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勤劳的小蜜蜂
女孩儿像一只忙碌的小蜜蜂似的，在屋子里进进出出，忙忙碌碌。
一把笤帚，一块抹布，在她的手里变得神奇而万能。
“棠伢子，你再瞅瞅这屋，是不是感觉不大一样啊？”
待到做完了这一切，她吁了一口气，抬手抹着脸颊上的汗珠，兴奋的问骆风棠。
骆风棠的眼睛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眼底是隐隐的激动。
何止不一样？简直就是大变样啊！
干净，整洁，一眼扫过去，就让人觉得很舒适。
他的衣柜子像是换了个新的似的，他喝茶的土陶碗也开了光。
前后窗户都开了，屋子里明亮了起来，那些潮湿和霉味淡去了许多。
“真干净，我都快要不认得了。只是嗅到那臭味，这还有点不习惯哩！”
他咧嘴一笑，挠了挠头。
拾掇家务这块，还真是女孩子会来事啊！
他长这么大，都没住过这么干净的屋子！
杨若晴对他翻了个白眼：“你呀，真是烂泥糊不上墙哦！”
“嘿嘿……”他傻笑。
杨若晴又指着前后窗户叮嘱他：“夜里睡觉，才把筛子遮住。白日里最好摘下来，让屋里通风透气。”
“嗯！”他点头。
“天晴日头好的时候，一定得把被子抱出去晒晒，日头一照，被子蓬松暖和了不说，也不会生跳蚤！”
“好！”他听得很认真，一字一句都记在心里。
屋子外面，一生做人行事都光明磊落的骆铁匠，此刻却在探头探脑。
玉米糊糊都热了两遍了，他也过来瞅了两趟。
晴丫头在给棠伢子拾掇屋里，忙得热火朝天。
两个人有问有答，说说笑笑。
他躲在外面还听到晴丫头不时哼几声小曲儿。
那嗓音，可好听了！
骆铁匠还蹲在外面墙根下听呢，突然那边传来女娃儿讶异的声音。
“骆大伯，那玉米糊糊你热了没？”她问。
她之前刚进院子就让他去热玉米糊糊，好给棠伢子换个口味。
这屋子她都拾掇干净了，玉米糊糊都还没端过来。
她这才出来瞅下啥情况。
却见骆铁匠蹲在西屋外面的窗户底下抽着旱烟，脸上还挂着老骆家人招牌式的傻笑。
骆铁匠一见杨若晴出来了，赶忙儿站起了身。
“热好了，我这抽几口烟就给棠伢子端去。”
“没事，你抽你的烟，我来端。”
杨若晴把玉米面糊糊端到了骆风棠的面前。
“尝尝吧，我娘做的玉米面糊糊，又香又甜可好吃了。”
她笑着朝骆风棠眨了眨眼。
骆风棠拿起筷子端起碗，就是一通扒拉。
“咋样？我没骗你吧？好吃吧？”她问。
“嗯，婶子手艺真好！”他由衷赞道。
“那是，身为她的闺女，我的手艺将来会更好的！”杨若晴老脸不红的道。
不过是一句玩笑话，他却认真点头。
“嗯，我信！”
“嘻嘻。”杨若晴笑了，真是个傻小子。
这边，吃饱喝足的骆风棠想到一事，对杨若晴道：“算算日子，今个夜里该做豆腐了，明个一早咱还是照约定在村口碰面，一起送豆腐去镇上！”
杨若晴摇头：“我正要跟你说呢，你伤还没好，不能受累！”
“我那点伤真没事儿，今个挑了水……”他道。
“去清水镇三十里地，来回就是六十里，不比家里到村口池塘！”杨若晴道。
“我不去镇上，你一个人咋把豆腐送过去？我当真没事，大不了走慢点，累了就歇会便是！”他执意要去。
杨若晴却坚决不松口。
“你的伤是我包扎的，我就是你的主治大夫，你得听我的！”
顿了下，她接着道：“我让我五叔明早帮我去送豆腐，你就在家，好好歇着，等把伤养好了，有的是机会让你送豆腐！”
骆风棠最终还是拗不过杨若晴，只得随她。
……
老杨家前院。
谭氏坐在东屋门口纳鞋子，给屋里面说事的老杨头和杨华洲把风。
屋子里，老杨头坐在八仙桌后面抽着旱烟。
杨华洲站在桌子的另一端，一股子别扭相。
老杨头撩起眼皮子瞅了杨华洲一眼，叮嘱道：“今个夜里让你大嫂他们多烧一锅水，你好好洗个澡洗个头，换身干净衣裳。省得明个去相看，一身的汗臭味把人家姑娘给熏跑咯！”
“爹，我不大想去！”
杨华洲耷拉着脑袋，闷声道。
“为啥不想去啊？”老杨头诧问。
“我拉不下那个脸来！”杨华洲道。
让他去给人家帮工，招呼一声，屁颠着就能去。
可一想到要洗澡洗头换衣裳刮胡子，就是送去给一个姑娘瞅一眼，他想想手掌心里就冒了冷汗！
老杨头把手里的旱烟杆子用力磕在桌子上。
“老五啊，你有点出息成不？都二十五六的人了，你真打算打一辈子光棍？”
老杨头厉声质问。
“是让你去跟人家姑娘相看一眼，又不是让你去上刀山下火海，你咋忒没出息呢？”
“爹啊，看啥啊，铁定是不成的！”杨华洲皱着眉头道。
“还没瞅，咋就晓得不成？”老杨头很不悦。
“算命的都说了，我就是那克妻的命，人家姑娘跟我无冤无仇的，我不想祸害人家！”
“放屁！”
老杨头把手里的旱烟杆子摔在了桌子上，气得眉毛胡子都在抖。
杨华洲吓了一跳，不敢吱声。
屋外把风的谭氏听见里面动静，探了个头进来。
“瞧你们爷俩这是作甚呢？有话好好说！”
叮嘱了一句，谭氏缩回了头。
屋外，刘氏目光闪烁着，脚下往这边挪，想听听公爹和小叔子在合计啥。
“老四家的，你贼头贼脑的做啥？猪圈扫了没？老牛喂了没？夜饭还不筹备，是打算让一家老小都喝西北风么？”
谭氏一声怒喝，刘氏立马刹住了脚。
陪着笑脸道：“刚淘好米，切好红薯，正要下锅煮红薯粥哩！”
谭氏一双厉目瞅着刘氏，刘氏晓得偷听没戏了，讪讪又退回了灶房。
屋子里，老杨头重重叹了口气，继续做杨华洲的思想工作。
“算命的也不定准啊。老五啊，你年纪不小，一辈子打光棍是不成的！”
“子孙多，才是福。你一个人，将来老了，孤零零的，病歪在床上也没个人端茶倒水。”
“百年后归了西，也没个摔瓦盆的，逢年过节，坟头冷冷清清。”
第184章 偷听
“爹，我们家兄弟那么多，我随便跟哪位哥哥那里过继个侄子来当儿子养，也是一样的嘛！”杨华洲不以为然的道。
要是当真过继，他铁定去跟三哥三嫂那求。
甭管是大安还是小安，他都稀罕！
老杨头一听杨华洲这话，刚压下去的火气又蹭地窜上来了。
“这叫啥混账话？侄子再亲，也敌不过自个的骨血。”
“这事儿啊，就这么定了，鲍家那边都打过招呼了。就明个上昼去相看相看，等会让你娘给你几个钱傍身。”
……
因为要把功夫腾出来夜里做豆腐，所以杨若晴家的夜饭吃的很简单。
面疙瘩里面，搁了一点盐星子和葱花。
端到杨华忠那屋来吃，一家人围坐在床前。
大安对杨若晴道：“姐，今个老母鸡把蛋下在鸡窝里，我给捡回来了。”
杨若晴很高兴，问：“咋，今个那偷儿没来？”
大安摇头，“许是见我和小安都守在猪圈门口耍，不敢过来！”
杨若晴点点头：“家里这段时日也没啥活计要你们做，明个接着守，看谁耗得过谁！”
“嗯！”大安用力点头，接着吃起了面疙瘩。
杨若晴一边吃，心里在琢磨着事儿。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这个道理，杨若晴明白。
让两个弟弟盯着，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不过，这会子农闲，两个弟弟也没啥事好做，横竖都是在门口耍。
索性就让他们盯着。
盯着鸡窝和老母鸡，更重要的是盯着三只小猪崽子。
等她忙过了这段时日，手头攒了一些钱，就要谋划着把屋子盖到别处去了。
这边刚吃过夜饭，杨华洲就过来了。
老杨家兄弟五个，就杨华洲跟杨华忠走得最近，其次是二堂哥杨永进。
三房分出来后，杨华洲白日里要忙着下地，或是做工。
夜里得了空，都要过来转一下，陪杨华忠说说话，逗逗小安他们。
今夜，他照例过来了。
“老五，你夜饭吃过了没？锅里还有些疙瘩汤，要不要喝碗？”孙氏忙地问道。
杨华洲摆摆手：“我吃过了来的。”
孙氏点点头，去了隔壁灶房收拾碗筷。
杨若晴给杨华洲倒了一碗热茶，“五叔，我刚正要去寻你呢，你就过来啦！”
“咋？晴儿寻五叔有啥事？”
杨华洲接过茶碗，微笑着问道。
杨若晴道：“我原本是和棠伢子一起送豆腐的，可他这两日受了些凉，我想让五叔明早辛苦一趟，帮我把五十斤豆腐送去镇上的聚味轩。成不？”
杨华洲道：“我还以为是啥事呢，合着是这个呀。刚好明个我也要去趟镇上，咱俩一道，把你爷奶那的牛车赶上！”
“耶，五叔太好了！”杨若晴笑得眉眼弯弯。
有了牛车，就不用去劳烦大牛叔家的独轮车了。
“老五啊，你明个去镇上做啥呀？”杨华忠问道。
杨华洲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了下，神色有些不自然。
杨华忠和杨若晴都瞅出了一丝端倪，父女两个交换了个眼神。
杨若晴站起身来，招呼大安小安：“走，我们去灶房给娘作伴！”
声音还没落，大安就站起了身，半句话不多问径直走向了屋门。
小安正在那里摆弄着蛐蛐笼子，听到杨若晴的话，他睁着一双迷茫的大眼睛。
“姐，为啥要给娘作伴呀？娘没说她怕呀？”
杨若晴也是醉了。
直接牵着小安就出了屋子。
灶房里，孙氏在那刷锅洗碗，并没见大安的身影。
“娘，大安呢？”杨若晴问，顺便把小安安顿在灶门口玩耍。
“大安说他去茅厕了。”
“哦，那我去茅厕那块陪他！”
出了灶房，杨若晴身形一闪来到了屋子后面。
此时暮色四起，四下无人，刚好可以溜到杨华忠那屋的后窗下偷听。
当她溜到时，发现有个家伙已经早先一步蹲在在墙根下。
“呀？你小子不是该在茅厕里蹲着吗？咋跑到这来听墙角啦？”
杨若晴一把揪住大安的腮帮子，压低了嗓音问。
大安双手抱拳做了一个求饶手势。
“我怕姐被小安缠住，没功夫过来偷听，我就代替姐姐来了！”他压低嗓音道。
杨若晴瞪了他一眼，“臭小子，自个想偷听，还拿你老姐我做挡箭牌？找打吧？”
“嘘！嘘！”
大安笑着眨了眨眼，伸出一根手指指了下窗口：“姐，咱先听，回头回屋了再任凭你打骂！”
杨若晴咬咬牙，方才作罢。
她把大安拱到一边，自己占据了黄金位置。
“爹跟五叔说到哪了？”她问。
“爹刚问五叔明个为啥要去镇上呢……”
“嘘！”
杨若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大安赶紧捂住嘴。
因为里面有声音传来。
屋子里，杨华洲犹豫了下，对杨华忠道：“爹娘给我说了门亲事，隔壁鲍家村的。明个那姑娘陪她嫂子去镇上买东西，在镇口的包子铺里歇下脚。”
“爹娘让我也去，两下都相看一眼。要是都中意，就让媒人去提亲！”
“老五，这是好事啊，那就去相看相看呗！”
杨华忠说道，声音里，透出浓浓的喜悦和激动。
“三哥，我怕！”
“怕啥？”
“你说我怕啥？还不是我那克妻命，怕祸害了人家姑娘嘛！”杨华洲有些懊恼。
杨华忠摆了摆手：“以前那事儿是巧合，你甭往心里去！”
“呵~”杨华洲干笑了一声，“心里还是有点坎……”
杨华忠道：“有坎也是人之常情，咱总不能摔了一跤，就不敢再走那条道吧？”
“听三哥的话，明个好好去相看相看，指不定这姑娘跟你有缘分！”
“嗯！我听三哥的！”
“我和你三嫂，时常念叨你的亲事，都盼着你能早日成个家。”杨华忠接着说道。
杨华洲点点头：“我晓得，你和三嫂是真心为我好！”
“你明白就好。”杨华忠道，屋子里随即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
窗户外面，杨若晴身体稍稍往上拱，眼睛从窗户口窥进去。
只见杨华忠从枕头底下掏出一只小布包来，一层一层的揭开，最后露出一堆铜板来。
“前段时日你哥我扎簸箕卖钱，我说不收着，晴儿非得塞给我。不多，就二十文，你拿去，明个到了镇上，好歹也能请那姑娘吃碗肉丝面！”
第185章 鲍家姑娘
“哥啊，你扎茅草手指头都磨出血啦，我咋能要你的钱啊？”
杨华洲赶忙儿从凳子上站起身，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我有钱，娘给了我四十文钱，足够请那姑娘吃一碗肉丝面，加碗馄钝都成呢！”
杨华忠最终没能扭过杨华洲，只得把那二十文私房钱收了起来。
兄弟俩又说了几句话，那边，孙氏收拾完了灶房，牵着小安回屋准备洗澡，杨华洲才起身告辞。
“五叔走了，咱这茅厕也该回了！”
杨若晴招呼着大安道。
姐弟俩猫着腰，回了前面屋子。
孙氏正在那给小安擦洗脸和小手，瞅见姐弟俩进来，孙氏讶了下。
“你们这茅厕上的，够久啊！”
杨若晴和大安相视一笑。
那边，孙氏接着问杨华忠：“老五过来没啥事吧？”
杨华忠摇了摇头，汉子的眼角眉梢还带着笑意。
“事儿倒是有一桩，不过这会子还说不上算不算事儿。要是成了，那就是大事儿，大喜事儿！”杨华忠说道。
孙氏拧帕子的动作顿了下，“孩儿爹，你这话咋还有玄机了哩？快说说，老五过来到底啥事？”
杨华忠看了眼屋里的儿女们，犹豫了下。
这种事当着孩子们的面儿说，不大好吧？
杨若晴一眼就瞅出了杨华忠的心思，她目光闪烁了下，抿嘴一笑道：“爹，你就甭藏着掖着了，我和大安都在窗户外面听到了！”
“啊？你们这姐弟……”杨华忠哭笑不得。
孙氏瞅了下丈夫和孩子们，一头雾水，也急了。
“你们就别瞒着我了，快说呀！”孙氏追问。
杨华忠于是就把杨华洲明个去相看姑娘的事，原原本本跟孙氏那说了。
孙氏一听，眼角眉梢全是掩藏不住的喜悦。
“那敢情好，五弟都二十五了，是该早日成个家！”孙氏道。
“是哪家的姑娘啊？”孙氏又问。
“前面鲍家村的，咱村周媒婆说的媒，那姑娘的嫂子，说是周媒婆的娘家堂侄女。”杨华忠道。
“那姑娘多大了？家里都有些啥人？模样咋样？”女人们都很关注这些细节，孙氏也不例外。
杨华忠讶了下，“呀，瞧我这记性，老五跟我说了，我没记全……”
“嘿嘿，我记全啦，我来跟娘说！”
杨若晴站了过来，笑嘻嘻把五叔说的关于那个姑娘的资料流畅的背了一遍儿。
“家里有个老娘，哥嫂，一个跟四岁大的侄子。”
“鲍姑娘的爹三年前过世了，她给她爹守了三年孝，前面定的那个人家等不及，就退掉了。”
“她如今二十有一，至于模样吗，还不晓得，这得明个五叔自个去瞅！”
孙氏竖起双耳听着，一边听一边点头。
杨华忠哑然失笑，指着杨若晴：“你这闺女，在窗户外面听得比我还要全！”
杨若晴嘿嘿一笑，转而问杨华忠：“爹啊，我听五叔说他有坎儿，怕害了人家姑娘，这话啥意思啊？”
被问到这个，杨华忠和孙氏脸上的笑容黯淡了几分。
孙氏轻叹口气，于是把杨华洲前面说的那几门婚事，告诉了杨若晴和大安。
听完这段‘悲催’的婚史，杨若晴也忍不住惊呆了。
五叔从二十岁就开始说亲，第一个姑娘是余家村的。
合完了八字的第二日，姑娘吃豆子卡喉咙里死掉了。
第二个姑娘，是李家村的。
聘礼都下了，姑娘早起在井口边打水，下过雨后的井口石头滑，姑娘一头栽下去了！
第三个，第四个，一个比一个离谱。
算命先生说，五叔是天生的克妻命，谁嫁她谁倒霉！
莫说长坪村了，跟近一带的村子，但凡晓得老杨家老五这情况的，都不敢把姑娘嫁给他！
谭氏急了，想跟人伢子那买个便宜女人来跟五叔过日子，生孩子。
被老杨头和五叔一齐阻止了。
老杨头的理由是，外面买来的女人，靠不住。
姿色好的，身子没病的，还能操持家务的，价钱贵，买不起！
买得起的，便宜无好货。
而五叔的理由则是，自个是克妻命，不想再祸害无辜的姑娘了。
于是，这婚事就一拖再拖。
那边，孙氏接过话茬，有些疑惑的问道：“鲍家村离咱村不远，四五里的路程。鲍家的人铁定打听过咱老五的情况，咋还愿意把姑娘嫁过来呢？”
杨华忠道：“鲍家姑娘守孝耽误了，二十有一，也是老姑娘了。据说，那姑娘也是个命硬的，指不定能压住咱老五的克妻命！”
“若真这样，那就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多个妯娌，往后也多个说话的人！”孙氏道。
“我觉着五叔这些遭遇，巧合的可能性还是更大的！克妻命那啥的，都是子虚乌有的东西！”
杨若晴琢磨了一番后，说道。
“为啥这么说呢晴儿？”孙氏问，杨华忠也把疑惑的眼神望向杨若晴。
杨若晴把这对夫妇的眼神看在眼底，暗暗笑了下。
自打她穿越来，表现出的种种，都让这对夫妇惊愕。
她用谎言来掩盖自己穿越的真相，告诉他们，是菩萨点化了她。
他们信奉神明，在他们的眼中，自家的闺女无疑成了神明的代言人。
所以，闺女说啥就是啥，闺女做啥他们都依着！
此刻，闺女竟然说老五不是克妻命，一切是巧合，他们自然也把这话当真。
“晴儿，这事儿你是咋看的？那你觉着，你五叔跟那个鲍家姑娘的事儿，能成不？”孙氏又追问。
“能不能成，这会子也不好说。”杨若晴道。
“不过，明个我会陪着五叔一道儿去包子铺，瞅瞅我那未来五婶的！”
虽然前世没谈过恋爱，更没结过婚，但是她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
不敢说百分百阅人准确，但她看人的眼光还是很毒辣的。
事关五叔的终身幸福，明天，她一定要擦亮双眼帮五叔把关！
“姐，我明个也想跟你们一道去，成不？”大安的声音传来，小正太正巴巴望着她。
那一双漂亮精致的桃花眼，眸光更是潋滟无比，饱含着期待和恳求。
第186章 天经地义个屁
杨若晴强烈怀疑，这小子在对她使‘美男计’！
可她还是睁着眼睛中计了。
“一个男孩子，咋也对这些事那么八卦呢？当心变成个娘炮，将来娶不上老婆！”
杨若晴准许了让他跟，但还是免不了挤兑他几句。
听到姐姐竟然答应了，大安高兴得差点笑出声来。
他方才不过是试一试，嘿嘿！
终于可以跟姐姐一道去镇上啦，实在太好了。
“姐，娘炮是啥呀？”
那边，正坐在小凳子上洗脚的小安，歪着脑袋好奇的问道。
杨若晴还没来得及张口，一旁的大安笑眯眯对小安道：“小孩子洗脚的时候不能说话的，夜里老鼠会啃你脚趾头。”
“哦，那我不问……”
小安吓得赶紧用小手捂住小嘴，一双眼睛还在骨碌碌的转着，瞅着屋角里有没有老鼠。
见状，孙氏和杨华忠忍不住笑了。
杨若晴则是嗔了大安一眼：“有你这么做哥哥的嘛？再吓唬小安，我就反悔不带你去镇上咯！”
“姐，我错了，下回再不敢这样了……”大安忙地赔不是，笑得一脸讨好。
杨若晴哼哼了声，方才作罢。
那边，孙氏看着儿女们说说笑笑，妇人满眼的宠溺，脸上溢满了笑容。
“晴儿啊，你这话可就说错啦。”孙氏笑着纠正道。
“大安这容貌，将来娶媳妇我还真不为他操心呢！”
孙氏瞅着大安的面容，颇为自豪的道。
杨若晴也把视线落在大安的身上。
这小子，把杨华忠和孙氏的优点全部融合于一身，在此基础上，那气质还升华了。
才八岁，可是这身板，却俨然是一个标准的古代美男子的压缩版。
同样都是打着补丁的粗布衣，穿在陈狗蛋他们身上，那就土掉了渣渣。
而穿在大安的身上，却是另一番光景。
干净，整洁，漂亮的少年，甭管啥时候瞅见，都让人有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纵使如谭氏那般刻薄偏心的老太太，数着肉块儿下锅的主儿。
从前在老杨家饭桌上，还会时不时给大安夹几块鸡蛋，多给两片肉……
想到这儿，杨若晴忍不住捏了把大安的腮帮子。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有些遗憾的道：“你小子咋是个带把的呢？这脸蛋儿，你要是个女娃儿，老姐我天天给你打扮，扎羊角辫儿，睡觉都搂着你……”
大安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他站在原地，哭笑不得，“姐，你这话说的……我怕了你了，洗澡睡觉去！”
大安狼狈而逃，去了灶房舀水。
这边屋子里，一家人笑做一团。
……
一夜好觉。
一大早，孙氏正跟灶房那贴玉米面饼子，杨若晴和大安在院子里的水井边洗漱。
杨华洲从前院风风火火过来，笑着对他们姐弟招呼道：“晴儿，大安，你们利落点啊，牛车套好了，停在前面大门口。”
杨若晴笑着连连点头：“我们弄好了就过去。”
“豆腐呢？我先拎过去装车上。”杨华洲又道。
“在灶房呢！”
杨若晴说道。
今个碰巧有牛车，真是捡了个大方便呢。
杨若晴还记得上回送豆腐，棠伢子用独轮车推着，路上小心翼翼的，很是费力。
那边，杨华洲随即进了灶房，灶房里，孙氏把两个刚出锅的热腾腾的玉米饼塞给杨华洲。
“不急这一时半刻，把这两个饼子吃了再搬桶也不迟！”孙氏道。
“好嘞！”
杨华洲接过玉米饼，站在灶房门口狼吞虎咽起来。
这边，杨若晴一边洗脸，一边瞅着杨华洲这一身穿扮，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这是他头一回见五叔穿着没打补丁的衣衫呢！
六成新，上面上青蓝色的褂子，下面是黑色粗老布裤子。
脚底下的鞋子鞋头的地方磨掉了一些，好在脚趾头没有露出来。
头发也洗了，胡子也刮了，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时精神了很多呢！
趁着杨华洲去了隔壁杨华忠那屋里，杨若晴压低声对大安道：“咱五叔今个真帅，那鲍家姑娘要是眼不瞎，铁定能瞅上他的。”
大安笑眯眯的点点头。
杨若晴还想嘀咕点啥，杨华洲吃完了玉米饼出来了。
“三嫂，我把桶拎去外面牛车上。”
“好嘞，有四桶呢，我跟你一道拎过去！”
孙氏和杨华洲送豆腐桶去前面装车了，这边，杨若晴和大安也利索的进了灶房。
“把玉米饼带着，路上边走边吃。”
杨若晴提议。
豆腐得赶早送去聚味轩，周大厨还得把送到的豆腐，再接着送去县城的酒楼呢！
自然是越早越好。
大安没有异议，姐弟两个拿着玉米饼一边吃，一边出了家门去前面找他们。
才刚刚走到巷子里，还没出巷子呢，就听到前面大路上传来争吵的声音。
“老牛昨儿夜没喂饱，空着肚子。这来回六十里地，不成不成！”
巷子里，大安脚步一顿。
“姐，像是咱奶在说话。”
杨若晴皱了下眉头，“走，过去看看！”
杨若晴带着大安跑过去的时候，老杨家正屋前的青石板路上，停着一辆牛车。
杨华洲拽着车把子不撒手，正跟谭氏在那争执。
“娘，你咋这样啊？昨儿夜说的好好的让我赶牛车去镇上，咋就反悔了咧？”
“我让你赶着牛车去是给你撑脸子，不是让你给他们做帮工送豆腐的！”
谭氏过来掰扯杨华洲的手，试图把木板车给推回去。
她另一只手里，还拽着一根缰绳，绳子的另一端栓在老牛的鼻子上。
随着她又拽又扯的动作，牵动着那绳索不停的绷紧，松弛。
老牛瞪着一双眼，茫然无措的晃着脑袋，“哞哞……”的叫。
“娘，咋是做帮工呢？我去镇上，刚好晴儿去卖豆腐，咱就搭伴儿一块儿去。牛车上放着桶，省得自个拎，这不是天经地义嘛？”杨华洲道。
“天经地义个屁！”谭氏一口浓痰啐到地上。
瞅了眼一旁脸色发白的孙氏，还有孙氏身边的四桶豆腐，谭氏扯着嘴角冷笑。
“他们做豆腐闷声发财，不分咱一个子儿，不送咱一块豆腐！凭啥让咱的牛车帮他们送？”
第187章 谭氏pk杨华洲
“两文钱一趟，成不？”
一道清脆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谭氏朝这边瞅来，只见杨若晴笑眯眯走了过来，手指尖捻着两枚铜钱。
两枚铜钱，能给梅儿买两只薄皮多馅儿的肉包子呢！
谭氏伸手就想去接，突然想到啥，忍住了。
“我呸！”她朝杨若晴这边啐了一口。
“死胖丫，打量我不晓得你这趟豆腐能赚多少？两文钱就想要租我的牛车，做梦吧你！”
“那奶想要多少钱才肯让我租？”杨若晴耐着性子问。
今个送豆腐，得赶时辰，耽误不起。
上限是五文钱，超过了五文钱，她就去大牛叔家借独轮车。
那边，谭氏冷笑着摆摆手：“咱老杨家不缺那几个钱，不借就是不借！老五，你撒手，我把牛车赶院子里去！”
“娘，你这是做啥呀？晴儿赶着送豆腐，耽误不起啊！”
杨华洲急得脸红脖子粗，死活抓着木板车的把手不松。
谭氏也气得跺脚：“我不管，是我的牛车，我就不爱给她使！”
“青伢子你过来，把这老牛牵牛棚里去！”
谭氏朝正门那边探着脖子朝这张望的大房四小子杨永青吆喝了一嗓子。
杨永青抹掉嘴巴上面的鼻涕，屁颠着跑了过来。
接过谭氏递过去的缰绳拽着老牛往后院走。
这边，大安急了，准备过去拦截杨永青，被杨若晴拦住。
“甭去了，先看看再说。”
杨若晴轻声道。
杨永青是大伯的第四个儿子，跟她同年生，长几个月份。
大安是抢不过杨永青的。
那边，谭氏打发杨永青把牛牵走了，她腾出双手来，跟杨华洲这掰扯车把子。
杨华洲一个二十五岁的成年汉子，一身的力气。
谭氏五十多，临近六十的老太太。
论力气，一双手也敌不过杨华洲一根手指头啊！
力气不够，招式来凑。
谭氏又掐又抠的，那指甲跟刀子似的锋利。
杨华洲怕伤着老太太，不敢动真格的，
一通掰扯下来，杨华洲渐渐落了下风。
“哼，跟我较劲儿，小兔崽子你还嫩着点！”
谭氏得意的朝杨华洲，以及这边的孙氏和杨若晴姐弟瞪了一眼。
推起木板车，蹬蹬着小脚就往老杨家后面推去。
孙氏一筹莫展的看着杨若晴，差点哭出了声。
杨若晴也是眉头紧皱。
眼看着日头都起山了，还没动身，杨若晴一咬牙，正准备去跟大牛叔家借独轮车。
就在这时，杨华洲突然一把脱下上身七成新的褂子用力甩在了地上。
“这亲事，我不相看了！”
谭氏脚下一顿，转过身来。
“兔崽子，你说啥？你再说一遍儿？”
“我说，我不去镇上了，我不去看那姑娘，我也不成亲，我就打一辈子光棍！”
“兔崽子，你、你……”
谭氏气得手脚都在颤抖。
她丢下木板车，气急败坏的冲过来，一双手在杨华洲的胸膛上，肩膀上揪着，打着，拧着……
“你个不省心的兔崽子，老娘为了给你说亲，送了十只鸡蛋一包红糖给周媒婆啊……”
“好话说了一箩筐，脸给别人当脚底板踩……”
“你拍拍屁股就不去，我的鸡蛋，我的红糖，我的脸面……啊呵呵呵，老天爷啊，你降道雷劈死这个畜生吧！”
谭氏揪着杨华洲，哭得死去活来。
杨华洲铁青着脸，像个木桩子似的钉在地上，任凭谭氏对他捶打咒骂。
“要我去相看也成，娘你得把木板车留下！否则，就算你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去！”
杨华洲沉声说道，态度异常的坚决。
……
去往清水镇的路上。
杨华洲推着木板车，车上放着四桶豆腐。
杨若晴和大安一左一右跟在杨华洲的身侧，叔侄三人卯足了劲头朝三十里开外的清水镇走去。
“晴儿，大安，你们两个累了就坐车上去，五叔推着你们！”
杨华洲瞅着身旁这姐弟俩的短腿儿，汉子的眼底满是愧疚和心疼。
杨若晴笑嘻嘻道：“五叔，我空着手赶路，一点都不累呢！”
大安也跟着附和：“我也不累！”
杨华洲知道孩子们这是懂事，汉子心里更愧疚了。
“是五叔没用，说好了让你们有牛车坐……”
“五叔，你千万甭这样说。”杨若晴边走边笑着开导杨华洲。
“若不是你最后那一搏，为咱争取到了木板车，这会子咱还得挑着桶去镇上呢！”
杨华洲点点头，他晓得这是晴儿劝他的话。
他还是觉得无颜以对。
“五叔，你莫拉着个脸嘛，今个你可是去看未来五婶的哟。你拉着一张黑脸，当心吓坏了她！”
杨若晴打趣道。
杨华洲黝黑的脸膛，微微红了一下。
“你这丫头精儿，竟打趣起你叔来啦！”
“嘿嘿！”杨若晴眯着眼睛笑。
杨华洲叹了口气，自嘲道：“我晓得你们爷奶为我今个相亲费了心，瞅瞅我身上这衣裳，还是你们奶去跟你们四叔那借来的呢！”
怪不得……杨若晴眯了眯眼。
便听杨华洲接着道：“你叔我命不好，远近晓得底细的姑娘都不愿嫁我，在村里碰着了，也都不敢跟我搭腔。”
“今个去相看，我这心里也没谱儿，不过是走个过场罢，回去好跟你们爷奶那有个交代！”
杨华洲自顾自的说着，不时摇头苦笑两声。
杨若晴和大安对视了一眼。
姐弟俩看样子都猜到一头去了。
今个五叔来相亲，他嘴上说的这些话，很悲观，也很自卑。
但是，他眼中偶尔还会闪过一线光亮。
这说明，他内心是对今个的这次相亲，是抱着期待的。
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谁都想早日脱单啊！
即便是取向比较的特殊的，也都在积极寻找着另一半不是么？
人这种生物，越大，越害怕孤单。
“五叔，你莫说丧气话了。”杨若晴鼓励着杨华洲道。
“想要娶到媳妇，就得胆大心细脸皮厚啊。”
“姑娘家，都是害羞的，矜持的，你得主动，得积极。”
“就算这回不成，还有下回，下下回，总有一回，你会遇到跟你看对眼的嘛！”
第188章 是我兄弟
杨若晴这番话，把杨华洲给逗乐了。
“晴儿，你咋晓得这么多？这些话，是谁教给你的？”
杨华洲忍不住笑问。
杨若晴咧嘴一笑：“我听池塘边洗衣裳的婶娘嫂子们说的！”
杨华洲：“人小鬼大，往后她们再说那些话，你不准听！”
“额……”
叔侄三人一口气赶到了镇上。
经过镇口那家包子铺前时，杨华洲神情有些不自然。
杨若晴笑道：“五叔，这么早，那鲍家姑娘还没到呢，你紧张个啥呀？”
心事被戳穿，杨华洲有些窘。
“我哪有啊，你看错了。走走走，咱先去送豆腐，回头再来！”
“好嘞！”
杨华洲经常跑清水镇，有段农闲期他还在镇上的一家铺子里做过工。
他对这里熟悉，推着木板车穿街过巷，径直朝聚味轩那边走去。
身后，杨若晴主动拉起大安的手。
大安长这么大，这是头一回来镇上。
镇上人多车多，杨若晴怕大安被磕着碰着，更怕他走丢了，索性拉着他的手往前走。
“弟，回头等豆腐结了账，姐带你去买好吃的好玩的！”
“嗯！”
大安轻轻点头，任凭姐姐牵着往前走，一双眼睛四下瞅着。
店铺，酒楼，茶馆……
路边卖杂耍的小摊铺，捏糖人的，卖面具的，还有一串串的糖葫芦……
初升的日头挂在天空，火红的朝阳洒下来，给镇子上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这里的喧闹，是长坪村所没有的。
男孩儿从一家铺子前过。
看着戴着眼镜的中年老板，把铺子的招牌扛出来。
黑色底板的烫金大字：“墨香轩”。
墨香轩？
那是卖什么的？
大安一路琢磨着，跟随杨若晴来到了酒楼。
酒楼的后院，这个时间点照例忙成一团。
杨若晴找到了周大厨，将四桶豆腐交给了周大厨手底下的伙计拎去灶房称量。
还是上回那间接待的屋子里。
周大厨先是询问了下骆风棠咋没过来，接着，视线便落在杨若晴身旁的大安身上。
“这孩子好俊，是杨姑娘的弟弟么？”周大厨问。
杨若晴笑着点点头：“是我弟弟。”
大安很有默契的上前一步，对周大厨淡淡一笑：“给周大厨问好。”
他的声音，不温不火。
他的神情，不卑不吭。
头一回来镇上，头一回见到镇上大酒楼里的管事人，他一点都没有慌乱。
不仅杨若晴在心里很欣赏大安的表现，一旁的周大厨也是看在眼底，讶在心底。
乡下的孩子，能有这份沉稳淡定的气度，这小子，长大了不简单啊！
“哦？”周大厨做恍然状。
他摸着下巴上的胡子连连点头。
“怪不得，这通身的气度，跟杨姑娘着实相似，一看就晓得是亲姐弟啊！”
杨若晴笑了下，心道这周大厨真是会说话。
夸大安，还不忘把她也赞了一下。
那边，称量完了豆腐的伙计过来回禀。
周大厨满意的点了点头，摆摆手打发那俩伙计下去，起身拿来笔墨和一张洁白的纸。
当着杨若晴的面，写了一张字条，最后按上他自己的手印。
杨若晴眯着眼睛看着，知道这是等会去前面结账的凭条。
虽然周大厨的毛笔字真不咋滴，歪歪扭扭的还不如她呢。
不过，这些丑陋的字可是代表着钱啊，丑也丑的可爱！
大安站在杨若晴的身旁，身子微微前倾着，视线却追着周大厨的手下的毛笔……
少年的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全神贯注的看着。
藏在袖底的手指，下意识轻轻颤动着，像是在模拟着什么……
“还是老规矩，杨姑娘你拿着这字据，去前面酒楼大堂找账房先生结账。”
周大厨把写好的字条递给杨若晴，他又从袖底掏出几文钱来。
“这钱，给你弟弟买糖吃罢！”
大安没有接那钱，而是把目光投向杨若晴。
杨若晴诧了下，随即笑着道：“周大叔，您的好意我和我弟弟心领了，这钱我们不能收！”
“嗨，就六文钱，又不是多钱，就当是周大叔打赏给你们的，让你收着就收着！”
周大厨爽朗一笑，抓过大安的手，直接把铜板放在大安手里。
大安垂下眼皮子，微微欠了下身：“大安谢过周大叔。”
“嗨，这小子，还彬彬有礼的呢！”
周大厨笑道，“成，那你们结账去吧！我这还忙着，也招待不周。”
“周大叔哪里话，您对我们，已足够照顾了！”
杨若晴道，“对了周大叔，再耽误您片刻。”
“啥事儿杨姑娘？”
“我就想问问，那豆腐，镇上和县城酒楼里的食客们，反响咋样？”
提到这个，周大厨的眼睛就亮了。
“嗨，我事儿我正想跟杨姑娘你说呢，方才瞅见你这标致的兄弟呀，一时惊奇就搞忘记了！”
“那豆腐，可受食客们青睐了，每桌必点啊！”
周大厨一脸亢奋的说着：“我照着杨姑娘你送的那几道食谱，做了麻婆豆腐，肉沫豆腐，豆腐蒸蛋，铁板豆腐，鲫鱼豆腐汤，三鲜豆腐火锅……”
“我的个乖乖，每桌必点，供不应求啊！”
听到自家的豆腐这么受欢迎，杨若晴眉开眼笑。
“杨姑娘啊，现在好多同行的酒楼，都跟我们这打探这豆腐的货源。”周大厨接着说道。
“我虽已严令酒楼的伙计们不准往外说去，可这毕竟是瞒不住的，他们早晚会寻到杨姑娘你这里来。我的意思是……”
“周大叔你尽可放心。”
杨若晴抬手打断周大厨的话，“我们之间当初是签订了买卖契约的。在这契约期的一年内，我家的豆腐只对你们聚味轩供应。”
“即便其他酒楼给出比聚味轩更高的价钱，我也不会违背契约，这是我的原则。”
“好，好！”周大厨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他一口气连说了两个好字，还对杨若晴竖起了大拇指。
“我果真没有看错人，杨姑娘的经商品性让周某人敬佩！”
杨若晴笑着摇摇头：“这是我应当遵循的。周大叔，我下回过来再给你带一些其他的食材，也是黄豆制品，跟豆腐是一个系列的。”
“我先带些给你尝尝，你若是觉着有卖点，咱到时候再商议买卖，咋样？”
“当然好啊，杨姑娘的豆腐让周某人耳目一新，周某人很是期待接下来的惊喜呢！”
……
第189章 刁蛮小萝莉
拿着周大厨写的字据，杨若晴拉着大安欢天喜地去了前面的大堂账房那领取了豆腐钱。
四百文钱，用细细的麻绳给串着，拎在手里也沉甸甸的。
“来，弟弟，你也来拎一下，这可是咱白花花的豆腐换来的现钱哦。”
杨若晴把钱串儿递给了大安。
大安乖巧的接过来，当真在手里掂量了一下。
“咋样？有感觉不？兴奋不？”杨若晴笑嘻嘻的问。
大安点头，也笑着道：“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拎这么多的钱！”
“哈哈，我的滴个傻老弟！”
杨若晴抬手捏了捏大安的腮帮子：“区区四百文钱不算啥，等以后，你老姐我还要挣更多的钱，让你拎都拎不动！”
“嗯，我信！”
大安用力点头，看杨若晴的目光，全都是崇拜。
“对了姐，这四百文钱，不全是咱自个的吧？还有风棠哥哥的那份吧？”
大安随即又问。
杨若晴点点头：“照着当初说好的，我们六，他四。这四百文前里面，有一百六十文钱属于他。”
大安道：“嗯，那回头家去，咱得把这一百六十文钱拨拉出来，给风棠哥哥送去！”
杨若晴笑了笑，“嗯，那肯定是要送的。”
不过——
凭着这些时日的相处，棠伢子是啥样的人，她也摸了个七七八八。
直觉告诉她，这一百六十文钱，棠伢子是不会接的。
甭管他接不接，她都是会送过去的。
“弟，咱去外面找五叔吧！”
杨若晴把四百文钱妥善收好，拉着大安去跟杨华洲会合。
外面街道的一棵光秃秃的大柳树下，杨华洲把板车停在那里，正往车上绑那四只空木桶。
方才他先是帮忙把豆腐桶搬进去，然后伙计称量的时候他也跟在后面看着。
称量完毕又跟着一道把豆腐腾出来，拿着空桶出来等，自始至终都没有歇一下脚。
“五叔！”
杨若晴朝他招呼了一声。
杨华洲扭过头来，瞅见这姐弟俩眉开眼笑的样子，就知道他们顺利结算到了豆腐钱。
“多少钱？”杨华洲问走到了跟前的杨若晴。
“四百文呢，一个子儿都不少！”
杨若晴说道，掏出钱串子给杨华洲看。
杨华洲满意的点点头，“不错不错，这卖豆腐果真能来事儿！”
“嘻嘻。”
“财不露白，晴儿你赶紧把钱收好！”
杨华洲又叮嘱，瞅见那边路上走过来几个人。
他赶忙调了个身，用自己高大魁梧的身板儿遮住杨若晴手里的钱。
杨若晴抿嘴一笑，把钱重新收好。
“五叔，咱接下来去哪？是去包子铺等未来五婶她们吗？”
杨若晴随即又问。
杨华洲黝黑的脸膛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晴儿，甭张口闭口‘未来五婶’的，弄得人怪不自在的。”
“哈哈哈……”
杨若晴笑了起来：“有啥不好意思的，本来就是嘛！”
“都还没相看呢，成不成，也说不准啊！”
“那咱现在就去相看呗！”
“嗯！”
三个人动身，沿着原路返回，朝着镇口的那家包子铺走去。
因为时辰尚早，估计鲍家姑娘她们也不一定到了，三人倒也不急，一路边走边看。
打从镇上最大的医馆‘怡和春’前面过时，杨若晴停下了脚步。
“五叔，我进‘怡和春’一趟，买点药。”杨若晴道。
“咋啦？你哪里难受？”杨华洲一脸紧张的问。
杨若晴赶紧摇头：“不是不是，我好的很，是给我爹带点治腿的伤药。”
杨华洲松了一口气，“我陪你进去。”
“不用了，你和大安就在门口等我呗，我买好就出来。”
“成。”
杨若晴前脚离开，后面，大安的一双眼睛，直勾勾瞅着怡和春对面的‘墨香轩’。
“五叔，对面那铺子是卖啥的呀？”
大安指着墨香轩门口的烫金大招牌，好奇的问杨华洲。
杨华洲扭过头来，探着脖子瞅了一眼那招牌，念了出来：“墨、香、车？”
老杨头年轻时候在县城混过几年，也算是开了些眼界。
一心想要在儿子里面供个念书人出来，老大杨文安曾经是老杨家悉心培养的对象。
一直培养到杨华安的第四个儿子杨永青生出来，杨华安都还是个老童生。
老杨头郁闷下只得放弃了杨华安，挑中了长孙杨永仙接着培养。
被放弃的杨华安好一段时日都郁郁寡欢，一度还差点轻生绝食。
老杨头便打发他在家教兄弟们认识，省得他们目不识丁。
于是，杨华忠杨华洲他们在农闲时，全都跟着大哥认了几个字。
认得都不全，长字认一半，胖字认半边的。
“墨香车？”
大安重复着杨华洲的话，好看的眉头狐疑的皱了下。
这铺子的名儿，咋听着忒怪呢？
“那字儿是念轩！”
一道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
“墨香轩啦，轩字都不会念，小子你可真笨耶！”
音落，一个做仆人打扮的男子，牵着一匹体型很小的枣红马走到了大安身旁。
大安抬起头，只见马上坐着一个小姑娘，约莫六七岁的光景，正一脸鄙夷的看着他笑。
想来，方才那个声音，就是来自这个小姑娘。
大安把目光移到她的身上。
她穿着一身鹅黄、色的纱裙。
她脑袋两侧梳着两个可爱的小发髻。
一根白色的流苏从左到右，穿过她的发髻，流苏中间的一颗亮闪闪的珍珠坠子，刚好垂落在她的眉心处。
跟她胸前挂着的银项圈上的玉石坠子，相得益彰，交相呼应。
在大安抬头看向她的同时，她的视线俯视下来，也在瞅着大安。
小姑娘的眉梢挑了下，皓月般的眼睛里，露出一丝惊诧。
这个臭小子，竟然长得这么俊？都快要赶上本小姐了呢！
随即，那樱桃小嘴便撅了起来。
她抬起下巴，朝站在地上的大安大声道：“喂，臭小子，看你这土不拉几的样儿是乡下来的吧？你是要去墨香轩吗？买啥？”
大安只是方才抬头瞅了小姑娘一眼，一眼后，便淡漠的收回了视线。
听到小姑娘的问，他索性转了个身。
目光望向怡和春，留个冰冷的后脑勺给她。
我要去墨香轩买啥，跟你有啥干系？
第190章 大安的厉害
“呀，你这臭小子，本小姐问你话呢，你耳聋啊？”
马背上的小姑娘恼了，她一手拽着枣红马的鬃毛，抬起另一只拿着马鞭的手。
用手里的马鞭指着大安：“本小姐命令你，转过身来！”
大安转过身，皱着眉头扫了一眼马背上的小萝莉。
“墨香轩是你家开的吗？我爱去就去，要你多管闲事？”他不耐烦的道。
小姑娘怔了下。
这小子，口气咋那么冲？
“说谁多管闲事呢？我好心好意纠正你的错别字，你不感激我就罢了，还这么凶……”
她撅起了嘴，大大的眼睛里溢满了委屈。
“别怪本小姐没好心提醒你，墨香轩里的文房四宝可贵了，不是你这穷小子能买得起的！”
“你若是想要买笔墨纸砚，去镇上的杂货铺子里，那里有下乘一些的，价格也更便宜！”
大安脸颊微微涨红了几分，对她的极是不悦。
“小姑娘，我跟你很熟吗？请你不要咸吃萝卜淡操心！”
他无视她大大眼眶里的讶异，还有那正在集聚的水雾。
“还有，我就爱读墨、香、车，那又咋样？我高兴，我乐意，你管不着！”
“你……”
小姑娘拿着马鞭的手，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从小到大，家里上上下下，谁不是对她呵着护着？
今个她心情好，听到有人在大街上念错别字，好心纠正一下，竟然还被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越想越觉得委屈，她紧咬着唇，眼泪在她大大的眼眶里打着转儿。
见到小主人被人呛了，牵马的伙计不爽了。
他撸起袖子站到大安的跟前，指着大安的鼻子恶狠狠道：“小子，你敢欺负我家小姐？你晓得我家老爷是谁不？”
大安瞅了眼那伙计的手指，冷冷道：“我不晓得你家老爷是谁，也没兴趣知道。”
“啥？”伙计瞪大了眼。
大安侧过身去，淡淡道：“我更没有欺负你家小姐，是她自个给自个添堵，甭赖我头上！”
“哈？臭小子你还嘴硬？找打是不？”
伙计抬起手，作势要甩大安耳光，被一旁的杨华洲拦住。
“小孩子间说几句气话，常有的事，你个伙计瞎搀和啥？要打是吧？我陪你比划比划！”
杨华洲也撸起了袖子。
我滴个乖乖，汉子过的是土里刨食的日子，那手臂粗壮结实。
伙计的手臂，跟杨华洲一比，螳螂挡车了！
伙计吓得缩回了手臂，一脸的不甘，扬声道：“哼，你们敢欺负我家小姐，回头我就告诉我家老爷去，我家老爷可是咱望江县衙的……”
“来福，住口！”
马背上的小姑娘低喝了一声，并对那伙计投去警告的一瞥。
伙计讪讪闭了嘴。
小姑娘目光深深的看了大安一眼，咬牙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来福，我们走！”
“是，小姐！”
看着主仆二人的背影，杨华洲摇了摇头。
“这有钱人家的小姐，打小就刁蛮，身边又有狗仗人势的伙计，碰上了真是让人头痛，哎！”
大安没啃声，目光盯着那个骑在马背上的鹅黄身影，眉头微微皱着。
就在他快要收回视线的时候，马背上的小姑娘突然转过头。
朝他这边做了个鬼脸。
然后，她双腿忽地一夹马腹，手里马鞭抽了下去。
小枣红马嘶鸣了一声，撂开蹄子朝前奔了出去。
“哎呀，小姐，你等等小的啊……”
伙计惊呼着，撒开腿在后面狂奔……
大安愣了下，有些忍俊不禁。
这边，杨华洲也瞅见了，哈哈笑了起来。
“这小姑娘，有点意思啊！”
“对了大安，你方才不是说要去墨香车、哦，说错了，是墨香轩。”
“你不是说要去墨香轩逛逛吗？咋不去了？”杨华洲又问。
大安摇了摇头：“今个不去了，下回再去好了！”
他想进去，是想要看看里面是卖啥的。
从外面看，古色古香，好像很雅致的样子呢。
既已听那小姑娘说，那里面是卖文房四宝的，那他也没必要进去了。
他还没蒙学，目不识丁，进去了也是白瞎。
再者，那里面的东西那么贵，也买不起，还是不要去的好。
“五叔，我进医馆去瞅瞅我姐，咋这么久还没出来呢！”
大安提议。
杨华洲点点头：“成，那你去催下吧，我守这等你们！”
“嗯。”
大安还没走出几步，迎面就遇到杨若晴从怡和春医馆的正门出来。
她双手各拎着一捆药包，步伐轻快，脸上还残留着愉悦的笑意。
大安眼睛一亮，快步迎了过去。
“姐，我来帮你拎。”
“好嘞！”
杨若晴把两捆药递给大安，姐弟两个朝杨华洲这边走来。
杨华洲也瞅到了她手里拎着的药包，讶问：“呀，给你爹买这么多药啊？”
杨若晴指着其中一捆道：“这一捆里面的是我爹的药，两个疗程的。”
“另外这一包，是用来除蟑螂和虫子的药粉，还买了一些香樟木的粉末。”
“你买那些做啥？”杨华洲有些不解。
“这天一步步冷了，日头弱了，雨水一下屋子里就潮湿发霉，老容易招惹那些玩意儿了。”
“用点这些除虫的药粉，好让屋子里清爽。”
“哦，原来这么回事儿！”杨华洲懂了。
“晴儿，大安，你们还有啥要置办的东西不？”
“没了。”
“我也没。”
“成，那咱就去包子铺吧！”
快要临近包子铺了，还隔着两间店铺，杨华洲就开始紧张起来。
走路的速度明显缓慢了，黝黑的脸膛上，肌肉不时抽搐几下。
当板车终于稳稳停靠在包子铺门前时，汉子松开手，那车把子上的木头都留下了一圈湿漉漉的手印子。
他站在铺子外面的屋檐下，想进又不敢进，不停的深呼吸，可那脚下还是迈不出去！
见状，杨若晴抿着嘴偷笑。
五叔害羞紧张起来的样子，还真是有趣呢！
她暗暗朝大安使了个眼色，大安会意，率先进了包子铺。
“大安咋一个人进去了呢？”
杨华洲回过神来，问。
杨若晴笑着道：“嘿嘿，我先让大安进去给五叔踩点啊！”
第191章 母子
“啊？”杨华洲张大了嘴，不知踩点是啥意思。
铺子门口，大安已经返身出来了。
“姐，五叔，鲍家人应该还没到，铺子里面就一个妇人带着个小孩子在那吃包子！”
听到这话，杨华洲明显松了一口气。
杨若晴赶紧道：“五叔，趁着鲍家人还没到，咱赶紧进去，找个视野开阔的好位置先坐下来。”
所谓的相看，其实就是男女双方，选在一个地点，最好是人多的地方彼此远远的看上几眼。
这年头，男女相看的时候双家都是很矜持的。
这是一种心照不宣的打量。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所以，先来到铺子里，占据一个好位置。
等会对方出现的时候，才能第一时间去瞅！
瞅对方的样貌，身板儿。
瞅对方跟人搭话时的反应，会不会说话，能不能来事儿。
瞅对方吃东西的吃相……
一个人的品性咋样，从这些衣食住行，一言一行的细节中，多多少少能折射出一些。
这就是所谓的相看，两下相看。
双方可以不用打招呼，也可以打个招呼，这些就是后续双方自个发挥的项目了。
叔侄三人于是走进了包子铺。
杨若晴视线扫过去，寻找那个最有利的位置。
却瞥见那张桌子已经被一对母子捷足先登了。
妇人瞅着年纪不大，二十四五岁的样子。
小男孩约莫两岁多的样子。
跟大多数庄户人家的孩子一样，那孩子又黑又瘦，显得一双眼睛格外的大。
大大的脑袋上，头发枯黄且打着卷儿。
身上穿的衣裳也不好，补丁叠着补丁。
妇人穿的也不咋样，头上还包着一块青蓝色的头巾。
她正跟大口的吃馄饨，一勺子一个，吃得很香。
孩子也放着一只小碗，里面倒着小半碗馄饨汤。
小男孩很调皮，手里拿着一只啃了一半的肉包子，在凳子上忽上忽下，显得很兴奋，没一刻消停。
“你再跟只猴子似的蹦来蹦去，老娘要拍你了啊！”
妇人不时拉长着嗓门呵斥几声。
杨若晴正想着要不要过去跟那个年轻妇人商量下，让她把位置换一换。
大不了，她再买两只肉包子给那小男孩就是了。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小男孩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馄钝碗。
热腾腾的馄饨汤泼了出来，弄得满桌子都是。
妇人恼了，从凳子上跳了起来。
一把将那小男孩拽到跟前，抬起手，照着小男孩的虎头拍了下去。
“啪、啪、啪！”
一连拍了三下，一边拍一边骂。
“你个王八羔子，叫你消停偏不消停，打碎了碗得赔钱你晓得不？”
“蹦蹦蹦，老娘拍死你，看你还咋蹦！”
“呜呜……”
小男孩被打得嗷嗷直哭，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妇人还不解恨，又往小男孩的胳膊上拧了一把，把他推到了墙角挨着墙壁罚站。
“小杂种，老娘还治不了你！”
“呜呜……姑，我要姑，我要我姑……呜呜……”
小男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嚷嚷着模糊不清的声音。
妇人冲过去又照着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嚎丧哪你，你再哭，老娘就把你卖给人伢子，一辈子都甭指望见你姑！”
这下，小男孩不敢哭了。
缩着肩膀站在墙角，不时抽泣两声，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这边，杨若晴看得眉心一跳一跳的。
这娘做的，也忒严了吧？
不就是打翻了一碗馄钝汤吗。
教训一下就是了嘛，最多，也就是照着屁股拍几下咯！
至于把孩子拍得满头的包？
哎！
暗暗摇了摇头，她也没心思过去跟这种恶霸一样的妇人交涉了。
“五叔，我们就坐这张桌吧！”杨若晴提议。
杨华洲点点头，大安也没有异议。
叔侄三人于是在边上的一张桌上坐了下来，跟妇人那桌，刚好隔着一张桌子。
杨华洲的注意力，全在铺子门口来来往往的路人身上。
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那铺子门。
每一次当门口出现大姑娘小媳妇的，他就会浑身紧绷一下，整个人都紧张起来。
当那大姑娘小媳妇走过去，并没进铺子，他又会松一口气。
杨若晴和大安的目光，也跟着往铺子门口瞅。
但时不时，杨若晴还会瞅一眼那边桌上的那对母子。
孩子还是挨着墙壁靠着站。
母亲翘着二郎腿坐在桌边大口的吃着碗里剩下的馄钝，又喊伙计送来了一盘热腾腾的肉包子。
孩子抽泣的声音大了些，妇人就扭头朝孩子那恶狠狠瞪一眼，以示警告。
孩子就不敢再动了，缩着肩膀站在墙角，一双泪眼巴巴的望着铺子门口来来往往的人。
杨若晴看得饶有兴趣。
她自己前世还没谈场恋爱就死了。
这一世，直接就穿越成了一个十二岁的女娃娃。
她接触到的娘亲是孙氏。
孙氏温柔，慈爱，包容，有耐心。
对着孩子们，她的脸上永远带着笑。
有好吃的，紧着孩子们吃。
孩子们永远是对的，就算孩子们做错了，她也不会发火，而是耐心的劝说。
她似乎永远都没有脾气，就像一团水，温柔的包裹着孩子们。
就连谭氏，那么苛刻的一个老太太，对杨华梅也是温柔细致。
可是眼前这个妇人，却是另一番作为。
难道，她是秉行棍棒底下出孝子的风格？
抑或是，这孩子不是她亲生的？
脑子里正这么胡思乱想的当口，那边的妇人似是察觉到有人在瞅她。
顺着目光望过来，她跟杨若晴打量的眼神撞在一块儿。
妇人一边啃着肉包子，一边拉下脸，恶狠狠瞪着杨若晴。
似乎在警告杨若晴不要多管闲事。
杨若晴怔了下。
随即对那妇人翻了个白眼。
这种闲事，姑奶奶还懒得管呢！
不过，姑奶奶就爱看热闹，咋滴？咬我？
两个人的目光，隔着一张空桌子，在半空中较着劲儿。
就在这个时候，铺子门口走进来两个人影。
杨若晴只听到身旁的大安压低声道：“来了！”
杨若晴随即收回视线，只见坐在自己旁边的五叔杨华洲一张脸憋得通红。
第192章 未来五婶?
他整个人坐在那里，身体僵硬紧绷着。
一双眼睛，却是直勾勾盯着那进来的两个人影中的一个。
随着他的视线，杨若晴也激动的看了过去。
一眼就瞅到了长坪村的周媒婆。
周媒婆在长坪村，那是家喻户晓的人物，十里八村，也都是出了名的。
为啥？
因为她做了大半辈子的媒，到处给人拉红线。
杨若晴知道自家爹娘当初，也是这个周媒婆给拉的红线呢！
周媒婆没啥看点，关键是跟在周媒婆身侧的那个面生的姑娘。
杨若晴咋一眼瞅见那个姑娘，眼睛就亮了一下。
这姑娘，真标致！
个儿高挑，肤色白皙，眉眼弯弯，唇儿粉红。
柔顺的黑发，在头顶挽了一个髻，用一根竹子削成的簪子插着。
余下的发丝，编了几条油光发亮的辫子垂在身后。
虽是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蓝色粗布衣裙，身上没戴半朵花，没抹半点粉。
可是，那质朴柔弱的样儿，就跟一朵风雨中飘摇的小菜花似的，惹人怜惜啊！
杨若晴身为女子，咋一眼瞅见这鲍家姑娘，都忍不住感慨了一番。
更何况热血汉子杨华洲？
想到这，杨若晴偷偷瞥了一眼五叔。
她发现五叔的脸，早已涨得通红。
他整个人坐在那儿，看似四平八稳，可是他的呼吸声都粗重而急促了起来。
他握着茶碗的手指，在用力，指尖儿忍不住的轻轻颤抖着。
汉子的眼睛，更是像一团火焰般，紧紧跟随着鲍家姑娘的身影，像是要把她给炙烤了。
杨若晴偷笑。
五叔这是对鲍家姑娘一见钟情了。
这男人当真是视觉上的动物啊，之前咋不乐意过来相看，这会子，眼都直了。
嘿嘿！
只是，不晓得那鲍家姑娘对五叔……
想到这，她再次抬头朝那边瞅去。
那边，刚进铺子，周媒婆一眼就瞅到了这边桌上坐着的老杨家叔侄三人。
周媒婆会意一笑，刚要扭头对身侧的鲍家姑娘暗示点啥。
就在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奔了过来，径直抱住了鲍家姑娘的腿。
“姑……呜呜呜……”
是方才那个被罚站的小男孩。
鲍家姑娘低头瞅着抱住自己双腿，正哭得可怜的小男孩，顿时心疼得一张俏脸都扭曲了几分。
她忙地俯下身来，抱起他，轻轻抚着他的后背柔声哄着。
“大宝儿乖，咋啦？咋哭成这样啦？”
孩子只是哭，还不太会表达自己受的委屈。
她无奈的笑了笑，腾出一只手来，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给小男孩擦去脸上的眼泪和鼻涕。
那孩子怕是有鼻炎，鼻涕粘得好长，跟做麦芽糖似的。
她也没有半点嫌弃的样子，还从身后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只拨浪鼓出来。
“大宝儿莫哭，姑姑给你买了这个，喜欢不？”
小男孩顿时破涕为笑，接过拨浪鼓，捣鼓起来。
这边桌上，将这一切暗暗看在眼底的杨若晴和大安暗暗交换了个眼色。
杨若晴压低声道：“这鲍家姑娘，人长得好看，脾性瞅着也好，对小孩子这么有爱，比他亲娘还好！”
大安道：“眼见不一定为实，今个只是相看，指不定是演给咱五叔看的一场戏呢！”
杨若晴点点头，不排除这种可能啊！
那边，周媒婆对孩子娘使了个眼色，孩子娘诧异的往杨若晴他们这桌瞅了一眼。
刚好杨若晴也在瞅着她。
妇人晓得了杨若晴是老杨家的人，自个小姑未来的婆家人。
妇人立马就换了一张脸，对这边桌上的三人笑着点点头。
她胡乱抹了一把嘴巴上的油，起身过来。
“大宝儿乖，到娘这来！”
那孩子还是紧紧搂着鲍家姑娘的脖子不撒手。
鲍家姑娘对她嫂子弱弱的央求道：“嫂子，大宝儿才刚哄好，就让我多抱一会儿吧，等会再给你……”
妇人眼睛下意识就要瞪起来，意识到啥，赶忙儿又挤出笑来。
“素云你这说的啥傻话，今个你可是来做正经事的，抱着个娃儿在怀里，像个啥样！”
鲍素云听这话，这才松开了手，依依不舍的让她嫂子把大宝抱了过去。
那妇人抱着孩子，径直就去了铺子后面，说是带孩子去茅厕嘘嘘。
这边，周媒婆轻轻碰了碰鲍素云的手臂，道：“素云啊，来这边桌一块儿坐会罢！”
鲍素云撩起眼皮子，朝这边桌的杨华洲瞅了一眼，又迅速垂下头去。
姑娘家的一张脸，羞红了一大片。
她细弱蚊吟的‘嗯。’了一声，被周媒婆拽着，羞羞答答的来到了杨若晴他们这桌。
“刚进铺子就瞅见你们老杨家人了，还真是巧啊！”周媒婆笑着打招呼。
大家心里都亮堂着，知道是咋回事。
但是，这场面上的遮羞话，周媒婆还是要说一说的。
出于礼貌，杨华洲和杨若晴大安赶紧站了起来。
杨华洲因为太过紧张，以至于起身的时候，都把桌上的茶碗给打翻了。
茶水泼出来，把衣裳弄湿了一大片。
他站在那里，涨红着脸，顿时有些狼狈。
杨若晴见状，忙地打圆场道：“哈哈，这茶水香啊，回去洗衣裳倒还省了皂角粉了。五叔，打得好！”
周媒婆听这话，赶紧接过话茬对身旁的鲍家姑娘介绍道：“这年轻汉子，是我们村老杨家的老五杨华洲，他们老杨家日子好过呢，洗衣裳都不用草木灰的，用的是皂角粉！”
鲍家姑娘低垂着头，轻轻点了点头。
周媒婆又指着鲍素云对杨华洲道：“她叫素云，她嫂子是我娘家的侄女。素云这孩子是他们鲍家村出了名的能干的，可会洗衣裳了！”
杨华洲也点点头，偷偷瞥了鲍素云一眼，这对年轻男女，算是正式的认识了。
杨若晴把桌子上的茶水收拾了下，笑着招呼道：“周婶子，鲍姑娘，你们站着多累呀，快些坐下说话。”
听这话，鲍素云抬起头，瞅了眼杨若晴。
“这妹子是……”鲍素云低声问。
不待周媒婆介绍，杨若晴笑着做了自我介绍。
“我叫杨若晴，这是我弟弟大安，我们的爹是杨家老三。”
干净利落的介绍，落落大方的笑容，一下子就让鲍素云记住了。
第193章 开了窍
鲍素云冲杨若晴微微一笑，便再次垂下头去，红着脸坐在那，手指绞着自己的手帕子。
到了这种时候，女方都坐在了桌上，就该轮到男方的表现了。
杨若晴给杨华洲使眼色。
杨华洲闷着头坐在那里，脸红成了猴子屁股，压根就不敢抬头。
杨若晴咬咬牙，一边在桌上跟周媒婆随便寒暄着，一边在桌子底下悄悄踩杨华洲的脚。
桌子上啥都没有，连周媒婆和鲍素云的茶水都没有，像个啥样嘛？
杨华洲被踩了一下，竟然抬起头来，睁着一双迷茫的眼睛瞅着杨若晴。
杨若晴朝桌上的茶碗努了努嘴。
杨华洲这才反应过来，站起身对那伙计道：“伙计，再来两碗茶。”
杨若晴松了一口气。
伙计送茶水过来的时候，杨华洲突然像是开了窍似的。
憨厚的笑着询问周媒婆和鲍素云：“婶子和鲍姑娘都还没吃早饭吧？想吃点啥？”
周媒婆笑眯眯瞅着鲍素云：“素云哪，杨老五问你想吃点啥？你跟他说呗！”
鲍素云撩起眼皮子瞅了杨华洲一眼，摇了摇头，“我不饿。”
她的声音细若蚊吟。
不是坐在她身旁，或是耳力极好的人，都听不清。
杨华洲就没听清楚。
于是，汉子憋红着脸又问了一次，鲍素云犹豫起来。
见此情景，身为男方这边人，杨若晴赶忙儿笑着对杨华洲道：“五叔，这还用问嘛，周婶子和鲍姑娘她们赶了那么远的路，即便是早上在家吃了一点，这会子也饿了呀。你只管去点就是咯！”
杨华洲如醍醐灌顶，‘好、好！’然后一溜烟儿下了桌子，奔去了前面铺子门口找伙计。
一路上，汉子没少踹到凳子，撞到桌角。
磕磕碰碰，乒乒乓乓，煞是热闹。
这边桌上，杨若晴和大安都不忍直视了，姐弟两个暗暗交换了个眼神。
这个五叔，二十五六的老光棍了，说到底还真是毛头伙子一个。
见到心仪的姑娘，就方寸全乱，路都不会走了！
“晴丫头，听说你们家做豆腐，还跟镇上的聚味轩酒楼做长期买卖，这事儿是真的不？”
桌上，周媒婆笑眯眯很杨若晴闲聊。
杨若晴明白，她们的这些闲聊，是为了冲淡杨华洲和鲍素云这两个当事人的尴尬。
于是，杨若晴也笑着点头道：“是啊周婶子，我们今个就是过来送豆腐的。”
“姑妈，豆腐是啥呀？”
鲍素云轻声问周媒婆。
嫂子是周媒婆娘家的堂侄女，她理所当然跟着嫂子那样，喊姑妈。
周媒婆笑着看了眼杨若晴，对鲍素云道：“我只听过没见过，你要想知道，就问晴丫头，那豆腐，是她捣鼓出来的新鲜儿玩意儿。”
“是么？”鲍素云随即把目光转向杨若晴。
“晴丫头，豆腐是用啥做的？咋样吃？”
鲍素云似乎对这个很感兴趣，眼睛亮晶晶的。
杨若晴笑着道：“豆腐是用黄豆子磨成的浆做的，做起来老费事了，三言两语也说不清。”
“不过，豆腐可好吃了，啥样的人都能吃。搁鸡蛋一块煮，那是小孩子的最爱呢！”
说到这，杨若晴话音顿了下。
自己做了这好几回豆腐，可是，家里爹娘和两个弟弟，都还没尝过一口豆腐是啥滋味呢！
他们一直都是吃着做豆腐剩下的豆渣。
豆渣炒荠菜，豆渣粑粑……
心里突然就有点愧疚，她决定了，下一回做豆腐，一定得多做些，让家里人都尝尝鲜儿。
这边，鲍素云听说小孩子吃豆腐好，更是兴趣浓郁。
周媒婆见状，趁热打铁道：“素云啊，你这会子莫问，问多了你也不明白。改天得空去晴丫头家耍耍，瞅瞅那豆腐啥样不就啥都明白了吗？”
“晴丫头，你说是不是？”周媒婆朝杨若晴使眼色。
杨若晴会意，忙地笑着点头：“非常欢迎鲍姑娘来我家耍，到时候我请你吃豆腐！”
“嗯，那我改天过去叨扰你们了。”鲍素云也很愉悦的应了。
“从鲍家村到我们长坪村有三四里地，鲍姑娘啥时候来捎个口信，让我五叔去接你咋样？省得你摸不着我家的门。”
杨若晴又补充道。
这是在探一下鲍姑娘的态度。
鲍素云迟疑了一下，脸蛋又红了。
“嗯，成。”她再次垂下了头。
成？
杨若晴和周媒婆相视一笑，有戏！
这边桌上气氛正好，那边，杨华洲端着两海碗热腾腾的肉丝面过来了。
在他身后，伙计手里也端着两碗肉丝面。
周媒婆，鲍素云，杨若晴，大安，四人的面前各摆着一碗冒着香气的肉丝面。
而他自个面前，却啥都没有。
杨若晴暗暗诧异了下。
这里的肉丝面，上回她和棠伢子一道来吃过。
八文钱一碗。
杨华洲今个来镇上，谭氏给了他四十文钱。
五个人，刚好每人都能吃一碗肉丝面啊。
为啥他不给自己买呢？杨若晴暗自琢磨着。
他要把那剩下的八文钱，做啥呀？
“老五，你咋不吃呢？”那边，周媒婆也讶问了句。
杨华洲笑笑道：“我早上吃了三嫂烙的玉米饼，这会子不饿。婶子，你们吃！”
周媒婆点点头，拿起了筷子：“赶了一早上的路，我还真是有些饿了，那我就不客气啦！”
周媒婆埋头，呼呼啦啦吃了起来。
大安也拿起了筷子，正要吃，杨若晴突然抓过他的碗。
呼啦啦~
她把自个碗里的肉丝连着面条，拨拉了一半到大安碗里。
“姐，你做啥呀？”大安惊问。
杨若晴道：“我也不咋地饿，吃不完糟蹋了，你帮姐分担点。”
“姐，你把肉丝都给了我，你吃啥？”
“你姐我减肥，我吃青菜变水灵，快，把你碗里的青菜都给我！”
大安无语。
没有人不爱吃肉的，何况家里日子紧吧，肉是稀罕东西呢。
姐姐这是变相的把肉丝让给他吃，大安心里亮堂着。
可是碍于这么多人在，他不好意思推来让去，只得听从姐姐的安排，埋下头专心吃起了面条。
这面条，可真好吃啊……
杨若晴小口小口的吃着碗里的小青菜，眼角的余光却在观察着鲍素云。
第194章 鲍素云的怪异表现
鲍素云坐在那里也没动筷子。
她看着面前的肉丝面，有点走神。
敞口的海碗里面，面条一根根码放整齐。
一勺子花生米，一勺子黄豆浆。
几根用开水烫过的小青菜。
一撮五花肉丝。
再浇上搁了猪油和葱花的浓汤。
这样的一碗肉丝面摆在跟前，这份诱惑，真的很难抵挡。
杨若晴明明听到了鲍素云在暗暗吞口水。
可是，她却始终不动筷子。
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目光还不时朝铺子后门的通道口瞅。
杨若晴知道她肯定是在瞅她嫂子和侄子。
不动筷子，难道是想要把肉丝面留给她侄子？
桌边，杨华洲的眼睛也一直没离开过鲍素云的身。
“鲍姑娘，你咋不吃？冷了味道就没那么好了！”
杨华洲鼓足了勇气，总算是主动跟鲍素云搭了一句话。
鲍素云还在扭着头朝铺子通道口那边张望，心思压根就不在这桌上。
自然对杨华洲的关心，没有半点回应。
杨华洲闹了个大红脸，有点讪讪的。
杨若晴的脸色，微微有点不好看了。大安也是暗暗皱了下眉。
周媒婆意识到啥，拿着筷子的手不得已停顿了一下。
她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鲍素云的手臂。
鲍素云这才回过神来，“姑妈……”
“素云啊，老五方才问你话呢。”
“啊？”鲍素云望向杨华洲，一脸茫然。
“杨老五，你方才问我啥来着？对不住啊。我、我没听见……”
她像是一个做了错事的人，忐忑的垂下眼去。
那副柔弱无助的样子，立刻就让杨华洲浑身血液奔腾，啥不快，都烟消云散了。
“没事没事，我就是想催你赶紧吃，我让那伙计往这肉丝面里放了猪油，趁热更好吃！”
杨华洲说道。
鲍素云点点头，这才拿起筷子来。
似乎这时候才留意到杨华洲自个没有面，鲍素云道：“我吃不下这么多，拨给你一些吧？”
杨华洲赶紧摇头，“我吃过玉米饼子了，一点都不饿！鲍姑娘你赶紧吃！”
“呵呵，要我说，你们两个呀，就莫要这样客套来客套去啦！”
周媒婆吃饱了喝足，打了个饱嗝。
“大家一回生，二回熟，往后你就喊他老五，老五呢，你就喊她素云得了，姑娘来姑娘去的，听着生分！”
“诶！”杨华洲憨厚一笑，用力点头。
鲍素云也没有异议，红着脸埋下头吃面。
小口小口的吃，看起来斯斯文文的。
咀嚼的时候，也没啥声响。
杨若晴暗暗观察着，心里暗暗点头。
这个鲍素云，从目前的这些表象来看，跟五叔倒是很般配。
很快，杨若晴和大安也都解决掉了碗里的面，抹干净了嘴巴，喝着伙计重新续满的茶。
那边铺子后面，鲍素云的嫂子终于带着侄子回来了。
“大宝儿！”
鲍素云忙地放下筷子，起身朝大宝那边快步奔迎了过去。
“嫂子，你们咋去了那么久呢？大宝儿嘘嘘了没？”
她从嫂子怀里接过了大宝，有点着急的询问。
那嫂子道：“他嘘嘘了，我也顺便拉了一泡si。”
鲍素云不啃声了，抱着大宝转身回到了这边桌上。
“大宝儿，姑喂你吃肉丝面，好不好？”
“好！”
接着，鲍素云就拿起了筷子，旁若无人的喂孩子吃起了肉丝。
杨若晴这才主意到，鲍素云碗里，肉丝几乎就没动。
看她喂大宝儿的动作，既娴熟又温柔。
就连那眼神，都柔得跟水波似的。
杨若晴不禁想起了自己刚穿越过来，苏醒后吃的第一顿晌午饭。
当时娘亲孙氏端着碗过来，坐在床边也是这样温柔的喂着自己的……
杨若晴脑瓜里咯噔一声响。
瞅着鲍素云和大宝儿的眼神，带着些狐疑。
她们……真的只是姑侄吗？
她被自己的这个荒诞的念头，吓了一跳。
周媒婆瞅了眼老杨家的人，似乎觉着不妥，于是又对她侄女使眼色。
鲍家嫂子忙地过来，笑着道：“大宝儿啊，娘方才不是喂你吃了馄饨和肉包子嘛？你咋还赖在你姑这吃面条呢？”
大宝不啃声，张着小嘴跟小鸟雀似的接鲍素云喂过来的肉丝儿。
鲍素云一边喂大宝儿，一边对她嫂子道：“大宝儿在家时老早就嚷嚷着想要吃肉丝面，嫂子就让我多喂他几口吧！”
鲍家嫂子劝不下来，只得干笑着对杨华洲和杨若晴解释。
“我家大宝儿刚生下来，就是她姑在带。他跟她姑的比我还这个娘还亲咧！”
杨若晴淡淡笑了笑。
杨华洲却是双目灼灼的盯着鲍素云。
总算是喂完了大宝儿，大家又随便寒暄了两句，鲍家人起身准备走。
鲍家嫂子在前面抱着大宝儿，鲍素云和周媒婆跟在后面。
这时候，伙计拿过来一副油纸包着的包子。
杨华洲接过来，直接递给了鲍素云。
“素云妹子，这里面有八只包子，有肉的也有芝麻糖馅儿的，你带着家去。”
“老五，你请我们吃了肉丝面，这包子，我不能拿！”
鲍素云眼底闪过一丝动容。
她摇摇头，把包子推还给杨华洲。
杨华洲道：“你拿着罢，大宝儿铁定爱吃的！”
大宝儿……
听到这话，鲍素云松动了。
她感激的看了眼杨华洲，轻轻点了点头，接过了包子：“老五，我替大宝儿谢你。”
“嘿嘿，没啥！”
杨华洲憨厚一笑，挠了挠头，走出铺子目送她们。
一直到望不见人影儿了，他这才返身回了铺子。
铺子里，杨若晴和大安还在那坐着喝茶，姐弟俩小声议论着啥。
杨华洲坐了回来，脸上还挂着笑容，一副幸福满满的样子。
“晴儿，大安，你们觉着那鲍姑娘咋样？”
他目光灼灼的问杨若晴姐弟。
姐弟两个对视了下，大安道：“我先说。”
“好，一个一个来，叔有空听你们说！”杨华洲道。
大安沉吟了下，像是在组织语言。
“瞅着和和气气，也很面善的样子，应该不是那种泼辣不好相处的！”
大安道。
杨华洲点头：“我也是这样觉着的。大安，你接着说啊！”
第195章 不是一道的?
“还有就是，她瞅着也不护食，肉丝面还留着给他侄子。后面那包子也不要，是五叔你赖，她才接了。”
大安接着又道。
杨华洲连连点头：“嗯，大安你这话真是说到五叔心坎里去了，我也觉着这姑娘心眼不坏。”
杨华洲一脸向往，一脸感慨的说着。
“穿的也朴素，一点都不妖气，对侄子那么好，这脾性柔柔弱弱的，是个贤淑的……”
杨华洲自顾自的说着，回味着，脸上的红色一直都没有褪去，就跟喝了二两烧刀子似的。
“接着说啊大安？”
“五叔，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了，你让我姐说吧！”
“成，晴儿，那你来说说。”
杨若晴放下手里的茶碗，抿了抿嘴道：“样貌性格啥的，我也挑不出啥刺儿来，要是五叔中意，鲍家姑娘做我们五婶子那是很般配。不过……”
“不过啥？”杨华洲忙地追问。
“我见她对那侄子，比他亲娘还要好，嗯，我也说不上来啥，总觉着孩子姑再稀罕孩子，也不可能盖过亲娘吧？”
杨若晴琢磨着道。
“五叔还是去鲍家村那再打听打听他们家的情况吧，磨刀不误砍柴工，娶回来就是一辈子的事，还是多打听下比较好。”
有些话，关乎到一个女人的名声和清誉，没凭没据的，杨若晴也不好说得太明白。
“晴儿，你这话……啥意思啊？五叔不大能明白啊！”
杨华洲一头雾水。
“人家鲍姑娘对那侄子好，这不是天经地义吗？”
杨华洲不解的道。
“这说明她心地善良，喜欢孩子啊，她这会子会做姑，将来就会做娘。”
杨华洲言语之中，全都是在维护鲍姑娘。
鲍姑娘对侄子的疼爱，在杨华洲的眼中，无疑也是给她母性的光辉形象加了分。
看到杨华洲这个态度，杨若晴把后面的话吞回了肚子里。
她笑了笑道：“五叔，媳妇是给你娶的，也是跟你过一辈子。这事儿，你们自己觉着好就成啦！”
杨华洲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走吧，那咱也赶紧家去，你们爷奶还等着我的消息呢！”
“诶，好嘞！”
“我先去前面结账。”
杨华洲起身去了铺子前面跟伙计那结账。
这边，大安压低声对杨若晴道：“姐，咱该说的都说了，接下来的事儿，还是让五叔自个去琢磨吧。”
杨若晴点点头。
忠言逆耳，纵使五叔是老爹的亲兄弟，纵使他很疼他们姐弟。
可是，当他遇到了让他中意的姑娘时，爱情的力量会让他变得有些偏执。
“嗯，事关他自个的幸福，咱们能把关的，也只能到这里了。”
杨若晴道，那就祝他好运呗！
“啥？四碗肉丝面，八只包子，算在一块统共是四十文钱，咋变成五十文了？”
那边，突然传来杨华洲激动的声音。
杨若晴和大安扭头望去，只见杨华洲揪着那伙计，面红耳赤的质问。
“你不是说茶水白送的吗？那这多出的十文钱咋来的？”
伙计一脸无辜的道：“那位带着孩子的妇人要了一碗馄饨，五只包子，临走的时候说跟你们是一道的，让算你们账上。”
“啊？”
杨华洲有些傻眼了。
朝伙计指着的那张桌子望去。
桌子上虽早被收拾了，杨华洲却记得那是鲍家嫂子坐过的桌儿。
“你们方才都做一块吃吃喝喝了，临走的时候你还送了八只包子给她们，那抱孩子的妇人让我算你账上，咋，你们不是一道的啊？”
伙计也犯了米糊，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欠妥当了。
杨华洲怔愣了片刻，脸上神情快速的变换着。
伙计道：“我不管啊，那十文钱你得垫上！”
杨华洲一咬牙，“好吧，我垫。你等一下！”
他转身蹭蹭走回了杨若晴这桌，脸色有点阴郁。
“晴儿，五叔跟你商量个事儿……”
杨华洲话才刚起了个头儿，杨若晴就把十个铜板递了过来。
“这有十文钱，五叔你拿去使就是了！”
杨华洲接过那十文钱，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下，“晴儿，幸好有你在……”
要不，今个这个洋相就出大了！
杨若晴却是淡淡一笑：“五叔，啥都甭说了，咱是一家人嘛。快去结账了，我们该动身回村了。”
“嗯！”
结了账，叔侄三人出了铺子。
日头在头顶暖洋洋的照射下来。
吃饱喝足，血液都流去胃里帮助消化去了，眼皮子就开始打架。
“晴儿，大安，你们两个坐板车上来，叔推着你们家去！”
“好嘞！”
姐弟两个爬上了板车，扶着木桶，一路打着瞌睡回了村。
回到村里，已是晌午了。
孙氏吃过了晌午饭，在院子里晾晒豆渣。
小安蹲在院子里耍，拿着树枝在地上，画着横七竖八的线路，圈圈叉叉。
听到脚步声，孙氏转过身来，便见杨若晴姐弟风风火火进了院子。
杨华洲拎着四只木桶跟在后面。
“呀，还以为你们要到日头落山才能家来，这回来的早嘛！”
孙氏忙地迎了过来，“晌午饭还没吃吧？我去给你们弄点吃的？”
杨若晴嘻嘻道：“娘，不用了，在镇上吃了肉丝面，五叔请的客呢！”
“是嘛？”
孙氏笑着望向从灶房放木桶后走出来的杨华洲。
“老五，相看的咋样了？”
杨华洲嘿嘿一笑，抬手挠了挠脑袋。
孙氏一看这样儿，立马眉开眼笑起来。
还准备再问点啥，上屋灶房的拐角处，刘氏腆着大肚子朝这边吆喝。
“老五，娘让你过来东屋，要问你话！”
“嗯，这就来！”
杨华洲朝刘氏那边应了一声，对孙氏道：“三嫂，我先过去一下，晚些时候过来跟你和三哥说话。”
“诶，好嘞，你赶紧去吧！”
孙氏微笑着目送杨华洲离去。
后脚，她就把杨若晴拽进了杨华忠那屋子里，细细询问去了……
杨华忠吃过了晌午饭，披着外衣坐在床上编茅草制品。
孙氏拽着杨若晴进来问话，汉子也忙地放下手里的活计，竖起双耳来听。
杨若晴便把在包子铺的所见所闻，事无巨细全都说给了杨华忠和孙氏夫妇听。
第196章 一碗水端平
“标致是真的标致，脾气瞅着也温和。就是对她侄子那感觉，总让人觉着有点怪怪的，好像超出了姑侄……”
关起屋门来，杨若晴对自己的爹娘没啥隐瞒。
杨华忠和孙氏也都琢磨着。
孙氏道：“这事儿还真不好说呢，照理说，鲍姑娘应该是黄花闺女。”
“那鲍家村，就在咱长坪村前面，隔着三四里地。”
“要是鲍家姑娘没出阁就生了孩子，这事儿是瞒不住的！”孙氏琢磨着道。
“再说那周媒婆，可是给人拉了一辈子红线的。”
“当初我和你爹，也是她做的媒。周媒婆要是晓得鲍姑娘的情况，不可能瞒着，还给咱老五拉红线。”
“一个村的，你奶又是那样的厉害角色，若是给你五叔找了个生养过孩子的，你奶得闹去周家不可！”
“这周媒婆的招牌，也得砸掉啊！往后十里八村，谁还敢信她？”
经过孙氏这么一条条的逐次推理分析，似乎还真是那么个理儿。
杨若晴便不再多言什么，但她心里面，还是保留自己的感觉。
床上，一直沉默着听的杨华忠终于开了口。
“晴儿娘琢磨的在理。不过，咱晴儿的感觉，也没错。”
杨华忠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有些事儿，只有咱想不到，没有人做不到的！”
“他爹，你啥意思？”孙氏问。
杨华洲抬起头来，浓眉微微皱着。
“事关我兄弟一生，我做兄长的不能让他被人给坑了。鲍家姑娘的底细，还得去打听打听！”
“爹，你这话，我跟我五叔那说了，似乎没用，他听不进。”
杨若晴撇了撇嘴道。
说多了，指不定还会激起五叔的反感呢！
何必去做那个恶人？
可是，杨华忠却摇了摇头，极其笃定的道：“你是他侄女，小孩子的话他听不进也不怪。我是他兄长，我来说，他必定会听的！”
前院，老杨家的东屋里。
老杨头和谭氏听完杨华洲的另一番言辞，老两口脸上都乐开了花。
打发走了杨华洲，老杨头把手里的旱烟杆子往桌边上磕了几下。
老杨头吩咐着谭氏道：“梅儿娘，回头日落之前你就去周家那跟周媒婆那唠唠，听听鲍家那边咋说。”
“诶，我估摸着周家的一会子也该回村了，回头我收拾下就过去问。”谭氏道。
老杨头接着道：“要是鲍家那边没异议，回头挑个双日子，让周媒婆和鲍家那边的媒人带着老五，备上礼品去鲍家村走一趟，认个亲罢！”
谭氏满口应了：“成！”
“这认完了亲，就该接鲍家姑娘来‘过门’了。”老杨头接着琢磨。
“咱后院猪圈里那头大一些的猪，可以卖了，陈屠户那边，带他来猪圈瞅瞅，给个价，咱先谈着。”
听到要卖猪，谭氏皱了下眉：“梅儿爹，那大肥猪我还打算再养一个来月哩，五媳妇过门的事儿，就往后再推推嘛！”
老杨头不悦的瞪起了眼：“过了这个村，可就没那个店了，大猪明年还能养，老五的婚事却不能再拖！”
谭氏撇撇嘴，“那鲍家姑娘，又不是十五六岁的嫩芽儿，都二十有一了。老姑娘一个，咱这婚事就从简一些呗？”
老杨头想也不想就否决了。
“咱老杨家的儿子娶媳妇，可不能让人看笑话，该走的流程咱都得走。”
“前面四个儿子，咱都是那么帮他们把媳妇给娶进门来的。轮到老五了，咱也得一碗水端平，不能让人戳脊梁骨！”
“你一个妇道人家，这些事儿我们男人做主，你听着照办就成！”
谭氏垂下眼皮子，不再吭声了。
老杨头接着在那盘算，谭氏认真的听着，一一记在心里。
……
灶房里，杨若晴守在小炉子跟前，正忙着给杨华忠煎药呢。
给老爹治疗腿伤的药方上的药材，除了血燕窝和红金木，其他的药材都能在怡和春买到了。
她照着一定的比例，放在炉子上煎熬。
文火伺弄。
待到三碗水煎成了一碗水，便可以端给杨华忠服用。
孙氏打扫完院子，从外面进来。
“晴儿，娘来伺弄药，你去耍会吧。”
杨若晴笑了，“娘，我又不是小孩子，耍啥呀！”
“在娘眼里，我晴儿一百岁也是孩子。”
“嘻嘻，一百岁？那我岂不成了老妖怪了？”
“又在说傻话了。”
孙氏嗔了杨若晴一眼，接过她手里的破芭蕉扇，蹲在小炉子跟前伺弄。
杨若晴没出去耍，坐在一旁的小矮凳子上。
她身体微微前倾着，双手手肘支撑在膝盖上，手掌托着下颚。
歪着头，就这么睁着眼，一眨不眨的瞅着孙氏煎药。
孙氏一边扇动着炉子里的火势，偶尔揭开药罐的盖子，把里面的药汁轻轻搅动两下。
袅袅的热气扑面而来，孙氏的面容有点模糊。
杨若晴的眼眶却突然有点湿润。
这样的画面，是她前世做梦都不敢想象的。
有爹，有娘，有弟弟们。
家再清贫，她的心里也是踏实的。
在外面奔波，累了就回到这里，她就感觉自己的小马达又被蓄满了力量。
源源不断，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大安突然从门口进来。
“娘，今个咱家那老母鸡下蛋了没？”
他进门就问。
孙氏抬起头来，“烧晌午饭之前去瞅了一眼，鸡窝没蛋。咋，这会子下了没？”
大安摇头，“没蛋。”
“那怕是还没下吧？”孙氏道。
“或是下了，被人捡去了！”大安轻皱着眉头道。
他今个跟着姐姐去了镇上，大半日不在家。
指不定老母鸡那会子下了蛋，被贼给偷了。
小安太小，玩心重，指望他看着，不靠谱。
这边，杨若晴站起了身：“我去摸下就晓得了。”
她抬脚朝灶房外面走去，大安紧随其后。
猪圈里，老母鸡正跟那踱着步子走来走去，不时埋下头把尖利的嘴在地上的沙土里一番乱啄。
三只小猪崽子有两只躺在窝里睡大觉，有一只在猪食槽边拱。
瞅见杨若晴进来，它以为她是来喂食的，甩着耳朵奔过来。
“边去边去，开饭时辰还没到呢！”
杨若晴轻拍了拍它的大耳朵，打发走。
然后，她从另一边包抄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将那老母鸡给按在了地上。
第197章 蛋没了
母鸡吓得‘咯咯咯……’一通乱叫。
翅膀被扼住，就用一双爪子在土里使劲儿的刨。
刨得灰尘漫天，呛得杨若晴别过脸去咳嗽了两声。
“小样儿，我还治不了你？”
她把母鸡从地上拎了起来，腾出一手去摸鸡屁股……
“姐，咋样？有蛋不？”大安凑了过来，问。
“奶奶个熊，蛋没了！”
杨若晴松开了手，释放了它。
母鸡惊魂未定，扑扇着翅膀跑到一边去了。
这边，杨若晴咬着唇，一双眉头微微皱着，瞅着上屋那方向，满脸的狐疑。
这猪圈的围墙，可是有将近一米高。
边上用木板钉得死死的，还用破渔网和藤条啥的，围住了。
猪圈门，除了孙氏和她自己进来喂猪，打扫猪圈外，其余时间全都上了锁。
而猪圈另一边挨着的是老杨家的院墙，那就更高了。
青天白日的，谅那小偷也不敢翻墙进来。
若是夜里翻墙进来，那倒还有可能。
可既然夜里连墙都翻了，这么大动干戈，就不会只偷一只鸡蛋了！
小猪崽子，老母鸡，顺手牵一只走，都比一只鸡蛋要强！
这么说来，只有一种可能了！
“大安，跟我来！”
杨若晴朝大安招呼了一声，直奔墙角的鸡窝那边走去。
鸡窝是一只破了的箩筐改良的，里面垫着一层稻草。
鸡窝一面靠着院墙，另一面则是挨着猪圈的围墙。
杨若晴蹲下身来，把鸡窝稍稍挪开一些，然后去扒拉边上那围墙的破渔网和藤蔓……
有块木板明显松动了，用手掰开，腾出来的缝隙刚好能塞进一只手进来。
“原来，那小偷就是从这里下手的！”
大安在杨若晴身旁蹲下身，瞅着那缝隙，气得一张小俊脸都红了。
“偷了两只鸡蛋！”
杨若晴说道，“幸好这缝隙就这么点儿大，刚好容一只手进出。不然的话，老母鸡也没了！”
大安咬牙，“我去跟五叔那借锤子和钉子来，把这里钉死，看那个贼还咋偷！”
大安转身要走，被杨若晴叫住。
“弟弟别去！”
“啊？”大安讶了下。
他看着杨若晴把渔网和藤条重新弄了下，又把鸡窝搬回来放在原处。
大安不解了。
“姐，你咋又把鸡窝……”
杨若晴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站起身来。
贴着大安的耳朵耳语了两句，大安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明白了么？”
最后，杨若晴笑眯眯问。
大安激动的点头，“姐，我都记住了，我这就去办！”
“好嘞，速去速回！”
“嗯！”
大安拔腿就跑出了猪圈。
这边，杨若晴瞅了眼老杨家上屋那边，唇角勾起一丝鄙夷的冷笑。
姑奶奶家的鸡蛋，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吃的！
吃进去的两只鸡蛋，就等着连本带利的给我吐出来吧！
若无其事的锁了猪圈门，杨若晴也回了屋子。
夜里，杨若晴把锅碗丢给了孙氏去洗，自己则端着熬好的一碗药汁来到了杨华忠的床面前。
“爹，喝药了。”
这药很苦，还很辛辣，熬煮的时候嗅到这气味，杨若晴和孙氏的眼泪水都止不住哗哗往外流。
“爹，我给你准备一勺子焦糖在这，你一口气把这药喝碗，在包口糖在嘴里。”
杨若晴又道。
杨华忠瞅了眼杨若晴准备在药碗边上的一勺子糖，汉子的眼底全是欣慰。
怪不得人都说，闺女是爹娘的贴心小棉袄。
瞧瞧，这多细心哪，啥都想到前头去了。
“没事，爹是大人，咋还怕药苦呢？”
杨华忠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接过了药碗端在手里。
嗅了一下那气味，汉子的眼睛一股火辣，眼泪也差点呛出来了。
“哈哈，嗅这味儿够劲儿啊！”他道。
杨若晴点点头：“这药比旁的药都要苦，良药苦口嘛。”
“是啊！”
“那爹你趁热喝呗！”
“好！”
汉子应了一声，低头瞅着碗里大半碗黄褐色的药汤，心里有些不平静，胸膛更是微微起伏着。
这碗药当真能让自己从此不做废人，顶天立地的站起来吗？
汉子脸颊上的肌肉狠狠抽搐了一下，他端起碗来，仰头。
咕噜咕噜……
一饮而尽！
“呀，爹你好厉害，一口气喝了个见底儿！”
杨若晴愕了下，睁大了双眼。
只见杨华忠僵硬的坐在那里，脸上的五官皱在一起。
嘴，紧抿成了一条直线，脸上的肌肉，更是忍不住的狠狠抽搐着。
“爹，快，含口糖在嘴里。”
她赶紧把勺子里的焦糖递过去。
汉子却摆了摆手。
他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细细感受着那苦与辣在唇齿舌尖的冲击。
喉咙，像是点着了一条火线，一路往下，进了他的五脏六腑。
五脏六腑就跟着了火似的，都在猎猎的疼。
这药，比烧刀子还要烈，比黄莲还要苦！
汉子一声不吭，也不含焦糖，他就这样一动不动的体会着这种苦与辣的反复交替。
这药，是闺女和棠伢子用性命去换回来的。
比起两个孩子在悬崖底下经历的那些危险和害怕，他此刻嘴里的这点苦与辣，又算得了什么呢？
即便这药，最后还是不能让自己站起来。
冲着两个孩子的这份心意，他就是在床上躺一辈子，也知足了！
杨若晴没有心思去揣度老爹此时此刻的心路历程。
她接过杨华忠的空碗，“爹，趁着这药快要发挥药效，我去取银针来给你扎针！”
片刻，杨若晴便取来了今日在怡和春购置的一包银针。
孙氏收拾好了碗筷，带着大安小安过来围观。
扎针这块，杨若晴并非专业。
只是某一次机缘巧合，结实了一个对腿伤方面很有研究的老医生。
而且她自己经常摔摔碰碰，久病成医了。
“我扎针需要一炷香的功夫，这其间不能被惊扰，不然会很麻烦。”
杨若晴对爹娘和两个弟弟道。
大安于是道：“姐，我带着小安去院子里把风，不让任何人进这屋。”
杨若晴点点头：“好样的，你们去吧！”
大安小安出了屋子，孙氏则被留下帮杨若晴打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