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1章 钱,我出
“我来说两句吧。”杨若晴忍不住出声了。
众人的视线都落在她的身上,杨若晴道:“这事啊,要我说,就两点,你们也都别唧唧歪歪了。”
“其一,酒鬼嫂子,你来拍板,咱在这里把酒鬼大哥的尸身给烧了,烧成骨灰,再运送回扬州老家。”
“其二,你们几个一起过来的扬州老乡啊,也都别说啥跟酒鬼交情不深啊,涨水啊,捕鱼期还没过去啥的那些话了,”
“不就是一个钱字吗?”
“等酒鬼媳妇把酒鬼烧成骨灰,酒鬼媳妇再出一笔运送费,你们一起送酒鬼的尸身,还有孩子们回扬州去!”杨若晴道。
她的话一出,酒鬼媳妇怔住了,那几个渔民汉子也都不吱声了。
一个个在那眼睛骨碌碌的转着,显然,都在打着各自的小算盘。
酒鬼媳妇慌忙抬头,“烧掉吗?这样……会不会?”
杨若晴道:“不烧掉能咋办?十来天,又没有冰块冷冻,到时候在半路就得发臭,一船的腐水,咋整?”
酒鬼媳妇不吭声了,道:“可是,我也没那么多钱啊……”
杨若晴道:“钱,我出。”
酒鬼媳妇再次抬起头来,感激的目光望向杨若晴。
杨若晴的目光却望向那几个渔民汉子,“护送他们母子回扬州老家,这是你们的义务,不然,明年开春涨水,这一带水域不准你们经过捕鱼。”
“其次,你们误工的钱,我双倍补上,你们安然护送他们母子回扬州,等到明春过来,我还会有奖赏,你们现在就考虑一下,给一个答复。”
她话音落下,那几个渔民汉子再次交换了个眼神,然后,几个人抢着点头。
“没问题没问题!”
“包在我们身上!”
“对对对,我们都是扬州老乡,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
……
酒鬼的身后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他们也劝通了酒鬼媳妇,帮助她客服了她心里的防线,让她同意将酒鬼的尸身焚烧。
找了村里一个上了年纪,懂一点时辰八字额老人掐了个时辰,定在后半夜,就在河滩边上,搭了个柴草铺子把酒鬼的尸身给烧了。
酒鬼媳妇一身白衣,跪在夜风中哭得瑟瑟发抖。
杨若晴抱着大志,里正媳妇抱着最小的那个,其他四个孩子也都披麻戴孝,在酒鬼媳妇身后一字排开的跪着。
孩子里,最大的也才十岁,他们不知道发生了啥。
只知道,大人们都在说着议论着同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的爹死了。
死,这个概念他们不懂。
隐隐约约的,只知道,以前那个老喜欢拿着棍子追打他们,对他们瞪着眼睛吼叫,还不给他们东西吃的高个子男人。
现在躺在那里不能动弹了,而且,以后他再也不能站起来了。
几个孩子幼小,且饱受恐吓的心灵里,竟然都莫名的感受到一阵轻松和解脱。
甚至,五岁的那个小子,还对自己身上这白衣裳很好奇。
长这么大,就属今个穿得最齐整,最好看了。
他跪在那里东张西望,直到后面一个妇人轻轻拍了下他的脑袋,小声叮嘱他跪好了莫东张西望,他这才不得不老实一点。
猎猎作响的柴火,火力很旺,烧了一段时间,将酒鬼烧得彻彻底底。
酒鬼媳妇也早已哭累了,在众人的安排下,她拿着事先准备好的坛子,上前去将酒鬼的骨灰一点点拢到了坛子里。
然后盖好,上面再贴上那个掐时辰的算命先生给的一张黄颜色符咒。
外面再用一块黑色的布给包裹起来,捆紧,双手端着放在身前。
“天快亮了,你们都回去歇息吧,这两日你们都没日没夜的帮着我,陪着我,出钱出力,实在太辛苦了。”
打从杨若晴身旁经过时,酒鬼媳妇脚步停了下来,道。
杨若晴点点头。
那边,里正走了过来,对酒鬼媳妇道:“明日日头起山之前就要动身去扬州了,你回船里准备下吧。”
酒鬼媳妇点点头,目光又看了眼杨若晴,欲言又止。
然后,她端着酒鬼的骨灰,走向了那边的乌篷船。
几个孩子,也都跟了过去,杨若晴和里正媳妇,也都把各自怀里的大志和最小的那个孩子,交给了酒鬼媳妇他们一起的那几个渔民妇人。
回到了里正家,杨若晴坐在床上,竟然睡不着了。
心里面,有种说不上来的空落落的感觉。
里正媳妇走了过来,递给杨若晴一碗水。
“不敢给你喝茶,怕你睡不着,喝口热水,然后睡一会吧。”里正媳妇道。
杨若晴接过水捧在手里暖着手,道:“睡不着啊,一点睡意都没有。”
里正媳妇道:“是不是大志走了,你这心里,空落落啊?”
杨若晴愕了下,抬头看着面前的妇人。
妇人微微一笑,挨着她身侧坐了下来,道:“你心里咋想的,我也能猜到一些,这两日两夜的,看着你这样照顾大志,我就知道你对那孩子,是当作了自己儿子的。”
杨若晴没反驳,低下头抿了口水,确实是这样的。
里正媳妇接着道:“你要是真的舍不得大志走,就去跟酒鬼媳妇那说说。”
“这一趟,为了护她们母子回扬州,你可是出了一大笔钱啊。”
“如果你去开口,想要把大致留下,酒鬼媳妇不会拒绝的。”
“孩子们跟着她,都是受苦,跟了你,这日子就不一样了,她自己掂量得清楚。”酒鬼媳妇道。
杨若晴摇了摇头:“这种话,我不会去说的。”
“这种要求,我更不会去提的。这是逼迫着别人,骨肉分离的,不好。”她道。
里正媳妇道:“可是,你就这样,难过的是你自己啊。”
杨若晴道:“实不相瞒,大志娘自己已跟我说过这话了,她说,想让大志认我做干娘,让大志跟我走。”
里正媳妇眼睛一亮,道:“她都自己说出来了,你咋不应了呢?”
“你要是应了,也就不会这么难过了,你说呢?”她又问。
杨若晴摇头,“还是先前说的那些,我不想,不想他们母子分离。”
“孩子,跟着自己的亲娘,对他的成长总是最好的,这份情感,别人是很难取代的。”
第2162章 很远很远
“嫂子,不说这些了,你赶紧睡吧,你这身体需要好好歇息。”
杨若晴回过神来,对里正媳妇道。
里正媳妇道:“你不睡?”
杨若晴道:“我是真心睡不着,再说了,过个把时辰估计天就要亮了,我还想去送送他们母子。”
里正媳妇没辙,只得自己打着呵欠上了床,很快,就背对着杨若晴睡着了。
杨若晴坐在床边,静静的坐着,想着,这不知不觉,天就亮了。
估摸着他们动身的时辰,杨若晴于是起身出了屋子。
这一别,估计再也看不到那个叫做大志的孩子了。
大志的眉眼五官,性格啥的,跟辰儿太相似了,完全就是一个翻版似的。
杨若晴此刻有一种强烈的冲动,一定要赶去河边再看一眼那孩子。
刚来到堂屋里,肚子里突然一阵绞痛。
估计是昨夜受凉了吧,有点闹肚子。
这人有三急,实在是憋不住了,杨若晴只得掉头去了后院的茅厕。
当她从茅厕里出来,急吼吼赶到河边的时候,原本停靠在岸边的那几条从扬州过来的乌篷船都不见了。
这是……走了?
她诧异了。
望着那一片腾空出来的水面,望着东面,那正在水天交接之处,挣扎着想要爬出水面的太阳的一弯边角。
杨若晴的心里,突然像是缺了一角似的。
再也看不到大志了,再也不能透过大志,看到自己的辰儿了……
她缓缓蹲下身去,双臂抱着孤孤单单的自己,任凭冷风吹着自己的头发,在风中轻扬。
不知过去了多久,突然,有脚步声从身后传了过来。
那脚步声,稳健而急促,换做平时,她肯定能一耳就听出来是谁来了。
但这会子,她的思绪已随着那东去的水流,漂得很远很远……
直到,温和的声音从头顶笼罩下来……
“屋子前后都不见你,我就猜到你必定是来了这儿。”
“傻丫头,这么冷的风,蹲在这里不冷么?来,我扶你起来,咱回去。”
骆风棠说着,温暖的大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温度传到她的手心里,她方才回过神来。
抬眼,看着面前的骆风棠,她轻轻抿了抿唇。
“你们啥时候回去的呀?我都没遇到你们。”她道。
骆风棠道:“也是刚刚回去,估计出来的路上我们刚好错过了吧。”
她轻嗯了声,应该是的。
这世上有很多的擦肩而过,能够并肩而行,是一种缘分,是一种恩赐。
所以,要珍惜。
这边,骆风棠已将她从地上轻轻扶了起来,估计是蹲着的时间有点久,双腿有点僵硬。
陡然站起身,还有点不太习惯,双腿忍不住抖了一下。
幸而骆风棠及时托住了她,他看着她布满了倦容的苍白的脸颊。
“昨夜后来你没有睡觉么?”他问,“这大清早的,就跑到这里来,你是想看大志最后一面吗?”
杨若晴苦笑,“啥都瞒不了你啊。”
骆风棠也勾唇,目中布满了心疼。
“傻丫头,我可是你夫君啊,你想啥,我能猜到。”他道。
“看得出来,你对大志,放不下。”他又道。
杨若晴道:“感情需要一个寄托,我没找到我们辰儿,好不容易遇到一个长得跟辰儿如此神似的孩子,我只想多看他一眼……”
相貌相似,年纪相仿。
从这个孩子的身上,构想着辰儿的一举一动……
“晴儿,你当真那么想要把大志留在身边?如果真想,我们可以去把他追回来。”骆风棠又道。
杨若晴看了他一眼,道:“说啥傻话呢?咱又不是恶霸,还跑去强抢别人的孩子?”
骆风棠笑了笑,“那走吧,等会吃过早饭,咱就动身回家了。”
“嗯!”杨若晴点点头,任由骆风棠扶着,转身一起朝河口村那边走去。
刚走进里正家,一眼看到原本应该在烧夜饭的里正媳妇,正从西屋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只碗,一脸的愁苦相。
里正和左君墨都守在堂屋里,看到里正媳妇出来,两个男人都围拢了上去。
“怎么样?还是不肯吃?”里正问。
妇人摇摇头,“我啥哄法都派上了,就是不张口,不哭,也不闹,坐在那里跟个小大人似的……”
突然,她一个扭头,看到从外面进来的杨若晴和骆风棠两口子,里正媳妇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哎呀,杨姑娘回来了!”
里正媳妇端着碗,三步并两冲到了屋门口,迎接住杨若晴。
“快快快,你回来的正好,那孩子就是不张口吃东西,我哄不住,你快去试试。”
妇人嘴里说着话,手里装着小半碗红豆稀饭的碗也随即塞到了杨若晴的手里。
杨若晴怔了下,“啥孩子?啥情况啊?”
里正媳妇道:“咋?骆兄弟都去找你了,还没跟你说?”
“说啥啊?”杨若晴扭头看了眼身旁憋着笑的骆风棠,更加的满头雾水。
里正媳妇道:“大志啊,大志娘带着其他几个孩子回了扬州,把大志留下来给你了……”
西屋里。
杨若晴都没来得及听完里正媳妇的话,就一阵风似的冲进了西屋。
当看到西屋的床上,靠坐在床里面,双手抱着膝盖,后背抵着床后面墙壁,一副戒备模样的大志时,杨若晴恍若在做梦。
随即,便是一阵狂喜。
“大志?果真是大志!”
她笑了,来到床边,朝大志伸出手来。
“大志,莫怕,来,到姨娘这里来。”她柔声道。
大志在看到杨若晴过来的瞬间,那惶恐的小眼神里,顿时就亮了一下。
然后,孩子那小眼神,就巴巴的,期待的望着杨若晴。
当杨若晴来到了床边,朝他这边伸出手来,大志立马就扑到了她的怀里。
一双小手紧紧的抱住杨若晴的脖颈,小小的身体紧紧贴进杨若晴的怀里。
杨若晴赶紧将他抱在怀里,孩子的小手,冰冰凉凉的。
身上穿的衣裳,褴褛。
脚上终于穿了一双鞋子,不过鞋子明显大了很多,脚趾头上,还破了两个洞。
显然,大志娘应该是把家里最好的行头,给了大志。
第2163章 揪心的难受
在杨若晴的面前,大志不再抗拒。
杨若晴喂他吃稀饭,哄他洗脸,擦拭小手什么的,他全程配合。
不哭也不闹,不躲也不藏,乖得让人心疼。
等到吃饱喝足,又擦洗干净,被杨若晴搂在怀里的他,小小的身体蜷缩着,柔软乖巧得如同一只扒光了刺儿的小刺猬。
生生的让人心疼和喜欢,忍不住想要去轻轻抚摸他几下。
杨若晴将他搂抱在怀里,就跟往常搂抱着骆宝宝那样,扯了被子的一角将他的小小身子盖住。
然后,自己这才抽出空,去问床前面或坐或站着的里正媳妇和骆风棠他们。
“谁能不能跟我好好的说说,这到底咋回事啊?咋大志娘会把大志留给我啊?”杨若晴询问道。
里正媳妇第一个回答道:“我也不清楚呀,早上你起来后,我随即也就起来了。”
“刚出房门,就看到他们爷们回来,骆兄弟的手里,还抱着大志。”
“他们进了家门后,见你不在,骆兄弟把大志交给了我,转身就出去寻你去了。”
“我问我家那口子这孩子啥情况,他就说,这孩子以后跟杨姑娘你们过了。我又看大志这孩子怏怏的,许是饿了,没多问先去后院熬红豆稀饭了,最后一把红豆……”
听完里正媳妇的话,杨若晴朝妇人感激的笑了笑。
“嫂子,多谢你,最后一把红豆都熬给这孩子了,好心会有好报的。”她道。
里正媳妇不好意思的摆了摆手,道:“没啥没啥,实在是这孩子太可怜了,那会子你没回来,骆兄弟也不在。”
“他孤孤单单一个人躲在床上,不敢哭也不敢闹,看得人揪心的难受。”她道。
边上,里正忍不住出声了,“不是我和左兄弟不陪,实在是这孩子怯生,看到我们两个来到床边他就吓得往里躲。”
“左兄弟就说了,先等杨姑娘回来吧,这孩子应该认她,咱两个大老爷们还是别太往前凑,当心吓坏孩子。”里正道。
“左兄弟,我说的是这样吧?”他问。
左君墨轻轻点头,“确实如此,我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想的。”
“这不,晴儿回来了,这孩子就老实了。”他道。
杨若晴听完这些,轻轻点头,她收回视线,打量着怀里已经因为感受到舒服和安心,已经在眯眼开始犯困的大志。
然后,压低声道:“棠伢子,你跟我说说,大志娘离开的时候到底说了些啥。”
骆风棠轻轻点头,微垂下眼来,像是在回忆和整理词语。
然后,他抬眸看着床边的这对‘母子’,道:“运送酒鬼骨灰的船快要开动的时候,她抱着大志找到了我。”
“她直接就给我下跪了,当时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他是为了运送盘缠的事情而感激呢。”
“哪里想到,她是说,想求我们收养大志,给大志一口饱饭,一身暖和衣裳。”
“说大志这孩子既然跟我们辰儿同年同月生,样貌还如此相似,这就是缘分。”
“在辰儿找回来之前,求我们先让大志留在身边,将来,当下人,当家丁,当马车夫驱使都行。”
“只求在他这年幼时,给他一个屋檐,不要四处漂泊,给他一碗热饭,一套保暖的衣裳……”骆风棠沉声说着。
杨若晴眉头轻轻蹙在一起,道:“你怎么说的?就没有拒绝?”
骆风棠道:“我拒绝了,我告诉她,这是孩子,是人,不是可以互赠的礼品。”
“可是,她却说,现在酒鬼没了,她一个女人带着六个孩子,世道艰难,她不能再自私的把孩子全部留在自己身边。”
“酒鬼能猝死,搞不好啥时候,她摔一下或者啥的,也就没了。”
“到时候这么小的孩子,更加无依无靠,更加可怜。”
“幸好遇到了晴儿你,她说她看得出来,晴儿你是真心喜欢大志。”
“她思考了很久,才觉得把大志托付给你,是给大志谋求了一条最好的路子,然后她就开始磕头,”
“岸边都是石头,她就在那磕,磕得血都冒出来了,我上前劝阻都不行。”
“后来那边要开船了,他们在喊她。”
“她把大志放在地上,扭身就跑回了船上。”
“我把大志抱起来,去追她,那边,船已经拔锚,她在船上朝我这边下跪,磕头,哭着喊着,求咱一定要善待大志,有生之年,她每日都会为我们烧香磕头,祈求菩萨保佑我们早日找到辰儿,骨肉团聚……”
说到这儿,骆风棠的声音,渐渐矮了下去,最后,归于平静。
屋子里,大家伙儿谁都没有吭声,一个个都沉默了下去,都在沉思,在感慨,在一声接着一声的叹息……
杨若晴搂着怀里早已睡去了的大志,忍不住轻叹了声。
“可怜天下做娘的心啊,以这种看似狠心的方式,来成全自己的孩子。”
“我杨若晴何其大幸,能得一个母亲这样的感慨赠予?”
“罢罢罢,事已至此,我就接受现实吧。从今往后,大志就是我的儿子了,我一定会好好待他,将他抚养成人!”
杨若晴给里正媳妇写了一张明细的清单,这清单上,从早上哪个时辰起床,吃啥,喝啥,做啥,
一直持续到夜里歇息,在一天之中,该怎么来调节自己的身体啥啥的,事无巨细的写了。
“我不识字儿啊……”里正媳妇拿着手里白纸黑字密密麻麻的清单,有点傻眼。
边上的里正拍着胸膛道:“哎呀,这不是还有我嘛,我识字就行了,到时候我念给你听。”
而后,杨若晴又将写着自己家详细住址的纸张,递给了里正两口子。
“里正大哥,倘若她后悔了,回来找大志了,又或者明年开春她又打这门口的大河里经过,想见见大志了,”
“劳烦你把这个地址告诉她,让她自己去我家见大志。”杨若晴道。
里正接过纸条,跟着先前那张一块儿,交给了他媳妇,小心翼翼的收好。
第2164章 一定会的
上昼,骆风棠一行离开了河口村,在一条三岔路口,他们暂停了下来。
左君墨来到马车旁边,对骆风棠和杨若晴道:“这都快要到左家庄了,你们两位都不愿意调转车头去我家坐一会,喝碗茶么?”
骆风棠也勒住了缰绳,微笑着望向左君墨,“我这趟扮演的就是个马车夫,一切听晴儿的安排。”
左君墨有种想要翻白眼的冲动。
这小子,大齐最年轻有为的将军,声名早已在外,这在晴儿这丫头跟前,简直就是一只温顺的绵羊啊。
左君墨于是把视线落在车厢上。
车厢帘子被一只雪白干净的女人的手撩起,杨若晴从里面探出半截身子来。
她笑吟吟对左君墨道:“左大哥,说起来是我们惭愧,好长时日都没去探望过老夫人了。”
“这趟出了点意外,还带着个孩子回去,有些不便……”
左君墨立马打断了杨若晴的话:“这有什么不便的?大志现在是你们两口子的干儿子,带着一块儿去我家串门啊,我母亲最喜欢的就是小孩子了。”
杨若晴道:“这孩子刚跟了我们,有些怯生,我担心他会有些不适。”
“等到他长大一些,等到明年正月,我带着他和宝宝两个人,一起过来给老夫人拜年。”
听到杨若晴这番话,左君墨又看了眼车厢里,躺在那里已睡着了的小小身影。
“好吧,该邀请的我也邀请了,既然你们有你们的顾虑,那我也不强求。”左君墨道。
“下回有机会,一定要带着孩子们,还有辰儿,一起来我家做客!”他又道。
杨若晴点头:“一定会的!”
左君墨又朝湖光县的方向望了一眼,道:“走吧,那我先送你们去县城。”
杨若晴赶紧抬手制止,“左大哥,不用了。”
“我们知道回去的路,你还是赶紧回左家庄去陪陪老夫人吧,这一趟从外面回来,你家门都没进,陪我们耗了两三天的功夫,我和棠伢子,心里老大过意不去了……”她道。
骆风棠也赶紧附和的点头。
左君墨淡然一笑,道:“我们之间,还需说这些?见外了啊!”
杨若晴跟骆风棠对视了一眼,两个人也都笑了。
左君墨道:“好吧,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暂分道扬镳吧,年内我还会去一趟望海县,到时候去看看宝宝和大志。”
杨若晴目光一亮,欣然点头,“好!”
双方分道扬镳,左君墨朝着十里地外的左家庄策马而去。
这边,杨若晴重新坐回了车厢,放下了车厢帘子,骆风棠则扬鞭策马,赶着马车朝湖光县城的方向驶去……
马车到湖光县城的时候,刚好赶上晌午。
骆风棠停下了马车,扭头问身后车厢里的杨若晴:“晴儿,你和大志饿了吧?要不我们先吃点东西再接着赶路?”
车厢里,大志已经睡醒了,杨若晴正在给他穿小鞋子。
听到他这话,她欣然应道:“好啊,估计大志也饿了,他还是天亮的时候吃的一小碗红豆稀饭呢。”
而且,接下来回长坪村,还得好久,估计得到吃夜饭的时候才能进村。
从河口村那边过来,也没零食给大志路上解乏,下车去吃饭,顺便再给大志买点零食啥的带着路上打发无聊也好啊。
无非,就是回家晚一点罢了。
找了一家酒楼,停好了马车,三人进了酒楼要了张桌子。
从下马车到进酒楼,大志都是被杨若晴抱着的。
骆风棠心疼她抱着孩子幸苦,好几次想来换个手,让她歇息下。
可是,大志却死死搂着杨若晴的脖子不撒手,这让骆风棠很无奈,也让杨若晴哭笑不得,却又倍感欣慰。
“这孩子不重,你媳妇我也有一把蛮力,他现在刚离开亲娘和兄弟们的身边,还不能适应,先让我抱着吧,慢慢来。”
她如此跟骆风棠道。
骆风棠是善解人意的,也是宽容的,便随着他们去了。
三个人坐下后,杨若晴哄着大志,把他放在一旁的凳子上。
然后拿起菜单,开始点菜。
“大志,喜欢吃鸡蛋不?姨娘给你点鸡蛋吃好不好呀?”
她耐心的跟大志商量着。
大志一脸的懵懂。
“这孩子,该不会快两岁了,都不晓得鸡蛋是啥吧?”她扭头问骆风棠。
骆风棠皱了下眉,“有可能。”
杨若晴心里又是一阵心疼,“算了,鸡蛋还是不能点的,他前天还在发烧。”
然后,她给大志点了一份肉沫炒豆子,香菇小青菜。
另外,又随便点了两个辣菜她跟骆风棠吃。
很快,香喷喷热腾腾的饭菜就端上来了。
大志被这香味儿撩拨得,一双眼睛直勾勾望着桌上,小嘴儿咕咚咕咚着吞口水。
杨若晴装了小半碗米饭,又给他夹了菜,放到他的面前。
“来,大志乖,自己拿筷子和勺子自己喂自己吃。”她道。
大志果真一手拿筷子一手拿勺子,开始喂自己吃起来。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虽然是跟骆宝宝相同的年纪,可是这吃饭的动作,可比骆宝宝熟练多了。
想想也是,酒鬼媳妇那么多孩子,大志底下还有一个还在吃奶的孩子。
不可能有那么多功夫来喂大志,所以,孩子们估计很早就学会了独立吃饭的习惯。
看着大志这副认真吃饭的样子,杨若晴和骆风棠欣慰一笑。
“也吃吧,吃完了抓紧赶路,宝宝还在家里等着咱呢!”骆风棠催促道。
杨若晴点点头,不再耽误。
吃完了饭菜,三人出了酒楼,骆风棠去牵马车,杨若晴则带着大志在附近的一家杂货铺子里,称了一些零食,好给大志路上打发无聊。
接下来这一路,除了下车来给大志尿尿啥的,马车几乎就没停过。
马车打造精良,是经过了特殊改良后的,人坐在车厢里很舒适很宽敞。
走的是官道,而赶车的骆风棠技术好,所以马车行驶起来,里面根本就不怎么颠簸。
大志吃饱喝足,又尿尿了,躺在松软的被子里,又犯困了。
第2165章 会心一笑
杨若晴轻轻抚着他的额头,“乖乖睡一觉,等你睡醒了,我们就到家了。”
“家里还有一个小妹妹在等着我们,看到你,她一定会喜欢的。”她道。
大志眼睛微眯着,小嘴儿做出一个吮吸的动作,并发出轻轻的,细微的声音。
看到这样儿,杨若晴忍不住笑了。
这是一个叼奶的动作?
这孩子,估计打小就极少跟酒鬼媳妇亲近,严重缺乏父爱母爱哈!
她目光在车厢内扫了一圈,然后,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布偶。
这个布偶是以前骆宝宝玩过的,一直没拿出去。
杨若晴拿过那个布偶,塞到大志的怀里,“抱着睡吧小家伙,让它陪着你,做个好梦!”
大志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看到这种用布做成的娃娃,有鼻子有眼,有小手小脚,还穿着漂亮的衣服。
大志满眼的新奇,先前明明还有的睡意,此刻突然就散去了好几分。
然后抱着那只布偶,在那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不时伸出手来,捏捏布偶的鼻子,小脸,
又捏捏自己的,像是在进行着对比似的,玩得津津有味,不亦乐乎。
杨若晴看到他这副样子,也是会心一笑。
只要他喜欢,等到了长坪村的家里,有的是好玩的东西给他耍。
大志玩的开心,她这边也放心了,吃饱喝足,坐在四平八稳的车厢里,随手拿起一旁备着的书,翻阅起来。
偶尔,往大志那边瞥一眼。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当她不知第多少次瞥过去的时候,发现这孩子玩着玩着,竟睡着了。
布偶散落在他的脑袋边上,侧着身子,小脸压在枕头上,小嘴儿嘟了起来。
杨若晴微微一笑,伸手将他盖在身上的被子往上提了提,然后,接着看自己的书。
马车一路前行。
她从车厢里钻了出来,将一直保温着的茶水,倒了一碗送去给前面专心赶路的某位好男人。
“喝口水,你坐边上歇息一下,换我来赶一阵。”她道。
骆风棠摇头:“不渴,你自己喝。”
杨若晴道:“我已喝过了,你喝几口,歇息一下,我来给你换换手。”
骆风棠道:“不用……”
“哎呀,你就别给我推辞了,这么长的路,一个人赶车太辛苦,我先帮你换换手,接下来的路还有老长一段呢,你歇息好了,才有精力去赶车。”
“后面等会天就要黑了,赶路更难,你先歇息一会。”
杨若晴不由分说,将手里的竹筒塞到他的手里,另一手则去拽他手里的缰绳。
骆风棠没辙,只得随了她,自己接过竹筒坐到一旁,喝水,歇息,看着她赶车。
有个媳妇真好,尤其是还是个会赶马车,还这么心疼自己的媳妇。
竹筒里的水,分明是无色无味的。
可这喝在嘴里面,却甜滋滋的,就像是加了蜂蜜一样。
这边,杨若晴一边赶着马车,眼角的余光也不时扫他一眼。
知道他在偷看她,她抿了抿嘴,唇角忍不住扬起愉悦的弧度。
“偷看我干嘛?”她问。
骆风棠道:“我媳妇好看。”
她唇角的弧度更大了几分,“都老夫老妻了,没有审美疲劳呀?”
骆风棠摇头,“永远都看不够。”
杨若晴侧眸嗔了他一眼,“小点声啊,等会被大志听到了,多不好意思?”
骆风棠便扭头朝车厢那边瞅了一眼,然后收回视线,“应该是睡着了,就算他醒了,听到了也不怕,那么小的孩子,能懂啥?”
杨若晴挑眉,这倒也是。
“棠伢子,这趟出来,我这是又失望,又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心情……有点复杂啊!”她道。
听到她这话,骆风棠将手里竹筒的盖子拧了起来,道:“实话说,我也是。”
杨若晴便扭头看了他一眼。
“巴巴的过来找辰儿,家里人也都知道我们这趟出来是来找辰儿的。”她接着道。
“搞不好这离开的几天里,他们都在惦记着这个事儿呢,都巴巴的盼着我们能把辰儿带回去。”
“可是,注定要让他们失望了,一想到你娘,我娘,到时候她们那失望的眼神,我、我就有点不太敢回去,不敢面对……”
她道。
虽然带回了大志,但那是她自己对这可怜孩子的心疼。
对于家里人来说,辰儿,永远才是最重要,最为关注的!
辰儿没找到,那这一趟就是白跑了。
听完她的话,骆风棠也是眉头微微皱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没找到就是没找到,要承认事实。”他出声道。
“而且,这一趟河口村之行,说白了,是我们寻找辰儿踏出的第一步。”
“以后,我们还会去很多发现了线索的地方找寻辰儿,作为我们自己,作为我们的家里人,我娘,大伯,还有岳父岳母他们……”
“我们每一个人,都要做好这方面的心理准备,都要能忍受失望,一次次的失望……”
“千锤百炼,才能打造出最上等的兵器。”
“同理,只要不放弃,我们也一定能找到我们的儿子!”他道。
他说完这番话之后,突然发现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她的回应。
她愣愣的望着他,手里的缰绳松了,马车的奔跑的速度也慢下来了许多。
“咋啦晴儿?咋这么瞅着我?”他有点诧异。
“我、我、是不是我脸上有啥脏东西?”他问,下意识抬手去擦拭自己的脸。
杨若晴就在这时候突然出声了。
“棠伢子,你啥时候口才变得这么好了啊?啊?”她睁大了双眼,一脸的不可思议。
“你这还是我刚认识的时候,那个连说话都结巴,都不利索的棠伢子吗?啊?”
她再问,脸上的诧异,一点点转化为敬佩,崇拜!
“啊?”骆风棠挑眉,也有点意外她这回答。
杨若晴接着道:“你这番话,一套一套的,这可是心灵鸡汤啊,”
“喝了你这心灵鸡汤,我感觉自己这压在心口的石头,陡然就轻了好多好多呢。”她道。
闻言,骆风棠勾唇。
“不要带着太重的心里包袱,咱们要轻装上阵,才能更好的去寻找咱儿子!”他道。
第2166章 你是我的傻妞
杨若晴用力点头,“对,我们两个是辰儿的爹娘,也是这个家的顶梁柱。”
“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我们俩都不能垮下去。”
“要是我们先垮下去了,先丧失了希望,那家里的长辈们,就更加溃不成军了,因为,他们都还指靠着我们,指靠着我们找回辰儿!”她道。
骆风棠腾出一只手来,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
“我家晴儿真聪明,也有责任感!”他道。
杨若晴摇头,“这会子,我略有一点迷茫和忐忑,是你给我鼓气了。”
“呵呵,多谢你,亲爱的!”
她看着他,很认真的道。
亲爱的?
骆风棠怔了下,随即明白过来这‘三个字’的意思。
“喊老公!”他眨了眨眼,眼底,掠过一丝坏笑。
“啊?”她再次睁大了眼。
“快点,喊老公。”他再次催促了句。
杨若晴咬唇,脸颊突然就红了。
然后,她身体凑了过来,贴着他的耳朵,轻轻喊了一声他想听到的。
他笑了。
在她脸颊上一口,顺势接过了她手里握着的缰绳,“好了,我知足了,水喝了,人也歇息好了,马车交给我,你去车厢里陪大志吧!”
“他这会子睡得正香呢,不需要陪,我先陪你。”她乖乖坐在一旁,道。
骆风棠笑着点点头,又问:“那孩子没再反复发烧吧?”
杨若晴摇头:“没有。”
骆风棠‘嗯’了声,“这孩子,说起来,跟咱还是有缘分的。”
“感觉咱这趟大老远过来,老天爷就好像安排了他在这里等着咱,你瞧,成了咱的干儿子了,跟着咱回长坪村。”他边赶车边跟她这说心里话。
提到这茬,杨若晴也是满脸的感慨啊。
“是啊,我也是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分明有儿子有闺女,却还要去认别人的儿子来做干儿子。”她道。
就算再有钱,也从没想过要去帮别人养孩子。
可是现在,当车厢里当真躺着一个跟自己毫无半点血缘关系的小孩子时,这种疼爱和接纳的喜悦,却是这么的清晰。
“我跟辰儿有缘分,既然这一切都是老天爷的安排,我就要对这孩子负责任。”
她接着道,“给他一个温暖的家,好好培养他,让他有一个健全的童年,让他将来长大了,都是一个健康,阳光,自信的人!”
骆风棠用欣赏的目光看着她:“知道那时候,当所有人都喊你胖丫的时候,最吸引我的,是你身上的什么吗?”
杨若晴目光转了一下,打趣道:“该不会是我那一身奔跑起来就浑身乱窜的肥肉吧?”
骆风棠满脸黑线。
“是你的善良。”他道。
“善良?”杨若晴挑眉。
“如果我没记错,那个时候的我,可是最牙尖嘴利的时候哦。”她道。
“跟我奶,我四婶,我二妈她们吵架,还跟我姑打架,”
“跟陈屠户家的三个儿子打架,大半个村子的人都晓得胖丫不好惹,你从哪还看出了我的善良呀?哈哈哈……”
说到这儿,她忍不住捂嘴,哈哈笑了起来。
骆风棠没笑,他很认真的看着她的眼,一字一句道:“你把自己弄成了一只刺猬,竖起浑身的刺儿去扎别人,摆出一副泼辣彪悍,很不好惹的样子。”
“但我知道,你之所以那么做,是因为你的善良,责任。”
“你爹那时候瘫痪在床,你娘软弱,两个幼弟……”
“你是老杨家三房的顶梁柱,你故意那么强势,是为了保护你爹娘和两个幼弟。”
“如今,一切都变好了,这整个老杨家,甚至长坪村都在享受你带来的惠处。”
“你不计前嫌,其实,你是最善良的人。”
“我媳妇,是刀子嘴豆腐心,是这世上最有担当,最善良的人。”
“人前的精明,都是伪装,在我眼中,你就是一个不会去计较的傻妞。”
“我喜欢我的媳妇是个傻妞!”他铮铮道,话音落下的时候,这眼神,温柔似水。
西沉的日头,将金色的光芒洒在他的身上。
英俊的脸庞,立挺俊美得无可挑剔的五官,映入她的眼底,一种叫做悸动的东西,狠狠撞击着她的心。
他的话,让她感动。
他的人,让她心动。
“我是你的傻妞,你也是我的傻小子啊。”她的脸上绽放出幸福的笑容来。
伸手抱住他的手臂,将头轻轻靠到他的肩膀上。
这一辈子,风里,雨里,我在家里等着你!
昼短夜长,当夜幕降临下来的时候,马车已经到了望海县,快要抵达清水镇了。
风灯挂在马车前面,指引着前进的路。
“晴儿,你回车厢里去吧,不用坐在这里陪我,”骆风棠再一次催促道。
杨若晴看了眼四下的黑乎乎,道:“没事儿,我闲着也是闲着。”
骆风棠轻轻一笑,道:“我从前是猎户,现在是将军,你觉得我会怕黑?”
杨若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心里想啥,都逃不过他的眼。
“回车厢里去吧,等一会大志要醒了,那孩子要是没见着你,估计得哭。”他又道。
想到这个,杨若晴点了点头,“好吧,天黑,赶车慢点儿,安全为上,反正咱已经快要到清水镇了,不急这一时三刻。”
骆风棠道:“放心吧,我不急,咱慢慢来,能安全抵达家里就行。”
杨若晴于是回了车厢,也把车厢里点上了灯。
果真,很快,大志就醒了。
孩子醒过来,看到杨若晴的时候,还冲她露出了一个笑容。
杨若晴被这个笑容所惊讶了下。
接触的这几天里,还是头一回看到这孩子笑。
这孩子一般都是很安静的,这笑起来,还真是好看啊。
文静,秀气,跟个姑娘似的。
这带回去,还真的有点担心会被骆宝宝那个小霸道给欺负呢,哈哈~
给大志倒了温水,喂他喝了,又帮他穿上衣裳。
这一身衣裳,应该是酒鬼媳妇把家里最好的小衣裳找出来,给了大志吧。
有点偏大,不合身,鞋子要破了洞。
嗯,等到回了长坪村,得好好给这孩子整几套衣裳了。
第2167章 下来了
杨若晴跳下了马车,来到院门那里朝里唤了声。
院子里面,随即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院子门‘吱嘎’一声开了,杨华忠的脸孔出现在院门里面,在他身后,还站着孙氏。
“晴儿,果真是你们回来了?”
看到门口站着的杨若晴,杨华忠惊讶的问道。
“这一宿,你娘催我过来开了好几次门呢,总算这趟真是你们!”杨华忠又道。
话音彩钢说完,孙氏就从后面挤了过来,一把拉住杨若晴的手。
“咋样,辰儿找到了没啊?”妇人焦急的问道,抓着她手臂的手指在一阵阵发紧。
杨若晴怔了下,随即抬手扶住孙氏的手:“娘,情报有错,不是咱辰儿。”
“啊?”孙氏愕了下,然后,手无力的垂落了下来,整个人被一层沮丧和失落所笼罩。
杨若晴道:“娘,你别这样,这是缘分还没到呢,急不来……”
孙氏低垂着头,还有点缓不过神来。
边上,杨华忠看到这样,赶紧对孙氏道:“晴儿娘,你别这样啊,晴儿和棠伢子比你还要急呢,”
“晴儿说的在理,这事儿得看缘分,急也急不来。”
“你呀,就别给孩子们添负担了,孩子们这大半夜的才到家,肯定是又累又饿,你赶紧的去给整点吃的吧!”杨华忠催促道。
孙氏方才缓过神来,赶紧对杨若晴道:“没事没事,慢慢找,肯定能找到我们辰儿的。”
“那啥?棠伢子呢?”孙氏问。
杨若晴侧身朝后面看了一眼,“下来了。”
杨华忠拔腿就要去帮忙接车,被杨若晴拦住。
“爹,娘,先别急着去,我有个事要跟你们说……”
……
当马车驶进了杨华忠家的院子,当杨若晴从车厢里把再次睡着了的大志抱出来的时候。
杨华忠和孙氏都忍不住凑上前来,等不及进堂屋,借助着堂屋门口挂着的灯笼的光线,就把大志打量了一番。
“天哪,这孩子……”
孙氏惊呆了,话都有些说不出来。
“要不是晴儿你事先跟我们打了个招呼,我当真要以为是辰儿回来了呢。”孙氏道。
边上,杨华忠同样也是一脸的惊愕,“太像了,这简直太像了,这眉眼五官……”
“晴儿啊,这个叫做大志的孩子,该不会就是咱辰儿吧?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相似的长相呢?”杨华忠问。
杨若晴道:“爹,是真的,这孩子真的是叫大志,是一对从扬州过来的渔民夫妇的儿子。”
“当初接生的时候,还是河口村的那个稳婆给接生的呢。”
“再说了,咱辰儿的屁股上,可是有一个狼头的胎记,那个胎记,是当初生下来第三天,他奶奶亲自用头上的一根发簪烙印上去的。”
“棠伢子的屁股上,也有那样一个印记,一辈子都洗不掉,也不会褪色的。”
“就算被人为的剜掉,也会留下一个疤痕的。”
“所以,大志不是辰儿,只是碰巧长得相似罢了。”杨若晴最后道。
听到杨若晴的这番话,杨华忠和孙氏一脸的不敢置信。
“世上当真有这样蹊跷的事情,我活这半辈子,还是头一回看到。”孙氏道。
“等明天大家伙儿看到了,怕是也会认错。”她又道。
杨华忠道:“这真是缘分,这孩子,你们认了他做儿子,那往后也就是我们的外孙了,我们也会帮着一起照看他的。”
杨若晴心里一片感激,为自己这些善良的家人。
进了屋子,杨若晴和孙氏一块儿把大志送去了后院从前杨若晴住过的屋子里睡觉。
骆风棠留在堂屋,跟杨华忠一块儿谈论此趟去河口村发生的事情。
后院屋子里,杨若晴把大志放到被窝里的时候,孩子被惊醒了下,睁开了眼。
“没事儿,是姨娘,你接着睡。”杨若晴柔声笑着,抬手轻轻抚摸了下他因为严重营养不良,而枯黄稀少的头发。
大志眼底的防备便卸去了,翻了个身,接着沉沉的睡去。
“这孩子,估计打从生下来至今,就没吃过一顿饱饭,睡过一回舒心觉吧!”
孙氏来到了床边,看着床上的孩子,忍不住轻声道。
杨若晴轻‘嗯’了下,抬手将两侧挽起的帐子落了下来,然后跟孙氏一块儿退回了这边桌旁坐了下来。
“晴儿啊,你既然都认了大志做干儿子,为啥还自称自己做姨娘,而不是娘呢?”孙氏忍不住问。
杨若晴笑了笑,这个小细节都被娘给发现了啊?
“娘这个称呼,在我心目中,是神圣而伟大的,也是独一无二的。”她道。
“大志,是酒鬼媳妇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
“她才是他真正的娘,我认了他做干儿子,还是喊姨娘,或者干娘比较好,”
“娘这个称呼,永远留给酒鬼媳妇吧,她当真不容易,为了自己的儿子,忍痛割爱,这种牺牲的精神,我真的很敬佩。”她道。
孙氏点点头,听得一脸的动容。
“我就在想,咱宝宝到时候看到大志,会不会觉得心伤啊?”孙氏又问。
杨若晴诧了下,“心伤?咋说?”
孙氏道:“你想啊,咱这会子一大家子都是宠着她一个,那么多双眼睛也都是盯着她的。”
“这会子,突然家里又多了一个小孩子,还是跟他差不多的年岁,我担心她会心里不乐意。”
“尤其是看到你和棠伢子对大志好,我怕咱宝宝人小,心里转不过那个弯儿,到时候不开心……”孙氏道。
杨若晴点点头,自己的闺女,自己清楚什么性子。
家里的小公举,习惯了成为中心点,也习惯了被独宠。
陡然带回了大志,家庭成员又多了一员,对于她来说,或许真会如孙氏所担心的那样。
小小的心灵里,受到一些冲击。
但是……
“娘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这些的。”杨若晴道。
“宝宝是我亲生的闺女,我不会让她感受到失落,也不会让她觉得爹娘有了大志这个小哥哥,就不疼她了。”
第2168章 往死里夸
“我会让她学会去接受家庭的新成员,人不能一直以自我为中心。”
“因为就算我不把大志带回来,将来,辰儿也是要找回来的。”
“再说了,我和棠伢子还年轻,这几年忙着找辰儿,做生意,腾不出别的心思来生孩子。”
“等将来,我们应该还是要生其他的孩子的,宝宝她的身边,早晚都会有新的兄弟姐妹,她早晚都要学会去接纳和适应。”
“等到将来她长大了,她会有自己的人生,会去结识更多的人,不能太过活在自我为中心的环境里,这样对她的成长不好。”
听完杨若晴这番话,孙氏松了一口气。
“晴儿,你说的在理,那就照着你说的来整吧。”
“宝宝,咱要顾及好,对大志,既然都带回了家门,就是家里的一份子,”
“好人有好报,咱好好待大志,也是行善积德啊!”孙氏最后道。
杨若晴感激一笑:“我娘是天底下最心善的人。”
孙氏笑着摇摇头:“心善又能有啥用?这本事摆在那,哎,这个家呀,要不是你和棠伢子顶着,我就算再心善,自己吃不饱,也没法去对别人好啊!”
“心善与否,说白了就是一份心意,甚至有时候就是一念之间的事情。”杨若晴道。
“娘你和爹之所以在村里人缘一直这么好,为啥在当初咱三房最艰难的时候,”
“还有大牛叔和长庚叔他们那么帮助咱,送米送油什么的,说白了,就是因为爹娘你们一直在与结善缘。”
“你们一直是在积德,所以才有了我们后来经商,经商顺利。”
“从军,从军顺畅,科考,科考中榜这一桩桩喜事呢。”
“所以这一切,冥冥之中都是娘和爹你们的功劳,你们两个,才是我们家的大功臣呢!”
杨若晴一脸认真的说着,一方面说的也是心里话,另一方面,也是故意把孙氏往死里夸。
彩衣娱亲,只要能逗笑娘亲,杨若晴愿意去学着说单口相声都木有问题啊,哈哈哈!
孙氏果真被逗笑了,眼角处,出现了好几条明显的褶皱。
“娘,你这段时日是不是老是熬夜呀?咋这皱纹多出了好几条呢!”
杨若晴道,忍不住抬手,轻抚着孙氏的眼角。
孙氏笑了,将杨若晴的手放下来。
“你这傻闺女,这有啥好稀奇的嘛?也不看看你娘我都多大的岁数了,外孙女儿都快要打酱油了,我再不长皱纹那不就出奇了嘛!”
孙氏对此倒是很淡然,完全没有大惊小怪。
杨若晴道:“不行不行,回头明天我就把我库房里那两瓶滋润霜给娘你拿过来,娘你不准不听话,一定要每天准时涂抹!”
孙氏对此哭笑不得,道:“那么贵的东西,往我这脸上抹还不如往鞋底板上抹呢,糟蹋东西!”
“不糟蹋不糟蹋,我不准我娘变老,不准我娘长皱纹,我要我娘一直都年轻,美美哒!”
杨若晴索性抱住孙氏的手臂,撒起了娇。
孙氏抬手抚着杨若晴的头发,一脸的慈爱。
“你们姐弟都长大了,你自己也做娘了,看着你们这一个个都这么好,娘放心了。”
“是人都会老的,你娘也不例外啊,生老病死都很正常,我都做了嘎婆的人了,也该老,只要你们都好,娘开心着呢。”
“那些啥滋润霜啥的,你捣鼓起来不容易,费时费力成本还大。”
“留着卖钱,不要给我,给了我也不舍得抹。”
“你要听娘的话,才是娘的好闺女,你听娘的话,宝宝在一旁看着,将来她才会更听你的话,可懂?”孙氏问。
杨若晴无奈的笑了,点了头道:“好吧好吧,我听娘的,只要娘开心就好。”
母女两个正腻歪着呢,屋门口,传来杨华忠压低了的声音。
“晴儿,你这边咋样了?那啥,小花热好了饭菜,你和棠伢子过去吃几口?”他问。
屋子里,孙氏拉起杨若晴的手:“走,吃几口去,你们肯定是饿坏了。”
杨若晴却转身朝床这边走来,撩开帐子一角往里瞅了一眼,确定大志睡得正香,这才重新放下帐子。
孙氏道:“你去吃饭,我来帮你看着大志,等会醒了我喊你就是了。”
杨若晴笑笑,点点头,转身拉开屋门去了后院的饭堂。
“姐,姐夫,三个菜,是夜里剩下来的,你们凑合着吃下吧,”
“灶口的瓦罐里还煨着鸡汤,我去给你门取出来。”小花将两碗装得冒尖儿的白米饭送到杨若晴和骆风棠的面前,转身又要去灶房取鸡汤。
杨若晴喊住了她:“小花,这夜里我们不想吃那么油腻,这三个清淡的小菜就成了,你不要再忙活了。”
小花道:“不费事儿的姐……”
杨若晴笑着摇了摇头,“咱又不是外人,你听姐的,先回屋去歇息吧,等会吃过了锅碗我来收拾就行了。”
小花道:“姐你赶路辛苦了,放在桌上就行了,我回屋去做一会儿针线活,完事了就过来收拾。”
撂下这话,小花转身出了饭堂,将这空间留给了杨若晴和骆风棠二人。
杨若晴看了眼面前的骆风棠,道:“吃吧,吃饱了好回去歇息。”
最累的人,不是她,而是他啊。
骆风棠‘嗯’了声,两个人开动了筷子。
吃饱了,骆风棠问杨若晴:“今夜大志在哪睡?”
杨若晴道:“他都放进了被窝里,再抱过去我们那边路上容易惊风。”
“再说,我们那边我还没有给他铺小床,等明日吧。”
“那晴儿你……”
“对了,既然大志在这边睡,那我今夜也暂留这边,你先回去吧,宝宝肯定是跟着她奶奶睡,明日早上,你记得去跟你娘那里说一下这趟的事情,以及大志。”杨若晴又叮嘱。
听到今夜不能在一起睡,骆风棠的眼底露出明显的失望,就像一个没吃到糖的小孩。
这让杨若晴觉得可爱。
这一趟去河口村,两夜都是各自睡各自的,再算上今夜,他估计有点急了。
第2169章 出乎预料
“晴儿,明儿一定回去睡啊,这不抱着你睡觉,我睡不着,不踏实!”骆风棠转过身来,一手搭在她的肩头,俯下身,一脸认真的道。
就像是在慎之又慎的叮嘱一件极其严重的事情,这更让杨若晴忍俊不禁。
她也抬起手来,捧住他帅帅的腮帮子,故意揉了几下。
“距离产生美嘛,你乖咯,明天晚上,咱再团聚哈!”她笑着眨了眨眼,
“好啦,时候不早啦,你去前院跟我爹那说一声,就赶紧回去吧。”
“记住哈,河口村的事,还有大志,你去跟你娘那说一下,我就不想重复第三遍了,这两日都说得口干舌燥的。”她道。
骆风棠点头,“嗯,你放心陪大志吧,明日一早我带宝宝过来见你。”
隔天,早上。
杨华忠家的堂屋里,穿着一身粉色小棉袄,梳着包包头,神气十足的骆宝宝站在屋子的中间,正打量着面前站着的大志。
小丫头歪着脑袋,将大志从头到脚的瞅着,然后,还绕着大志,转了一圈,从后面看,从侧面看……
边上,大人们都故意不出声,一个个摒住呼吸等待着这两个小家伙接下来的反应。
在骆宝宝围着大志转,打量着的当口,大志也在打量着骆宝宝。
让杨若晴奇怪的是,大志之前对除了她和酒鬼媳妇两个之外的其他大人,或是小孩子时,
他都是一副怯生生的样子,甚至都不敢抬头。
而这会子,当骆宝宝出现在面前,大志竟然敢抬头了。
而且,目光也在打量着骆宝宝,那眼神里,充满了惊奇。
这俩孩子,看来这第一眼,似乎真的都被对方给吸引了视线呢,哈哈,看来接下来这相处,说不定还能出乎大人们的预料呢!
在杨若晴暗自猜测的当口,骆宝宝重新站到了大志的身前。
然后,小丫头突然朝大志抬了下手。
杨若晴吓了一跳,因为以前每一次骆宝宝做这个举动的时候,必定站在她面前的小孩子就要哭。
为啥?
她喜欢出其不意的拿小拳头去桶人家小孩子的脸,很暴力的。
又或者冷不丁的伸出手去掐一把面前小孩子的脸蛋儿,喜欢搞恶作剧。
所以这会子,当看到骆宝宝突然又做了这个动作时,杨若晴下意识就要上前去阻止。
突然,她又怔住了。
因为骆宝宝伸到大志面前的,除了她自己白生生的小手,还有那指间握着的一根棒棒糖。
“给你吃!”
骆宝宝奶声奶气的道,手里被自己舔得沾着口水,亮晶晶的棒棒糖,再次往大志的嘴边凑近了几分。
大志看着眼前漂亮的小丫头,又看着这送到了嘴边的棒棒糖,也忍不住张开小口轻轻舔了一下。
“甜不?”骆宝宝又问。
大志点头:“甜!”
“嘻嘻,”骆宝宝笑了,漂亮的大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
然后把棒棒糖放回自己口里,接着舔了起来,还含糊不清的对大志道:“叫、姐姐……”
大志懂了,看着骆宝宝和骆宝宝嘴边的棒棒糖,清晰的喊了声:“姐姐……”
“乖!”
骆宝宝满意的点头,然后把棒棒糖连带着自己的口水一块儿拔出来,变成一根拔丝儿棒棒糖,又让大志舔了一口……
两个小孩子,旁若无人的站在那里,你一口来,我一口去,共享着一根棒棒糖……
边上,一众大人也是看得目瞪口呆,大家伙儿万万都想不到,平素在家里称王称霸的骆宝宝,这会子竟然对大志这么友好。
还把自己正在吃的棒棒糖大方拿出来跟大志分享,日头从西面出来了啊!
杨若晴再也忍不住了,来到俩孩子身旁,一手一个搂在怀里。
“我家宝宝今天表现可真棒呀,真是娘的好闺女!”
杨若晴夸赞着,在骆宝宝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骆宝宝咯咯的笑,接着吮吸着手里的棒棒糖。
另一手抬起来,指着大志:“弟弟。”
杨若晴又笑了,纠正道:“你是初六出生的,大志是初二出生的,虽然才大四天,可你得喊他哥哥呀。”
“不、弟弟!”骆宝宝终于霸气外泄了。
杨若晴无语,耐心的解释道:“真的是弟弟,晕,我都被你套住了。”
“是哥哥,大志比你大,你得喊哥哥……”
“不,弟弟,小弟弟!”骆宝宝再次坚持自己的说法。
杨若晴也是醉了,想要再解释,骆风棠也来到了这娘仨的跟前并蹲下身来。
“这会子就先不较真这些了,只要他们两个能彼此接受对方,这就是个好开端啊。”他道。
“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对吧?”他又问。
拓跋娴也微笑着道:“是啊,宝宝年纪还小,不太分辨得清这些,等她再大一点,自然就能分得清谁是哥哥谁是妹妹了。”
杨若晴点头,“好吧,那就慢慢来,慢慢引导。”
然后,她又搂着大志,对他介绍了骆宝宝。
“这是姨娘的闺女,叫骆宝宝,以后,宝宝就是你的妹妹了,你是哥哥,你们两个一块儿吃饭,玩耍,做游戏,好不好?”她问。
大志看着骆宝宝,又看着杨若晴,然后有点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哈哈,这孩子,说起来是个男孩子,却还这般腼腆呢。”边上,孙氏忍不住道。
杨华忠道:“我家辰儿,指不定如今也是这副腼腆的样儿哦!”
拓跋娴等长辈,也都露出惆怅和感慨。
一双双视线落在大志的身上,仿佛都看到了另一个孩子的身影……
事实证明,一个孩子吃饭,一家人围着她,越吃越不像话,让人看得恼火。
为此,杨若晴还对骆宝宝发过好几回脾气,严肃过好几回呢。
严肃一回,狠下一回心,就能稍微矫正个几日。
但只要稍微一放松,她就又还原了。
如此反反复复,杨若晴都头大了,只要她稍微离开几日,把骆宝宝交给孙氏或者拓跋娴,等到她回来的时候,迎接她的,必定是骆宝宝东倒西歪的吃饭姿态。
第2170章 应急
可是,这会子,东倒西歪的骆宝宝,遇上了规规矩矩吃饭的大志。
然后,她就‘脉动’回来了。
端着自己的小碗,也跟大志挤在一条凳子上,两个人一块儿吃了起来。
桌上,看到这一幕,大人们又是在那惊叹了一番。
虽然这趟没有找回辰儿,是最大的遗憾,可是,带回了大志,给宝宝带回了一个玩伴。
两个孩子都各取所需,这也算是一件好事。
杨若晴和骆风棠从河口村带回来一个长相年纪都跟辰儿极为相似的小男孩的事儿,吃一顿早饭的功夫,边如飓风似的,传遍了整个长坪村。
上昼,大志,骆宝宝两个在杨华忠家的院子里玩耍的时候,老杨头,刘氏他们全都过来看新奇来了。
不仅如此,还有很多村里的其他村民们都过来看热闹了。
杨华梅带着大白和小黑来了,三丫头,康小子,这些自家的小孩子们也都带了过来耍。
鲍素云是在上一回杨华洲回来的时候,便接他们娘仨去了郡里,目前不在长坪村。
大云,桂花还专门用帕子包着十个鸡蛋,两双小孩子的袜子来了杨华忠家。
孙氏把正在照看大志和骆宝宝的杨若晴给喊了过去,说了这个情况。
杨若晴惊讶了,她笑着对面前的两个妇人道:“两位婶子,你们这也太客套了吧,当真用不着这样啊,这些鸡蛋和袜子,我不能接!”
桂花道:“这不是客套,是我们对大志那孩子的一点心意啊。”
大云也赶紧点头,“那孩子的身世,先前你娘都跟我们这里说了,听得人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着实可怜得紧啊!”
桂花道:“应该说,大志这孩子是好命,从前也就一年多是苦日子,现在遇到了晴儿,这就是遇到了他命中的贵人啊,往后好日子在后头呢!”
大云连连点头,“没错没错,晴儿啊,这鸡蛋不值钱,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你高低收下,给宝宝和大志炖鸡蛋羹吃。”
杨若晴实在拗不过,一番推却后,最终还是接受了。
“那我就替大志和宝宝多谢两位嘎婆了。”杨若晴道。
妇人们都笑,大云道:“我再出去瞅瞅那孩子,听说跟辰儿小时候眉眼贼像啊。”
孙氏道:“你们看,跟宝宝站在一块儿,也有兄妹相的。”
大云道:“那我真得再去好好瞅瞅,瞅仔细咯。”
桂花道:“我跟你一块儿去瞅。”
杨若亲道:“孩子刚来,有些怯生,我陪两位一块儿过去。”
然后,她把鸡蛋交给孙氏去收好,自己则带着两个妇人去了院子那边找骆宝宝和大志他们……
大志是很腼腆也很怯生的,一个人,初来乍到这里,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但也时刻不敢放松戒备。
好在,比他小四天出生的骆宝宝,却像一个贴心的小姐姐似的,拉着大志的手,带着他跟面前的康小子,大白,小黑,一一辨认。
“兔子哥哥。”
这是骆宝宝对豁了唇的康小子的取的名字。
大志的眼睛就落在康小子的嘴巴上面,眼底掠过一丝惊讶。
骆宝宝又拉着他来到小黑的跟前:“黑哥哥。”
“爱哭哭,鼻涕虫……”骆宝宝指着小黑,又做了一个假装抹泪的表情。
小黑此刻心情正好,一手拿着一块锅巴,一手拿着一块糖,正在大口的吃着。
听到这话,咧着嘴笑。
大志也腼腆的笑了笑。
然后,大白走了过来。
骆宝宝又指着大白,对大志道:“白哥哥。”
大志看着大白,大白却看着骆宝宝。
骆宝宝站在两个小朋友的中间,跟个小大人似的,将大志和大白的小手抓住,然后握住一起。
大志和大白都同时如触电般缩了回来。
骆宝宝哈哈笑了,“捉猫猫去!”
这就是躲猫猫了,几个孩子都欢呼着,开始照着他们的游戏方式玩耍了起来!
妇人们在一旁,看着这些小孩子们用他们自己的方式沟通着,交流着,愉快的玩耍着,一个个也很新奇。
大云道:“我发现一个事儿啊,不晓得你们有没有发现。”
“啥事儿啊?”边上的桂花问。
大云道:“我发现现在的孩子们,懂事得比从前的那些孩子们早啊。”
“你们放下也都看到了,听到了吧?宝宝,话都不是太准,可那些话说出口的意思,压根就是一个小大人啊。”
“像我们家的孩子们,跟这么大的时候,拿懂这些啊?”
“咱们出去田间地头干活,就把他们放在田埂边上,树荫底下坐着,困了就盖个草帽让他们睡,吃饭了就带回家去,压根就不懂这么多事啊!”
经过大云这么一说,边上的桂花以及其他妇人们也都是连连附和。
“许是日子过得好了,吃的,喝的东西都更好了,孩子们这脑瓜子啊,也更灵活了,自然懂事也就更早了。”
杨华梅把杨若晴拽到一旁,道:“晴儿,大志身上穿的这身衣裳,是宝宝的吧?”
杨若晴愣了下,随即点头道:“是啊,这不,昨夜才到家,还没来得及去给他做新衣裳呢。”
杨华梅道:“这孩子过来的时候,亲娘就给了他身上穿着的一身衣裳就来了?没有别的东西?”
杨若晴看了眼杨华梅,道:“我滴个姑姑哟,你是不知道哦,别说那一身衣裳了,那一身衣裳恐怕都是那边几个孩子里面最能撑场面的了。”
“鞋子破了好几个洞,哎!”
杨若晴叹了声,今个等会等大志适应一下环境后,再让他和宝宝吃过晌午饭睡午觉去。
然后,她自己就要找布料出来,赶紧给大志做两套衣裳应急了。
不然,一个男孩子,穿着女孩子的衣裳,不妥。
杨华梅道:“你就算现在做,也来不及。要不这样吧,我等会家去找两套大白和小黑小时候的衣裳先给你送过来,你让大志先穿着,”
“这样一来,你做衣裳也就不用那么急了,而大白和小黑那些衣裳,也都小了,大志刚好能穿上。”
第2171章 我乐意
“姑,谢谢你,还把大白和小黑的衣裳给大志穿……”杨若晴一脸真挚的道。
庄户人家,一般日子都过得紧巴。
一大家子孩子,通常都是大的穿完小的穿,一件衣裳,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衣裳是稀罕东西,一般人家都不愿意拿出来送人的。
尤其是自己家小孩子穿过的小衣裳,虽然日子清贫,可是对孩子的这份呵护和在意,让他们有了自己的忌讳。
孩子穿过的小衣裳,睡过的小摇篮,都会当作传家宝似的珍藏着,是不会轻易外借的。
此刻,杨华梅主动提出给大志送衣裳过来,杨若晴很是震惊。
因为大白和小黑是老王家的惯宝宝,他们哥俩穿过的衣裳,听说杨华梅是专门放在箱子里面收藏着。
上回听说王栓子的二姐王翠花生孩子,想过来要两套去,杨华梅都没舍得借。
这会子,竟然主动提出送……
“姑,我不晓得说啥好,我替大志多谢你!”杨若晴再次道。
杨华梅笑了,“这没啥,我就当大志是辰儿了,给他穿,我乐意。”
杨若晴点点头,“好,那我就替大志谢谢你这姑奶奶了。”
……
自打桂花和大云开了个先河,拿了鸡蛋和袜子过来后,这一上昼,又有好多村里的妇人送来了鸡蛋和袜子。
杨若晴这也是醉了,一个个的退回去,老费事儿了。
没辙,只得先接受了,等过两天去镇上办事的时候,再在张记包子铺预定一拨馒头和糖包子,然后来分发给大家吧。
主意打定,杨若晴便给孙氏那透了个底儿,再有热心的村民送鸡蛋和袜子过来,一并收了。
在统计下人名,回头一并把这情分给还了。
热闹的白天很快就过去了,到了夜里。
王翠莲和拓跋娴一起去后院烧夜饭去了,杨若晴和骆风棠的屋子里,两口子正忙着给两个小孩子洗澡呢。
杨若晴给骆宝宝洗,骆风棠给大志洗,两个人一起行动。
洗完了澡,刚换上衣裳,穿好鞋子,骆宝宝就迫不及待的下了地,跑去寝房玩她的玩具去了。
大志见状,也急了,眼睛追着骆宝宝的身影往门口去了。
“你别急,你刚洗了头发还没干燥呢,姨娘帮你擦干你再出去耍。”
杨若晴道,将大志从骆风棠怀里接了过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然后抄起一旁早就准备好的干燥而干净的帕子,为他轻柔的擦拭起头发来。
大志已经换上了大白的衣裳,头发擦干后,整个人突然就清爽并精神了起来。
“这孩子,打扮一下,还当真漂亮啊。”杨若晴忍不住道。
骆风棠此时已经站在沐浴房跟寝房交界的屋门口,他选择站在那里,一方面可以让骆宝宝这个小调皮鬼的一切行动,都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另一方面,也能方便跟沐浴房里的杨若晴说话,有啥需要他搭把手的,能随传随到。
所以此时,当听到杨若晴问这话,骆风棠得视线便从大志身上扫过。
“嗯,是不丑。”他道。
再漂亮,也没有我家辰儿漂亮!
骆风棠在心里默默道。
杨若晴道:“我实在想象不出,酒鬼两口子都是其貌不扬的人,其他五个儿子,都是很普通,丢到人堆里都扒不出来的。”
“咋大志一个人就能长得这么俊呢?”
她自言自语道,这还真是基因突变呢。
给大志穿好的衣裳,擦干了头发,穿上柔软的袜子,再套上暖和的终于不用露脚趾头的小鞋子。
杨若晴牵着他出了沐浴房。
寝房内,骆宝宝喝大志很快就玩到了一起,杨若晴则忙着收拾沐浴房。
骆风棠道:“我来收拾,你出来看管着他们两个就成了。”
杨若晴摇头:“还是我来收拾,你看着点,等会就要吃夜饭了。”
骆风棠拗不过,只得听从她的安排。
两口子带着两孩子去了后院的饭堂吃饭,因为晌午那顿在杨华忠家吃得很丰盛。
所以夜里这一餐,就相对简单很多。
小米粥,里面加了蜜枣和红豆还有杏仁和花生。
既营养又养生,味道还甜滋滋的,适合小孩子吃。
然后,馒头,包子,花卷都蒸了。
除此外,王翠莲还给两个孩子煮了两只鸡蛋。
坐到了饭桌上,大志看着这形形色色的吃食,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杨若晴给两个小孩子耐心的剥着蛋壳,放到他们面前的小碟子里。
然后两个小家伙都拿起了自己的勺子,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夜里睡觉,面临着一个问题。
那就是大志白天跟骆宝宝混熟了,稍微好一些,到了这夜里睡觉的时候,就特别的粘杨若晴。
而骆宝宝呢,则是格外的粘骆风棠。
如此一来两个人身边都有了一个小小跟屁虫了。
“今夜难道是要睡大通铺吗?”骆风棠看着两个人怀里各自搂着的呼呼大睡的孩子,一脸无奈的问杨若晴。
杨若晴也是一脸的好笑,一脸的无奈。
“别看他们两个这会子睡得香,搞不好待会往小床上一放,立马就醒了呢!”她道。
骆风棠道:“来,试试看。”
然后他率先抱起了骆宝宝走向了一旁的小床,将她放了下去。
后面,杨若晴也搂着大志过来了,放在小床的另一端。
两个小家伙的后背才刚挨到被褥,立马就不乐意了,睡梦中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两个人都睁开了眼睛。
大志稍微好一些,也就是慌乱的目光四下找寻杨若晴的身影,当找到的瞬间,他那眼中的慌乱顿时就消散了。
眼睛也轻轻闭上,再次睡着了。
而骆宝宝呢,此时的小火爆脾气却上来了。
开始哭起来,双脚蹬着,一脚就踹到了睡在另一端的大志。
大志被踹醒了,嘴角委屈的瘪了一下,杨若亲赶紧上前来一边轻揉着他被踹到的地方,嘴里还在轻柔的哄着。
大志很给面子,翻了个身,又再次睡着了。
可是,骆宝宝却不给面子哦。
还在那哭闹着,拽着骆风棠的袖子就是不撒手,就是不要骆风棠走。
第2172章 幽怨
骆风棠一脸的无奈,求助的目光投向杨若晴,杨若晴却捂着嘴偷偷的笑。
咋样啊?先前还担心大志会粘着她,这会子,领教到啥叫真正的牛皮糖了吧?
“对付这种状态下的你闺女呀,我可是半点法子都木有,你慢慢的陪着咯,等会她陷入了深沉睡眠了,兴许会松开手。”
杨若晴笑了声,道,然后转身回了那边的大床,脱了外衣,穿着里面的亵衣躺到了被窝里。
穿着亵衣俯身去抖开被子时,那勾勒出来的曼妙曲线,落在骆风棠的眼里,让他更急了。
恨不得冲上去,从后面搂住她的小蛮腰,然后一起滚倒在床上……
可是,这手臂,却被一只小小的,肉肉的手被紧紧拽着,不让他走。
骆风棠满头黑线,这母女两个,都是两个磨人的小妖精啊!
杨若晴躺到了床上,脑袋刚一挨到枕头,睡意就一阵阵袭来。
原本是想要等他一起的,可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啥时候睡着的。
直到再次醒来,睁开眼,发现黑夜早已被驱散,清早的晨曦透过窗棂射进了屋里。
“醒了?”
耳边,骆风棠的声音第一时间传进了她的耳中。
杨若晴扭头一看,发现他正侧身躺着,一手撑着脑袋,正看着她。
“你,你该不会一宿都没睡,就这么瞅了我一宿吧?”
她下意识就把脑子里的第一想法给问出了口。
“你说呢?”他反问她。
这小眼神……
突然让杨若晴想到了‘幽怨’这个词儿,忍不住她噗呲笑了。
“我都这么难受了,你还有心思笑?”他故意将眉头皱了起来。
话音落,被子里一阵搅动,然后她就被他狠狠压在了身下。
他握住了她的双手,将它们高举过头顶,“不行,这必须得到惩罚!”
这个清早,某个四天没有‘吃肉’的男人,如同一头饿狼,一只猛虎般,将她狠狠掠夺……
等到掠夺完了,这战场可是一片狼藉啊,亵衣都不知道被他给丢哪里去了。
“等会两个孩子醒了看到,就尴尬了。”她道。
骆风棠嘿嘿笑,幽怨之气一扫而空,脸上带着餍足后的笑容。
“不会的,我这就去给你重新拿一套衣裳来。”他道,然后屁颠着就下了床。
“诶,你好歹披件外套啊,等会着凉了。”她在后面叮嘱,可是已经晚了,他早下床了。
亵衣很快就拿来了,她麻利的把衣裳穿上,看到骆风棠也在穿衣裳。
“一宿都没睡,你接着睡啊。”她道。
骆风棠摇头,“睡不着,我先起床,晴儿你累了,再睡个回笼觉,乖!”
杨若晴勾唇,确实是累了,腿,酸死了……
“好吧,那我再眯一会儿。”
说是眯一会儿,可是这刚一把眼闭上,倦意就来了,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了两个孩子叽叽咕咕的说话的声音。
睡梦中的她隐约看到了两个孩子坐在小床上聊天,叽叽喳喳的对话。
然后骆风棠进来了,压低声对他们两个不知说了点什么,两个孩子的声音便小了下去。
紧接着,他抱着孩子,离开了屋里。
屋子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再一次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杨若晴看着空空的小床,实在感叹自己真是嫁了个好男人啊,不管啥时候,都是被这样的宠爱着。
这冬日,大家都已经开始在家里窝冬了。
赶上日头还不错的天气,就把家里的被子衣裳鞋子啥的,一股脑儿的拿出来,在院子里晾晒。
村民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都聚在院墙根下,柴草垛子后面,抽着旱烟,磕着瓜子,纳着鞋子,拉着家常,说着闲话。
每当这个时候,都是孩子们最兴奋的时候。
度过了农忙,不需要跟家里人一块儿去田间地头干活,然后过了秋收,家里的米缸面缸里,也都有货。
在外面玩累了,回到家里,还能吃上一碗热饭热菜,幸福感爆棚啊!
庄户人家的日子,就是这样慢悠悠的,稳稳的朝前走着。
转眼间,已到了农历的腊月初一。
大志来到这个新家,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了。
一个多月的朝夕相处,这个家庭给予他的疼爱和呵护,让大志这孩子很快的融入了这个全新的大家庭。
杨若晴和骆风棠去隔壁娘家吃饭,去孙家吃饭,都会带上他。
他也肯喊杨华忠和孙氏为嘎公嘎婆了,在家里,跟骆宝宝更是形影不离,一个喊妹妹,一个喊弟弟。
每一回听到他们两个这样喊对方,周围的人都有些崩溃的柑橘,哈哈哈!
“晴儿,跟你说个事儿。”
早饭后,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时候,王翠莲突然过来了,脸色还有点不太好。
这当口,杨若晴正跟杨若兰,萧雅雪这两个大肚婆在一块儿磕着瓜子,看着视线范围内的骆宝宝和大志在那玩耍。
听到这话,杨若晴赶紧放下手里的瓜子,站起了身。
“啥事儿大妈?”她问。
王翠莲拽着杨若晴:“你过来这边,我跟你细说。”
两个人来到了这边,王翠莲道:“今个天麻麻亮,周家那边就打发那个马车夫过来,说是周霞突然就寻了短见,这会子正往清水镇的医馆送。”
“你姑姑六神无主,打发那马车夫过来跟你大伯求助,让你大伯好歹去看周霞最后一眼。”
“你大伯这心一软,果真跟着那马车夫就去了。”
“我叫他先来跟你和棠伢子这商量下,他也不听,急吼吼的跟着那个马车夫就走了。”
听到这话,杨若晴的眉头轻轻蹙了下。
周霞,那么珍爱生命,一心想要飞高枝变凤凰的人,生存意志必定是飞机中的战斗机。
她怎么可能会寻短见呢?
唯一的可能,应该是她终于察觉到自己有了将近三个月的身孕,所以受不住这个打击才选择轻生的?
“镇上的医馆?那应该是怡和春了。”杨若晴道。
“这样吧,大妈你先莫急。”
“棠伢子去帮我娘家那边劈柴了,我这就去把他喊回来,然后一起去趟镇上的怡和春医馆,看看到底啥情况!”
第2173章 招呼她
刚好过几日就是腊八节了,杨若晴原本就打算这几天抽出一天空闲来,去镇上买点用来熬煮八宝粥的食材来。
家里有红豆花生蜜枣那些玩意儿,但还是缺了几种。
顺便,再帮兰儿姐,还有娘家以及桂花等几户人家也顺便捎带一些。
于是,杨若晴很快找到了骆风棠,两口子打算赶在晌午饭之前去个来回,两孩子就不带了,交给拓跋娴和王翠莲她们照看。
“大伯一个人去镇上医馆,咋也不跟我们这说一声?”
在赶往清水镇的路上,骆风棠边赶车边跟坐在身侧的杨若晴道,语气里,有点不太愉悦。
杨若晴倒是一脸的淡定。
“说到底,你大伯还是顾念着那份血浓于水的亲情,纵使他如今已不如从前那样对周家亲近了。”
“可当遇到性命攸关的事情,他还是不能做到见死不救,也做不到如当初跟你姑姑那说的那样,老死不相往来的。”
杨若晴很平静的道,因为骆铁匠骨子里就是一个重情重义的汉子。
庄户人家的汉子,没有那些勾心斗角,淳朴的本质更深。
“要是没猜错,今个这事,八成跟周霞肚子里的娃有关。”杨若晴又道。
提到这个,骆风棠的脸色阴郁了几分。
“天作孽,犹可活,人作孽,不可活!”他道。
然后,挥动了一下马鞭,马车以更快的速度朝前方的清水镇疾驰而去。
轻车熟路的到了怡和春医馆。
现在,杨若晴跟怡和春医馆的掌柜,那已经是很面熟了。
大家都在一个镇上开铺子,她的酒楼开那么大,名气还那么旺,镇上几乎所有的老板掌柜无比知道她。
而且,清水镇唯一的大将军,以及刚中举的杨永安……
自己的本事,再加上自己夫君,亲弟弟的优秀,让杨若晴现在几乎是清水镇的名人。
所以,当她跟骆风棠两个停好了马车进了怡和春后,立马就有伙计过来招呼她。
杨若晴可没功夫跟那个伙计寒暄,视线从医馆大堂里前来求医问药的众人身上扫了一圈后,
直接问那伙计:“有没有从周家村过来的一个姑娘?”
伙计怔了下,“是不是那个自诩是金枝玉叶的周姑娘?”
自诩金枝玉叶?
杨若晴跟身旁的骆风棠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尴尬。
能那样高调自诩自己是啥啥啥的,除了周霞,还能有谁?
往往越是真正身份显赫的人,还会掩饰一下,低调一点。
越是如周霞这种狐假虎威的,上个茅厕,都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她的与众不同。
醉了,无力吐槽。
“对,就是他们。”杨若晴道。
“他们现在在哪里?你快些带我们过去,我们跟他们是……是认识的。”
本来是想说亲戚,话到了唇边杨若晴又改了口。
都不想承认是亲戚,没有那么的坑爹亲戚。
伙计也很机灵,不纠结这关系,直接领了杨若晴和骆风棠去了后院。
“因为那个周姑娘的情况有些严重,也有些特殊,我们掌柜特地将他们安置在后院的病房。杨掌柜,骆将军,请随我来。”
伙计屁颠着,将杨若晴和骆风棠领到了后院。
怡和春医馆是整个清水镇最大的医馆,这医馆后院近年又扩建了,还做了一定的规划。
陡然进来,一眼扫过去,还真像那么回事。
一间间一排排的小屋子,独门独户,医馆里的伙计在这些小病房里进进出出,忙忙碌碌。
还能看到一些病患的家属蹲在门口的小药炉子那煎药,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的气味,还真像是住院部呢,呵呵。
杨若晴嘴角勾了勾,差一点就笑了,这时,走在前面领路的伙计突然停下了脚步。
“杨掌柜,前面那屋子就是周姑娘所在的病房了,周姑娘的那个老娘好生凶悍,不准我们这些伙计往那边靠近呢,你们还是自己过去吧!”那伙计道。
杨若晴道:“有劳你带路。”
身后,骆风棠走了过来,抓了一把铜钱给了那伙计。
小费,一百文。
“多谢杨掌柜,多谢骆将军,有啥差遣,你们吩咐一声就是了,我就在前院。”他道。
骆风棠摆摆手,“好,你去忙吧!”
伙计揣好了钱,欢喜得跑开了。
病房门口,杨若晴和骆风棠刚走到,病房门就开了。
骆铁匠和周旺簇拥着怡和春的掌柜从里面出来。
这掌柜,可是这里医术最好的老大夫,相当于是顶梁柱的存在。
周旺凑在那老大夫的身旁,还在询问些什么,老大夫一边回答一边叮嘱,周旺连连点头。
骆铁匠走在一旁,也是边听边点头。
这时,那掌柜一抬头,看到了这边走过来的杨若晴和骆风棠,掌柜眼前一亮,“杨掌柜?骆将军?你们二位,怎么来了我这?”
杨若晴和骆风棠来到医馆掌柜面前,杨若晴道:“老掌柜,我们是过来找我大伯的。”
然后,她把目光落在骆铁匠的身上。
骆铁匠此时才看到是他们两个来了,他脸上露出一些愧色,想到自己又再一次食言了……
老掌柜看了一眼骆铁匠,“这位大兄弟,是两位的大伯?”
杨若晴点头,道:“是我夫君的大伯,自然也是我大伯。”
老掌柜笑了,然后对骆铁匠道:“这位大兄弟啊,你方才怎么也不说一声呢?贵客呀,稀客呀!”
骆铁匠更加惭愧,有些尴尬的对杨若晴和骆风棠道:“事出突然,没来得及跟你们说,我就跑来了……”
杨若晴和骆风棠都没吭声。
因为,周旺插腔了。
“老大夫,原来你跟我表弟表弟妹是熟人啊?那实在是太好了,我妹子这情况,你可一定得多费点心啊,我就这么一个妹妹,她可是金枝玉叶,将来是要回京城,嫁给皇子的……”
“周旺!”
骆铁匠沉声喝断了周旺。
“你的话也太多了,人家老掌柜医术高明,自然晓得咋做,你一边去!”骆铁匠再次道。
周旺讪讪闭嘴,不过,还是巴巴的望着面前怡和春的老大夫。
老大夫却是望着面前的杨若晴和骆风棠。
第2174章 侩子手
杨若晴见状,道:“棠伢子,你先跟大伯说会话吧,我还有点事,想单独请教下老大夫。”
骆风棠会意,知道杨若晴这是要分头行动,问清楚是啥情况。
“好。”他应了声。
骆风棠,骆铁匠爷俩去了病房门口的一颗冬青树下面说话去了,周旺蹲在一旁。
杨若晴则跟着老大夫一块儿去了前院的一间小小的会诊室。
“老大夫,实不相瞒,病房里的那一家人,是我夫家的一位姑姑家的儿子闺女。”
刚坐定后,杨若晴就跟这老掌柜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们两家不常走动,只是我大伯是个老好人,顾念血脉情,这趟听那个姑姑捎信说我表妹性命垂危,这才急吼吼过来。”
“我和我夫君都是一头雾水,我也不想去询问那姑姑和表妹,从她们口中肯定是扭曲了的东西。”
“还是跟你这里直接打听来得实在,我那表妹,到底啥情况啊?”杨若晴跌声询问。
老大夫道:“杨掌柜,你对我实诚,我也不对你隐瞒。”
“你家的这位表妹,这个情况,当真是棘手。”
“倘若你不过来问,我这还真有些犯难,不晓得该如何下药了。”他道。
“既然是你和骆将军的表妹,那我也就把实情说出来,你们帮我出出主意?”他又问。
“好,老大夫你快说。”杨若晴道。
老大夫道:“她们是昨儿后半夜送来的,送来的时候,这位周姑娘下身一直在淌血。”
“我给她诊断过,这是滑胎的迹象啊,胎儿约莫两个来月,正是最不稳当的时候……”
听到老大夫这话,杨若晴暗暗点头。
算下周霞跟旺福啪啪啪的时间,距离现在,确实也两个多月了。
老大夫接着道:“一般遇到这种情况,我们做大夫的,第一反应就是要保胎。”
“而作为家属,第一反应也是求我们帮她们保胎,护住孩子。”
“可是……”
说到这儿,老大夫的脸色就有点怪异了。
杨若晴懂了,“咋,她们是让你把孩子给打掉,对吗?”
老大夫点头。
“那你打了吗?”杨若晴又问。
老大夫道:“打胎这种事,伤阴德,照着我们大齐的律法,身为大夫,除非那些黑医馆。”
“不然,像我们这种在大街上,光明磊落挂牌营业的医馆,是不能轻易为病人打胎的。”
“除非,有夫家的染点头,又或是因为特殊的原因,胎儿的继续壬辰会妨碍到孕妇的性命,才能下药打胎。”
“否则,等同于谋害性命!”他道。
杨若晴暗暗点头。
这古时代,人口少,医疗卫生各方面条件落后,加之又时不时的战乱。
所以人口不够,当政者是鼓励老百姓生育的。
“那你怎么做的呢?”杨若晴接着问。
老大夫道:“我当时查看了一下周姑娘的情况,我看到她腰间的腰带和那些勒痕,推测她滑胎,是因为自己人为的将腰部和腹部捆绑太紧。”
“现在这种情况下,倘若强行滑胎,她会出现性命之忧的。”
“我当时把情况跟他们说了,即便要打掉胎儿,也不是在这当口,也得先将血止住,将身子的元气补一补。”
“否则,虎狼之药一下肚,不仅胎儿没了,大人也性命难保。”
“即便大人勉强留住了一条命,只怕日后也不能再生育了。”
杨若晴暗暗惊诧,周霞,这对自己还真是狠啊。
用布带子使劲儿的勒肚子,也亏她想得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肚子里那块肉,不管他爹是谁,至少有一半是你自己的孩子吧?
做娘的,这心忒狠了啊!
“老大夫,那后来呢?你又是咋整的?”杨若晴接着问。
老大夫道:“我就把这两方面情况跟她们说清楚了啊,我说我一不能拿姑娘你的性命开玩笑,”
“二,我不能拿我怡和春的招牌开玩笑,”
“你要在这种情况下把孩子打掉,可以,你让你夫家过来人,还有你夫家那块的里正过来,我才能做这种事,不然,我不敢!”他道。
“我说了这番话后,那姑娘痛得死去活来,却还是坚持要打胎,”
“甚至还拿出来一两银子给我,可是,那妇人却动摇了,开始劝……”
“我看她们两个意见产生了分歧,暗觉着其中必有蹊跷,这胎就更不能随便打了。”
“于是,我便想法子用了一些药,先将那姑娘的情绪给稳住,让她吃了点药先睡着了。”
“然后,我先想法子暂将流血给止住,在这十二个时辰里,胎儿应该是无碍的。”
“但面能不能保住,就得看她们的抉择了。”
“要保要是不要保,先让他们商议一下,也给那胎儿一个机会。”他道。
“老大夫,你做得好啊!”杨若晴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老大夫叹息了一声,道:“杨掌柜啊,恕我冒昧的问一句啊,那位周姑娘,到底……”
“未婚先孕!”杨若晴直接给出了答案。
“啊?”老大夫惊讶得睁大了眼,随即,他抬手抚着下巴上的一撮胡须。
“怪不得!”他道。
“那这孩子……不是夫家的?”他又问。
杨若晴没吭声,端起面前的茶碗,轻抿了一口。
这也就是默认了,老大夫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可就更加棘手了啊。”他道。
“杨掌柜啊,这个孩子,你说我是……”他转而又跟杨若晴这讨主意。
杨若晴道:“作为一个大夫,救死扶伤是王道。老大夫你做好你自己该做的事,问心无愧就好了。”
“至于那个孩子能不能护住,这全凭他娘的一念之间。”
“你能为他保驾护航一回,那下回呢?所以啊,尽人事,听天命,安安稳稳送出了这个门,一切就与你无关了。”
听到杨若晴这话,老大夫陷入了沉思中。
他活了几十年,世事洞明,从杨若晴的话里,他捕捉出了这关系的微妙。
然后未婚先孕,夫家必定是不知道的。
而奸夫,肯定也是不敢露面的。
露水姻缘之后,便是要把这块多出来的肉给弄掉。
他,可不愿意来做这个侩子手!
第2175章 天杀的
主意打定,老大夫跟杨若晴会心一笑,两人似乎达成了一个无言的默契似的。
然后,杨若晴站起身来,“那就不叨扰老大夫你给病人诊断了,我去后院病房探望一下她们。”
老大夫颔首,“好,去吧。”
后院病房,杨若晴来到病房门口,发现骆风棠和骆铁匠爷俩还是站在院子里的那棵冬青树下。
杨若晴望了眼那传出骆大娥抽泣声,周旺劝声的病房,又看了眼骆风棠。
他这是进去了又出来了呢,还是压根就没进去呀?
于是,她转身朝冬青树这边走来。
骆铁匠顿在那里,嘴里叼着一根旱烟杆子正在那抽着,骆风棠站在一旁,面无表情。
身后病房里的哭声,似乎跟他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看到杨若晴朝这边走来,他的表情立马就生动了,赶紧朝她迎了过来。
“晴儿,你过来了?跟老大夫都说啥了?”他微笑着问道。
杨若晴便凑在他耳边,三言两语将先前跟老大夫那得到的一些情况跟骆风棠这说了。
听完,骆风棠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搞了半天,原来是自己勒的啊?姑姑还骗大伯,说是周霞走路不小心磕了一下,摔的!”他道。
杨若晴撇撇嘴,两个人来到骆铁匠身旁。
此时,骆铁匠也已经拔下了嘴里的旱烟杆子,汉子站起身来,看着面前的杨若晴,汉子是一脸的悲痛,沮丧啊。
“晴儿啊,你霞儿表妹,有了身孕了。”他沉声道。
未婚先孕这种事,汉子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这孩子,大伯晓得是谁的不?”杨若晴问。
骆铁匠摇头,“她们死活不说,就说这孩子不能要……”
杨若晴道:“走,我们一起进去看看。”
骆风棠道:“我不想进去,那里面,是妇人的病房,我不方便。”
杨若晴投给他一个赞赏的眼神,“好,那你就在外面等我。”
然后,杨若晴和骆铁匠一块儿进了病房。
啥方便不方便的,说到底,就是棠伢子不愿意进去。
杨若晴明白,骆铁匠也明白,所以都没有强求骆风棠。
病房里面,一张床,床上躺着周霞。
那脸色,苍白得都可以跟杨若晴经常写字的宣纸来比一比了。
就连往昔那如桃花般红颜的唇瓣儿,此时都没有半点血色。
眼窝凹陷了进去,颧骨凸了起来,整个人看起来,这颜值是滑了一个大坡啊。
只一眼扫过去,杨若晴便暗暗心惊。
滑胎这种事,对一个女人来说,真是摧枯拉朽般的损伤啊!
要么就别怀,怀了,就好好调理,然后把孩子生下来。
“晴儿啊,你来得正好啊,快帮咱出出主意吧,你姑我现在是半点主意都没了啊!”
骆大娥原本坐在床边抹泪,看到杨若晴进来,就跟看到了救命稻草似的。
“晴儿啊,你看你表妹这可怜的,你快帮着想想法子,咋把这个难关给渡过去吧!”
骆大娥站起身,朝杨若晴这边央求。
杨若晴把视线从昏睡的周霞身上移到了骆大娥的身上。
“我一不是大夫,没法帮她打胎安胎,二又不是她肚子孩子的爹,我能帮到啥啊?”她耸了耸肩,有点好笑的问道。
骆大娥抹了把泪,道:“这孩子,是云王爷的。”
“啊?”
“啥?”
杨若晴和骆铁匠都惊讶住了,骆铁匠是真的惊讶,因为之前一直在逼问孩子爹是谁,骆大娥都不说。
“啥?是云王爷啊?那这是好事啊,得保胎呀!”骆铁匠赶紧道。
汉子脸上,先前的沮丧淡了很多,甚至还多了一丝激动。
杨若晴则是憋着笑,问骆大娥:“姑,既然霞儿表妹怀了云王爷的种,那这是天大的好事啊,母凭子贵,还不敢紧保胎然后去跟云王爷那报喜?”
骆大娥摇头,“我也是这么跟你霞儿表妹说的,可是霞儿不赞同这么做!”
骆大娥扭头看了眼躺在那,无声无息,依旧昏睡的周霞。
“霞儿说了,虽然是云王爷情难自控才有了这个孩子,可是,现在时机不成熟,要是把这孩子生下来,对云王爷声誉不好。”
“再者,云王爷是许诺过她,让她将来做侧妃的,又不是那些专门生孩子的侍妾。”
“所以,霞儿打算为了云王爷,狠一狠心,把这孩子先打掉,将来再怀。”
“又怕被村里其他人晓得,她就躲在家里,几天不吃一顿饭,用腰带狠命的勒自己的肚子。”
“没想到,没想到弄成这样……”
骆大娥说着说着,又忍不住埋下头去哭了起来,那眼泪刷刷的。
落在杨若晴的眼中,突然觉得骆大娥说的这些,不是在撒谎。
这一回,妇人说的是真话,真的是把她所知道的全都抖了出来。
只是……
妇人得知的这些情况,都是来自周霞,源头就是个谎言呢!
“姑啊,你被周霞骗了。”杨若晴开门见山道。
“啊?”骆大娥抬起一双哭花了的脸,怔怔看着杨若晴,不太明白她说啥。
一旁的骆铁匠和周旺也都有些迷糊。
杨若晴指着躺在那的周霞,道:“她把你和周旺哥,全都骗了,那肚子孩子的爹,不是齐星云,另有其人!”
“啥?”骆大娥震惊了。
周旺和骆铁匠也都愕然。
“晴儿啊,这话,可不得乱说啊,得有凭据!”骆铁匠一脸严肃的道。
倘若孩子是齐星云的,顶多也就是这回保住,或者保不住。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会妨碍到齐星云对周霞的承诺。
但要是孩子不是齐星云的,那周霞可就惨了……
病房里,大家都同一时间想到了这个后来,骆大娥的脸色惊变,看着杨若晴的目光也变得凶厉了起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家霞儿……”
“你家霞儿骗了你这个做娘的,”杨若晴直接打算了骆大娥的话。
“你家霞儿肚子里这孩子的爹,是旺福,我们长坪村的旺福。”
“别问我咋晓得的,我也不想多说啥,反正,等周霞醒了,你自己问她,一切就明白了!”杨若晴道。
“旺福?”
“旺福那个天杀的!”骆大娥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虽然对杨若晴不喜,可是骆大娥也清楚自己这个侄媳妇不是一个胡乱说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