，一副又要睡着的样子。
杨若晴道：“差不多了，暂就先喝这么多吧，慢慢来，循序渐进。”
“好！”
杨永智点头，两个人合力，将杨永仙重新放倒在床上，盖好被子。
杨永仙很快眼睛就合上了，并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大哥睡着了，上半夜我来看守着，大嫂，三哥，你们各自找地儿歇息一会吧。”
杨若晴道，拿出骆风棠带来的狐狸毛披风裹在身上，拿起了零食，札记，坐到了床边。
边吃边看札记，守护着杨永仙。
李绣心也没走，坐在另一边，目光一刻都不离开杨永仙的脸。
杨永智则回那边床上去接着睡觉去了，杨若晴虽然一边看书，可是眼角的余光，却不时扫过李绣心。
这个大嫂，感觉得出来她不是在作秀，是真的担心和心疼大哥呢。
只是，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大哥要一个人跑出去？
那边床上，杨永智发出了如雷般的鼾声。
这边，李绣心坐在那里端详着杨永仙，忍不住眼泪又掉下来了。
“晴儿妹妹……”她边哭，还边叫了杨若晴的名字。
“在呢，咋啦大嫂？”杨若晴把视线从手里的书上抬起来，望向李绣心。
李绣心低声道：“晴儿妹妹，我心里难过，憋得慌……”
杨若晴于是放下手里的书，对她道：“大嫂，你是有话想说？那你跟我说说吧，说出来了，心里或许会舒服点。”
李绣心怔了下，随即抬头看了眼那边打着鼾的杨永智，露出一分迟疑。
杨若晴也朝杨永智那边瞅了一眼，道：“我三哥睡得正沉呢，雷都打不醒的，你说吧。”
李绣心方才点点头，小声道：“看到你大哥这副样子，我真的恨死我自己了。”
“若不是因为我，他也不会吃这顿苦头，差点把性命给搭进去。”
听到这话，杨若晴勾了勾唇。
“大嫂，你干啥这么说啊？”她问。
“我大哥是自己掉进河里的，又不是你给推得，你干啥要这么怪自己呢？”她故意问。
李绣心摇头，“不，虽然不是我亲手推下去的，可是，事情却是因我而起。”
“我跟你大哥，昨夜闹了一些不愉快，他这才半夜跑出家门的……”
“啊？”杨若晴挑眉，果真有情况。
“大嫂，到底啥个情况嘛？你要是信任我，就跟我说说呗。”杨若晴道。
反正这夜里也怪无聊的，杨若晴又心道。
李绣心轻轻蹙眉，道：“我和你大哥的事，我是说，关于洞房还有后面落红帕子那些事儿，我不晓得你有没有听到一点风言风语？”
提到这个，杨若晴有点尴尬的笑了笑。
“听到了一点点……”她如实道。
李绣心点头，“这就是了。”
“从别人那里听到的，好多都失真了，或是被添油加醋过的，”
“还是让我自个，来跟你说说。”
“事情，其实起始是这样的……”
接下来，李绣心将她跟杨永仙之间，从成亲之前，那分彼此心动和互相在意的小细节，都跟杨若晴这娓娓道来。
包括，她偷偷给杨永仙纳了鞋子，然后杨永仙站在学堂的窗口看她。
以及区给她弟弟做家访的时候，两个人之间那份没有言语，却单凭眼神交流的默契和暧昧……
杨若晴现在最喜欢的，就是听身边人的爱情故事了。
每一对男女，都有自己的机缘和故事，每一个故事里，虽然因为男女主的性格和行事方式不同，
所以故事的桥段也会有些不同之处，但是，万变不离其宗，一个‘情’字，却是天底下所有有情男女的根本。
此刻，在这安静却又无聊的夜晚，守在大哥的病床边，听着大嫂诉说他们之间的故事。
虽然没有什么轰轰烈烈，也没有什么惊心动魄，
但是，却如泉水，丝丝缕缕，丁丁咚咚，一点一滴沁入彼此的心脾。
想不到，大哥和大嫂的婚姻，其实也是有感情基础的啊。
只是成亲的时候，大哥突然阳痿早泄了，这是他们爱情里面美中不足的东西。
甚至，原本一场很登对的婚姻，也因此而蒙上了一层阴影。
“晴儿妹妹你是个聪明的人，也是个明事理的人，我把这些告诉你，并不是想为自己洗白，”
“更不是在奶他们责骂我的时候，让你帮我开脱。”
“我告诉你这些，实在是我一个人在肚子里憋得，实在快要……”
“大嫂，你别说了，我明白你的心情。”杨若晴打断了李绣心的话。
“我大哥的事情，虽然跟你有关系，但是，你也很无辜。”杨若晴据实道。
这种遭遇，内外双重的压力，换做任何女人心情估计也不会好的。
何况，大嫂昨夜并没有埋怨大哥什么，只是没有心情去安慰和鼓励，是大哥自己沮丧，失落……
第2281章 出口成章
“现在大哥都已经这样了，其他的话，咱也没有必要说。”杨若晴接着道。
“当务之急，就是先把大哥照顾好，让他早日好起来。然后，该解决什么问题，你们再一起去面对，去解决。”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你们夫妻同心，一定可以走出那个窘境的。”杨若晴最后道。
面对杨若晴的开导和鼓励，李绣心感动得泪水连连。
“晴儿妹妹，你说的对，自责，懊恼，是不顶事的。”
“要的，就是先照顾好永仙，然后，再去寻医问药，把难事给办了。”李绣心道。
杨若晴道：“身正不怕影子斜，一切的谣言蜚语，终究会在事实面前灰飞烟灭。”
“只要你真的是清白的，终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现在不用去在乎别人怎么看，怎么想，做好自己的事，才是要紧。”她道。
李绣心用力点头。
“怪不得大家伙儿都夸赞晴儿妹妹能干，怪不得这整个老杨家，乃至长坪村，大家伙儿提到晴儿妹妹，都竖起大拇指。”
“说是十个儿子，都比不上晴儿妹妹这样一个闺女。”
“从前我还不是太懂，今夜，跟你说了这么一番话，我真的明白了。”
“有句话咋说来着？”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晴儿妹妹，我真的服了你！”李绣心由衷的道，脸上都是崇拜之色。
被这样一通往死里的夸赞，饶是杨若晴这样厚脸皮的人，也愣是脸红了。
“大嫂真不愧是秀才家的闺女，打小就跟男孩子一起在学堂里念书识字，这说话，出口成章。”杨若晴也回夸李绣心。
“只可惜了是个女儿身，要是男孩子，大嫂你说不定这会子早已考取了功名呢！”她又道。
李绣心苍白的脸上，也忍不住浮起了一丝红潮。
她连连摆手，“晴儿妹妹快别夸我了，有道是女子无才便是德。”
“就是因为打小就被我爹放在学堂里，我跟村里其他的女孩子，才有了隔阂。”
“她们都孤立我，我从小就没有小伙伴，也不晓得该咋样去跟女孩子们相处。”
“那时候我爹在学堂教书，被村里人敬重，人家都先生长先生短的喊，”
“村民们自然对我也另眼相看，甚至还有人喊我做先生家的小姐呢。”
“许是招人嫉妒，又许是其他一些我说不上来的原因吧，”
“后来我爹去世了，之前那些羡慕我的，嫉妒我的，孤立我的，全都出来了。”
“在村里行走，不管我走到哪处，她们都在背后指指点点，窃窃笑笑。”
“说实话，晴儿，嫁来老杨家，我很害怕的。”
“妯娌三个，头上又是婆婆，婆婆上面还有祖母……”
“我真的不晓得该咋样去处理这些关系，我这个人，不太会说话，好多规矩方面的事情，也不是太懂。”
“李家村有些人背后都喊我呆子，书呆子，”
“但我，真的没有坏心眼，只是不擅于去说，去表达。”
“就拿这回你大哥永仙的事来说吧，我心里的心疼和自责，一点都不比你奶少。”
“可是，你奶，还有四婶她们，都觉着我是一个坏心眼的女人，是我坑了永仙，我真的好难过，如果可以，我宁愿躺在这里的人，是我，而不是永仙！呜呜呜……”
李绣心说到激动之处，眼泪又吧嗒着掉下来了。
“好了大嫂，不哭了不哭了，再哭下去，你这眼睛往后可就看不清针眼，做不了针线活了。”杨若晴道。
李绣心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水，站起身来。
“我去灶房弄点冷水洗下眼睛就来。”她道。
“好，你去吧。”杨若晴道。
当李绣心回来的时候，杨永仙依旧躺在那里，昏昏沉沉的睡着。
杨若晴守在一旁，正轻声跟已经起了床的杨永智说着话。
看到李绣心进来，杨若晴道：“大嫂，你去睡会吧。”
李绣心摇头：“我不困，又洗了把冷水脸，更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晴儿你去眯一会吧，这一天来，把你累坏了。”
看到李绣心这精神头，杨若晴猜想她此刻应该是真的不困。
或者说，压根就没心思去睡。但她自己，却是真的有些累了。
“好吧，那我睡一会，等会大哥有啥动静就赶紧叫醒我。”她叮嘱道。
“嗯，你放心睡吧。”李绣心道。
杨永智也道：“你睡你的就是了，这里有我和大嫂看着呢！”
杨若晴这才爬上了床，就把外面的披风脱了，穿着棉衣半躺下去，就那么半眯半睡，养养神。
似睡非睡的时候，她的精神恍恍惚惚，像是看到自己从自己身体里抽离了出来。
如同一团透明的云雾，就这么飘在病房的屋顶下方，悬浮在杨永仙和杨永智他们的头顶。
甚至，她都能看到自己合衣靠在那里睡觉的样子。
这是什么情况？
以前，天涯论坛的莲蓬鬼话专栏没少看，看到很多水友，都在里面说自己的这种经历。
说的科学一点的，叫梦魇。
说得玄乎一点的，叫灵魂出窍。
自己这是属于哪一种啊？
迷迷糊糊间，杨若晴这么想着，试图去控制自己的手脚，却发现自己这形态压根就像血肉之躯的那种，就像是一股意念。
突然，一阵风吹过来，杨若晴发现自己竟然朝病房门口飘了出去。
外面，是一片黑夜，夜空中有几点寒星在闪烁，上玄月挂在深蓝色的苍穹中。
那股风，将她不停的往上脱，她俯瞰着身下的怡和春医馆，医馆的整个平面图都在她的眼前。
接着，她看到了怡和春隔壁左右的铺子和楼阁，看到了整条街……
看到了在另一条街的天香楼，最后，整个清水镇都在自己的眼中。
可是，身体还在不停的往上升，最后，以清水镇为中心点，周围大大小小的村子，全都如同航拍图上被圈出来的地理位置。
哈哈，这有点意思啊？
新奇盖过了那一丝恐惧，她告诉自己，反正横竖是梦，等会梦醒了，应该就能回去了。
不如趁此机会，四下看看，瞅瞅。
去哪瞅呢？
当然是回村了，看看棠伢子，看看孩子们，看看他们睡了没，小家伙们有没有蹬被子。
意念一动，她感觉到包裹着自己身体的那一团云雾当真在动。
第2282章 辰儿?
她在梦里试图用意念来引导自己回长坪村，就在这当口，之前那股将她托到半空中的风，突然从温柔转变为狂暴。
一阵凶猛的席卷和呼啸，她感觉自己如同狂风中的一片树叶，被吹得东倒西歪，压根就分不清东南西北。
杨若晴感觉自己都快要被这股没有来由的狂风给撕成碎片了，这一瞬间，天不怕地不怕的她，竟然开始怕了。
她想到自己原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原本，她就是来自异世界的一缕魂魄。
因为执行任务中遇到了空难，才灵魂穿越来到了大齐，依附在一个叫做杨若晴的十二岁的乡下傻丫头的身上，才得以延续她的人生，乃至结婚生子……
当初的魂穿，她是被动的，什么都不知道就被遣送来了。
现在，该不会是结束了旅游，又要被找回去吧？
哦，mygod！
千万别，我不能走，我也不想走，放我下来，放我回去！
天道再强大，也不能这样戏耍生灵，我要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风平浪静了。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一个院子里。
院子不是很大，但是里面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石，都极尽讲究。
一看就是那种底蕴雄厚的大户人家的后院。
周围的抄手游廊下面，几步处便挂着一盏灯笼，她的视线，却被前方一个泄出灯光的屋子吸引。
那屋子里，好像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在吸引着她，召唤着她。
身体不由自主的就朝那边窗口飘了过去。
这应该是一间书房，很雅致，也很整洁。
挨着墙壁是一整面墙的书架，上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书籍。
书架前面，一张巨大的紫檀木书桌上，笔墨纸砚齐全。
考究的太师椅上，端坐着一个小孩子。
小孩子看身形，应该也就跟骆宝宝和大志差不多年岁，可是，那小手却拿着一根毛笔，在面前平铺着的洁白纸张上写写画画着什么。
这是谁家的孩子？
好狠心的爹娘啊，还这么小，就让他练习写字啊？
杨若晴暗想着，觉得有点意思，便站在窗口继续打量。
孩子是埋下头的，当他写完了几列，抬起头来沾墨的时候，那眉眼五官，闯入了杨若晴的视线。
杨若晴整个人的心脏，都在瞬间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紧紧握住，让她差点窒息。
“辰儿？”
她的心里，闪电般跳出这个名字来。
身体急切的想要钻进窗口，可是，这窗口看着是洞开的，却好像设置了一道摸不着，却又真实存在的屏障，将她阻隔。
她疯了似的撞击着这窗口，就跟那小狗想要撞开透明的玻璃门似的。
却无济于事。
“辰儿！”
“辰儿！”
“我的儿子，我是娘，我是你娘啊！”
她又惊又喜，又急又躁，使劲儿的朝书房里面喊。
可是，她的声音，却好像存在于一个真空之中，只有她自己能听到，压根就传不进书房里面。
她站在窗口，看着那孩子一手握着毛笔，另一手轻拂着拿毛笔的那手的袖口，唯恐袖口沾惹到了墨汁。
然后，再次将吸得饱满的笔锋轻轻落在面前的纸张上。
沙沙的声响中，伴随着墨的香味儿，传进杨若晴的耳中，飘进她的鼻孔里。
她就那么站在窗口，含着笑，流着泪，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着，就那么远远的看着他……
这眉眼，这五官，这身板，根本就是骆风棠的缩小版啊！
这气质，这神韵，又跟他的舅舅大安又几分相似。
杨若晴绝对相信，这就是辰儿，是她失散了快两年的儿子。
他没死，他还活着，他被好心人照顾得很好。
而且，他还很有出息！
对了，这是谁家的院子？她要去找蛛丝马迹，等到醒来，她要告诉棠伢子，然后顺着这蛛丝马迹来找！
灯笼，灯笼上肯定有相关的字眼。
因为这古时代大户人家，最喜欢在自家的马车上，灯笼上，以及其他一些特殊的物品上标注自己的标记。
她抬起头，正要去找寻的当口，一阵狂风袭来，眼前顿时一黑，她再次被卷上了天空，被丢出了十万八千里。
只有那一声凄长的喊声，差点划破云霄。
“辰儿……”
……
书房里，乳娘走了进来。
“小主子，夜已深，该歇息了。”乳娘和蔼可亲的来到书桌边，柔声道。
却发现小主子正顿住了手，抬头望向那边的窗口。
“怎么了小主子？你在看什么呢？”乳娘好奇的问。
小男孩回过神来，望着那边的窗口，道：“嬷嬷，方才我好像听到有人在那边喊我。”
“啊？”
乳娘惊了下，赶紧朝那边窗口望去。
外面啥都没有，冷风从那里吹进来。
乳娘突然觉得浑身像是起了一层汗毛，赶紧走了过去，将窗户关上。
“什么都没有，许是你写字写累了吧！”乳娘道。
小男孩眨了眨眼。
是么？
可是，方才明明听到了有人喊，而且，还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看着惶白了脸，显然有些畏惧的乳娘，小男孩淡淡勾唇。
那个女人的声音，他是一点都不怕，反倒还有几分莫名的亲切呢！
他不由得出起了神来……
“小主子，时候不早了，睡吧？明日白天再起来念书写字？”乳娘又回到了书桌边，耐心的哄着。
小男孩回过神来，轻轻点头，放下手里的毛笔，起身跟随乳娘去歇息去了。
“晴儿？晴儿你咋啦？”
“晴儿，你快醒醒啊！”
“晴儿！”
“啊！”
一个猛子，杨若晴突然坐起了身。
“哎呀，谢天谢地，这总算是醒了！”
李绣心的声音，随即传入耳中。
杨若晴睁开眼，闯入眼帘的，是面前杨永智和李绣心两张焦急而又担心的面孔。
杨永智的手里，还举着一根蜡烛，着了过来。
烛火跳跃，杨若晴狠狠的喘了几口气，坐在那里，脑子里翻涌着方才看到的东西，一时回不过神来。
“晴儿，你说句话呀？你可别吓我们啊！”
杨永智的声音，再次传来。
杨若晴眨了眨眼，眼珠子转动了几下，方才回过神来。
第2283章 噩梦
“大嫂，三哥，你们咋都在这？咋啦？”杨若晴问。
杨永智和李绣心对视了一眼，然后，李绣心道：“晴儿啊，你方才是不是做啥噩梦了？我们喊你好几遍，你都醒不过来，把我们都吓到了。”
杨永智也道：“晴儿妹妹，你没事吧？先前看你出了一头的冷汗啊。”
杨若晴抬手摸了下自己的额头，果真湿漉漉的。
真的是做了噩梦吗？
可是，那梦却又是那么的逼真，亲眼看着自己灵魂离体，亲眼看到陌生书房里的那个孩子。
辰儿……
真的是辰儿，真的是的。
“嗯，是做了个梦，却不是噩梦，是好梦呢！”杨若晴道。
“好梦？”杨永智和李绣心都诧异的对视了一眼，好梦能那个样子？
显然，梦里面像是看到了很多她不敢置信的东西，但是，杨若晴不愿意说，他们自然也不会多问。
“晴儿，喝口茶吧？”
李绣心把茶碗递了过来。
杨若晴摇了摇头，“我不渴，大哥没啥情况吧？”
她扭头朝杨永仙那边望了一眼，杨永仙依旧好端端的躺在那里。
“你大哥一直都在睡，没啥情况。”李绣心道。
杨若晴点点头，“那好吧，我再睡一会，等会有啥情况再喊我。”
重新躺下来之后，杨若晴翻了个身，把背对着他们，面向着墙壁。
脑子里，还在回味着先前那个离奇的梦境。
虽然只是一个梦，但是，冥冥中她有一种强烈的感觉。
那个小男孩，就是辰儿，就是她的儿子。
这是一种母子连心的感觉，不需要理由。
这两年来，没少梦到过辰儿。
可是每次梦到，都是那些过去的片段，当辰儿还是三个月小婴儿时的样子，以及一些吃奶，换尿布，逗他的惨景。
但是今夜，她梦到的却是现在的辰儿，快要两岁的辰儿。
好奇怪，好奇妙，说出来估计都没人敢信。
这是不是老天爷对她的一种暗示呢？
让她不要放弃，孩子一直都在，而且生活得很好，还很有出息。
这么小，就能提笔写字，太厉害了。
想到此处，杨若晴是既自豪，又心疼。
在脑子里，再次把梦境里辰儿的眉眼五官仔仔细细的回忆了好几遍，在脑子里深深的记住，刻下来。
等回头回了村，一定要把孩子给画下来，然后，以后去找寻，就照着那个画像去找。
天亮之后，杨永仙又醒了一回。
刚巧老大夫也过来了，于是，给杨永仙换了药，又检查了一番，叮嘱了几句。
“今日我家大媳妇的娘家人过来吃晌午饭，上昼我就不过来了，等到下昼送亲家走了，我再过来。”
杨若晴送老大夫到病房门口的时候，老大夫跟杨若晴这道。
杨若晴点头，“情况稳定，我们自己也能应付，要是有啥应付不了的，还是会去你家叨扰你的。”
老大夫道：“人命攸关的事，是最大的事，有什么异常情况，你们就去我家喊我！”
杨若晴用力点头，满脸感激。
刚送走了老大夫，早上的小米粥刚熬下锅，骆风棠和杨华忠杨永进三个就一起过来了。
“晴儿，你大哥昨夜还好不？醒来了没？”杨华忠刚进院子，就朝杨若晴这边问道。
杨若晴点头，把杨永仙的情况给说了，杨华忠道：“醒了就好，我进去看看他。”
杨华忠和杨永进去了病房看杨永仙，骆风棠则照例来到了杨若晴跟前。
“这是我大妈做的煎饺，你等会热一下就可以吃了。”他道。
“这在外面待了一宿，脸都小了一圈了。”他又道。
杨若晴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哪里有啊，这拍起来还是肉肉的呢。”
骆风棠勾唇，“家里两个孩子，都很乖，我娘和大妈还有岳母她们，都在帮忙带孩子。”
“小花小朵两个姨妹，也都带着孩子们玩耍，你不要担心。”他又道。
杨若晴点点头，“对了，我昨晚做了一个梦，这个梦很荒诞，我怕你不信，但是，我自己是真的当真了。”
骆风棠脸上露出认真的样子，道：“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你尽管说。”
杨若晴看了眼四下，索性拉着他进了灶房，将昨夜灵魂出窍，然后看到了辰儿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真的，棠伢子，太逼真了，那个小男孩的眉眼五官，跟你，跟宝宝，都太像了。”她道。
“我真的有一种感觉，那个出现在我梦境里的小男孩，真的是辰儿，是我们的儿子。”她再次道。
骆风棠的脸上，也不淡定了。
“这梦，确实荒诞。”他道。
“但是，我信你。”他又道。
“真的吗？”杨若晴惊喜的问，“我还担心你会当我是胡言乱语呢。”
骆风棠摇头，“怎么会？打从跟你认识至今，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无稽之谈。”
“可我这只是做梦啊……”杨若晴又道。
骆风棠道：“即使只是做梦，我也相信你的梦是有玄机的。”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以前你那么多年的疯病，不是也在一次落水之后就莫名其妙的痊愈了吗？”
“村里人都说，你是在睡梦中被菩萨摸了下脑袋，就好了。”
“所以说，玄妙的事情，太多了。”
“咱没遇上，不代表那些就不存在啊。所以，你说的梦，我信。”
“我们的儿子，他还活着，而且，活的很好很好！”他道。
杨若晴道：“我把辰儿的眉眼五官记得很深很深，你明日再过来，记得帮我带一副纸笔过来，我要把辰儿画出来。”
骆风棠点头，“好！”
“对了，岳母跟我这问了好几遍，问你啥时候能回家去？”他又问。
杨若亲怔了下，道：“后天吧，后天上昼。”
骆风棠道：“那好，我也进去看看大哥。”
杨若晴道：“好，你去吧，我去灶房接着熬粥。”
等到稀饭熬好了，杨若晴把红枣米汤端来隔壁的病房里时，杨永仙竟然还能用沙哑的嗓音跟杨华忠这说着话。
“爹，等会跟大哥说话，先让他把米汤给喝了。”杨若晴走了过来，道。
第2284章 眼神的较量
在杨若晴等的悉心照顾下，杨永仙的伤势恢复得还算理想。
当杨若晴回到长坪村的时候，已经是正月初三的傍晚了。
骆风棠专门去接她回来的，到家的时候，两个孩子被拓跋娴和王翠莲一人抱一个，等候在村口的路边。
远远的看到她从马车上下来，两个小家伙都兴奋得不得了，拍着小手掌，迫不及待的朝她这边挣扎着要过来。
杨若晴跟拓跋娴和王翠莲打了声招呼，然后，一手一个牵着他们两个往回走。
回到自己的屋子里，骆风棠第一时间冲进洗浴房去为她准备热水去了。
他知道她是一个极其注重个人卫生的人，这三天在镇上医馆，肯定是没能洗澡。
这对她来说，可是一种煎熬啊。
所以他赶紧去为她准备洗澡水，顺带还把衣裳柜子拉开，取了一套她的亵衣出来。
“宝宝，大志，你们两个先自个玩去，让你们娘洗个澡换身衣裳。”
骆风棠走了过来，对正腻歪在杨若晴膝下的一双儿女道。
大志很听话，闻言就松开了手，乖乖的站到了一旁。
而骆宝宝却还有有点不情愿，骆风棠故意落下脸来。
可是，这小丫头却对落下脸的老爹，半点都不惧怕，反而撅起了小嘴，望着骆风棠，似乎要跟他来一个眼神的较量。
看得杨若晴忍俊不禁。
尤其是看到骆风棠那吃瘪的样子，她更是差点笑出声。
别人家都是严父慈母，到了她家倒好，反过来了。
“宝宝乖，先让娘去洗香香，等会再陪你玩耍。”
杨若晴发了话，骆宝宝方才松了手，然后蹦蹦跳跳的跑去了大志那边。
临走前，还不忘对骆风棠这边俏皮的吐了吐舌头，还做了个鬼脸。
这边，杨若晴起身接过了骆风棠递过来的衣裳，听到他压低了声，有点小郁闷的道：“这闺女，现在都不怕我了……”
杨若晴怔了下，随即扭头朝骆宝宝那边看了一眼。
两个人凑在一起，正摆弄起上回小雨送的旋转木偶呢。
她收回视线，也同样压低了声对骆风棠道：“你这就叫搬起砖头砸了自个的脚，咋样，还是我对她凶一点，严一点的好吧？”
骆风棠无奈一笑，也看了眼那边的小小身影，眼中都是宠溺。
“算了，这个家里，有你唱红脸就够了，不怕就不怕，谁让她是我闺女呢，嘿嘿……”
他说着说着，忍不住咧嘴笑了。
笑得那叫一个骄傲，一个自豪，一个满足啊。
杨若晴翻了个白眼，天底下，就没见过这么宠溺闺女的父亲。
堂堂的骆大将军，手握兵权，带领千军万马的人。
在兵士们面前，那可是威严如山，杀伐果断的。
在自己闺女面前，哈哈哈，彻底的换了个人，有意思有意思。
“我先去洗澡啦，你看着点他们两个，等我洗完咱再说话。”
杨若晴道，三天没洗澡，自己都快要被自己给臭死了。
得到骆风棠的回应，她拿起衣服麻溜儿的进了洗浴房，洗洗刷刷起来。
一身清爽的出来，手里拿着一块干净干燥的帕子擦拭着头发。
“咦，他们两个哪去啦？”
她望着方才两个孩子玩耍过的小桌子，小桌子上的玩具还没收起来，孩子却都不在屋里。
骆风棠道：“你洗澡的时候，小花小朵过来把他们接过去了。”
“岳母捎话来，她正在烧夜饭，让你洗完澡就过去一块吃夜饭。”他道。
杨若晴点头，“好的。”
这三天就没好好吃过一顿饭，说起来，今个大年初三，还是过大年呢。
刚在梳妆台前坐下来，骆风棠来到了她身后，接过她手里的帕子帮她擦拭着头发。
“这三天，吃苦头了吧？我们在家里，每回吃饭，娘和大妈她们就会念叨你。”他道。
杨若晴望着铜镜里的一双身影，勾起唇角。
“在外面条件那肯定没有家里好啊，可也没法子，大哥出了这样的事，我又会那么一点医术。”
“大过年的，大夫家里也有事，肯定得咱自家人都守着点啊。”她道。
骆风棠点头：“我懂，晴儿你不用解释，你做啥，我都赞同的。”
“家里人也都不会扯你后腿，你想做啥，就放手去做，用得上我的，你说一声就是了，咱是夫妻！”
听到他这番话，杨若晴这心里啊，暖呼呼的。
她抬手，轻轻按住他搭在他肩上的手。
“嗯，我们是夫妻。”她轻声道。
你是我坚强的后盾，是我的避风港，也是我累了，倦了的时候，栖息的地方。
棠伢子，谢谢你，谢谢你的一路陪伴。
“对了，跟我说说这三天来，家里的事吧。”杨若晴换了个话题，道。
“周旺哥他们过来拜年了没啊？”她随即又问。
老骆家的亲戚，不多，也就周家那边，因为王翠莲没有娘家人。
剩下的亲戚，就是杨若晴的娘家，以及孙家那边了。
所以每年正月，主要就是去杨华忠和孙家拜年，去老杨头和谭氏那里送礼品。
至于老杨家其他几个房，当初出嫁的时候就说开了，都彼此不拜年。
但是红白喜事，都要走动。
杨若晴是这样，杨若兰和杨若荷她们也都是如此。
同样是外嫁的闺女，杨华梅又不同。
因为辈分的关系，所以杨华梅还得跟老杨家每个房拜年，通商。
听到杨若晴的问，骆风棠道：“正月初一那天，周旺表哥他们没来。”
“初二那天，大伯一个人抽空去了趟周家村，在周旺表哥他们那里吃了顿晌午饭就回来了。”他道。
杨若晴暗暗点头。
眠牛山这一带的习俗，正月初二是给逝者拜年的。
也就是说，亲戚们谁家在过去的那一年里有人去世，那么正月初二，所有亲戚朋友都要齐聚他家，给逝者拜年。
骆大娥跟周旺他们分家了，现在跟老骆家走动的就是周旺和小环两口子。
所以周旺爹去世，骆铁匠过去给逝者拜年，天经地义。
“那昨日大伯去周旺哥那，有没有遇到大娥姑姑和周霞呀？”杨若晴问。
骆风棠摇头：“应该是没遇到，没听到大伯回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