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1章 多遭罪啊
杨若晴转过头来，看着赵柳儿。
赵柳儿苦笑了声，接着道：“今夜是我的洞房花烛夜，你三哥不在，不管我咋样的豁达，能体谅，”
“可是晴儿，作为一个女孩子来说，人生中就这么一回，我这心里，咋滴都有点不得劲儿啊！”
杨若晴轻轻点头，“是的，同为女人，我能体会。”
“可是三嫂，你要清楚，我三哥这么做，也是为了一劳永逸，不想你被陈金红打扰，”
“他这是一种变相的保护你啊，不然，也不会这么急着送她走！”杨若晴道。
赵柳儿轻轻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永智哥还是护着我的，为我考虑的。”
“我现在想想，都有点心疼他了。”她道。
“哦？”杨若晴挑眉，“心疼他啥呀？”
陈金红道：“明明上昼的时候，陈金红就过来了，晌午正酒之前，他就知道了，”
“怪不得我找他帮我端装喜糕的盘子，找不到他人，那会子估计他就跟你去了你家的杂屋看陈金红。”
“一直到后来吃酒席，甚至夜里闹洞房……”
“他心里都兜着事儿的，还能佯装欢笑，配合着众人闹洞房。”
“现在回过头去想想，你三哥，也真是心累，不容易。”赵柳儿道。
杨若晴暗暗撇嘴，也从另一个侧面看得出，三哥其实也是高手啊。
人生如戏，全凭演技，三哥，演技到位啊。
“晴儿，我现在在琢磨一个问题。”赵柳儿略带幽怨的声音，将杨若晴的思绪拽了回来。
“啥问题啊？”杨若晴问。
赵柳儿道：“你说，你三哥的心里面，是不是还有陈金红？”
这个问题……
杨若晴被问住了。
现在的赵柳儿，应该是比较脆弱，比较敏感的吧？
“晴儿啊，其实你三哥让你过来陪我，并跟我坦白今日发生的这一切，他的苦心，我懂。”
“所以，我不怪他。”赵柳儿抚摸着身侧那叠在一块的，红色绸缎面子，绣着鸳鸯戏水的被子，自言自语道。
“可他，却不懂我的心啊。”她轻叹道。
“今夜这样的日子，我真的很希望他能陪在我身边，跟我待一块儿，而不是跟陈金红一起。”
“就算出发点是好的，是为了不想我被打扰，所以连夜送走。”
“可是，他忘记了，我现在是他的妻，我愿意跟他一起面对，一起去扛。”
“就拿今个的事打比方，我宁可他回来过夜，然后明日白天，我们一起去送陈金红。”
“像他这样，今夜送走了，还给灌了让人睡觉的药。”
“可是，等到以后呢？”
“只要陈金红有那个心，还要过来闹，谁能拦住？”
“拦得了这回，拦不住下回啊，我也不能偷偷摸摸的做他的妻子，总有一天，会遇到她的。”
“该来的，总会来，躲也躲不掉。”赵柳儿道。
杨若晴点点头，“其实，我跟你是一样的想法，该面对的就要面对，逃也不是办法。”
“不过，既然今夜我三哥都打算这样做了，咱说啥也无济于事了。”杨若晴接着道。
“就先照着他的这种方式去试试吧，这也是他的一番苦心。”
“等到明日他回来了，你再跟他推心置腹的好好谈谈。你觉得呢？”她问。
赵柳儿轻轻点头，“嗯，我会的，晴儿，谢谢你能陪我，还听我唠叨这么多。”
杨若晴勾唇一笑：“应该的。”
赵柳儿道：“夜深了，你还是回去吧，宝宝没看到你，我担心她……”
“你放心吧，那小丫头跟她奶奶睡觉去了。”杨若晴道。
赵柳儿道：“那你也还是回去吧，我一个人等他。”
杨若晴道：“没事的，我也睡不着，咱俩一块儿等。”
赵柳儿拗不过杨若晴，只得怀着满心的感动，两个人凑在一块儿聊天，喝茶，说话，说着各自小时候的事情……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过去。
应该快半夜了吧？
杨若晴伸了个懒腰，起身将暖桶里的火盆的火势拨弄了几下，让火势稍微旺盛一点。
然后，两个人再次将双脚放到暖桶里面。
赵柳儿望着窗外浓得化不开的夜色，喃喃道：“也不晓得永智哥这会子马车到了哪里？邻镇往返咱长坪村，有好长一段路吧？”
杨若晴点点头，琢磨了下，道：“这会子应该差不多到了邻镇了，三哥说，把人交到那个姨妈的手里就回来。”
“天亮的时候，应该就能到家了。”她道。
赵柳儿道：“晚一些也没事儿，这大夜里的，赶车不安全，只要他平平安安的回来，就行了。”
两个人接着等，这一回，刚泡的茶才喝了两口不到，门就被推开了。
杨永智挟裹着一身的寒气，风尘仆仆的进了屋子。
那脸，都被北风吹得白了，跟纸张似的白，没有一丝血色。
那鼻子，却冻成了一颗红红的大蒜头。
牙齿在咯咯咯的乱响，嘴巴周围更是一圈乌青。
“哎呀，冻坏了吧这是？”
赵柳儿惊讶了一声，赶紧从暖桶里跳了下来。
她将自己的那碗热茶捧到了杨永智的面前，杨永智伸出手来接住，可是那手抖得，茶碗盖子都在跳舞。
赵柳儿又赶紧将茶碗接了回来放在一旁，拉着杨永智往暖桶那边去。
此时，杨若晴也已下了暖桶，她站到一旁，帮着赵柳儿一块儿将身体都冻得有些僵硬的杨永智扶进了暖桶里，让他蜷缩在里面。
“三嫂，你先在这照看着，我去弄点热水来，给我三哥擦把脸。”
杨若晴道，转身一阵风似的出了屋子，去了后院灶房。
今夜烧了酒席，后院灶房的瓦罐里，肯定还有温存的热水。
待会随便扔一只柴草靶子进去就可以了。
屋子里，赵柳儿拿来一件大棉袄，盖在杨永智的身上。
她看着面前这蜷缩在暖桶里的男人，心疼得眼泪簌簌往下掉。
“永智哥，你说你这是何苦来哉啊？有啥事儿，跟我说，咱俩明日白天一块儿送，多好？”
“你这大夜里的，把自己冻成这副样子，多遭罪啊，呜呜呜……”
第2222章 对不起
赵柳儿说着说着，这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止不住的往下掉。
暖桶里的火，让杨永智浑身快要凝固的血液，渐渐的苏醒并缓缓流动了起来。
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脚四肢，在渐渐的恢复着知觉，牙关也渐渐的能够随自己控制了。
“柳儿，莫、莫哭呀！”他抬起头看着站在面前抹泪的女孩子。
“今个，可是、可是咱俩的好日子啊！”他又道。
赵柳儿道：“我也晓得是咱俩的好日子，哭了不吉利，可是，可是，我憋不住……”
看到你这副样子，我心疼，眼泪不听话就掉下来了……
杨永智看着赵柳儿，能猜到一些她的心思。
他的心里，突然就暖呼呼的，先前在黑夜中一路的狂奔，把马车的速度赶到了极致。
那北风跟刀子似的从他的两颊呼啸着过去，耳朵就跟被削了似的疼。
黑夜黑漆漆的，经过的路边，有树林，有村子，有大片荒寂的田地，还有一些坟地……
他冷，
他怕，
但他更急。
想着家里那个被他撂下的，初为新娘的女孩子，他就恨不得这马儿能够长出一双翅膀来，直接带他飞回来。
平常要用一整个夜晚才能完成一趟来回的路程，他用了一半的时间就回来了。
此刻，看到灯光下，这个一直为自己等候的女孩子，他的心，暖了，踏实了。
但也更加愧疚了。
“柳儿，对不起。”杨永智突然道。
赵柳儿怔了下，“永智哥，为啥要说这话？你、你没有对不起我啊……”
“让你受委屈了。”杨永智接着道。
“大毛哥把你交给我，让我好好照顾你，可是这第一夜，我就让你独守空房。是我不好，是我不对，让你受了委屈。”他接着道。
赵柳儿忙地摆手，她又指了下外面的夜色。
“永智哥你看，那月亮还在呢，这一夜还没有过去呀。”
“再说了，你不在，你却派了晴儿来跟我做伴，我一点都不孤单呢，也不委屈。”她道。
杨永智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他看着面前如花似玉，亭亭玉立的女孩子。
“我是个二婚头，还带着个孩子，你一进门，就要你做后娘，我于心不忍，可是，鸿儿毕竟是我的亲骨肉……”
“永智哥！”
赵柳儿打断了杨永智的话，她扶着暖桶的边缘蹲了下来，跟杨永智视线在同一水平线上。
“永智哥，我愿意，我乐意。”她道。
“我会把鸿儿，当作自己的亲生儿子来看待的。”
“只是，我没有生养过，也没有带孩子这块的经验，”
“但是，我会去学的，明日我就跟晴儿那里去学，我一定会好好照顾鸿儿的。”她道。
杨永智看着赵柳儿的目光，更加充满了感激。
“我杨永智何德何能，竟能娶到柳儿你这样的好姑娘，”
“实不相瞒，那时候，我掏心挖肺的对鸿儿娘。”
“没想到，换回来的，是她对我的欺骗，她把我这颗真心，一遍遍的糟蹋啊！”
“说实话，刚把她休掉的那一段时日，我真的是万念俱灰。”
“好几回，我在庆安郡郊外的水坝附近转悠，都好想一头扎进去了事。”
“可是，想到老家还有一个鸿儿，我又狠不下那个心去死。”他道。
听到这番话，赵柳儿直接吓白了脸。
她顾不上羞涩，直接拽住了杨永智的手，一脸紧张，跌声道：“不，永智哥，你不能做那种傻事啊！”
“永智哥，你答应我，不准你再有那种傻念头了，为了鸿儿，你不管咋样艰难，都要咬牙撑下去啊！”
赵柳儿焦急的劝着，这一急，眼泪又跟豆子似的往下滚。
见状，杨永智忙地道：“别哭，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最难熬的那段时日，我都挺过来了，现在，我不仅有鸿儿，还有你。”
“咱这个小家庭，又撑起来了，我不会再做傻事了。”他道。
“我不信，我要你发誓，要你保证。”赵柳儿哭得梨花带雨，道。
杨永智没辙，心道这女人，难不成都是水做的？
咋这眼泪这么多呢？
“发誓呀！”赵柳儿又略带娇嗔的催促了声。
杨永智回过神来，赶紧举起两根手指，开始发起誓言来。
赵柳儿方才露出一个略显放心的浅笑。
她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眉眼弯弯的，牙齿白白的。
让杨永智有种很温暖的感觉，就好像春天的时候，躺在盛开了各种野花的青草地上。
阳光从头顶照射下来，伸开双臂，很舒服很舒服。
杨永智看得有点失神，手指依旧保持着发誓的动作，忘记了放下来。
以至于，当杨若晴端着一盆热水进屋的时候，正好赶上这一幕。
“哎呀，这是在为了哪门子事儿发誓呢？还是在许海誓山盟呀？”
“哈哈，我来的好像不是时候啊！”
她笑着调侃道。
暖桶边的两人，都尴尬了，同时脸红。
“没呢，晴儿你甭瞎说啊。”赵柳儿朝杨若晴这边娇嗔了一句，快步过来，接过杨若晴手里端着的热水盆去了那边的洗脸架上放好，又开始准备帕子。
“晴儿，今夜辛苦你了，大半夜的都不得歇息，”杨永智已经从暖桶里坐起了身，道。
“等我洗把脸，我就送你回去。”他又道。
杨若晴道：“不用送啊，我也是一个人过来的，一点都不怕呢！”
“对了三哥，你把陈金红亲自送到她姨妈的手上了没啊？”她又好奇的问。
洗脸架那边，正在拧帕子的赵柳儿也朝这边看了一眼，并竖起了双耳。
杨永智点点头：“是的，我把她送到了她姨妈的手里，还跟她姨妈说明了情况。”
“那她姨妈，可乐意接受陈金红啊？”杨若晴又问，毕竟自己的外甥女是被休掉的。
杨永智道：“不乐意，也得接受，就冲着陈金红做的那些事，即便我师父师娘在世，也要理亏。”
“再说了，我也没白送，我还给她姨妈留了二两银子。”
“这二两银子，要是他们节衣缩食一点，足够管她们一年的吃喝穿戴。”
第2223章 觉悟
听到杨永智还留给了陈金红二两银子，赵柳儿的脸上掠过一丝黯然的东西。
杨永智没留意到，可是，却没逃过杨若晴的眼。
“三哥，二两银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哈，就拿你们这趟成亲来说吧，亲戚朋友们送贺礼，也就是六十文，八十文的送。”杨若晴道。
“这在咱乡下，都是很高的标准了，除此外，一般的村民们，能拿个二十文，四十文的，就很不错了。”
“你这甩手就给了陈金红二两银子，你这是咋想的啊？该不会，你心里对她还是放不下吧？”
当着赵柳儿的面，杨若晴直接将赵柳儿想问，又不敢问的话问出了口。
赵柳儿假装返回那边洗脸架那里拧帕子，耳朵却高高竖起，显然在等待杨永智的回复。
杨永智听到杨若晴问这话，下意识也朝赵柳儿这边瞥了一眼。
然后，他赶紧摇头，“没有，我没有放不下她，自打她做出那种事情，我就对她彻底寒了心。”
“既然寒了心，那三哥你为啥还要丢那么多钱给她呢？”杨若晴又问。
杨永智道：“我如今又成家了，又有酒楼的差事做，不愁吃穿。”
“我不可能再给陈金红啥想要的了，只能在银钱这块，小小帮她一把，”
“毕竟是鸿儿的娘，她又不事生产，总不能看着她饿死啊……”他道。
杨若晴为他的这番话，暗暗摇头。
“说句不好听的话，二两银子，对于三哥你，二两银子也算是一笔大数目了吧？”杨若晴接着道。
“你这趟成婚，应该是把你这半年来在郡里的积蓄全部花光了的，眼看着就要过年了，还得花钱。”
“另外，当初你在县城开木工铺子，跟二哥那里借的二十两银子，还没还上。”
“二十两银子，开铺子也就花了十五六俩，余下的几两银子，最后也都是给了陈金红。”
“三哥，你在陈金红身上，花的银两已经严重超出了你的负荷了，”
“你从不亏欠她什么，是她亏欠了你，她不事生产，那又如何？”
“她是一个成人，应该有自己养活自己的觉悟。”
“就因为你休了她，你还要负担她一辈子的吃穿用度吗？”
“不存在这样的道理！”
“而且，现在柳儿进了门，她就是你的妻子，以后你们还要生儿育女，要养孩子，要盖屋子，要赡养我爷奶和大妈……”
“除非三哥你腰缠万贯了，不然，你非要强加给自己愧疚，然后去负担陈金红的下半辈子，那你就有些烂好心了。”
“我不晓得柳儿心里咋想的，反正这事儿换做我，我是绝对容忍不了的！”杨若晴最后道。
这一番话，一点都不含糊，一针见血，直接就跟锤子似的，一下接着一下，重重捶打在杨永智的心口上。
杨永智一脸的错愕，他不再辩解，而是垂下了头去。
洗脸架那边，赵柳儿一脸感激的望着杨若晴。
唇角轻轻嗫嚅着，晴儿，真是一个好小姑子啊，把她这个刚进门的新嫂子的心声，全都给说了出来。
赵柳儿感激得不要不要的，目光随即也落在杨永智的身上。
“永智哥，你要是真的放不下金红姐，你还是把她接回来吧，我们平起平坐，一起照顾这个家。”赵柳儿说道。
这话，可让杨若晴和杨永智同时震惊了。
杨若晴抬头看了一眼赵柳儿，正想要训斥她怎么说这种犯傻的话。
陈金红进门，还有你赵柳儿的好日子过吗？
接触到赵柳儿的眼神，杨若晴秒懂。
柳儿这是故意的，这一招，叫以退为进。
为了配合赵柳儿，杨若晴也叹了口气，道：“哎，难得柳儿这么大度，三哥你考虑下咯，与其源源不断的往外送钱，两头跑，倒不如把人接回来得了。”
杨永智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你们两个，就别在那一唱一和了，我跟陈金红，是绝对不可能复合的。”他道。
然后，抬眼望向洗脸架这边的赵柳儿，“我杨永智，就是一个普通，简单的庄户人家的男人，我没那本事，也没那贪心。”
“一个妻子，一窝孩子，一个热炕头，我就知足了。”
“二两银子，也就给这一回，往后，我跟陈金红是不会往来的，再见，也是陌路人。”
“这个事儿，就说到这里吧，时候不早了，晴儿，三哥送你回去歇息。”杨永智站起身，从暖桶上下来。
杨若晴和赵柳儿都同时松了一口气，两人对视了一眼，杨若晴抿嘴一笑。
“三哥，当真不用送，你就留下来好好陪我三嫂。”她道。
赵柳儿望了眼窗外的夜色，对杨若晴道：“你就让你三哥送下吧，黑漆漆的，你一个女人家我们不放心……”
杨若晴笑着道：“这天还有个把时辰就要亮了，天亮之间，你们赶紧洞房花烛吧，别为了我再耽搁良城美景！”
赵柳儿和杨永智同时闹了个大红脸，杨若晴却趁着这当口，跟他们告辞了一声，转身一阵风似的跑出了屋子。
等到杨永智和赵柳儿追出来的时候，她早已跑不见。
“这晴儿，咋跑这么快呀？比兔子还快呢！”赵柳儿一脸的惊讶。
杨永智道：“我这妹子，有身手呢，棠伢子教的，她一个人回去，应该不碍事。”
赵柳儿点点头。
屋外，北风一阵比一阵紧，这个时候，正是三九天，穿衣都得缩着手的时候。
尤其是一直在屋里待着，这咋一出来，当真受不住，赵柳儿忍不住牙关轻轻碰撞着。
杨永智道：“走吧，咱回屋去歇着。”
“嗯！”
赵柳儿点点头，转身跟在杨永智身后回了屋子。
回到了屋子里，关上了屋门，杨永智和赵柳儿突然就有些尴尬了。
最后，还是赵柳儿率先打破了尴尬，“那啥，永智哥，我给你洗脚。”
坐在凳子上，看着面前蹲在地上，正埋头帮他洗脚的赵柳儿，杨永智有种说不出的震惊和幸福。
从前，都是他这样蹲着帮陈金红洗脚的……
第2226章 清泪
过了一会儿，衣裳穿好了，李绣心的声音传了过来。
“永仙，莫想太多，咱都没经验，等过段时日自然就好了。”她轻声道。
自己说出这些话来，都躁得慌啊。
杨永仙闷闷的‘嗯’了声，沮丧得一塌糊涂。
“我陪嫁里卖弄，有两根野山参，明日我煨给你喝……”
“不要！”
杨永仙打断了李绣心的话。
“我能吃能睡，身子应该是没毛病的，喝那些东西，反倒会招来别人的猜忌！”他道。
李绣心轻轻咬唇，“好吧，那我先留着，你啥时候想喝了，我再给你煨。”
“嗯，睡吧，不说话了！”他有点不耐烦道。
李绣心躺回了自己被窝，却发现杨永仙坐起了身。
“你要干啥？你咋不睡？”她讶异的问。
杨永仙道：“睡不着，起来看会书。”
“这后半夜的，地上寒气深，你还是别看了，明个白天再看吧？”李绣心劝道。
杨永仙摇头：“有暖桶，不冷，你睡吧，不用管我。”
他揭开了被子，撩开了帐子，捞起一旁的衣裳悉悉索索的穿戴整齐。
然后又放下了帐子，转身走向了那边的书桌，坐了下来。
当书页被轻轻翻动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李绣心躺在被窝里，紧紧的咬着唇。
虽然极力的控制着，可是，眼角还是忍不住滚落下两行清泪……
因为夜里熬了夜，第二天，天空飘起了小雪花，杨若晴一觉直接睡到了晌午才起床。
起床的时候，骆风棠照例不在身侧，正在她纳闷的当口，他从外面进来了。
“醒了？饿了吧？这早饭晌午饭可以一块儿吃了。”他微笑着朝这边道。
杨若晴坐起了身，问他：“你这会子咋样？还有没有发烧？早上的药你吃了没？”
骆风棠怔了下，心里一片动容。
这丫头，醒来关心的第一件事就是他的身体。
“早就不烧了，不过那药我还是吃了，晴儿你不要担心，我病全好了！”他笑着道。
“你过来，让我给你好好检查下。”杨若晴道，抬手朝他招了招。
骆风棠很听话的来到了她跟前，俯下身，把脑袋凑到她跟前，让她摸他的额头。
“额，额头确实不再发热了，伸出舌头来，让我看看咽喉。”她又道。
骆风棠依言照做。
一番检查下来，她放下了心。
“你这体质果真是好啊，”她感叹道，“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今天的两顿药，还是得喝。”
骆风棠点头。
“然后，这三日内，都不准喝酒，一滴都不准碰，你必须答应我！”她又道。
骆风棠再次点头，“好，一切都听媳妇的。”
杨若晴勾唇一笑。
骆风棠道：“媳妇儿，我这么听话，你是不是该有点奖励？”
“啊？”她睁大了眼，“你要啥奖励呀？”
骆风棠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然后，目光落在她的唇上。
哈哈，这是在索吻吗？
杨若晴忍不住笑了。
“等一下哈，等我先去洗漱一下，待会亲个够，亲到你求饶为止！”
她丢下了这句狠话，然后推开他，以最快的速度穿衣起床冲进了洗浴房。
身后，骆风棠发出了愉悦的笑声。
“媳妇儿，洗快一点哦，我可还在这里等着你发飙，让我求饶呢，哈哈哈……”
杨若晴嘴里叼着一根牙刷，把头从洗浴房的门口探了出来，朝他这边嗔了一眼。
“去你的！”她道，然后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这边，骆风棠很是开心，他也没闲着，转身开始整理床铺。
抖被子，叠被子，因为是寒冬，一床被子不够盖，床上有两床。
他不知道别人家的夫妻，是不是一人一个铺盖卷。
反正，在他这里，他跟媳妇一年四季都是一个被窝里睡。
两床被子重叠着盖一块，很重很重，他也不要分铺盖卷儿。
为啥？
他得抱着媳妇儿才能睡着啊，不然，失眠！
当然了，这也是在在家里，当他在军营的时候，没得选择，又要忙着处理军中事务，也只能将就了。
人就是这样，奴性啊。
骆风棠哼着小曲儿，铺好了被子，又把屋子里简单的收拾了一下。
屋子里其实很干净的，因为媳妇儿是个爱整洁的人。
然后，他来到了洗浴房门口，耐心的等待着媳妇出来后的奖励。
要是火候对头，搞不好他还能趁机多捞点甜头。
又有两三天没有跟媳妇亲热了，有点想了……
嘿嘿！
这如意算盘，他正打得欢快呢。
洗浴房里，突然传来杨若晴略带哭腔的声音。
“棠伢子，完了，这下完蛋了……”
他心里顿时一紧，赶紧冲到了洗浴房门口。
门是虚掩着的，他推开了一些，朝里探了个头。
“咋啦晴儿？”
“昨夜不晓得啥时候来了月事，我毫无准备，这会子一看，裤子都弄脏了一块……”她道。
骆风棠松了口气，“不就是弄脏了一块嘛，没啥啊！”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条内衣啊，第一回穿，真烦啊！”她道。
骆风棠嘿嘿笑，“没事儿，我再去帮你找一条干净的来换，你就坐马桶上别乱动。”
“嗯，顺便帮我在柜子最底下那层抽屉里拿个姨妈巾哈！”她又道。
“嗯！”
他应了声，快步回到寝房里，找到裤子，在拉开抽屉取姨妈巾的时候，他手一顿，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峻的问题。
那就是，今个想要深入的甜头，泡汤了？
“棠伢子，你找到了没啊？”洗浴房里，又传来了杨若晴的声音。
“来了，来了！”
骆风棠回过神来，赶紧拿着东西快步回了洗浴房。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媳妇身子好好的，等过了这几天，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亲热呢，嘿嘿！
“这位帅哥，现在有个美女要换内裤，还要贴姨妈巾。”
“你确定你要一直站在这里站着，并看着么？”
杨若晴含笑的目光落在骆风棠身上，并打趣道。
骆风棠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他咧嘴一笑。
“那啥，这位美女，请问还有啥用得着我搭把手的么？”他厚着脸皮问。
“嗯？”
杨若晴故意拉下脸来，目露凶光。
骆风棠嘿嘿一笑，“我去门口等你！”
然后，一阵风似的出去了，临走前，还贴心的为她把门给带上。
第2227章 说傻话
“这家伙，今个咋傻乎乎的呢？”杨若晴望着那被带上的木门，嘀咕了句。
她并不清楚某男刚才一瞬间心里经历的东西，埋下头开始专心打理起自己身上的衣物。
等到她弄好了一切，神清气爽的出了洗浴房，习惯性的正要去喝几口水。
一碗泡好了的红糖水送到了她的面前。
“先别喝水了，喝点红糖水暖暖肚子。”他道。
温暖的糖水碗塞到了她的手里，她被他强按着坐了下来，一口一口的喝。
“甜不？”他问。
杨若晴欣然点头：“甜，比蜜还要甜呢，多谢亲爱的给我泡的红糖水哦！”
骆风棠怔了下，随即抬手轻抚了下她的头发。
“傻丫头，又在说傻话了，”他道。
“不是傻话，是真的很感动嘛！”杨若晴道，捧着这糖水碗，鼻头突然就有点酸酸的感觉。
骆风棠道：“这没啥好感动的啊，谁让咱俩是夫妻呢？”
“昨夜我发烧，是你照顾我，现在你有了这个情况，我为你做一点小事，理所当然，天经地义。”他温声道，目光里，盛满了宠溺。
杨若晴勾唇一笑，还想要说点啥来表达了此刻的心情，却被骆风棠打断。
“有啥话等会我们去吃饭的时候，你再好好说。”
“这会子，先趁热把红糖水喝了，乖！”他道。
杨若晴乖巧的点点头，一小口一小口的把糖水给喝了。
好家伙，这红糖还真是舍得放呀，这糖水甜得……
喝到最底下，还有一大勺没能融化掉的糖，呵呵……
喝过了红糖水，她再次回洗浴房去漱口刷牙了，口腔这块的卫生，她一直严防死守。
糖之类的东西残留在口腔里，容易滋生细菌，时间久了，就会长蛀虫，要么就容易过敏。
一旦如此，往后就容易犯牙疼。
在漫长的人生道路中，有一副好牙口，可重要了。
不然，作为资深吃货的她，拿啥去吃遍天下美食呢？
“我弄好了，走吧，咱先去看宝宝，然后再去大伯那吃晌午饭。”
杨若晴从洗浴房走了出来，对等候在外面的骆风棠道。
鱼塘丰收了，骆铁匠和王翠莲一商量，打算在今日弄一桌晌午饭，请亲家杨华忠一家，还有村里几个交情好的，以及一块儿帮着打理鱼塘的汉子过来一块儿喝盅酒。
所以，杨若晴和骆风棠也是要过去的。
而且，她这个侄媳妇原本也是要过去帮王翠莲烧饭。
但王翠莲看她这几日为了婚事的事情一直在忙，不舍得。
她这才偷懒了。
“晴儿等一下。”骆风棠突然又道。
“咋啦？”杨若晴问。
骆风棠走到衣柜那边，取来一个斗篷，斗篷的领口部位，镶嵌着一圈毛绒绒的白色狐狸毛。
“外面风大，还在飘着小雪花，你把这斗篷披上，手里再踹一只热水袋。”他道。
说话的当口，一只小巧的兔皮热水袋放到了她的手里。
看着这全套的行头，杨若晴再一次幸福的笑了。
虽然自己什么都可以，但是，这种被人捧在手掌心里呵护着的感觉，尼玛的爽啊！
两个人去前院打算看下俩孩子，却发现俩孩子老早就跟着拓跋娴去了老宅的老骆家。
两人于是一起进村。
外面，北风呼呼的刮着，天空灰蒙蒙的，还飘着小小的雪花。
“小雨后天就要出嫁了，希望这雪花下着下着就停吧，不然车马去庆安郡真心不方便。”杨若晴抬头望了眼头顶的天空，喃喃道。
骆风棠‘嗯’了声，道：“不过，婚期都定下来了，两家也都在为这婚事做准备，即便当真大雪罩下来，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出嫁的。”
杨若晴点头，“这倒也是，宁家可是庆安郡的望族，家里人脉众多。”
“实在不行，估计会调动沿途的官兵差役来铲雪，银钱一发，沿途的村民们估计也很乐意来做这个事。哈哈哈……”
有钱好办事，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叫问题。
骆风棠明白她的意思，两人会心一笑。
杨若晴接着道：“等会晌午吃过饭，我得去小雨那里，”
“明日她就要出嫁了，我想去陪她说会话，好不好？”她扭头询问他的意见。
骆风棠温和一笑：“当然好啊，你们是闺蜜，你去陪她也是应该的，家里孩子这块，有我呢。”
杨若晴更加感动了，腾出一只手来，挽住他的手臂。
“真是我的好夫君，走吧，咱去大伯那。”她道。
骆风棠点头，他撑着一把大伞，将她罩在伞下。
然后，两个人依偎着，搀扶着，亦步亦趋朝村里走去。
看着身下留在雪地里的这一长串脚印，杨若晴心里暖呼呼的，突然就想起了《步步惊心》里的一个镜头。
也是下雪天，马尔泰若曦跟姐夫身份的八阿哥，也是这样搀扶着，在雪地里穿行。
温馨中夹杂着的甜蜜，默契里的惊喜，以及这份相依相偎的幸福，
在这冰天雪地里，竟然盛开出了美丽的花朵。
老骆家的堂屋里，杨若晴和骆风棠赶到的时候，桌边已经围坐了一圈的人。
杨华忠，王洪全，大牛等几个帮忙打理鱼塘的汉子，其中，还有周旺。
“表哥，你啥时候过来的？”骆风棠有点意外，跟周旺那询问道。
周旺笑着道：“这不，还有几日就要过年了，我过来给大舅和大舅妈送年节礼。”
骆风棠和杨若晴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欣慰。
端午，中秋，过年，这三个节日里，外嫁的闺女都会给娘家送礼。
骆大娥没有那个心，周旺取代了她来对外祖老骆家这边尽孝。
“表嫂没一块过来吗？”杨若晴问。
周旺摇摇头，“小环原本也是想过来的，早上起来的时候看在下雪，我就没带她，等会我一个人速去速回，带着她拖拖拉拉的反倒不便。”
杨若晴笑了，“等到正月天晴了，再一块儿过来拜年。”
周旺点头，“那肯定的啊。”
杨若晴道：“那表哥你坐下喝茶吧，我去灶房转下。”
“诶，好，表弟妹你去忙你的就是了。”周旺说着，坐了下来。
骆风棠也随即坐了下来，杨若晴跟其他人都打过了招呼，然后，掉头出了堂屋去了灶房。
灶房里，更热闹。
王翠莲掌勺，孙氏和拓跋娴都坐在灶门口塞柴禾，一人伺候一个灶膛。
骆宝宝和大志两个在一旁的一张小桌子边玩耍着，桌上摆着几片菜叶子，两只小木碗，两根小木勺子。
两个小家伙正在那里扮演着吃东西，过家家的小游戏呢。
第2228章 滚一圈
杨若晴进来后，先是过去两个小孩子那里转了下，捏了捏他们的小手，又摸了摸小鼻子。
小孩子的手都是露在外面的，在这冬天，小手有点凉凉的，是正常现象，不用慌。
小鼻子如果凉凉的，那就说明小孩子的脚或许有点冷。
此外，还得留意孩子的后背，他们喜欢玩闹，跑跳。
搞不好后背的亵衣早被汗打湿了，所以，一旦发现这些，还得适当的往后背塞一些轻薄，容易吸收汗水的棉布帕子……
当杨若晴在履行一个母亲的职责时，她发现这两个小家伙，似乎并不怎么领情。
反而，还有些嫌弃她妨碍了他们两个玩过家家了……
她也是哭笑不得，只得退回了锅台这边，准备帮王翠莲她们烧饭。
王翠莲道：“今个啊，菜不多，不过都是几样硬菜，用不着你动手，我掌勺就成。”
硬菜？
杨若晴往锅台里面瞅了几眼，果真，一只大盆，盆里面是烧了个七成熟的五花肉，还有排骨。
然后面前这口小锅里，满满当当一锅杂鱼，其间还混夹着河虾，螃蟹，
咕哝咕哝煮了一大锅醇香的汤，生姜，大蒜，腌制的红辣椒，花椒……
杨若晴暗暗吞了口口水，对王翠莲道：“果真是实打实的好菜啊，咱庄户人家下酒下饭，不要花样，就要这些实在东西最好。”
“那啥，大妈，那我先去把那篮子白菜给洗了。”
“晴儿，不用洗，都洗干净了，等会鱼起锅了，掰扯下白菜，滚一圈就成了。”
“好，那我掰扯白菜！”
灶房里，大家有条不紊的忙活了起来。
不一会儿，外面院子里又传来脚步声和说话的声音，应该是又来了吃饭的人。
很快，骆铁匠就往灶房探了个头，“翠莲啊，还有茶碗不？老四两口子过来了，你来帮忙找下茶碗啊！”
王翠莲把手往腰间的围裙上抹了下，暂把锅铲柄交给了一旁的杨若晴，转身急匆匆出了灶房。
当王翠莲再次回来的时候，身后跟了刘氏。
刘氏手里捧着一碗茶，进了灶房后就笑得灿烂的跟众人打招呼。
孙氏她们碍于面子，自然也是微笑着回应。
杨若晴才懒得顾及那些呢，像今个这样请吃饭，一般人家都是派一个男人过来做下代表。
除非像老骆家和杨华忠家这样的姻亲关系，才会全家过来。
所以刘氏的到来，就是专门过来蹭饭的。
“四婶，你这也跑过来了，等会三个孩子咋办？”杨若晴一边侍弄着锅里的鱼，边撩起眼皮子朝刘氏那边瞅了一眼，问。
“你做娘的都跑出来蹭饭了，留下三个孩子在家里饿啊？”她又问。
这话，上来就不给面子。
换做其他任何人，早火了。
可是，刘氏不是一般人。
正因为她脸皮比城墙厚，所以杨若晴才故意这么说。
“哎呀，今个可是骆大哥家鱼塘丰收的好日子，我当然要过来凑个热闹嘛！再说了，这天寒地冻的，拽着三个孩子过来多不方便？等会我吃完了，剩饭剩菜给他们打包一点回去就行了，他们人小，量小，吃不了几口。”刘氏道。
王翠莲忙地道：“她四婶啊，你还是再跑一趟，把三个孩子都带过来吧，吃剩饭剩菜那咋成呢？”
孙氏也道：“就是，你这做娘的不在家，留三个孩子在屋里，也不放心啊！”
王翠莲又道：“你再跑一趟吧，去把三个孩子也接过来，吃口热饭热菜，你看我们家这两个小家伙也在，孩子们有伴。”
刘氏犹豫了下，最后还是摇头。
“算了，他们来了闹得慌，大家都不得清净，喝酒的人都不自在，我回头给他们捎带点就行了。”她道。
杨若晴撇了撇嘴，“我看四婶你是担心带了三个孩子过来，你得分心，自个不能吃好喝好吧，还找借口。”
这话说的，第二打脸。
换做一般人，早跳起来了，但刘氏显然又是例外。
她笑了起来，脸上虽然有着被一语戳中心思的心虚，但却用夸张的笑容来掩盖这份尴尬。
“人艰不拆嘛，晴丫头你这嘴皮子咋就跟刀子似的呢？就不能给你四婶我留点面子呀？”刘氏笑嘻嘻问。
杨若晴翻了个白眼，感觉遇上刘氏这种人，真的是醉了。
从前她还会跟自己争吵几句，辩解几句。
现在，她进化了，学聪明了，不管杨若晴说啥，她就是嬉皮笑脸。
让杨若晴竟然有种一拳头砸在棉花枕头上的错觉，哎，罢了罢了，看在四叔的面子上，不就一顿饭么，吃得起！
这边，刘氏凑到孙氏跟前，压低了声，一脸神秘的道：“三嫂，我跟你说个秘闻，你可千万要保密哈，不然，这事儿传出去，对咱老杨家的声誉可真心不得了！”
“啊？”孙氏正在专心往面前的灶膛里塞柴禾，听到刘氏这番话，打了个楞子。
“四弟妹啊，那你还是甭跟我这说了，这种秘闻我最好还是不要听了。”孙氏下意识道。
杨若晴了解孙氏，这不是孙氏在故意怎么着，妇人本身就是这样的性格。
不像刘氏，上串下跳，到处捕风捉雨，见风就是雨。
刘氏听到孙氏说不听，急了。
“三嫂，你放心，不说出去就没事了……”
“四弟妹，我真的不想听了，你别说了……”
“哈哈哈……”
锅台这边的杨若晴笑了。
要是大家都不听，估计刘氏得急死，憋死。
“娘，你放心的听好了，四婶晓得了的事，用不着咱去外面说，恐怕外面人早就晓得了。”她道。
刘氏这下红了脸，辩解道：“晴儿，这下你是真的误解我了，今个这事儿，我要是在外面透露了半个字，就罚我舌头生疮，一年不能吃饭。”
“脚底流脓，一年下不来地，我当真没说，也是刚晓得的，就屁颠着过来跟你们这通个气儿呢！”
看到刘氏这一本正经的样子，杨若晴倒是来了几分兴趣。
“好啊，那四婶你说说看，到底是啥事啊，这么神秘兮兮的！”她道。
第2229章 你猜怎么着
看到杨若晴给予了回应，刘氏来劲儿了。
也顾不上蹭灶膛口的火光，屁颠着站起身，凑到了杨若晴这边。
“我跟你说啊，这永仙媳妇和永智媳妇，都有问题，大问题啊！”
刘氏上来就来了这么一句，把灶房里的几个人都吓了一跳。
杨若晴瞪了刘氏一眼：“啥问题啊？你甭卖关子，赶紧说正事！”
刘氏咧嘴一笑，接着道：“昨夜不是他们两对新人的洞房花烛夜吗？照着咱这一带的习俗，是要在床上垫一块那白帕子嘛？”
杨若晴点头。
这一带，确实是有这样的习俗的。
不仅是这一带，大齐的其他地方，也都有这样的讲究。
新婚夜在床上放一块帕子，等到隔天，会有长辈过来将这块帕子收走。
主要是看会不会有落红，以此来判断这新媳妇是不是完璧之身。
如果没有落红，那么必须要给出合理的解释。否则，会被视为不洁。
不洁的后果有很多种，每一种都是不乐观的。
刘氏的声音将杨若晴的思绪拽了回来。
“今个一早，你奶打发我过去把那两块帕子收过来。”
“你猜怎么着？”她问。
“怎么着啊？”杨若晴问。
孙氏她们几个也都竖起了双耳，密切关注着刘氏这边。
刘氏喜欢这种被关注的感觉，她挑了挑眉，又伸出舌头来舔舐了下有些干燥得嘴角，一脸神秘的道：“赵柳儿那边的帕子上，倒是有落红，可是李绣心那块，却是半点东西都没有！”
“啊？”
“啥？”
“为啥会这样啊？”
孙氏和王翠莲等都惊讶出声，在那面面相觑，显然这个发现，对她们造成的冲击不小。
杨若晴却是蹙起了眉。
这边，孙氏接着问刘氏：“那你拿着帕子给跟晴儿奶那回报，晴儿奶咋说的？”
刘氏道：“还能咋说，老大不高兴了。说这秀才家的闺女，咋是个不检点的货色？说咱老杨家被骗了啥啥的！”
“当时就要去找李绣心，是晴儿爷拦住了。”
“晴儿爷的意思是，这事儿，先不要急，回头先喊永仙过去先问下情况，再多定夺。”
“我当时就在边上听着，听老两口那话音啊，还真是替李绣心捏了把冷汗呢！”
“这要真的不是完璧，估计八成得被休掉，晴儿爷都说了，这是老杨家的长孙媳妇，清白这块容不得半点马虎呢！”
刘氏在那自顾自的说着，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自己所知道的，一股脑儿全说了。
真的是叫一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
孙氏和王翠莲她们则面面相觑，一个个脸上都布满了担忧。
“我看李绣心那姑娘不错啊，不多言不多语的，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不可能不检点啊……”孙氏喃喃着道。
王翠莲也点头表示赞同：“李秀才的闺女，念书人家的女孩子，听说打小就认字呢，照理说不应该啊……”
刘氏撇撇嘴，道：“哪个女人不落红？那玩意儿，真金不怕火炼，她要真的清白，红东西哪里去了？”
“我去收帕子，可是把床里床外都翻了个遍儿，啥都没有。”
“那会子她去了后院灶房做早饭，不晓得我去翻了，永仙倒是在屋里，看到我翻床，那傻小子还不晓得我是在找啥，哎，真是个书呆子啊，这习俗都不晓得！”
“永智是过来人，比永仙也机灵，我一进去往床边走，他就拦住了我，自己主动把那帕子塞给我的。”
“还额外给了我八文钱的喜钱呢，嘿嘿！”刘氏兴高采烈的说道，一副吃瓜群众不怕事大的样子。
一直没有出半句声，俨然扮演着沉默聆听者的拓跋娴这时候忍不住出声了。
“这是你们老杨家的家务事，我原本是不便多议的。”
“不过，站在女人的立场，我还是忍不住说两句。”拓跋娴道。
拓跋娴知性，端庄，文雅，有气度。
很受大家的尊重，再加上她神秘的身份，和久居上位养成的气质，更是让刘氏对她充满了崇拜和敬畏。
“娴夫人，您说您说！”刘氏笑容如花的道。
拓跋娴点点头，道：“晴儿的大堂哥，是念书人，而李绣心，也是书香门第人家的姑娘。”
“这两个年轻人在一起，昨夜洞房花烛，或许都很尴尬，矜持。”
“加之白天的喝酒，陪客，兴许也累坏了。没有及时洞房，也是人之常情。”
“所以这件事，毋庸大惊小怪，做长辈的，静静的等待就是了。”
说到这儿，拓跋娴话锋一转，视线落在跟打了鸡血似的刘氏的身上。
“晴儿四婶，说句话你不要生气，这件事儿，你跟我们这里说说，也就罢了。”
“去外面，千万不要随便说，稍有不慎，诋毁的便是李绣心一辈子的清白，明白吗？”拓跋娴问。
刘氏怔了下，赶紧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我这嘴巴最牢固了，我不会说的，你们放心好了。”她道。
众人满头黑线。
刘氏的嘴巴要是牢固，那这世上就没有谣言在传播了。
杨若晴也揽过了话茬。
“这件事，我也来说一点自己的看法吧。”她道。
众人的目光便齐齐落在杨若晴的身上，当然了，那边两个正在玩过家家的小屁孩除外哈。
杨若晴轻轻蹙眉，道：“我略懂一些医术的，而且这几年在外面跑生意，又在京城开了青楼。”
“对这一块，见闻还是比较多的。”
“其实，用新婚夜看帕子上有没有落红，来判断一个女人婚前是不是不洁，这个法子并不是百试百灵的，也就是说，不妥当。”
“因为有些女孩子，做小孩子的时候，或者少女的时候，”
“因为一些体力劳动，或者跑跑跳跳，摔了一跤啥的，”
“都有可能会把那一层***给撕裂，所以长大后，嫁人了，自然就没落红了。”
“遇上相对于明事理的夫家，或许还可以侥幸一把，但大多数，都会因为落红鉴定清白这一条死规矩，而一辈子都活得低人一等。”
“所以，李绣心这事儿，得先了解情况，在这之前，咱都保密，尤其是你四婶，你那大嘴巴一定要把住，不然，大嫂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大哥也一样！”
第2230章 一只畜生
“啊？”刘氏自动忽略了杨若晴最后的那句警告，一门心思都在她之前说的那些事情上。
“晴儿啊，你是说，这女人做力气活啥的，都有可能会把下面撕扯开啊？”刘氏一脸紧张的问。
杨若晴点头。
刘氏抬手拍着胸口，“天哪，活了小半辈子，我还是头一回听到这样离奇的说法呢，当真不敢相信啊！”
“吓人，太吓人了！”她道。
王翠莲叹了口气，“今个听到晴儿这个说法，我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在娘家发生的一件事。”
“啥事儿啊？翠莲嫂子，该不会你的也被撕裂了吧？”刘氏快嘴问道。
王翠莲怔了下，一脸尴尬，随即摇头。
杨若晴直接丢给刘氏一记白眼，“你要是想听，就少说点话，不然就不让你听这些八卦。”
刘氏赶紧退了回来，“好好好，我不插腔，翠莲嫂子，你说你说。”
这边，王翠莲接着说开了：“大家都晓得，我是被我从前那个男人在人伢子手里买过来的。”
“我是个苦命人，还在娘胎里，我爹就走了。”
“我娘要去嫁人，那边的人家只要我哥哥，我娘就把我丢给了我大伯养。”
“大伯家日子不好过啊，上头一个堂姐，下头两个堂弟。”
“大伯是打算把堂姐和我出嫁得到的聘礼，到时候攒着，给两个堂弟娶亲用。”
“那一年，我十来岁的样子，我堂姐十四岁，订了一门亲事，收了人家聘礼出嫁了。”
“出嫁第二天早上，夫家那边的人就找上了门，还带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堂姐。”
“我当时年纪小，并不晓得发生了啥，为啥昨日还打扮得漂漂亮亮出嫁的堂姐，这才过了一宿，就被人打成这样，跟一只畜生似的丢回来。”
“我就听到大人们在那吵，说啥不贞，没落红啥的。”
“然后我大伯大妈就使劲儿的辩解，对方不信，把聘礼要走了，堂姐也丢了回来。”
“我大伯也火了，把堂姐吊在屋梁底下，用鞭子打，拷问她。”
“我大妈也是骂，全村的人，都在议论这个事儿。”
“堂姐啥都说不上来，就是哭，后来某一天，堂姐疯掉了，脱光了衣裳在村里跑。”
“村里那些老光棍们，给她半块馒头，她就让人家摸。”
“大伯大妈的脸面全给丢光了，走在村里都抬不起头来。”
“因为聘礼被要回去了，家里还欠着债，那段时日大伯三天两头的喝酒，喝醉了酒打骂我们，说我们都是败家玩意儿，瘟神，扫把星……”
“再后来，有一天，堂姐被大伯大妈带去山上拢松毛的时候，说是失足从山上滚下去，摔到了脑袋，抬回来的时候人早就没气儿了。”
说到这儿，王翠莲侧过身去，抬起袖子抹去眼角的湿润。
孙氏和杨若晴等听到这番话，也都满脸的唏嘘，满脸的惋惜，满脸的同情。
刘氏再一次抢先问出了众人心里想问，却又不便问的东西。
“翠莲嫂子啊，你说，你那个堂姐该不会是被她爹娘给推下山坡摔死的吧？”刘氏问。
其他人也都摒住了呼吸，静静的看着王翠莲，等待着她的回答。
王翠莲深吸了口气，道：“我也不晓得我那可怜的堂姐，到底是咋样死掉的，我只晓得，她死了以后，我大伯大妈就找了个人伢子来，二两一找你把我卖掉了。”
“我哭着求他们别卖我，等我出嫁的时候，还能给他们挣到聘礼，”
“我出嫁了，我还能回娘家，农忙的时候帮他们干活，只要别卖我！”
“可是，我大妈说了，怕我再跟我堂姐那样，破财不说，还把脸面全给丢光了。”
“就这样，我被卖掉了，卖给了一个大户人家做粗使丫鬟，”
“后来那个大户人家出了事，我就又被发卖了，然后，遇到了我前面的那个男人，他把我买了，带回了长坪村。”
“可是，我洞房的时候，就有落红。”
“我有时候就在想，我那个堂姐，她打小跟我一块儿长大的。”
“她规规矩矩，本本分分，从来没有过越举的事。”
“她就算没有落红，也是个清清白白的好女孩，她死得冤枉啊，还背负了那么难听的名声，”
“现在想想，八成就是跟晴儿说的那样，干农活的时候撕裂开了的，可惜，可怜啊……”
王翠莲说到此处，眼泪忍不住滚落下来。
灶房里的其他人，也都心情压抑。
就连话痨刘氏，心情也变得有些不美丽了，站在那里，皱着眉头，长吁短叹。
“哎，咱做女人啊，真是可怜啊，啥名声，生生死死，都掌握在别人手里，真的好可怜啊！”她道。
杨若晴看了眼刘氏，道：“所以说，大嫂李绣心的事，咱同为女人，在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都莫要声张。”
“一个女人的名声，很重要。”
“一切，都等爷奶他们先问过了大哥再说。”
“不管如何，一个人的人品咋样，咱都要自己去用眼睛看，去跟她接触，去感受。”
“李绣心是大哥的结发妻子，这件事，暂先都不议论了。”杨若晴最后道。
孙氏点头，“没错，咱都先不说了，甭管最后结果是咋样的，只要永仙喜欢就行了。”
众人点头。
很快，饭菜就烧好了，一大盆红烧酱肉，一大盆红烧杂鱼，两碗清炒白菜。
冒着尖儿的米饭，烫过的烧酒。
全都端到了桌上，刚摆上去，先前还在热聊的男人们，顿时就被这农家菜的香味儿勾得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杨若晴给两个孩子留了一些全瘦肉，然后还炖了两碗鸡蛋羹，夹了两筷子白菜。
放在灶房的小桌子上，让他们两个面对面的吃。
众人酒足饭饱，男人们拉开了桌子，在那接着谈天说地。
孙氏回到灶房，对杨若晴道：“晴儿啊，等会我得去你桂花婶子家帮忙，明天小雨出嫁。”
杨若晴道：“娘，我跟你一块儿过去，我也想跟小雨好好说会话。”
第2231章 多一份力量
长庚家。
孙氏自配围裙，菜刀，小锤子等一系列灶房工具兴冲冲过来了。
到的时候，院子里飘着雪花，长庚家的灶房门口，长庚和桂花两口子正在那里商量着什么事。
灶房里面，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显然，李家的这些本家妇人们都过来帮忙来了。
看到孙氏和杨若晴母女两个进院子，桂花眼睛一亮，忙地朝这边迎了过来。
“晴儿娘，你这是过来帮忙？”桂花讶异的问。
孙氏笑着道：“是啊，原本上昼就该过来的，今个我亲家那鱼塘丰收，请客吃饭，我们一大家子都过去了，这才耽误了过来帮忙。”
桂花闻言，跟长庚对视了一眼，两口子都是满脸的感动。
桂花道：“这快要过年了，你家的孩子们都在家，一大家子老老少少的够你忙的。”
“我原本跟长庚这就商量好了，都没打算去喊你过来帮忙，只等明日小雨出阁的时候，请老三和棠伢子他们过来做送郎舅的……”妇人道。
孙氏微笑着摇摇头：“我家里的事，有小花和小朵帮我料理呢，我得空，”
“啥都不说了，该干嘛你给我安排就是了，咱们之间不用计较那些。”孙氏道。
桂花和长庚更加感动了。
长庚道：“小雨娘啊，既然晴儿娘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咱也就甭推脱了，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桂花点点头，目光又落在杨若晴的身上。
“晴儿啊，灶房的事情用不着你，你要是得空，去陪小雨说说话吧，那丫头，从早上起来，我就见她眼眶红红的，怕是有些不舍。”
“我这忙的，也顾不上去跟她说啥，你代婶子去陪陪她，可好？”
杨若晴赶紧点头，“我今个过来，就是专门陪小雨的。”
“好，好！”桂花连连点头。
长庚道：“那咱就先这样了，我去一趟骆大哥那边，把明日办酒席要用到的鱼取回来。”
“好，你去忙你的。”
众人分头行事，热火朝天的忙碌起来。
小雨的闺房里。
杨若晴看着这一溜儿的崭新家具，挨顺的抚摸了过去，最后，忍不住啧啧感叹了几声。
“长庚叔和桂花婶子，为了给你筹备这一波嫁妆，当真是花了大心思啊！”她道。
这些嫁妆，无论是从木材的质地，还是嫁妆的款式，抑或是数量啥的，在这乡下都是首屈一指的。
而且，很多细节之处的描摹，雕刻，更是讲究。
这样的嫁妆，别说是在庄户人家了，抬到庆安郡的望族宁家去，也绝对是撑场面的。
“怪不得桂花婶子老早就说，为了筹备你的嫁妆，他们从正月你们订婚开始，就在着手准备。”
“这一年里，大部分功夫都是花在了筹备嫁妆上面，田地里的庄稼都荒废了一些呢，呵呵呵……”
杨若晴说着，忍不住轻声笑了。
小雨坐在床上，背靠着一摞捆起来的崭新的被子，脱掉了鞋子，双手抱着膝盖。
打从先前杨若晴进门，她就一直是保持这个姿势，到现在依旧是。
只是在听到杨若晴的这番话后，她抬头朝面前这一溜儿的嫁妆看了几眼，然后，轻叹了口气。
“以前，做梦都想嫁给宁大哥，为了跟他双宿双飞，一连好几个年头过年都不想回家。”
“那时候，就想着待在秀水镇，待在有他的地方，”
“就算不能腻歪在一起，至少，知道我们都在同一个镇子上，他如果某一天出军营来办事，我们能遇到。”
“那时候，心里面就是有一份倔犟，一份固执，就想要他，其他的一切，都没那么迫切，那么重要。”
“现在，我突然有些懊悔了，”
“我错失了好多陪伴我爹娘的机会，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我让我爹娘在很多个这样的年关，惦记我，担心我……”
“从前听到村里的大娘婶子们聊天，说女儿注定是为别人家养的，出嫁了就是泼出去的水，那会子我还忿忿不平，还要跟她们吵几句，”
“现在仔细去想，我自己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十几年了，都是我爹娘拉扯我，我却来不及回报就要出嫁了……”
说着说着，眼泪就吧嗒着从小雨的眼眶里淌了下来。
她伸手捞过一旁早就准备好的帕子，在那埋着头擦拭着，肩膀轻轻的耸动，一副悲伤得不能自遏的样子。
灶房那边乒乒乓乓的声响不时传进来，伴随着的还有帮忙妇人们愉悦的笑声。
这跟屋里的气氛更加形成鲜明的对比，小雨的眼泪，也流的更欢快了。
杨若晴走了过来，挨着床边也坐下。
“你这想法，也不对。”她道。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为了寻求自己的真爱，去努力，去争取，这有错吗？”
“这没错呀，你勇气可嘉！”杨若晴道。
“只不过，你的情路，较之别人要稍微多一些坎坷，情况也复杂一些，所以，前面那两三年你才没有回家来过年。”
“但即使没有回家陪你爹娘过年，可是四季的衣物，礼品，你一样都没少往家里捎过。”
“这几年你挣的那些体己钱，你全给了家里，你看看你家里如今的状况，翻新了屋子，添置了田地，”
“家里养了牛，还有两头大肥猪，你哥哥娶亲的钱也有了，你弟弟还送去了村后的学堂念书。”
“这些，虽然长庚叔也是在挣钱，可是，也有你的一部分功劳啊！你不要这样自责，更不要去否定你之前为了爱情，付出的那些。”杨若晴道。
小雨摇头：“我没有否定那些，我、我只是很懊恼自己，没做好，冷落了我的爹娘和兄弟……”
“这不叫冷落。”杨若晴纠正道，“再者，就算你出嫁了，你照样可以对爹娘尽孝啊，照样可以扶持你兄弟，只要你有那份心，啥时候都不会晚。”
“你看我，从前没成亲，是我自己一个人去尽孝。”
“成亲了，还多了一个人陪我去尽孝心，我可以，你同样也可以，你要相信你自己，爱情，和亲情是不冲突的！”
第2232章 都过来看你了
听到杨若晴的这番话，小雨的情绪稍微好了一些。
眼泪也暂且止住了，她嗡声道：“你这话，宁大哥也跟我说过。”
“他说，等将来成了亲，女婿是半子，他会对我娘家照拂的。”她道。
杨若晴点点头：“宁大哥人不错，是正直的人，而且，他和你的感情，基础牢固，”
“不像其他那些全凭媒人撮合的夫妻，你们两个，是自由恋爱的。”
杨若晴的这番话，更是让小雨的脸上，浮起一抹羞涩的绯红，眼底，也多了一丝自信。
杨若晴见状，也松了口气。
接下来，她转移了话题，跟小雨聊起了一些愉快的东西，比如说，婚后的生活呀，跟公婆和大姑子小姑子丫鬟仆妇们的相处之道啊什么的。
小雨听得是津津有味，每一个字眼，都细细的记在心里。
因为她知道，这些东西，都是杨若晴的经验之谈。
就算棠伢子没有兄弟姐妹，但是，晴儿见多识广，她说的，肯定都是对的，牢记着就是了。
将来，要在宁家的大宅院里生存下去，这些可都是傍身的技巧。
外面的雪花，依旧在飘洒着，不一会儿，门口传来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
以及桂花婶子的招呼声，还有杂乱的脚步声。
“我怀疑是那帮姐妹淘来了。”杨若晴停下话题，对小雨道。
小雨也点头，两人随即朝门口那边望去。
果真，话音才落下，桂花婶子就出现在屋门口。
妇人脸上都是堆不下的笑容，她对屋里面的小雨道：“小雨啊，雅雪，八妹，还有兰丫头都过来看你了。”
小雨笑了，赶紧把脚塞到床前面的鞋子里，站起身来。
桂花婶子身后，三个大肚子孕妇说说笑笑着鱼贯而入。
萧雅雪走在最前面，整个身体都裹在披风里，即使如此，她的肚子也是挺成了皮球，是三个孕妇里最大的一个。
“明日你要出嫁，身上要戴八卦镜，我们这些孕妇不便往你跟前凑。所以只能今个过来陪你好好说会话，明日就远远的望着你出阁啦！”萧雅雪道。
小雨一脸的动容，看着面前这三位，道：“这天下着雪，又冷，路又不好走，难为你们三个还专门过来陪我！”
曹八妹笑吟吟道：“这是应该的，谁让咱们是闺蜜呢。”
“咱四个里面，就你嫁得最远，不像我们三个，天天日日都能腻歪在一起，哎，说起来这会子就舍不得了！”
曹八妹说着，轻叹了口气。
一旁，正帮着给这几人泡茶的桂花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也顿时淡了许多，眼眶又红了。
杨若晴正在帮着桂花泡茶，看到妇人的这表情变化，赶紧对曹八妹道：“哎呀，不就是庆安郡嘛，又不是远嫁天边。”
“从郡里到咱村，坐马车一天就到了，路不远，回娘家方便！”
她一边说着，边偷偷给曹八妹使眼色。
曹八妹意会过来，她侧过头去懊恼得恨不得咬一口自己的舌头。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这闺女出嫁，做娘的可伤心了，自己这嘴呀，真是憋不住话！
“没错没错，宁家最不缺的就是马车了，小雨又是他们的吉祥媳妇，这还不是想怎样就怎样？回娘家？小菜一碟，就怕到时候小雨这丫头懒哦！”
萧雅雪笑着出来打圆场。
小雨看了眼那边眼眶红红的桂花，道：“怎么可能懒呢？我跟宁大哥商量过了，成亲后我暂住在庆安郡。”
“相对比秀水镇啊，这庆安郡可真是家门口了，不管是我回娘家，还是我爹娘去郡里看我，一天的路程就到了，真的很方便。”她道。
曹八妹和杨若兰等纷纷附和，赞同。
桂花的情绪，这才好了一些，妇人看了眼面前这几个闺女，晓得她们都是在宽慰自己。
妇人心里很感动，她收拾了自己的情绪，对杨若晴等几人道：“你们好好陪小雨说会话，等到去了宁家，想要说话就没这么自在了。”
“婶子我去准备明日的食材，今个夜里，都不准走，留下来一块儿吃夜饭，答应婶子啊！”
杨若晴等几人纷纷点头，萧雅雪更是开玩笑道：“好，今夜本来就是过来蹭饭的，哈哈哈，就算是婶子拿笤帚赶，也不走。”
大家都笑了，桂花也笑了。
“那你们说话，我先出去了。”她道。
“好的，婶子你去忙你的。”
……
桂花离开后，屋里的几个女孩子围着桌子坐了下来，这一回，这聊天的内容，就有意思了。
全都是围绕着洞房花烛，以及怀孕生娃来进行的。
萧雅雪很大胆奔放，曹八妹自问是两个孩子的娘了，也以一副过来人的身份跟小雨这传授经验。
杨若兰比较矜持，几乎不说话，就是坐在一旁红着脸听着，偶尔捂嘴偷笑几声。
杨若晴呢，则是对桌上盘子里的西瓜子很感兴趣，在那磕着，喝着茶水，顺便听她们几个在那交流经验。
美好而又轻松的时光，总是过去得很快。
不知不觉，屋子里的光线，渐渐的黯了下来。
“我把火烛点上。”
小雨道，起身去拿蜡烛去了。
这边，杨若晴这一下昼的茶水和瓜子，把肚子都快撑成了个皮球。
“我去一趟茅厕小解下。”
跟她们几个交代了一声，杨若晴出了屋子。
屋外的院子里，地上已白了一层，天空中，还在飘雪，凌冽的北风依旧在呼啸。
灶房里，堂屋里，灯火通明。
前来帮忙的妇人们进进出出，锅碗瓢盆的声响，炸油炒菜的声响，此起彼伏。
滚滚的油烟和热浪，伴随着妇人们的说笑声，从灶房的门窗里一**的穿出来，飘进在漫天的风雪里，最后消失不见。
独属于农家才有的喜乐滋味，却在这天地间，一点点的扩散开来。
杨若晴在门口略站了一下，感受了一下这种返璞归真的喜庆氛围，然后，紧了紧身上的斗篷，往后院的茅厕那边过去。
顺利释放后，一身轻松的回了前院。
第2233章 最后的道别?
却见院子外面，一个人影掠了下，就消失在院墙根下。
此时，暮色渐起，四下的光线有些晦暗，但下雪天，雪的光亮再加之杨若晴异于常人的视力，她还是看清楚了刚才那个匆忙掠过去的人影，是包子哥。
前任里正家的小儿子，王良。
因为打小就生得跟女孩子似的眉清目秀，又有一张包子脸，所以大家都喊他包子。
一来二去，这个昵称就喊开了。
包子哥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也是想来跟小雨做最后的道别？
毕竟，以前包子哥那么的喜欢小雨，派媒人连续两年上门提亲。
小雨在等宁肃，包子就一直默默的等小雨，一来二去，大家的年纪都拖大了。
后来小雨明确拒绝了包子，杨若晴永远记得宁家过来提亲的那天，是今年正月。
那天下着雨，她进村去，在老枫树底下遇到了包子。
下着雨，包子没有撑伞，杨若晴永远也无法忘记当时包子那副无助，迷茫，颓丧的样子……
真的很心疼。
可是，感情的事情，得看缘分，得凭感觉，而且，还必须是双方互动的那种才行。
否则，强扭的瓜，注定甜不了。
想到这儿，杨若晴抬步，转身朝院子外面走去。
在侧院的墙根底下，她果真看到了靠着墙站在那里发呆的包子。
依旧没有撑伞，他站在那里，微垂着头，任凭雪花一朵朵飘落在他的头发上，双肩上。
不一会儿，那眉毛都白了，整个人却还是站在风雪中，一动不动。
这该不会是冻僵了吧？
杨若晴心想，快步走了过去。
“包子哥，你站在这里做啥呢？”杨若晴问。
包子猛地抬起头来，这才发现面前站着一个人。
“晴儿，你、你啥时候过来的呀？”他有点紧张的问，眼中，有慌乱的东西在闪烁。
杨若晴道：“我啥时候过来的，不打紧，我就问你，你站在这里，是不是因为小雨？”
一语道破心思，包子的脸顿时红了，整个人都尴尬了。
“不、不是……”他结结巴巴的辩解道。
“我就是刚好打这路过……”
“得了吧包子哥。”杨若晴打断了包子的话，“你想啥，我一看就晓得，你就甭跟这掩饰了。”
“你要是想看小雨，想跟她说话，就去吧，”
“过了今夜，明天她就要出嫁了。”杨若晴道。
包子一脸的纠结，紧锁着眉头。
就在杨若晴以为他会勇敢一把的当口，他却摇了摇头。
“算了，相见不如不见，就算见了，也不晓得该说啥好！”他低声道。
“再说了，院子里那么多大娘婶子们在帮忙，我这去了，被人看到，又得说闲话，对小雨不好，对我，也不好。”包子道。
杨若晴点点头，这倒也是。
“要不，我把小雨喊出来，你们私下聊几句？”她又问。
包子再次摇头，“约出来更不好，要是被人撞见，小雨就得被人背后议论了。”
“我只想要她清清白白的，挺直了腰杆的嫁进宁家！”
听完包子这番话，杨若晴不语了，睁大了双眼，怔怔看着他。
“晴儿，你咋这么瞅着我？我，我脸上有脏东西吗？”他问。
杨若晴摇头。
“包子哥，你对小雨的这份真心，真的让我感动。”
“小雨拒绝了你，你不仅没有怨恨她，反倒还这样悉心的为她着想。”
“说实话，小雨真的很有福气，遇到你这样无私……”
“不！”
包子打断了杨若晴的话，“我不无私，我自私得很。”
他道，“其实当初第一次宁家管家过来，说那些让长庚叔桂花婶子羞辱的话的时候，说实话，我一方面替小雨恼怒，”
“私下里，心里还是存着一丝侥幸的。”
“我想着，要是宁家真的不要小雨，是不是，我又有机会了？”
“可是后来，看到小雨那么痛苦，我才明白。”
“有些东西，是我给不了的，有些人，也是取代不了的。”
“只有跟宁肃在一起，她才会真正的快乐，幸福。就算吃苦头，她估计也不会后悔。”
“既然这样，那我成全她，祝福她，有时候，放手，比陪伴重要！”
“啪啪啪！”
杨若晴忍不住抚掌了。
她睁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打量着面前的包子。
“天哪，包子哥，我简直不敢相信这番话是从你口中说出来的。”
“你简直太有才了，尤其是后面那句话，太精辟，太深邃了，这简直就是另一种意境！”
包子尴尬的挠了挠头，“我就是个粗人，笨人，也说不出啥大道理的话，就是纯粹说下自己的感受。”
杨若晴点点头，“包子哥，你很善良，真的很善良。”
“善良的人，肯定能有好报的。”她道。
“对了包子哥，你啥时候成亲啊？”杨若晴转而又问。
包子哥的爹娘，也给包子哥说亲了，是在小雨跟宁肃订亲之前。
在得到长庚家的明确拒绝之后，这老王家跟长庚家还闹了一些矛盾。
包子哥的娘，在池塘洗衣裳，在菜园子里摘菜，遇到桂花婶子，两个妇人好几个月不说话的。
包子哥的爹娘给包子哥说了一门亲事，听说是他娘的娘家那边的。
后来不知道咋回事，那亲事又退掉了，所以包子哥现在还是单身。
闻言，包子憨笑了笑，道“我不急，这缘分的事，得慢慢等。”
“嗯，是的，就像那西瓜似的，月老一刀切成两半儿，然后一半扔在这里，另一半丢在别处。”杨若晴道。
“然后等到时机成熟了，这两半儿西瓜就会遇到，然后重合在一起，成为一个真正的大西瓜！”
“嘿嘿……”
包子被逗笑了。
他挠了挠头，“搞不好，我就是那个落单的呢……”
杨若晴赶紧摇头，“不会的不会的，不会有人落单的，你看，连我大伯都没落单呢，现在他跟我翠莲大妈过得多好呀！”
听到这话，包子再次笑了，并用力点点头：“嗯，不会落单。”
他又扭头，朝小雨家的屋子那边看了一眼，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东西。
第2234章 那么痴情
杨若晴也顺着那边望了一眼，然后道：“那啥，我要进去了，包子哥，你要是不打算进去跟小雨说几句话，那就早点回家吧，这天寒地冻的……”
“嗯，好！”包子点点头，转过身，朝着另一边走去。
杨若晴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突然，他走了几步又站住了，并转过身来。
“咋啦包子哥？”杨若晴问。
包子挣扎了下，从身上掏出一个小小的香囊来，“这里面，是一对绢花，”
“两年前在秀水镇的时候，我就买了的，一直没能送出去……”他道。
杨若晴秒懂。
她几步来到了包子的身前，接过他手里的香囊。
“这个香囊交给我吧，我让它物归原主。”她道。
“晴儿，别……”
“哎呀，必须要给的，年少时候的那些心愿，就用这一对绢花来划上一个休止符吧！”
撂下这话，杨若晴不再理会包子，转身快步回了长庚家的院子。
包子站在原地，看着杨若晴离开的背影，又转头看了眼小雨那屋的屋脊，一咬牙，转身消失在漫天的风雪里。
小雨的屋子里，杨若晴把香囊交到了小雨的手里，也顺便将先前见过包子的事，一并告诉了小雨。
萧雅雪等几个人，都满脸唏嘘，还伴随着一丝丝的惋惜和感叹。
“哎，包子其实真心不赖，长得眉眼周正，脾气也好，家里也还不错。”
“更要紧的是，对小雨，是真心的好啊，又那么痴情……”萧雅雪道。
曹八妹道：“要是没有宁肃，小雨跟包子，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杨若兰道：“一切都是缘分的安排啊，包子再好，也只能辜负了。”
杨若晴点点头，视线再次落在小雨的身上。
“这对绢花，是我替你拿过来的，其他的啥话都不用多说了，你收下绢花，你要是愿意就收下，不愿意，就给我吧。”杨若晴道。
小雨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手里捏着的绢花身上。
她一直低垂着眉眼，落下的刘海，遮住了她脸上的表情。
此刻，听到杨若晴这话，她的睫毛轻轻颤抖了几下，一滴清澈的泪，滴落到手里的绢花上。
绢花就像是活了似的，花瓣儿上，残留着一滴露珠。
娇艳，美丽，如同年少时候那纯真的爱恋。
“我要，这花我要。”小雨道。
“明天，我带着它出嫁。”
……
这一夜，雪一直在下，好在第二天天亮的时候，雪终于停了。
不过地上已经被铺了一层白色，一脚踩下去，都能淹住脚背。
“雪的这个深度，马车能不能行啊？”杨若晴问骆风棠。
骆风棠道：“没问题的，出门子的时候让人在前面，专门往地上撒木屑，车轮子不会打滑，行驶慢一点，可以的。”
“那就好。”杨若晴点头，“那咱赶紧去长庚叔家吧，宁家的迎亲队伍，估计快要到了。”
骆风棠道：“先前我过去挑水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
“啊？这么快啊？那故你是半夜就动身了。走，咱也赶紧过去吧！”她道。
把两孩子交给拓跋娴照顾，两口子一块儿进了村。
长庚叔家的院子外面，果真停了一溜儿的马车。
院子里面，屋檐底下，堂屋里面全都站满了人。
面生的男人们，穿着清一色的家丁服，管家就在其中。
一个个脸上喜气洋洋的，在那跟接待的汉子们聊着天，喝着茶。
人群中，也有新郎官宁肃。
今日的宁肃穿着一身鲜红的喜服，皑皑白雪，红衣似火，这准新郎官，当真是帅啊！
不过，杨若晴相信等会出来的新娘子，更加的美艳。
骆风棠去找宁肃聊天去了，杨若晴则直接去找小雨。
小雨的屋子里，门口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妇人孩子。
屋子里面，传来全福人的祝福声。
这应该是在给新娘子穿嫁衣，梳头，开脸……
杨若晴挤进了屋子里，站在一旁看着。
小雨也看到她来了，朝她笑了笑。
杨若晴安静的站在一旁看着，有时候顺便帮忙递几个东西。
等到外面快要开饭的时候，这屋里的人才稍微少了一些。
小雨的新娘妆也梳好了，换上了红艳艳的嫁衣，肩膀上一圈白色的流苏。
脚上也是穿着红色的袜子，端坐在屋子中间地上摆着的一只大大圆圆的筛子里面。
筛子里面摆着一只小凳子，她双手抄着搁在腿上。
脚下踩着大米，花生，桂圆，花生，莲子……
杨若晴站在一旁，陪着她说话。
当外面的迎亲队伍，还有亲戚朋友正在热火朝天的吃饭喝酒时，有一个人进来了。
那就是桂花婶子。
“小雨啊……”
妇人进了屋子，手里还端着一只碗。
碗里面装着满满当当一碗肉丸子，香喷喷的。
“小雨啊，吃点吧，今个要忙活一整天，不吃点东西难熬啊！”
桂花来到了筛子外面，看着端坐在里面，娇艳如花，喜庆似火的闺女。
妇人是既欣慰，又难过。
小雨在看到桂花进来的时候，也勾唇一笑。
可是，她却摇了摇头，“娘，我这嘴上涂了红，不能吃。”
“而且，这大早上的，让我吃这么油腻的肉食，我也吃不下呀！”小雨如实道。
桂花道：“那我去给你装饭，夹菜，成不？”
小雨脸上露出了意思为难，“娘，我不饿，等会吃两块糕点就可以了。”
吃多了，喝多了，回头路上要大解小解都不方便。
到了宁家，也是一堆的仪式，时不时要跑茅厕，也抹不开面子。
“娘，我真的不饿，你就随我吧。”小雨再次道。
桂花一脸的无奈，端着碗站在那里，看着小雨。
“你打小，最喜欢吃的就是肉丸子，那会子家里日子不好过，逢年过节才能弄一回肉丸子。”
“一斤肉的肉丸子，你们三个吃，没人轮不到两三个。”
“你还跟我说，说你头发黄，被村里孩子们嘲笑，是因为吃少了肉丸子……”
“这几年家里日子过好了，平时都能吃上肉丸子，可是你又常年不在家里……”
第2235章 忍不住了
桂花说到此处，眼眶红了，大颗的眼泪涌出来。
妇人赶紧侧过身去，抬起袖子去揩眼角的泪水。
筛子里，小雨再也没法淡定自若的端坐着了，她秀眉轻蹙着，鼻子一酸，眼泪也要出来。
“娘，你别说了，我吃，我吃一只尝下味道。”她道。
桂花一喜，赶紧转过身，来到筛子边上。
妇人用勺子舀着碗里的一只肉丸子，在嘴边轻轻的吹了几口，确定不烫嘴，方才弯下腰，俯下身，伸出手臂，将肉丸子小心翼翼的送到小雨的嘴边。
而小雨呢，屁股虽然还按在凳子上，却已探着身子，仰起头，张开嘴儿去接桂花喂过来的肉丸子……
“好吃吗？”桂花微笑着问。
小雨嘴里包着一只肉丸子，腮帮子都被撑得鼓了起来。
她没法讲话，只能做出陶醉的表情，然后朝桂花竖起一根大拇指，并连连点头。
桂花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喜欢吃就多吃几个，这肉丸子，锅里还有很多呢！”桂花道。
又喂了一只肉丸子给小雨吃了，小雨也很配合。
当喂到第五只的时候，小雨终于忍不住了。
“娘，我胃口小，一大早吃这么多肉丸子够多了，你得给我留点肚子等会吃两块糕点啊。”她笑着道。
桂花怔了下，也笑了。
“好，那就吃这么多，娘先把碗送去灶房，一会就来陪你。”
小雨点点头。
望着桂花离开的身影，小雨脸上的笑容黯了下来，并轻叹了口气。
“我吃了这几颗，我娘心里，现在应该稍微好受一点了吧？”她自言自语道。
边上，一直安安静静看着的杨若晴这时拿着一碗泡好的茶走了过来。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你吃了，她这下应该是开心了一点。”杨若晴道。
“来，喝几口茶，去去油腻吧。”
看着送到自己面前的茶碗，小雨伸手接了过来，并对杨若晴道：“多谢你，晴儿。”
杨若晴勾唇一笑，拉了边上一把凳子坐了下来。
看着面前这一身鲜红嫁衣，坐在装着五谷果子的筛子里待嫁的小雨，接着道：“我们这里流行哭嫁，庄户人家的闺女出嫁，哭得你死我活，越凶猛越好。”
“可你不同啊，你这是要嫁去宁家的，宁家是庆安郡的望族。”
“今日想必也是宾客如云，很多人都等着看你这个新娘子呢。”
“你这妆容，可不能哭花了，等会哭嫁的时候，小小意思一下就行啦！”杨若晴提醒道。
小雨点点头：“我晓得。”
“可是，我怕我娘会哭，我一看到我娘哭，我就忍不住也想哭……”她又道。
杨若晴道：“放心吧，我让我娘提前就给你娘做了好几天的思想工作了，她也会控制住的，不会带节奏的……嘻嘻。”
小雨闻言，轻轻点头，“我不希望我娘哭，这成亲，是喜事啊，我娘和我爹以前不是最盼着我能找到一个好婆家，嫁出去嘛！”
杨若晴道：“做爹娘就是这样啊，又盼着你快些长大，懂事，找个好人家。”
“又想你长慢点，还是昔日承欢膝下，让他们来喂食的那个小丫头。”
“这做爹娘的，心思矛盾着呢，纠结着呢，哎！”
杨若晴说着说着，忍不住感慨了起来。
自己既是闺女，又是娘，这种心情，真的是感受得透透的呀！
堂屋那边的酒席还在火热的进行着，喧闹声一片，可是这边的闺房里，杨若晴陪着小雨静静的待嫁着。
期间，骆风棠抱着骆宝宝往这边探了个头，又缩了回去。
“棠伢子带着宝宝来了，咋瞅一眼又走了呢？”
小雨看到了，讶异的问杨若晴。
杨若晴也看到了那父子两个，她撇嘴一笑道：“八成是宝宝要找我，而棠伢子又不好意思进你这待嫁的闺房，所以就在门口探头探脑。”
小雨笑了，“这有啥？晴儿你快去把宝宝抱过来，我还想再跟她亲近亲近。”
杨若晴点点头：“我看看去。”
随即起身朝屋门口去了。
“咋啦？”屋门口，她问等候在外面的骆风棠。
骆风棠看了眼怀里的骆宝宝：“宝宝说要来看新娘子，要花花啥的，我也不太明白，就抱她过来找你……”
看新娘子？要花花？
杨若晴挑眉，突然就想起了前天赵柳儿嫁过来的时候，骆宝宝不吃米糕，就爱赵柳儿头上那些绒花的事……
“我明白了，把她交给我，你去吃酒席吧！”
杨若晴道，随即接过骆宝宝，抱在自己怀里。
骆宝宝到了杨若晴怀里，就开始挣扎着，撅着小屁股在杨若晴怀里一通瞎拱，要往闺房里面去。
杨若晴搂着她没动，因为她还有话要叮嘱这小丫头的爹呢。
“那啥，等会吃过早饭你要去做送郎舅，到了宁家，尽量少喝点酒，别忘了前两天你还发烧了呢，药才刚停。”
面对她的叮嘱，骆风棠眼底都是温暖。
“嗯，我听媳妇的，不贪杯。”他道。
“我明日才能回来，你这两天要是肚子不舒服，记得泡红糖水喝。”
他也叮嘱着，目光往她腹部看了一眼。
杨若晴自然知道他指的啥，不就是来了例假吗，都是孩子的娘了，哪里还真跟少女似的娇弱呢？
不过，就算不娇弱，这种被他宠着的滋味，真的很好。
“嗯，我会的，那就先这样吧，你赶紧去吃饭，宝宝这闹腾得我快招架不住了，先进去了哈！”她道。
骆风棠看了眼杨若晴怀里快要造反的骆宝宝，忍俊不禁。
他抬手轻轻拍了下自家闺女的小屁股，然后转身去了堂屋那边。
这边，杨若晴也赶紧抱着骆宝宝进了屋子。
刚把她放到地上，小家伙就迫不及待的朝小雨那边冲了过去。
小雨看到骆宝宝进来，整个人都笑开了花，伸开双臂，做一个要抱的动作，嘴里更是‘干闺女干闺女’的唤着。
骆宝宝扑到了小雨的怀里，垫起脚，仰起头，伸出小手，就要去抓小雨戴在头上的绒花。
小雨每地方，猛地一下就被骆宝宝给揪住了一缕头发。
“哎哟……”
她忍不住叫了一声，“这小家伙手劲儿咋这么大呀！”
第2236章 这底线还真是
杨若晴快步过来，握住了骆宝宝的小手，并放了下来。
“还好没有弄乱发髻。”杨若晴道，并瞪了骆宝宝一眼，“你咋上来就这样呢？女土匪呀？”
骆宝宝一脸的无辜，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急性子差点犯了错误，于是站在那里，一根手指头塞在嘴巴里吮吸着，睁着一双大眼睛望着杨若晴。
这边，小雨回过神来，看着骆宝宝这副样子，赶紧将她拥到怀里。
“不怕不怕，干娘疼你哈。”
“你告诉干娘，你想要做啥呀？”小雨柔声问。
骆宝宝又看了眼杨若晴，似乎在看杨若晴的脸色，好决定要不要说。
杨若晴道：“你想要啥，你就好好说，不准上来招呼不打一声的就动手！”
听到这话，骆宝宝方才转身，看着小雨，指着她头上的绒花道：“要花花……”
小雨怔了下，随即明白了。
“让干娘亲一口，就给花花，好不……”
话音还没落，一只小脸蛋就送到了小雨的嘴边。
小雨笑了，一旁的杨若晴也是忍俊不禁。
这闺女，为了一朵绒花就能把自己的小脸蛋给送出去，这底线还真是……
小雨随手拔下了一对朵绒花，给骆宝宝戴上。
骆宝宝得了绒花，可开心了，一个人跑到了那边的梳妆台前，爬上了凳子，对着面前的铜镜左摇右晃着脑袋，照着，打量着，欣赏着，一个人陶醉了……
这边，杨若晴来到小雨的身后，帮她整理着发髻。
发现昨日包子送来的那一对花，小雨果真戴在头上呢。
“包子哥送的绒花，你可以戴起来，包子哥对你的那份情，他也可以彻底放下了。”杨若晴道。
小雨点点头，对杨若晴道：“晴儿，帮我捎句话给包子哥。”
“啥话？”杨若晴问。
“该不会是要我说，包子哥，咱两今生无缘，如果有下辈子，咱啥啥的吧？”她故意调侃道。
小雨摇头。
“不是的。”她道。
“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只想跟宁大哥在一起，我从没有想要换角儿的心思。”
“我想让你帮我跟包子哥说一声谢谢，”
“以后，我小雨是他的妹子，也希望包子哥，能早日找到一位称心如意的嫂子，去陪伴他，照顾他，开开心心的过这一生。”
望着小雨认真的脸庞，杨若晴没心思开玩笑了。
“嗯，好，我会把你的话转达到的。”她道。
小雨感激一笑，转过头去，双手交叉着轻轻放在自己的腿上。
虔诚而专注的坐在那里，静静的等待着堂屋那边的酒席结束，等待着那个叫做宁肃的男子，将她带走。
杨若晴站在一旁，静静的陪着，没有再开口。
在爱情的世界里，有愧疚，但绝对不存在将就。
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就会有一种冲动。
那种冲动，会让你的喜欢发了狂，为了跟对方在一起，做出很多自己都意想不到的事情来。
爱情，又是自私的，霸道的，贪婪的。
爱得最浓烈的时候，不仅要这辈子，还要预定下辈子，下下辈子……
世道的轮回，似乎都不足以来磨灭彼此想要腻歪在一起的兴趣。
所以，小雨的话，杨若晴最能引起共鸣。
她想到了至今未婚的沐子川……
只能辜负了，因为她有棠伢子，命中注定的有缘人。
这一世遇到了，爱上了，下辈子也要在一起。
“对了晴儿，沐子川今年不回来过年嘛？”
小雨的声音突然响起，将杨若晴的思绪拽了回来。
“嗯，来了书信了，说是公务繁忙，不回来了。”杨若晴道。
“原本是打算把我干娘接去京城过年的，如去年那样，可是我干娘说了，今年过年哪都不去，就一个人待在长坪村。”杨若晴又道。
小雨歪着脑袋，打量着杨若晴，眼底掠过一丝八卦的星火。
“听说，沐子川至今都还没说亲，他娘都急坏了，晴儿，你说，沐子川是不是还没有把你放下呀？”她问。
杨若晴怔了下，随即丢给小雨一记白眼。
“你这眼瞅着就要出门子的人了，咋还这么八卦呢？”她问。
小雨俏皮一笑，“身为大齐国最好的闺蜜，我当然关心你的事情啊。”
“我的事情，只跟棠伢子有关，跟沐子川没有干系。”杨若晴故意板下脸来，纠正道。
小雨吐了吐舌头，“别这么严肃嘛，就咱俩私下里闲聊呢，等我出门了，你想跟我这样聊都不行了哦，得好好珍惜。”
杨若晴汗颜。
小雨接着道：“我听说，沐子川现在在官场上，混的是如鱼得水，势头大好。”
“还听说，京城很多大户人家，还有长淮州，庆安郡，很多乡绅，望族，都想招揽沐子川做自己的东床快婿。”
“更有很多贵族小姐，对他喜欢得不要不要的，主动派人上门提亲，”
“可是最后，却都被沐子川一个个的拒绝了，真的有这样的事？”小雨问，这抛出的，还是连环问题。
杨若晴望了眼屋门口，这会子酒席还没结束，没有人往这边过来。
于是，她对小雨道：“沐子川是探花郎，才华横溢，又是当今华盖殿大学士张大人的得意门生，更是二皇子所倚重的人。”
“又年轻，又有才华，又有势力，而且最主要的是，长得又帅，风度翩翩，跟探花二字更是绝配。”
“别说京城那些达官贵族，更别提底下这些州郡里的望族之女了。”
“就连当今皇帝，恐怕都想招他做驸马呢！”杨若晴道。
她的这些消息，跟小雨可不同。
小雨获悉的，一部分是来自宁肃那边，还有一部分是来自于家里七大姑八大姨这块。
有些情况或许会有点失真。
但杨若晴手里的资料，就不一样了。
直接从沐子川和张大人的儿子张良玉那里获悉，第一手资料啊！
“哎呀晴儿，我想要知道的，不是沐子川如何的优秀和招姑娘们的喜欢。”小雨打断了杨若晴的话。
“我关注的是，他都二十好几的人了，棠伢子都做爹了，他为啥还不成家？”
“是眼光太高？还是他一直对你不死心，一直在等你？”
第2237章 我都怕了你了
“没有的事，你别瞎猜，更别瞎说。”
杨若晴不假思索，直接打断了小雨的话。
“该说的，我早好几年就跟他说清楚了。”
“我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跟棠伢子，也是不可能变心的。”
“而且，我也不怕告诉你，当初为了让沐子川死心，我才接受了他娘的央求，认了他娘做干娘，和他以兄妹相称！”
“所以，他至今未婚，应该就是事业心太重，还有就是缘分未到，所以，红鸾星未动。”
“嗯，应该就是这样子的。”杨若晴一脸认真的分析着。
小雨却看着杨若晴，“哎，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咋有一种预感呢？”
“啥预感？”杨若晴忍不住问。
“我预感，沐子川搞不好这辈子都会为了你，不成亲呢！”小雨道。
“别说了。”杨若晴蹙起了眉头，有点小小的不悦。
“小雨你越说越离谱了，不要再说我跟沐子川的事了，今个是你出阁的日子，咱不说别的了！”杨若晴再次道。
因为她突然严肃下来的样子，正在照镜子的骆宝宝都忍不住诧异的朝这边看了一眼。
而小雨，了解杨若晴的脾气。
她赶紧赔着笑，“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还不行么？”
“好啦嘛，不生气啦，不准跨脸哈，今个可是我出阁的日子呢，来来来，笑一个啦！”
在小雨的逗弄下，杨若晴的那一丝不悦，瞬间烟消云散。
“你这丫头，赶紧嫁出去吧，嫁去宁家，专门祸害宁肃去，我都怕了你了！”杨若晴道。
小雨俏皮的吐了吐舌头，还想要再说点啥，屋门口，有脚步声过来了。
“估计酒席快结束了，哈哈哈，某人终于要出嫁啦！”
杨若晴笑着，走到梳妆台那边，把骆宝宝抱在了怀里。
因为，全福人，还有其他一些妇人们，说说笑笑着，全都涌来了这闺房里……
小雨家的那些婶子们，姑姑们，轮番上阵来说吉祥的话。
照着这里的风俗习惯，这叫‘哭嫁’，是一个重要的环节。
因为画着精致的妆容，大家也都知道小雨是要嫁去庆安郡的望族宁家做少夫人。
妆容哭花了路上不太好补妆，所以，小雨没能大哭，就是象征性的对那些婶子和姑姑们每人下个跪，行个礼。
然后，婶子和姑姑们，都会或多或少的给小雨银钱，这个银钱叫做‘下跪礼’。
等到七大姑八大姨全都行过了下跪礼后，外面的男人们也已经开始往外搬运嫁妆装车了。
长庚忙里忙外，压根就顾不上这闺房里的事情，桂花带着两个儿子进了屋子。
妇人身上还系着围裙，听着旁边人的道贺声进屋，原本脸上还挂着笑容。
可是，当看到小雨时，桂花的眼眶就红了。
小雨也看到了桂花，她缓缓站起身来，然后，喊了一声‘娘！’
双腿一软，跪倒在筛子里，俯下身去，双手手臂前身，贴在地上，对桂花深深的拜了下去。
桂花赶紧上前来，扶住了小雨，搂在怀里，泪如雨下。
“我的雨儿啊，我的好闺女啊，去了夫家，好好相夫教子，孝敬公婆啊……”
桂花哽咽着，叮嘱着。
一双粗糙的手，想要抚摸闺女的头发。
可是看到那些繁杂的钗环，妇人又把手缩了回来，改为轻轻抚着小雨的后背。
边上的其他妇人们，有的是看得一脸的羡慕，有的则看得眼眶泛红。
如孙氏，如杨若晴。
杨若晴更是悄悄别过头去，抹去眼角的湿润。
这个世上，最伟大的人，就是你的娘。
是她带你来到了这个世上，生了你，养了你，教导了你。
你一切可以拿来炫耀和放纵的资本，都是源自于你的娘。
你是她生命的延续，是从她母体里剥离下来的一块肉！
再多的不舍，也终于要忍住，因为，出阁的良辰吉时快到了。
孙氏过来扶起了桂花让到一旁，全福人则拿来帕子，帮助小雨擦拭了下眼泪，再以最快的速度补了下妆。
“这下可不能再哭了哦。”全福人叮嘱道，然后，拿起一旁托盘上准备好的红盖头，也就是红盖头了，盖在了小雨的头上。
将那张娇俏的容颜，彻底遮住。
然后，长庚从外面风风火火进来，问里面：“准备得咋样了？时辰到了，要启程了！”
全福人道：“成！”
然后，长庚朝外面打了个手势。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震耳欲聋的炮仗声顿时响起。
紧随其后的，是喇叭唢呐花鼓的欢快声响。
“新娘子起！”
全福人高喊了一声，扶起了小雨。
然后，小雨的兄长上前来，在筛子前方扎了个马步。
全福人扶着小雨爬上了他的背，拖起来就走。
脚下的红色绣花鞋，在出门到上院子门口马车的这一段路程中，是不能沾地的。
所以，小雨的兄长走得有点快，下过雪的院子里，大家怕他滑到了脚，所以，这一条路上铺了一条红色的毯子，一路延伸到院子门口。
众人都跟在后面送出了闺房，往院子外面走去。
杨若晴抱着骆宝宝也跟在后面。
快要走到屋门口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
她扭头一看，是桂花婶子。
她整个人原本是被孙氏按坐在凳子上的，在那偷偷的抹泪。
这会子，看到小雨出了屋子，桂花婶子整个人突然跟疯了似的，挣脱开孙氏，追了上来。
“小雨啊，我的闺女啊，我的心肝肉啊……”
桂花婶子刚冲出屋门，就被几个妇人给拽住了，大家七嘴八舌的劝着。
桂花婶子朝小雨那边伸出手去，嚎哭不止，脚下更是跺着脚，一副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的样子。
此时的小雨，刚刚被他哥哥放到贴着大红喜字的马车上，宁家过来接亲的仆妇刚刚把车厢帘子打起来，小雨正要弯腰钻进车厢。
陡然听到身后这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小雨顿住了。
她双手撩起盖在头上的红盖头，朝桂花这边望来。
不能放声大哭，她的唇角嗫嚅着，美丽的眼睛里，一片晶莹水润。
然后，她再次跪在马车上，对着桂花这个方向，再次磕了一个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