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陈屠户的便宜肉
何况，家里有五张嘴，米粮贵，要悠着点吃。填饱肚子，大多得靠蔬菜这块了。
所以，杨若晴早上出门前就跟孙氏合计好了。
今个得来瓦市多买些蔬菜，至少，也得能管三日的。
三日后吃完了，到时候再来送豆腐，再买了带回家去就是！
骆风棠点头：“成，你说去哪，咱就去哪！”
他家的情况也差不多，没有田地，更没有菜园子。
一直一来和大伯的口粮，都是靠着他的一把弓箭。
卖了猎物，买点米粮面啥的，打猎的时候再顺便挖点野菜凑合着。
今个得了一百六十文钱，他也想去买点蔬菜啥的，给大伯改善下伙食。
于是，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又朝着瓦市那边去了。
骆风棠花了一文钱，把独轮车寄存在瓦市门口的一个车马行里。
骆风棠取下两只木桶拎在手里，跟在杨若晴的身后进了瓦市。
之所以拎木桶，是为了等会用来装采办的东西的。
瓦市里，因为不是赶集日，所以并没有那么人声鼎沸。
但是作为十里八村最大的镇子，瓦市里面，各类小摊小贩还是很多的。
杨若晴进了瓦市，一双眼睛径直朝着摊位上的瓜果蔬菜瞅。
瓦市里面有固定的摊位，也有附近村里挎着篮子过来卖菜的农妇。
杨若晴专挑那些农妇的摊位，因为她们是临时来卖菜的，不需要交固定的摊位租赁费。
同样都是白菜，固定摊位上是一文钱钱一斤，而边角落蹲着的农妇们，却是两文钱三斤！
杨若晴花了四文钱，称了六斤大白菜。
“棠伢子，这白菜不赖，又新鲜又水灵，你也买些家去呗？”
杨若晴一边把买来的大白菜往木桶里装，一边劝骆风棠。
骆风棠欣然点头，也买了好几斤。
卖大白菜的妇人高兴坏了，抓了边上一串自家种的大蒜，各送了他们每人两颗。
每一颗都有七八瓣儿，足够炒几天的菜了。
接下来，杨若晴又买了几斤白萝卜，几斤山药，两把蒜苗，四五颗花椰菜，一共花去了二十五文钱！
骆风棠家就他和大伯，对菜的需求量比杨若晴家少。
但他也效仿着她，每样也都买了一点，份量都不多，也足够让大伯换换口味了。
“蔬菜就先买到这了，我去那边瞅瞅肉。”
杨若晴说道，抬脚朝着那边卖肉的一溜儿摊位前走去。
这年头卖肉的摊位，跟现代几乎没啥区别。
比办公桌还要宽阔厚实的肉案上，摆着一刀刀的肉。
肉案前方的架子上，挂着猪肝，猪腰，排骨，筒骨，猪肠子啥的。
有的摊位上，还摆着巨大的猪头。
那猪被刮掉了猪毛，闭着眼，猪脸上白花花的，咋一眼看过去，就跟在冲着你笑似的，很有喜感呢。
就是这气味儿，不大好。
两个人一路走过去，杨若晴挨着摊位的打听价钱。
五花肉是十五文钱一斤，肋排十八文一斤。筒骨十文，猪肝八文，猪腰子八文前一对儿。猪肠子最便宜，六文钱一斤……
“哎哟，这不是胖丫和棠伢子嘛？你们是称猪肉？快来陈叔这儿，陈叔这儿肉最好啦！”
前面隔着两个肉案，一个发了福的中年男人朝这边吆喝。
杨若晴抬头一看，那中年男人有些面生，像是没见过。
可那眉眼五官，尤其是那河马嘴，又瞅着好熟悉，像是在哪见过似的！
“那是陈狗蛋和陈虎陈熊的爹，咱村的陈屠户。”
在杨若晴微楞神的当口，骆风棠凑近了些，在她耳边提醒道。
杨若晴恍然。
怪不得这河马嘴忒眼熟，原来是陈狗蛋他们的爹呀！
子不教父之过，三个儿子那样的德性，这做爹也好不到哪里去！
杨若晴决定不搭理，调转个身往回逛。
陈屠户却已屁颠着从肉案后面绕了出来，并来到了杨若晴和骆风棠的跟前。
“胖丫，棠伢子，你们要买肉就照顾下陈叔的生意呗，咱都是一个村的，陈叔一定给你们最好的肉，价钱算便宜些！”
陈屠户在说这些话的同时，两边的其他肉案后面，其他的肉贩子也在极力招徕杨若晴和骆风棠。
若是换做同村的别人在这里卖猪肉，杨若晴指不定还真会过去照顾一下生意。
在哪买肉不都是花一样的钱嘛，买同村人的，好歹还留个人情不是？
可是，当对方是陈屠户时，杨若晴不乐意了。
且不说陈狗蛋兄弟几次三番欺负从前的原主和弟弟大安。
冲着上回他们家的人往她家的田里扔碎碗片，扎伤了嘎公的脚，杨若晴也不会去照顾他家生意的。
不过，杨若晴还是目光一闪，笑嘻嘻问陈屠户。
“那你能给我们便宜多少呢？”杨若晴侧身避开陈屠户伸过来想要拽她的手，笑嘻嘻问。
陈屠户愣了下，四下瞅了一眼，压低声道：“咱一个村的，陈叔坑谁也不会坑你！五花肉十五文一斤，肋骨二十文，我再给你搭二两猪肝，家去给你爹炖汤，对他那腿骨可滋补啦……”
杨若晴嘴角扯了扯，得，半文没便宜，肋骨还贵了两文！
她扭头跟骆风棠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眼中有着一样的讥讽。
“陈叔，你那猪比他们的猪金贵啊！我们是穷人，吃不起那金贵肉哩，你还是把这大便宜给别人去占吧！棠伢子，我们走！”
杨若晴转身欲走。
陈屠户再次伸出手来欲拽杨若晴，杨若晴一个侧身，躲到了骆风棠身后。
与此同时，骆风棠极有默契的往前踏出一步。
高大结实的身板，如一座不可撼动的大山，挡在了陈屠户的面前。
“哎，棠伢子你要做啥？”陈屠户朝骆风棠瞪起了眼睛。
骆风棠一脸冷硬的垂目看了陈屠户一眼，什么都没说，可是那眼神中的警告，却让陈屠户莫名打了个冷战！
这小子，好彪悍的杀气！
待到陈屠户回过神来，只见杨若晴已经在那边的一个肉案前面站定。
她正指着肉案上那猪肉比划着，那个摊贩主已经抄起了屠刀，开始切肉……
陈屠户气得咬牙切齿，可是每行有每行的规矩。
他再冲上去纠缠，生意抢不回来不说，还得惹来事端。
第154章 胖妹
狠狠一跺脚，陈屠户气呼呼回了自己的肉案。
死胖丫，混账棠伢子，回头你们家里养了年猪，求爷爷告奶奶，也甭指望我去给你们杀年猪！
这边，杨若晴花了三十文钱，称了两斤五花肉。
又花了二十文，称了两斤筒骨。
付过钱后，杨若晴身上还剩下一百六十五文钱。
“棠伢子，你要不要称肉？”杨若晴把肉和筒骨放进木桶里，抬头问骆风棠。
骆风棠摇摇头：“肉不想称了，我想去那边看看鱼。”
“走，我陪你过去。”
两个人来到卖鱼的摊位前，骆风棠花了十二文钱，买了一条一斤多重的大鲫鱼用草绳串着。
“还要买啥不？”杨若晴问。
“我没啥要买的了，等会回去打那怡和春门前过，我再进去给我大伯抓一副药就成了！”骆风棠道。
“好，那咱走吧！”
两个人出了瓦市，取回了独轮车，骆风棠把两个人装着蔬菜和鱼肉的木桶绑在独轮车的一边。
杨若晴指着那空着的另一边，诧道：“咋把桶都绑一边哪？这两边重量不一样，推起来不稳啊！”
骆风棠咧嘴一笑：“你坐上去，自然就稳了。”
“啥？”
杨若晴指着自己的鼻子，讶了下。
骆风棠点点头，垂下了目光。
杨若晴看到他眼底一闪即逝的狡黠，突然明白，他是故意这么绑的。
目的，就是要让她坐上去。
“棠伢子，你看我这吨位，得一百多来斤哪，你推得嘛你！”
杨若晴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笑嘻嘻道。
这身体现在十二岁，身高一米五的样子。
刚穿越过来那会子，体重怕得有一百三十斤。
三层下巴，眼睛被挤压成一条缝、隙。
腰上就跟套着两个游泳圈似的，跑动起来的时候，身上那肥肉一个劲儿的晃动。
经过这将近一个月的体力劳动和饮食调节，腰上的圈圈明显薄弱了很多。
现在这体重，最多就一百一十斤重了。
相对于以前，那真是瘦多了。
可是，跟这身高跟年纪一对比，还是个胖妹！
听到杨若晴这打趣的话，骆风棠的脸颊微微一红。
他把杨若晴从头到脚瞅了一眼，微微一笑道：“傻晴儿，说傻话，就算你再胖一圈，我也推得动！”
“得得得，你还是推这会子的我好了，再胖一圈？打死都不要！”
她朝他俏皮的吐了下舌头，手脚利落的坐到了独轮车的另一边。
一手抓紧了边上的扶手，另一手臂高高抬起，扬声道：“小棠子，打道回府咯！”
本来，她是想说‘起驾回宫’的。
话到嘴边转念一想，这里是古代呀。
起驾回宫，那可是皇室才有的特殊口语。
她一个平头百姓，当街说那样的话，要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听到，给她冠上一个触怒天威的罪名，吃不了兜着走！
怡和春药房，清水镇最大的医馆药房。
独轮车在这里停了下来，骆风棠让杨若晴在车旁等，他自己进去抓药。
不大一会儿，他就出来了。
左手拎着一捆草药，右手抓着几只瓷白色的瓶瓶罐罐。
这些瓶瓶罐罐个头都不大，造型都是底宽颈细的那种。
“晴儿，这几个给你，收好咯！”
骆风棠递给杨若晴三只瓶瓶罐罐，他自己留了两个。
杨若晴打量着手里的瓶瓶罐罐，问：“这里面都装着啥？”
“止血的，消炎的，还有一些是清神的，山里瘴气多。”骆风棠说道。
杨若晴明白了，他这是在为接下来他们进山做准备呢！
深山里面，人迹罕至。
可是树叶花草还有各种野果子，却都是一岁一枯荣，春风吹又生。
每一季的春天开花，秋天结果成熟。
熟透了果子无人采摘，就掉落在地上，跟枯枝落叶一起腐烂发酵。
一年复一年，根深日久，散发出的气体凝结在山林中。
某些地方由于地势的缘故，这些气体很难散去，边形成了浓重的瘴气。
“棠伢子，还是你想的周全，这些药费了不少钱吧？”杨若晴笑嘻嘻问。
骆风棠微微一笑：“没事儿，晴儿你收好咯就上车，咱该动身了！”
“好嘞！”杨若晴说道，再次坐回了独轮车上。
骆风棠一双结实的手臂紧紧扶着车把，平平稳稳的推动了独轮车，朝着镇口的方向走去。
“棠伢子，明个咱俩就进山的话，你那边弓箭啥的，准备到位了不？”
路上，杨若晴问骆风棠。
“明日可以动身，这几日夜里，我把弓箭啥的都准备妥当了。”骆风棠道。
“成！那我今个家去，就跟我爹娘那说一声。”
“嗯！”
……
日上三竿的时候，两个人就回了村。
到了临近村口的地方，杨若晴对骆风棠道：“棠伢子，前面就到村子里了，要不我下来自个走？”
这两日村里人都在背后嚼舌根子，说她和骆风棠啥啥啥的。
杨若晴晓得，这一部分原因是上回自己和棠伢子肩并肩回村被村人瞅见了，他们见风就是雨。
另一部分原因，怕是杨若兰和二妈杨氏在背后推波助澜。
对于这些谣言，杨若晴的态度就是不予理睬。
她该咋过还咋过，该咋跟棠伢子来往还怎么来往。
不过这会子，她想下来，是因为村里的路可比不得通往镇上的那条宽敞的土巴路。
村里的路大多铺的青石板，崎岖不平。
不仅棠伢子推得费劲儿，她坐得也痛苦，还不如下来走回去！
听到杨若晴这样说，骆风棠也把车停了下来。
“嗯，那晴儿你就下来吧，等你下来了，我再把木桶解下来！”骆风棠说道。
以前每趟从镇上来回，他都嫌弃那三十里地漫长。
今个，他头一回觉着那路程太短了！
三十里地，一眨眼的功夫就走到头了。
很想就这么一直推着，推到她家门口。
可是转念一想，不能这么做。
这几日，村里有些风言风语，是说自个和晴儿的。
他一个男的，倒不怕。
可晴儿不同，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娃娃，他得为她的声誉着想。
“晴儿，你下来的时候慢点，莫摔着了。”
第155章 沐子川pk骆风棠
骆风棠得扶着独轮车，没法儿腾出手来搀扶杨若晴，只得一脸紧张的叮嘱着。
杨若晴哈哈一笑，拍了拍手：“小看我？莫说上下这车了，就算是从今个那种疾驰的马车上跳下来，我都小菜一碟的！”
骆风棠：“……”。
杨若晴双脚稳稳站在地上，正打算帮骆风棠把木桶从独轮车上解下来。
突然，她感觉到啥。
顺着那感觉传来的方向扭头看去，不远处的塘坝边，沐子川双手各拎着一桶水正在那里。
他目光直直望向独轮车这边，清俊的面容上，一双眉头微微皱着。
杨若晴怔了一下。
目光落在他那双青筋微微暴突的手上。
哈，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小子，手劲儿见长了呀！
随即，她便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转身来到骆风棠的身边，想给他搭把手。
“晴儿，我一个人就成，你站着歇会吧！”骆风棠微笑着说道。
杨若晴嘻嘻一笑，从他手里接过一只木桶来：“没事儿，这一路都是你推着我，我一点儿都不累哩！”
骆风棠咧嘴笑了下，埋下头接着做他的。
脚步声伴随着水的晃动声在身旁响起。
杨若晴抬头一眼，沐子川不知何时也来到了独轮车跟前，手里还拎着两桶水。
“有事？”杨若晴主动问沐子川。
要不是没事，这酸书生是不会主动过来的。
沐子川打从过来后，那目光就一直落在骆风棠的身上。
听到杨若晴问，他才把视线转到杨若晴的身上。
“你们打哪里过来？”沐子川问。
他的声音，如他的人一般清冷寡淡，有种拒人千里的冷漠。
杨若晴还没张口回答，骆风棠站直了腰身。
“我和晴儿刚从镇上回来呢！”骆风棠回道。
“你们去镇上做啥？”沐子川又问。
杨若晴刚要张口，又被骆风棠给抢了先。
“我们往后一起做买卖呢！”
“啥买卖？”沐子川一脸狐疑。
骆风棠看了一眼身旁的杨若晴，颇为自豪的勾了下唇角：“晴儿说了，是秘密，不能往外说！”
沐子川的脸色阴郁了几分，拎着水桶的手，骨节越发苍白分明。
他看着杨若晴，一字一句的问：“连我都要保密吗？”
杨若晴怔了下。
虽然做豆腐这事，她希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这样才能防止被仿造。
不过，这事也不是说逢人就得瞒着的。
对于像沐子川这样不可能对她家的豆腐生意造成威胁的人而言，告诉他也没什么。
“沐子川，其实我和棠伢子是合伙做……”
她的话才说了一半，就被沐子川的一声冷哼给打断了。
“甭说了，我不过随口问问。”沐子川冷冷道。
他又看了一眼站在杨若晴身旁的骆风棠，“你们爱做啥就做啥，也跟我没半点干系！”
撂下这话，他拎着水桶掉头就走。
单薄却挺直的脊背，有些许的僵硬，步伐却很急促。
一口气就走过了塘坝，身影消失在村口的那棵老枫树后面。
独轮车这边，骆风棠看着沐子川走远，黑亮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快意。
他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杨若晴，只见她歪着脑袋瞅着村口那边，眉头微微蹙着，一脸的迷茫。
“晴儿，咱也回村呗？”
他微笑着轻声提醒她。
杨若晴回过神来。
“棠伢子，沐子川那小子咋啦？我们好像没哪招惹他吧？”她讶异的问骆风棠。
走过来主动攀问的是他。
她要说，不爱听的也是他！
一会这样一会那样，翻脸咋比翻书还快？
听到杨若晴问，骆风棠挠了挠头，犹豫了下。
“我说个话，晴儿你莫恼。”他道。
“啥话？你说。”杨若晴道。
“沐子川像是有些来气。”他道。
“为啥呀？”杨若晴不解了。
她今个可没嘲笑他手无缚鸡之力……
“沐子川瞅见咱俩一道从镇上回来，有些恼。”骆风棠说道。
杨若晴这下更讶异了：“咱俩一块从镇上回来，碍着他啥事了？他凭啥恼呀？那不莫名其妙嘛！”
“你从前跟他，不是订了那啥……娃娃亲吗……”骆风棠涨红着脸，吭吭哧哧道。
啊？
杨若晴愣了下，随即扯了扯唇角。
“那就更荒谬了，姐姐我早八辈子就把他给蹬了。我爱跟谁一块呆是我的自由，关他屁事？”
“没错，晴儿你是自由身，你和沐家再没半点干系！”骆风棠用力点头，大声附和道。
“那是，天大地大，我想咋样就咋样，谁管我！”
“嗯嗯，你把天捅个窟窿，我帮你补上！”
“哈哈哈，棠伢子你又不是女蜗，还能炼石补天啦？”
“嘿嘿……”
“走吧，咱回村咯！”
……
老沐家的院子里。
刘寡妇正坐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面缝缝补补，院子门砰的一声被踹开了。
刘寡妇吓了一跳，撩起眼皮子瞅过去，只见自家儿子正拎着两只水桶进了院子。
“子川，你咋啦？院门踹坏了就不能用啦！”刘寡妇训斥道。
沐子川也不大搭理她，拎着水桶径直朝西厢的灶房走去。
经过刘寡妇身旁时，刘寡妇看到儿子那张清俊的脸阴沉一片。
这孩子是咋啦？
咋跟吃了火药似的咧？
刘寡妇暗直诧异着，把手里的衣物放在边上的簸箩里，起身跟进了灶房。
灶房里，沐子川双手端起了水桶，正往水缸里倒，发出‘哗啦啦’的水声。
“子川，你咋啦啊？咋黑着个脸呢？”刘寡妇问。
沐子川不啃声。
端起另一桶水，倒进水缸里，重重盖上水缸盖子，转身气呼呼朝灶房门口走去。
被刘寡妇一把拽住。
“臭小子，摆个黑脸给谁看哪？娘问你话，你咋不吱声？是存心要急死你娘吗？”
沐子川被逼无奈，皱着眉头道：“娘，我没事，就是心里有点不痛快，过一会儿就么事了，你甭替我操心。”
“谁招你惹你了？跟娘说，娘去为你讨回公道！”
“没说惹我不痛快，是我自个跟自个过不去！”
撂下这话，沐子川挣脱开刘寡妇的手，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坐到了书桌前，翻开书卷。
第156章 刘寡妇的愤怒
他试图让自己沉浸在书海中，这样就能忘却烦恼。
可是，往常让他求知若渴的书卷，这会子却索然无味。
纸张上的每一个字，都在动，最后，全都变成了杨若晴的笑脸，在他的眼前晃啊晃的……
刘寡妇端着一碗热茶进来的时候，就见儿子正端着一捧书卷，眼神直勾勾的，老半天都不翻动一页。
连她过来了，他都没察觉。
这孩子，到底咋回事呀？
刘寡妇满肚子的疑惑，轻手轻脚的放下茶碗，刚准备转身离开。
突然——
“晴儿~”
刘寡妇听到了从儿子口中，溢出这两个字眼。
像是呢喃，又像是呼唤。
少有的温柔，缱绻，饱含着渴望。
刘寡妇脚下一刹，整个人僵在原地，就跟被雷给狠狠劈中了似的！
她做梦也想不到，素来清冷寡淡的儿子，竟然还有这样的语气……
他不是在唤娘，而是在唤一个女娃儿。
那个女娃儿，不是别人，还是跟他退了婚的老杨家三房的胖丫！
“子川！”
刘寡妇冲上去，一把夺下沐子川手里的书卷，用力甩在桌子上。
“你小子是魔怔了还是咋地？那个胖丫有啥好，值得你这样为她犯浑？你这是要气死老娘么？”
刘寡妇愤怒的朝沐子川咆哮。
沐子川回过神来，忙地从书桌后站起身，就像一个做了错事，被抓了个现行的孩子。
他手足无措，心虚的垂下了头，准备聆听娘亲的发怒。
刘寡妇气得一张脸都白了，用力握住沐子川的双臂：“你告诉娘，你是不是还惦记着那个胖丫？”
沐子川没啃声，只是抬起眼来瞅了一眼气急败坏的刘寡妇。
他啥话都没说，可是那眼睛里的愧疚，却像是一把匕首，插进了刘寡妇的心窝窝里。
刘寡妇气得一张脸都白了，浑身直颤抖。
她捏着沐子川手臂的手指用力很大，指甲都掐进了肉里面，痛得沐子川秀气的眉头皱在一起。
“那个胖丫到底给你灌了啥**汤？让你对她魂不守舍的？她又胖又丑又泼辣，还休了你，让你丢脸丢大发了！”
刘寡妇发了疯似的摇晃着沐子川，一边哭着责骂他。
“你咋不长记性？你咋去惦记那样一个人？比她好的女娃娃，咱长坪村一抓一大把，你咋放着白面馒头不啃，非得去跟那黑面窝窝头较劲儿啊？”
沐子川单薄的身板，被他娘摇得摇摇晃晃。
任凭他娘的拳头，雨点般砸在他的肩膀上。
任凭他娘哭得肝肠寸断，眼泪鼻涕糊了他一身。
他还是直挺挺的站着，双手握拳，眉头紧锁。
“娘，你说的对，她又胖又丑又泼辣，还让我丢脸，照理说，我该恨她还来不及！”
顿了下，他目光哀哀的望向刘寡妇，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几分沙哑。
也带着几分悲哀，几分无奈。
“可是，儿子不争气，儿子管不住这里！”
他沉声说道，抬手握拳，用力捶了下自己的胸口。
刘寡妇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松开了沐子川，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就像是不认识沐子川似的。
屋子里陷入了诡异的安静，母子两个谁都没再啃声。
半晌，刘寡妇抹去了脸上的泪痕，对沐子川咬牙道：“子川，你想都不要想，只要有我在一日，那个胖丫就甭想进我老沐家的门！即便你将来中了举人，成了状元，就算要收她做妾，我死都不会答应，你给我死了这条心罢！”
撂下这话，刘寡妇摔门而去。
屋子里，沐子川也一脸颓然的跌坐了回去，仿若被抽空了周身的气力。
……
杨若晴到家的时候，一眼就瞅见嘎公和五叔，二堂哥，还有大牛叔几个人正在西屋对面，挨着院墙跟下那块空地上忙活着。
老孙头在那削竹子，二堂哥杨永进在那砍木桩子。
五叔把他做木工的斧头和袍子全拿过来了，在那刨木板。
大牛叔则在整理着茅草和稻草。
大家伙儿这是在搭猪圈？
杨若晴眼睛一亮，赶忙儿奔了过去。
“嘎公，你们这是在搭猪圈？哪弄来的竹子和木板呀？”
杨若晴惊讶的问道。
原本是打算抓回来的小猪崽子，先放在老杨家的牛棚里养几日。
等猪圈盖好了，再搬过来。
听到杨若晴问，老孙头笑哈哈道：“你大牛叔听说你娘他们去抓猪崽子了，就带着竹子和木头来了咱家说给咱盖猪圈用。”
“刚好赶上你五叔他们今个在家，过来看你爹，大家伙儿一合计，择日不如撞日，不如这会子就动手盖起来！”
杨若晴恍然。
尾随在她身后的骆风棠放下手里的木桶，也撸起了袖子，加入了搭猪圈的队伍中去了。
那边，杨华洲也走了过来，指着面前的一片空地对杨若晴道：“晴儿啊，照理这猪圈，咱外面得用砖石来堆砌，再糊上黄泥才牢实。”
“可这场地不大，用了砖石那猪崽子就没个转身的地儿了。”
“我们几个就合计了下，搭一个简易些的猪圈。挨着墙壁搭个半人高有棚顶的小屋子，两面钉上木门御寒。”
“那边放个猪食槽，再往那边呢，挖个地势矮一些的小坑，到时候清理猪粪猪尿都往那小坑里弄，再用桶装走。”
“咱再在外面，用木桩子钉一圈，扯上破渔网和荆条给围起一人高的围墙。”
“猪崽子和鸡鸭，到时候都搁一块放养。”
“等过些时日我再弄些竹木来，做个鸡舍。咋样？”
听完杨华洲的规划，杨若晴满意得连连点头。
虽然在很多方面，还是简陋了些，可是，在这样仓促的时间内，能做到这样，已经非常不错了。
“五叔，就照你说的搭呗，我看挺好！”
杨若晴笑嘻嘻的，又问：“大概要多久的功夫能搭好？”
杨华洲道：“咱这么多人手，一日的功夫就能搭好了！”
这么快？
那下昼小猪崽们抓回来，就能直接住上它们的新家了。
杨若晴笑逐颜开。
“成，五叔，大牛叔，那就有劳你们啦，晌午都留下吃饭，我刚好买了菜，这就给你们做饭去！”
第157章 变、态的嗜好
杨若晴先是去杨华忠那屋子，看了下老爹，跟他说了一下今日送豆腐的事儿，得了多少钱，买了些啥啥的。
然后，估摸着时辰，她进了灶房。
正在琢磨着弄些啥菜来招待他们，骆风棠也闪身进来了。
“晴儿，我买回来的那条大鲫鱼，你晌午把它拾掇了，大家伙儿一块吃！”骆风棠道。
“那可不成，那是你买来给你大伯补身子，我刚还给它换了一回水，养在桶里呢！”杨若晴道。
“不碍事，我不会烧鱼，还是你来烧吧，回头把我大伯喊过来，咱一块吃就是了！”骆风棠提议。
杨若晴想了想，点点头：“成，那我做碗红烧鲫鱼咋样？”
骆风棠嘿嘿一笑：“咋样都成，你说了算！我出去忙活了！”
一个闪身，他离开了灶房。
灶房里，杨若晴喊来大安和小安。
“你们两个，赶紧儿去趟村那头老骆家，把骆家伯伯请过来吃晌午饭！”
“好嘞！”
大安小安跑了出去。
杨若晴这边才开始拾掇起来。
削萝卜皮，洗白菜，刨山药皮，把花椰菜掰碎，锅里烧热水焯一下，捞起晾去水分待用……
称了二斤五花肉，杨若晴打算把萝卜跟肉一锅烧，再撒点葱花大蒜干辣子啥的，绝对是一道开胃菜！
孙氏是在晌午饭后，才回来的。
是长庚帮着孙氏把抓来的小猪崽扛进了院门。
刚好这边的猪圈，临近尾声。
孙氏看到这哗啦啦一堆人在那里忙活着，又听杨若晴说明了他们的来意，孙氏又是欣喜又是感激。
在庄户人家的眼中，猪身上，全都是宝。
田地里的稻谷收成，除去苛捐杂税，所剩的只能管一家老小的温饱。
赶上年成不好，还得过一段青黄不接的日子。
地里的棉花，得用来做衣裳，做被子……
如此一来，手头几乎就剩不下啥流动的钱了。
于是，家家户户都创造一切条件的养猪养鸡养鸭，试图通过这些家禽家畜来贴补家用，改善伙食。
可是，这时代卫生和医疗条件都很落后，家禽家畜的存活率普遍很低。
猪就变得更加宝贝了！
见到麻线袋子里鼓鼓囊囊的，还不时的动，不时的传出小猪‘哼哼唧唧’的声音。
孙老头他们都暂放下了手头的事儿，凑了过来看。
就连吃过了晌午饭，还没家去的骆铁匠也围了过来，探着脖子往麻线袋子里看。
两黑一花三只小猪崽子，咋一眼看去，个头都相差无几。
众人于是问了起来，几公几母，多少斤两，几文一斤啥啥的。
孙氏一一回道：“两只黑的都是公的，五文一斤，两只都是十八斤。”
“花的是母猪崽子，七文一斤，二十斤重。”
众人于是评头论足起来。
杨若晴也在看，很喜欢这三只萌萌哒的小猪崽子。
不过，心里的算盘也在敲得噼啪作响。
三只小猪崽子，拢共需要三百二十文钱呢！
她把孙氏拽到一旁，压低声问：“娘，你身上就揣了一百二十九文钱，猪崽子得要三百二十文呢，这还差着一百九十一文钱哪，你咋跟人商量的？”
孙氏抿嘴一笑道：“说到这事儿啊，真得好好感激你长庚叔和桂花婶子。”
“刚好那户养猪娘的人家，是你桂花婶子娘家的一个堂哥，是你桂花婶子他们在中间给我作保，剩下的钱，回头等咱卖了一头猪再给也不迟！”
杨若晴恍然。
“嗯，那真是多亏了他们。不过没事儿，不需要等到小猪长大，等我再送几趟豆腐去镇上，咱就能把小猪崽子的钱给还清了！”
“那敢情好！”孙氏道。
新猪圈要到傍晚的时候才能用，孙氏和杨华忠一合计，打算暂把三只小猪崽子关到老杨家牛棚里。
“要不要去跟晴儿爷奶那说一声？”孙氏问。
杨华忠摇头道：“我看就不用再去问了，前两日爹过来瞅我，我就跟他提了咱要抓小猪崽子这事儿，猪圈来不及盖的话，得先借牛棚放一放，爹点头了。”
孙氏道：“那晴儿奶那里，也得再去打声招呼。”
杨华忠道：“咱爹点头了，咱娘咋会反对呢？”
“难说。”孙氏道，“还是再去打声招呼更踏实。”
说着，她就要起身。
“娘，你坐着歇息，我去跑个腿问下不就得了嘛！”
杨若晴拦住了孙氏，转身走出了杨华忠的屋子，径直朝着前院老杨家的东厢房走去。
前院。
杨华梅正在院子里逗狗耍。
她手里拽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端，箍在老杨家那只黑色的老猫的脖颈上。
“旺财，快追，咬它咬它！”
杨华梅抖动着手里的绳子，冲地上那只狗兴奋的叫唤着。
那狗也亢奋起来，龇牙咧嘴，冲着那老猫‘汪汪’的叫！
然后一个纵跳，朝老猫扑了上去，张口就咬住那老猫的后腿。
老猫恼了，“喵呜”了一声，抬起爪子一把挠在旺财的脸上。
旺财‘呜呜~’叫了两声，夹着尾巴往后退。
“旺财，甭怕，你是一只狗，还能被只猫给吓唬到了？再来，我帮你！”
杨华梅大声说道，大象腿踹了出去，直接把那老猫踹得翻了好几个跟斗。
“旺财，再来，咬它，狠狠咬！”
旺财像是受到了鼓舞，再次龇牙咧嘴起来，朝着老猫扑了过去。
老猫显然因为杨华梅的那一脚，气焰整个被压了下去。
又或是明白了旺财跟它在这个家庭中，同为畜生，却不同地位。
老猫吓得可怜，被旺财撵得满院子乱窜。
杨华梅绳子拽得牢，老猫拼命挣扎，都挣不开，脖颈被勒得快要断了，不停的翻着白眼。
旺财总算追上来了，扑在老猫身上就是一通撕咬。
咬得摇头晃脑……
杨华梅看得抚掌大笑，眼底眉梢尽是得意和自豪。
眼瞅着那地上的猫血淌了出来，那老猫的叫声越来越弱，杨华梅终于松开了绳子。
她俯身抱起了嘴角还沾着血的旺财，爱怜的拍着旺财的脑袋。
“我家旺财好厉害哟，是狗将军哩。”
旺财舔着嘴角残存的猫血，还是一副很亢奋，想要从她怀里跳下来的样子。
“呀，你不尽兴？还想要去咬猫呀？”
第158章 放狗咬胖丫
杨华梅笑眯眯的问旺财，用手指点着旺财湿漉漉黑漆漆的狗鼻子。
就像在宠着一个孩子似的，嗔道：“今个咱就咬到这了，你要是把它咬死了，明个谁陪你耍哩？”
旺财还是在扭着屁股挣扎。
杨华梅哭笑不得，像抱小孩那样，用手掌心托着旺财的屁股：“乖，我家旺财听话，回头夜里我给你煮鸡蛋吃！”
旺财奇迹般的安分了下来。
杨华梅抱着旺财坐到了屋檐下，让它像人那样竖起后脚直立着。
“旺财，乖，笑一个~”
狗龇牙，吐着舌头，哈喇子往下流。
“旺财，来，握个手~”
狗抬了一下前爪，跟杨华梅的手碰了一下。
“旺财，来，香一个~”
狗没动静了。
杨华梅却动了，把一张堪比月球表面的大脸凑到了那狗的跟前。
她的塌鼻子跟狗的鼻子碰在一起。
狗鼻子灵敏，被杨华梅嘴巴里那大蒜气儿给冲了一下。
“阿嚏！”
它照着杨华梅的脸，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哈哈哈~”
杨华梅放声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下巴上的肉都跟着颤抖起来。
就在这时候，有脚步声传了过来。
杨华梅撩起眼皮子朝这边瞅了一眼，便瞧见杨若晴过来。
脸上的笑容顿时敛起，杨华梅抱着旺财站起身来，没好气的喊住杨若晴。
“胖丫，你不在你那后院呆着，跑这来做啥？”
杨若晴目光移到杨华梅和她怀里抱着的旺财身上，眉头微微皱了下。
真是丑人养丑狗，这狗身上的毛发脏得都分辨不出是啥色了，眼屎一堆，隔着几步路，都能嗅到一股子怪味儿。
杨若晴抬手捂着鼻子，往后退了一步道：“我爱跑哪就跑哪，你管不着！”
杨华梅没想到杨若晴张口就敢呛她，哼了一声，把旺财放到地上，“旺财，坏人闯咱院里来了，去咬她！咬她我就给你骨头啃！”
事实证明，旺财是一条‘训练有素’的狗。
虽然它体型小，可它也有两三个年头了，是一只懂得察言观色的哈巴狗。
尤其是有了方才的胜利，它很有自信的掉头就朝杨若晴这边扑了过来。
在距离杨若晴的脚尖还有两步距离的时候，它已经龇出了白森森的犬牙。
短小而结实的后腿微微弯曲了一下，它开始准备跳跃，目标是杨若晴的小腿肚！
就在它的身体腾空而起，张大了嘴巴朝杨若晴咬来的一瞬——
“嗖……”
“砰！”
一团黑影被踹飞出去，直直撞上了院子里的老槐树，又被反弹回来。
“呜呜……”
旺财翻了个身站了起来，夹着尾巴一溜烟就冲进了杨华梅的屋子，缩进了床底下，蜷缩成一团。
屋子里，还不时发出一阵阵痛苦的哀鸣声。
“呜呜……”
“呜呜呜……”
院子里。
清楚看完了这一切的杨华梅目瞪口呆了。
随即，她就气得从地上跳了起来。
“胖丫，你、你、你竟敢踹我的旺财？”
杨若晴一脸淡漠的收回了脚，白了眼杨华梅：“我就踹它咋啦？狗畜生，踹它还嫌脏了姑奶奶的鞋呢！”
“啥？你说啥？你骂谁狗畜生？”
杨华梅气得一张脸都红了，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好大一颗摇曳的肉灵芝啊！
杨若晴瞅得眼睛有点发直。
“胖丫，你瞅啥？我问你话，你刚骂谁是狗畜生？你有种再说一遍！”杨华梅气急败坏的喊道。
杨若晴笑了：“咋？小姑你要跟旺财抢着做狗畜生啊？可惜了，你少长了条尾巴！”
“旺财不是畜生，我不准你这样说它！”杨华梅声嘶力竭的喊了起来，整张脸都有些扭曲。
杨若晴暗暗一惊。
她是头一回见杨华梅这样暴怒。
就算上回她把她压在床上打，也不见得杨华梅小宇宙爆发呢！
杨华梅对旺财还真不是一般的维护呢！
恐怕谭氏和老杨头在她心中的位置，都得排在旺财后面吧？
跟这样疯狂的狗粉，杨若晴不想多做纠缠。
她笑着道：“好吧好吧，既然小姑你当旺财视同己出，那我收回我的话得了！”
“不成！”杨华梅双手叉着水桶腰，“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你得跟旺财赔礼道歉！还有，你方才还踹了它一脚，你得做出补偿！不然，今个的事我跟你没完！”
杨若晴愣了下。
娘希匹的，姐姐我都退让了，你个肉灵芝还得寸进尺啦？
心中的怒火蹭蹭往上窜，都能烤熟一锅狗肉了。
她脸上却是无奈的笑了，做出一副被杨华梅气势震摄到了的样子。
“好吧好吧，我给旺财赔个不是，小姑你把它请出来呗！”
“哼！”
杨华梅满意的哼了一声，转身回了屋子。
眨眼功夫她就把旺财给抱了出来，来到了杨若晴的跟前。
“旺财莫怕，我让胖丫跟你赔罪！”杨华梅抚着旺财的脑袋，放柔了声音哄着。
旺财起初还是夹着尾巴有些怕，听到杨华梅这么一说，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似的，雄风和霸气又回来了。
狗是很记仇的。
它顿时冲着杨若晴又龇牙咧嘴起来。
“胖丫，你还愣着做啥？赶紧给旺财赔不是！”杨华梅厉声呵斥。
杨若晴勾起了唇角，只见她抬了下手臂。
在杨华梅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怀中一空，旺财已经落进了杨若晴的手里。
杨若晴用两根手指，拎着旺财脖颈后面的一块皮。
然后，甩手扔了出去。
身为一名特工，她对力度和方位以及被扔之物的落点，把握得非常的到位。
等到杨华梅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旺财已经夹着尾巴趴在东厢房的屋顶上。
它吓得浑身颤抖，狗尿从瓦檐上淌下来，滴滴答答掉在屋前的地上……
“哈哈哈，这个赔罪，你们还满意不？”杨若晴笑眯眯问。
“胖丫，你、你敢阴我家旺财？我、我、我打死你！”
杨华梅撸起袖子，扑上来就要甩杨若晴耳光。
杨若晴一个闪躲避开那肥厚的肉掌。
反身就是一脚，踹在杨华梅的屁股上，杨华梅往前趔趄了两步，一把抱住老槐树才险些没有摔倒！
“切，一对狗男女，姑奶奶懒得陪你们耍！”
杨若晴拍了拍手，转身朝自家院落那边走去。
第159章 谭氏找场子
她和杨华梅都闹腾了这么久，谭氏和老杨头那屋里都没半个人出来。
这说明他们压根就不在屋里，那就没必要过去了。
杨华梅还想过来拦住她纠缠，那边屋顶上，瓦片突然发出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还伴着旺财的哭声。
杨若晴好笑的瞥了杨华梅一眼：“还要跟我折腾是不？回头你的狗爹爹狗大大摔个个断胳膊短腿的，莫哭鼻子哟！”
杨华梅也扭头望了眼那边的屋檐上，旺财还在颤抖。
它每颤抖一下，杨华梅的心脏就跟着颤抖一下。
旺财的腿肚子在打转儿，杨华梅的大象腿也跟着站不稳。
“胖丫，你给我等着，这事儿我跟你没完！”
杨华梅咬牙，转身一阵风似的跑去了前面院子，一边跑一边哭喊着：“大哥，永仙，你们在不在？快来帮我把旺财抱下来……”
杨若晴这边也进了家门。
孙氏还陪在杨华忠床前，两口子正在说着小猪崽的事儿，都是满脸的憧憬。
见到杨若晴返身回来，孙氏忙地问：“晴儿，见着你奶了没？她答应让咱先把小猪放牛棚呆一会不？”
杨若晴点头：“爷和奶都不在屋里，没事儿，咱先把小猪崽放进去罢。最多一两个时辰，就能搬出来啦！”
一两个时辰，三只小猪崽子也拉不了多少排泄物的，大不了等会清理下牛棚就是了嘛，多大个事儿！
……
谭氏这一日吃过早饭就出去了，上昼的时候，带了些鸡蛋去了村里的周媒婆家，跟那说了杨华洲的亲事。
晌午家来匆匆吃了一顿晌午饭，下昼又出去了。
一直到掌灯时分，才风风火火的回了家。
还没来得及去跟老杨头那汇报这一日来的收获，幺女杨华梅就哭哭啼啼的过来她这告状了！
“娘，你可算家来了，你要是再不家来，就再也见不到我和旺财了……”
“哎哟，我的儿我的心肝我的肉……你莫哭，你哭，娘的心也碎了！”
“娘啊，我和旺财差点被胖丫给欺负死了，你要为我们做主呀……”
杨华梅抱着旺财，一起压进谭氏的怀里撒娇，眼泪鼻涕糊了谭氏满满一肩膀。
闺女的眼泪鼻涕，谭氏不嫌弃。
可这旺财，也拿一张臭烘烘的脑袋往她怀里凑，谭氏皱了下眉头，胃里面一阵翻涌。
可这是闺女养的狗，再嫌弃也不能说！
“啥？胖丫她又兴风作浪啦？”谭氏惊问。
杨华梅点头如捣蒜。
“梅儿啊，到底咋回事，你跟娘说！”
杨华梅止住哭，把下昼跟杨若晴那点事儿，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前面旺财挨踹那段儿，谭氏也火，却还在忍受范围。
可是听到后面杨华梅挨了一脚，谭氏不能忍了。
“痛不痛？淤青了没？快，快脱下裤子让娘瞅下！”
谭氏紧张起来，就要去扯杨华梅裙子和裤子查看。
杨华梅摇头：“我挨的那一脚倒是不咋痛，可怜我的旺财，吓破了胆儿。娘，你可要为旺财做主啊！”
谭氏咬着牙，脸上能刮下二两冰霜下来。
“打狗也要看主人，这胖丫是要翻天了，我这就去剥了她的皮！”
谭氏蹬着小脚，扭身就要出屋子去找杨若晴，一个身影站在了门口，挡住了谭氏的去路。
“咋就老是跟胖丫折腾？你们就不能做点正经事？”
老杨头虎着脸进了屋子，一双虎目扫过谭氏和杨华梅，最后落在杨华梅怀里抱着的旺财身上。
“这狗脏得要命，你说你一个大姑娘家，成日里把一只狗抱在怀里，像啥样？”老杨头布满的道。
杨华梅委屈的垂下头，双手还是紧紧抱着旺财，小声的辩解。
“旺财是城里狗，可不是咱村里那些吃si的土狗能比的！”
“城里来的咋啦？还不照样是狗？看家护院比不上咱本土的土狗，钻茅坑吃si倒是别土狗还要麻溜！”老杨头没好气的道。
杨华梅不敢再跟老杨头那争辩，涨红着脸，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儿。
她求助的目光，投向谭氏。
谭氏对杨华梅使了个眼色，让她先回屋去。
杨华梅点点头，抱紧了旺财脚底抹油的跑了。
屋子里就剩下老杨头和谭氏。
谭氏责怪老杨头：“五个儿子一个闺女，你就不能对闺女好点吗？这么凶，吓到了闺女咋整？”
“惯惯惯，你瞧瞧，你都把她惯成啥样了？”老杨头没好气的数落谭氏。
“十六岁的大姑娘家，等她五哥成亲了就得给她说亲！你瞅瞅她，都快被你惯残掉了，往后嫁不出去，有你哭的时候！”
“呸呸呸！”
谭氏一连朝地上啐了好几口，“你个死老头子，乌鸦嘴。我梅儿咋会嫁不出哩，这么好的闺女，脸大屁股大，好生养，人家抢还来不及！”
老杨头瞪起了眼：“你莫老是跟着她瞎起哄，去跟胖丫那折腾！”
谭氏撇嘴：“哼，你就护着三房的人吧，看他们可给你半块豆腐吃！”
老杨头摆摆手，进了屋子坐在椅子上，“我不跟你扯这些，说正经事，老五的亲事说的咋样了？有眉目不？”
说到正经事，谭氏也坐了下来，把今个的事儿，原原本本跟老杨头这说了一遍儿。
“说来还真是巧了，周媒婆手里头刚好有个姑娘，前面鲍家村的，二十有一，比咱老五小个几岁。”
“二十有一还没嫁出去，那姑娘怕不是有啥不妥吧？”老杨头琢磨着道。
谭氏摇头：“瞅着不像，人长得不赖，皮白腰细屁股大，一看就好生养。”
“那咋留到二十一还没嫁出去？”老杨头又问。
在乡下，闺女到了十五六，媒婆就得开始登门了。通常十**，就会出门子。
过了二十，就是老姑娘。
谭氏道：“我问过了，那闺女三年前就订了亲，刚好赶上她爹死了，守了三年的孝。”
“这会子刚出了孝，男方那边等不及，早退了婚，这会子她家才托了周媒婆上上心。”谭氏说道。
老杨头点点头，这个理由，倒是说得过去。
“这么说，你还去瞅了？”他又问。
第160章 老杨头慌了神
“嗯，周媒婆带我去的，远远在那闺女家门口望了几眼。”谭氏道。
“我下昼还跟鲍家村的人那打听了一下，那闺女人很勤快，能吃苦，家里也有兄弟姐妹，都好相与，不像咱三房那死胖丫……”
瞅见老杨头投过来的不悦的眼神，谭氏知道自个又扯远了，闭了嘴。
“成，打铁趁热，回头就让周媒婆去提亲吧！”老杨头直接拍了板。
老杨头和谭氏刚刚把杨华洲这事给商议好，杨华明风风火火闯进了屋子，后面还跟着腆着大肚子的刘氏。
“爹，娘，三哥他们抓回来三只猪崽子哩，这会子正在后院喂着呢！”
“啥？一口气抓了三只？三房哪来的钱！”老杨头诧异了。
猪崽子的行情，老杨头一清二楚，三只猪崽子怕是得三四百文钱！
钱哪来的？
卖豆腐？还是卖地？
“我也不晓得我三哥他们哪来的钱，这会子老五和永进他们都在那看呢！”杨华明大声道。
“他们都没有猪圈，搞那么多猪崽子往搁哪？该不是想打咱家猪圈的主意？那可不成！”谭氏一脸紧张的道。
老杨头站起身来，大手一挥：“走，看看去！”
大部队浩浩荡荡奔去了后院。
后院这块。
杨若晴和孙氏已经把三只小猪挪进了新搭建好的猪圈里。
猪食槽是骆铁匠让骆风棠家去扛过来的，一条成人手臂长的滚条石。
中间凿开一条凹陷的空槽，刚好用来装载食物。
杨若晴听骆风棠说，他们家从前也养猪，这几年人都吃不饱，就没再养了。
不过这喂猪的猪食槽还一直留着，今个算是再次派上了用场。
老杨头和谭氏他们赶到的时候，孙老头和大牛他们都还没走，全都围在猪圈外面看着。
猪圈里面，杨若晴拎着一只木桶，正俯身用葫芦瓢把桶里调配好的猪食，舀在猪食槽里。
考虑到这三只小猪崽年纪尚幼，牙口肠胃消化各方面还不是完全成熟。
杨若晴给他们煮的猪食，非常松软，属于半流质那种。
家里现成的豆渣，搀和了些白菜杆子，还放了一点锅巴和米汤在里面。
这年头，这样的饮食标准，莫说是猪了，就是人也能吃！
刚把猪食舀进猪食槽里，三只小猪就被香味吸引，争先恐后的奔到了猪食槽边，把那猪拱嘴插进了猪食槽里，就是一通狼吞虎咽。
“吧嗒吧嗒吧嗒……”
三只小猪吃的耳朵耷拉下来，三条细细的小尾巴在屁股后面欢快的甩来甩去。
杨若晴看得眉开眼笑，一边往里面添食，一边忍不住用手里的瓢去轻轻拍两下那个最爱抢食的小花猪。
“你咋忒护食哩？也分点给你哥哥弟弟呀！”
“哈哈哈……”
老孙头他们都被杨若晴这话给逗笑了。
笑声中，突然传来一道不和谐的声音。
“老三媳妇，你们哪来的钱抓这么多猪崽子？你老实告儿我，莫不是把田地给卖了？老杨家的田地，不能卖啊！”
老杨头拨开了人群走过来，一双眼睛径直锁定孙氏。
孙氏怔了下，随即摇头。
“爹，哪能呢，那些田地咱的根，吃饭穿衣都指靠着呢，咋能卖呀！”孙氏道。
“没卖？那你们咋有钱抓这么多小猪崽？养活他们，还得花钱哪！”
老杨头一脸的狐疑，一副不问出个名堂来不罢休的样子。
老孙头接过话茬道：“老哥哥啊，我们晓得你紧张那些田地，田地是咱庄稼人的根本嘛。可孩子们没忽悠你，当真没卖田地哪！”
老杨头不啃声，眼睛在猪圈里那三只欢快进食的小猪身上来回的瞅着，神情复杂。
杨若晴把桶里最后一瓢猪食舀进槽里，站起身笑吟吟看向老杨头。
“爷，我们地里都种上油菜麦子了，咋卖？”
“那不是还有两亩水稻田嘛！”老杨头还是一副不信任的样子。
杨若晴扯了扯嘴角：“爷，我就这么说吧，你分给我们的那几亩田地，又远又偏，灌溉啥的都不便利，甭说是卖了，就算是租赁给别人去做，人家还不乐意呢！”
老杨头一听这话，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那些田地，可是他的命肝心！
边上，杨华明忙地跳出来帮腔，指着杨若晴道：“胖丫你啥意思？嫌弃那几亩田地不好？那成，你们还回来就是，还回来了，看你们喝西北风吧！”
杨若晴对杨华明翻了个白眼：“分给我们三房，就是我们三房的东西了，没有还的理儿！退一万步说，就算我们当真卖了，你们也管不着啊！”
“啥？”老杨头猛地抬起眼来，老脸上的肌肉都狠狠抽搐了下。
“这么说，你们当真卖了？”
杨若晴也是醉了，怎么解释都解释不通呢？
“对，卖了！”她道。
老杨头双膝一软，差点滑了下去，被杨华洲一把扶住。
“爹啊，三嫂和晴儿她们说的很明白，没卖没卖，你咋就是不信哩？”杨华洲很是无奈的道。
“那她们到底哪来的钱抓这么多小猪崽？”老杨头固执的问。
杨华洲一脸为难。
实话说，他也不太清楚。
“爹啊，这是三哥三嫂他们自个的门路，咱这样使劲儿的探问人家的家底，不太好吧？”杨华洲道。
老杨头还是不啃声，似乎这事儿不解开，就要成为自个一个心病。
老四杨华明又跳了出来：“就算分了家，咱爹也是老杨家的一家之主。三房来路不明的钱，咱爹有资格问！不问清楚，回头三房人敛财，弄出啥不义之财来，祸害的是咱整个老杨家！”
刘氏在一旁帮腔：“没错，今个一定得让三房人好好交代下，他们的钱哪来的！”
咄咄逼人的话，传进边上老孙头和大牛他们的耳中，一个个都眉头大皱。
孙氏一脸的无奈，求助的目光投向杨若晴。
杨若晴冷哼了一声，“得得得，你们都甭搞这些冠冕堂皇的东西，说白了，你们不就是纳闷儿嘛？”
“你们觉着，我们三房净身出户，这会子大人孩子都该喝西北风，再回去求你们给口吃的！”
第161章 撕破脸
“可我们没饿着，还把日子越过越好了。隔三差五吃香的喝辣的，还抓了小猪崽家来！”
“你们嫉妒了，眼红了，不甘心了。”
“你们就借着今个这事儿，想要逼我们说出自个生财的法子？对不？”
“那成，我也不瞒，我们光明正大也没啥好隐瞒的！”
杨若晴放下了手里的空桶，转过身对着众人，大声道：“我们家跟镇上的酒楼做豆腐买卖，我爹编茅草柳编卖钱。”
“我们抓小猪崽的钱，就是自个这样一点一滴赚回来的。还欠了一半的钱没给，那是因为有热心的长庚叔和桂花婶子在中间作保！”
“我们没有卖田地，爷你的心，可以放回肚子里了！”
“没错，是我们两口子作保，回头等小猪大了卖了钱，再还回去！”
见杨若晴主动交代了，长庚也随即站了出来大声说道。
老杨头心口的那块石头，总算是挪开了。
长庚的为人，老杨头晓得。
也是一个憨厚，不会扯谎的汉子，跟大牛，还有老三一样！
老杨头长舒了一口气，语气也松缓了些。
他对众人道：“我们老杨家祖上是小地主，家里的产业从我爹那代，就走下坡路了。是到了我手里才重新整了二十来亩。”
“田地，就是咱老杨家的根，我太在意这根了，生怕脚下人图眼前的利把根给断了，方才才犯了急。大家伙莫见怪！”
老孙头背过了身去，其他人也都不搭理他，就连老好人孙氏也抿了抿嘴，侧过脸去。
“看腿脚身形和毛发，这三只猪崽子都不赖呀，好好喂养，等到过年的时候，膘都发起来啦，到时候宰一只过年，都能吃上肉！”老杨头又道。
这回，还是没人搭理他，杨若晴甚至还哼了一声。
老杨头抿了抿嘴，他晓得自己不招人待见了，讪讪的又夸了两句小猪崽，然后转身回了前院。
谭氏自始至终都没啃声，老杨头回了，她也跟着回了。
杨华明对刘氏使了个眼色，刘氏点点头，杨华明随即追着老杨头他们走了。
前院灶房门口。
杨华明拦住了谭氏的去路。
“老四你拦我路做啥？”谭氏问。
“娘，你方才咋一声不吭哩？”杨华明道。
“我没啥好说的！”谭氏道。
只要三房不占用老杨家的猪圈，其他都好商量！
杨华明又道：“娘，三房一口气抓了三头猪，等到三头猪长大了，卖钱杀肉的，他们不就发了吗？”
“发不发是他们的事儿，跟咱没干系！”谭氏摆摆手道。
“娘啊，这可不成，他们那么不孝顺，你和爹都还在他们就吵着要分出去另过，这样不孝顺的人，就该过苦日子！”杨华明道。
谭氏不啃声了，四儿子的话，说到她的心坎里了。
“那又有啥法子？胖丫会做豆腐，咱都不会，那钱该她赚！”谭氏忿忿不平的道。
杨华明眼珠儿一转，“做豆腐这个，娘你尽管放心，我们很快也会做！”
“啥？”
“天机不可泄露，以后娘自然就明白了。”杨华明压低声道。
“娘，眼下，我觉得咱得去跟三哥三嫂那说，他们抓的小猪崽，回头养大了，得孝敬咱一只才成！”
谭氏讶了下，随即摇头。
“老四，不是娘不去说，如今的三房早不是从前那会子。有胖丫在，莫说孝敬一只猪，一根猪毛咱也甭想！”
“那你得跟爹压呀，拿出长辈的辈分来压！”杨华明出主意。
“压个屁！死胖丫刀枪不入，软硬不吃的主儿！”谭氏道。
“那咋办？就这么眼睁睁瞅着他们养大猪发财？”杨华明更急了。
“哼，发大财？”谭氏冷笑。
“小猪崽子能不能养大，还得另说呢！他们田里的粮食，得到明天四五月份割了麦子才有进仓，稻谷得到七月。”
谭氏掰开手指头来，跟杨华明那细算这笔账。
“这中间有十来个月，他们都得靠买米卖粮度日。”
“老四你想想，五口人的吃喝拉撒，卖豆腐赚的钱供完这些，还有得剩嘛？”
“那三头猪，一日大一日，胃口一日比一日大，他们压根就供不起！”谭氏笃定的道。
她满脸自豪的接着往下说：“哪像咱们，库里有米有粮有面，还有满满一麻袋子的米糠！春天一到，家里的媳妇和小子们往田间地埂树林子里一钻，野菜猪草挖回一堆，这才是养猪人家该有的底子！”
杨华明的眼睛亮了。
听谭氏接着往下道：“咱们当初分水田给他们那会子，我留心了下，拨给他们的那两亩水田没有撒红花草籽。咱自个留下来的水田都撒了。”
“等开春咱田里的红花草籽就能割回来喂咱家的猪，他们可是屁都没有！”
“猪那玩意儿啊，你娘我养了一辈子，最熟悉不过了。”
“饿了跌膘不说，还老爱犯病，犯了病，药不对症，只有等死！”
谭氏说得唾沫横飞，杨华明听得全神贯注。
“有些东西老四你不懂，可娘晓得。”
谭氏舔了舔嘴角，接着说道：“三房抓回来的三只猪崽子，怕是图便宜，有两只还是小公猪。”
“那小公猪回头长到四五十来斤，还得阉割。”
“对小公猪来说，阉割可是在鬼门关走一圈哩！没弄好，就死了！”
“呀，原来养猪还有这些门道啊？娘你真是厉害，怪不得你方才瞅见那三头猪，一点都不急！”杨华明拍着马屁。
谭氏满意一笑：“我才不急呢，他们的小猪，得养大了才算得数。要我看，能拉扯大一头，就不错咯！”
杨华明也是咬牙切齿：“最好全死光了，让他们连抓猪的本钱都搭进去那就更好啦！”
谭氏冷笑：“哼，真要那样，也不管咱的事儿！咱家猪圈里两头大猪，一头再过一个来月就可以卖啦，还有一头小些的，养到过年的时候宰了杀肉，咱今年都能过个丰盛年！”
“还是娘厉害，会打算，这操持起一个家来，头头是道！”
马屁声一直尾随着谭氏去了东屋……
第162章 刘氏的讨好
猪圈这边，人群都散去了。
孙氏和杨若晴还在猪圈这边站着，观看着三头小猪享用完它们的夜饭呢。
母女两个合计了下，这会子小猪崽小，一天喂两回，早饭后喂一回，夜饭前再喂一回。
等到再大些，开始发膘的时候，白日里再添一顿。
孙氏瞅着小猪喜人的吃香，妇人的眼角眉梢染上了笑意。
在心里祈祷着菩萨保佑这三只小猪崽子快快长大，莫要染病……
刘氏不知何时又冒了出来，她笑得一脸灿烂的凑近孙氏。
“三嫂，晴儿，你们还在这打量小猪崽哪？”
刘氏笑眯眯的跟孙氏和杨若晴攀话。
杨若晴眼睛都不斜一样，眼底像是只有那三只小猪，当刘氏是空气。
孙氏也不搭理刘氏。
刘氏暗暗咬牙，然后，让脸上的笑容挤得更多更灿烂。
“哎哟哟，方才人多我也没上前凑，这会子才瞅清楚，这小猪崽子长得还真是讨喜哩，一看就皮实好养活！”
刘氏继续说着吉利话。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
孙氏终于扭过头来，对刘氏淡淡一笑：“四弟妹，那就借你吉言了。”
“呵呵，我说的是大实话嘛，你们一家子这样吃苦耐劳的做事，老天爷铁定不会亏待你们的，这往后的日子呀，也会越过越好的！”刘氏接着道。
这话传进了杨若晴的耳中。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要不然，就是刘氏说错了。
眼角的余光瞅了刘氏一眼，见刘氏的脸上笑开了一朵菊花。
奇了怪了，刘氏莫非也被穿越了？不然咋会说出对三房的祝福话来呢？
凡事反常即为妖！
杨若晴不动声色，却暗暗提起了防备。
喂完了猪，又拎起边上备好的两捆稻草走进了那边的猪舌。
给小猪把干燥的稻草均匀的铺开，耳朵却时时刻刻关注着猪圈外的动静。
猪圈外，孙氏的惊讶一点都不比杨若晴少。
孙氏最后还是真心一笑，对刘氏道：“四弟妹，多谢你能说出这样的话，咱大家伙的日子，都会好起来的！”
刘氏点点头，竟然伸出手去，握住孙氏的手。
这下，孙氏更是吃了个大惊，下意识想要把手抽回去，刘氏却握得更紧。
“四弟妹，你……”
“三嫂，你摸摸你侄子，他晓得你在摸他，欢快着勒，哎哟，这小子又踹了我一脚……”
孙氏的手被刘氏强按在肚子上，起初还有些拘谨。
可是，当隔着一层肚皮，刘氏肚子里胎儿的胎动，清晰的传递到孙氏的手掌心下面。
女人天生的母性，被唤醒了。
孙氏也露出几丝激动：“呀，伢子果真在动啊，这闹动还不小！”
“闹动能小嘛，都快要八个月了，年内不足俩月就得生啦！”
刘氏松开了孙氏的手，改用自己的双手端着肚子，笑着说道。
孙氏打量着刘氏，看刘氏面黄肌瘦，颧骨都凸出来了。
妇人不由想到了自个怀孩子那会子的艰辛，情绪感触了下，道：“咱女人做娘都不容易，等孩子落地了就好了。”
刘氏叹道：“三嫂啊，你说的在理呢，瞅瞅你家晴儿和大安小安兄弟，有儿有女的，我都羡慕死了！”
“这有啥好羡慕的？闺女你有俩，至于儿子嘛，算命的不是说了么，你这胎就是啊！”孙氏道。
刘氏点点头，对孙氏道：“三嫂，我这身子骨好弱的，怀儿子又好累，我都担心我熬不到孩子落地的时候，身子就撑不住了！”
“甭说啥话，今年丰收了，又不是荒年！”孙氏道。
“三嫂，咱们妯娌说话，我也不瞒你。”
刘氏压低了声，瞅了眼上屋灶房那方向，确定谭氏不在，这才接着往下说。
“咱那婆婆是啥样的人，你我都晓得。好东西都锁着，鸡蛋都填了梅儿那张嘴，瞧把梅儿喂成啥样儿了，比猪圈那大肥猪还要膘！”
孙氏没有背后说人的习惯，听到刘氏这番话，她轻声咳嗽了下，往边上挪了一步，拉开跟刘氏之间的距离。
刘氏又凑近过来。
“我也想通了，这人哪，得为自己打算，就算不为自己打算，也得为自个肚子里的娃打算！三嫂啊，你说我说的对不？”
“嗯，对！”孙氏点头道。
刘氏猛地一把就握住了孙氏的手，激动的道：“三嫂，你点头啦？那你就是答应帮我了是吧？”
“啊？”
孙氏错愕了，一脸茫然的看着刘氏，还没明白咋回事！
“哎呀三嫂，我就晓得还是你对我最好，往后弟妹我一定跟着你好好学做豆腐，咱一起发财赚大钱！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让我打鸡我绝不骂狗！我我我，我给你磕头啦！”
这边，刘氏费力的弯下腰来，作势要给孙氏跪下来叩谢。
跪地叩谢这种大礼，可不能随便受！
孙氏惊得忙地扯住刘氏的手臂：“四弟妹，你甭这样，我都还没听明白是咋回事啊！”
刘氏撅着屁股，还要往地上赖。
孙氏拽不出，正要朝杨若晴那边求救，杨若晴已经抄着一把笤帚过来了。
“四婶，我娘是你平辈，你这样给她跪地叩头，啥意思？存心要折煞我娘么？”
杨若晴大声说着，朝孙氏使了个眼色。
孙氏会意，赶紧让到一旁。
杨若晴把那只扫过了猪圈，沾着猪粪的笤帚往刘氏跟前那么一档。
刘氏的腰杆儿立马就直了。
捂着口鼻往后退了好几步，“哎呀妈呀，臭死人啦！”
杨若晴拿着笤帚，斜觑了眼刘氏：“粪便可不就是这味儿嘛，四婶你拉一泡，保准比这还要臭！”
刘氏皱着眉头，没跟杨若晴辩。
她还是眼巴巴的瞅着孙氏，“三嫂，那方才那事儿咱可就说定了啊，回头吃过夜饭我再过来，跟你这学做豆腐！”
“四婶！”
杨若晴笑着道：“四婶你拜师拜错了对象，豆腐是我做的，我娘只是帮我打下手！”
“啊？”刘氏讶了下，一脸狐疑的看向孙氏。
孙氏自豪的看了眼杨若晴，对刘氏道：“我要是会做豆腐，从前在老杨家那会子，早就做了，还用等到这会子？”
刘氏顿时有些气馁。
“晴儿，那你教四婶做豆腐呗，咱都是一家人，有钱一块儿赚，有劲儿一块儿使，好不好？”刘氏又厚着脸皮央求杨若晴。
杨若晴扯了扯嘴角：“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做豆腐可是我的独门绝活儿，咋能那么轻易就传给你呢！”
刘氏从话音里听出一丝松动，忙地道：“那晴儿你说，要四婶咋样，你才肯教我？”
“咋样？简单，拜师嘛，肯定是要拿出你的诚意来呗！”
“啥诚意？”刘氏装傻。
第163章 做白日梦!
杨若晴竖起五根手指。
“五只鸡蛋？成！”
杨若晴摇头。
“五文钱？”
“五十文？”
刘氏还在猜，杨若晴依旧摇头。
杨若晴不耐烦了：“有这样拜师的嘛？五两银子，少一个子儿，免谈！”
“啥？”刘氏惊得声量都拔高了，“五两银子？你咋不去抢咧？死胖丫你真是想钱想疯了！”
“想钱想疯了的是四婶你！”杨若晴讥笑道：“你就是兔子托生的，有红眼病。见不得别人好，想白捡便宜？做梦去吧你！”
主意落空，刘氏气得咬牙切齿。
“死胖丫，别嚣张，不就是做豆腐嘛？我不跟你这学，照样能捣鼓出来，到时候抢了你的生意莫哭鼻子！”
杨若晴耸了耸肩：“就你那脑子，一团浆糊，捣鼓出来的怕也是不是豆腐，是浆糊吧？哈哈哈~”
“哼，咱走着瞧！”
刘氏狠狠剜了杨若晴和孙氏一眼，拂袖而去。
孙氏望着刘氏气呼呼离开的背影，满面担忧的走到杨若晴身旁。
“哎，我就觉着怪了，她咋今个说话跟换了个人似的，合着，是打的这主意啊？”孙氏轻声叹道。
杨若晴扯了扯嘴角：“四婶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晴儿啊，你说，她会不会真的捣鼓出豆腐来呢？”孙氏有点担忧的问。
黄豆子，家家户户都有。
可用黄豆子来做豆腐，却是稀罕事。
就眼下来看，十里八村，也就自家闺女有这门活计。
还指靠着这门活计，养家糊口呢。
这要是真被四弟妹捣鼓出来了，这豆腐买卖不就……
杨若晴瞅着孙氏，把自家老娘的那点心思全看在眼里。
她对孙氏道：“娘你放心，做豆腐不是那么容易的，就我四婶那脑子，她学不会！不过——”
“不过啥？”
孙氏刚放下一半的心，再一次被提了起来。
杨若晴眉头微皱了下，“不过咱往后夜里做豆腐，门窗得关好了，保不齐四婶偷学哩！”
孙氏连连点头，“嗯，是要当心点！”
“娘，该烧夜饭了，你先去灶房吧，我把猪圈关好就来帮你！”
“好！”
一家人简单的吃过了夜饭。
大小安洗漱完毕上了床歇息，杨若晴照例给杨华忠揉按腿部，顺带把她明个跟骆风棠进山去采药的事，跟孙氏和杨华忠说了。
“啥？你们要去深山里面？”
虽然有骆风棠同行，可孙氏还是很紧张。
“晴儿啊，你爹的药，就在镇上药店买，不成嘛？那深山里面，大人都不敢进啊，说是有野兽！”孙氏劝道。
杨若晴道：“娘，爹的药方子里，有两味药有些生僻难寻，镇上的药房，我这几次赶集都去问过了，都没有。”
“那去县城寻呢？”孙氏问。
“估计也难寻。”杨若晴如实道：“即便寻到，恐怕也是天价，不是我们这样的人家能买的起的！”
孙氏沉默了。
杨华忠挣扎着坐起了身，“晴儿啊，爹晓得你是个好闺女，有孝心，爹也知足了。”
“可爹不能为了自己一双腿，让自己的闺女去深山里犯险啊！你明早去跟棠伢子那说下，不要去了！”
杨若晴对杨华忠微微一笑：“爹啊，没事的，我们又不进那深山老林，就在树林子后面那两座小山头上转转。”
“这入了冬，山里的野兽都往更深处的大山里去冬眠了呢，很安全的。”
“再说了，我又不是一个人，不是还有骆风棠嘛。他可是咱村出了名的猎人，经验老到，有他带着我，你们还有啥不放心的呢？”
孙氏和杨华忠最终还是没能拗过杨若晴。
杨华忠道：“晴儿啊，明个早去早回，天黑前一定得回村，晓得不？”
杨若晴用力点头。
孙氏道：“今个夜里睡早些，明个才有精神头和气力！”
“嗯！”
杨若晴应声道，对着那边闷头抽旱烟的老孙头道：“嘎公，明个你回村，我就不送你了。你路上慢走，过年的时候，我们再去看你和嘎婆！”
“好，好！”老孙头冲杨若晴慈爱一笑。
收拾好了水盆，杨若晴回了自己那屋。
一直坐在一旁抽闷烟的老孙头瞅了眼孙氏和杨华忠，终于开了口。
“淑珍，老三，你们就莫担心了，咱晴儿是个心里有数的，棠伢子也是个靠得住的好孩子，他们结伴进山，不会有事的！”
……
一夜好梦。
翌日，天蒙蒙亮，杨若晴就穿好衣裳下了地。
灶房里，孙氏已经摸黑做好了早饭。
今个的早饭，是一碗荷包蛋，杨若晴数了一下，足足有六只荷包蛋呢！
“娘，这些鸡蛋是攒了好多日的，得留着给两个弟弟补身子，你咋一口气煮给我吃呢？不成不成！”
杨若晴心疼得不得了。
孙氏从灶口过来，对杨若晴宠溺的笑了笑。
“傻闺女，你也是娘的孩子啊，这鸡蛋，你咋就不能吃呢？”
“娘……”
“趁热吃，娘往里面搁了一勺子焦糖，还搁了点猪油，保准合你胃口。”孙氏道，把一根干净的勺子递给了杨若晴。
杨若晴拗不过，只得接过勺子，在孙氏的逼迫下，吃了两只就放下了勺子。
“这么大的闺女，就吃这两只，咋有气力爬山呢？再吃些！”孙氏催促。
“娘，这荷包蛋管饱，我实在吃不下，你把这个留着回头热一下给两个弟弟吃！”
“弟弟们吃别的也一样，晴儿乖，听娘的话，吃了！”孙氏还在劝。
杨若晴摇头，剩下的四只，她打死都不肯再下嘴！
孙氏没辙，只得作罢，转身从橱柜里拿出一碗热腾腾的玉米饼来，用几层的油纸包了放进杨若晴的背篓里。
“这干粮和水你带着，晌午的时候跟棠伢子一起垫吧肚子。”
“好嘞！”
孙氏坚持着把杨若晴送到了村子后面，骆风棠早已等在了那里。
晨曦中，男孩儿高大的身影站在村后的溪水边，顶天立地，给人无比踏实的感觉。
走近了才发现，他的肩上挎着一副铁弓，背上背着的箭筒里，插着整整齐齐的弓箭。
腰间，插着防身的短刀，还有开山伐木的柴刀。
一只手里，还拎着一捆麻绳，麻绳的一端，还串着一只三爪的钩子。
全副武装！
第164章 和棠伢子进山
瞅见杨若晴母女过来，骆风棠眼睛一亮，迈动修长的腿快步迎了过来。
“三婶！”
他主动跟孙氏打招呼。
孙氏扶住骆风棠的手臂，一脸慎重的道：“棠伢子，晴儿就交给你了，你可得照顾着她！”
骆风棠看了眼一旁笑吟吟的杨若晴，转而对孙氏用力点了下头。
“三婶你放心，我一定把晴儿安好的交回你手里！”
“哎，那就好！婶子做好夜饭，等你们家来吃饭！”
“嗯！”
“娘，时候不早了，有啥话等我们家来再说也不迟，我和棠伢子得抓紧时间进山了！”
杨若晴忍不住催促了声。
照着孙氏和棠伢子这副道别的架势，不到日上三竿怕是也没法动身。
“好，好，你们去吧，路上当心点，早去早回！”
……
“晴儿，把你的背篓给我拎！”
走在树林子里，骆风棠主动请缨。
杨若晴一边利落的用手里的竹棍挑开前面挡路的荆棘和藤蔓，一边扭头冲他一笑。
“没事儿，这背篓又不重！”
“嗯，啥时候累了就跟我说，咱找个地儿歇息！”骆风棠又关照道。
杨若晴再次摇头：“这才刚启程呢，就谈歇息啊？姐姐我可不是那种较弱的小白花！”
骆风棠咧嘴一笑，两个人加快了脚力赶路。
入冬后的山林里，一片萧瑟。
地上，火红的松毛和金黄的落叶铺了一地，脚踩在上面，就跟踩在松软的地毯上似的，发出沙沙的声响。
“棠伢子，我们接下来往哪走？”
站在林子的最深处，杨若晴停下了脚步。
打量着前面的三条岔路，杨若晴扭头问身旁的骆风棠。
骆风棠四下瞅了一眼，指着正前方的那条路道：“正中间那条路，通往牛头峰。左右两边各自通往左右牛角峰。左右牛角比较陡峭，不如牛头峰好攀爬。往常我狩猎，都是往牛头和右边那两块去！”
杨若晴点点头，瞅着东面那缓缓升起的朝阳，似乎在判断着什么。
这山，叫卧牛山，绵延几百里。
从远处看，就像是一头老牛走累了，卧在这里歇息。
左边的牛角峰相对于右边而言，平均日照不足。
所以右边向阳这块，草木的长势都比左边要好，甭管是植物还是动物，都喜欢在右边山峰这里栖息繁衍。
“棠伢子，我想去左牛角峰！”杨若晴突然说道。
她的这个决定，显然出乎骆风棠的预料。
“左边？”他讶了下，眉头微微皱起。
杨若晴挑眉：“咋来？这卧牛山，还有你这个少年猎人不敢去的地方？”
骆风棠摇头，“那倒不是！只是，左边山路异常崎岖险峻，通往峰顶的路上，还有一大片的杉树林，那里面，是野猪的地盘。”
杨若晴淡然一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要给我爹寻的那两味药，可是世间罕见的寒凉之药，喜阴喜潮，只有左边牛角峰那些终年日光照不到的地方，才能找到啊！”
骆风棠恍然。
男孩儿看着面前女孩儿淡然无畏的笑脸，心里却是狠狠震撼了一下。
晴儿的这份孝心和勇气，让他敬佩，更是肃然起敬！
“走，我带你去左面！”
“嗯！”
在朝阳终于挣出了地平线，冉冉升起的时候，男孩和女孩一头扎进了左面光线晦暗，还弥漫着雾气的密林中……
“晴儿，当心点，看着脚下……”
“这里青苔好滑，晴儿把手给我，拽你上来……”
“……”
一路上，骆风棠不离杨若晴左右，他的叮嘱和关照，更是如影随形。
杨若晴哭笑不得。
想自己前世，可是地下世界有名的特工，去过很多地方，也算是见过世面的。
可是跟他进一趟山，她感觉自己都变成瓷娃娃了。
“棠伢子，你干脆把我驮在背上爬山得了！”
在一片视野开阔的大石头边歇息的时候，杨若晴忍不住打趣道。
骆风棠却是一脸认真，然后，他当真从大石头上跳了下来，扎了个马步弯下了腰身。
“做啥啊你？”杨若晴惊问。
“驮你呀！”他道。
“额……”
她满头黑线。
“傻小子，我逗你玩呢，我又不是那纸扎的，爬山啥的，不算个啥，你不用这么紧张我，真的！”
杨若晴笑着摆了摆手，又坐回了石头上。
骆风棠挠了挠后脑勺，一脸迷茫的样子。
就在这时候，那边的灌木丛后面，突然传来一阵异动。
杨若晴扭头看去，只见一只灰褐色皮毛，背上有一条显眼的白色纹路的兽，从那边一蹦而过。
高高竖起的尖耳朵，短短的尾巴，像一只牛犊子从灌木丛后跳过去。
“香獐子？”
杨若晴低呼了一声，就在她声音响起的同时，身旁骆风棠手里的箭已搭在了弓上。
“嗖~”
那箭发出一声犀利的风声，穿透了空气发射出去。
不远处的灌木丛后，传来一声兽的嘶鸣。
“射中它啦！”杨若晴激动的欢呼了一声。
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那只香獐子还处于奔跑状态中，骆风棠竟然能一箭穿透灌木的缝隙射到它的身。
这小子的箭术，真是太牛比了！
可惜这箭的速度还是比不上手枪，要是把她当年用过的那些先进的手枪给他使，那香獐子这会怕是死了几个来回了！
不过，杨若晴似乎高兴得太早了。
灌木丛那边再次传来跑动的声响。
显然，那箭没有射中要害，香獐子试图负伤逃窜。
“它后腿中了一箭，跑不远。”骆风棠沉声道，“晴儿，你就在这等我，莫要乱动，我去把它追回来！”
“嗯嗯，你赶紧去吧！”
望着骆风棠矫健的身影，很快消失于灌木丛中，杨若晴无比的激动。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骆风棠这小子，身手好，她发现自己对他越发的欣赏了！
“嗷~”
一声怪异的低吼，突然传进她的耳中。
视线中，一抹白色的光影一闪而过。
如同划过了一抹惊电，迅速消失在前方的杉树林中。
方才那玩意儿是……
白狐？
杨若晴整个人都激动起来。
惊鸿一瞥，目测那白狐应该有五六斤重。
五六斤重的白狐，要是能生擒，再剥下完整的白狐皮卖到皮草铺子里去，少说也值个五六两银子吧？
五六两银子？
那是个什么概念？
买块地皮，都能盖座正屋三间，带东西厢房的四合院了！
第165章 那是什么?
杨若晴用手里的木棍在地上迅速画了几下，给骆风棠留了个记号。
脚底一滑，发挥出全速追了上去……
杉树林子里的路，比外面的更难走。
地上一片潮湿，青苔，枯枝，烂叶……
不时还有一些拦腰断裂的杉树倒在路的中间。
不晓得是雷劈的呢，还是大风刮的，抑或还是被野猪给拱的？
杨若晴顾不上多想，她此刻一门，心思都是追踪前面的目标。
富贵险中求，就算这里是野猪的地盘，为了银子，她龙潭虎穴也敢闯！
路很不好走，要是换做一般人，一头扎进来早就分不清东西南北了，更别提追踪了。
对于身为特工的杨若晴来说，追踪术是她吃饭的手段。
很快，她就循着地上的蛛丝马迹，追到了杉树林的深处。
奇怪的是，线索到了这里，竟然凭空消失了！
这还真是怪事！
她站在原地，一双眼睛，四下瞅着，一双耳朵，更是捕捉着周边哪怕一丝丝的风吹草动。
突然，她把视线锁定了前方十来步处，一棵被雷给劈成了两半的千年银杏树上。
打了个套的绳索被她握在手里，她放轻了脚下的步子，缓缓朝那棵银杏树靠近过去。
十、九、八、……三、二、抛！
“嗖！”
手里的绳套像是被赋予了生命般，在杨若晴的手里化作一条会收缩自如的蛇。
一下子就把躲藏在树根缝隙中的那团白色物体给套住，并拽得腾空而起。
“嗷嗷……”
一只白色毛茸茸的小东西，落进了杨若晴的手里。
它挥动着短小而结实有力的四肢，在拼命的挣扎。
它龇牙咧嘴，口中发出的，不是惊惶恐惧下的哀鸣求饶，而是一种类似于愤怒屈辱的咆哮！
“呀？还以为是只白狐，搞了半天是只白狗啊！哎，白忙活了一场！”
杨若晴瞅着手里还在挣扎的小白狗，失望到了极点。
她摇了摇头，正准备把手里的小狗给放了。
突然瞥到它的左腿底部，有一道显眼的血口子，皮肉外翻，边上的血凝固成了黑色，黏在腿毛上。
那伤口没有结痂，也没有再往外淌血，可是，伤口周围肌肉的颜色却变成了紫色，还隐隐透出一股腥臭味！
显然，这小狗受了伤，伤口还感染恶化了。
“嗷~”
就在杨若晴打量小狗伤口的时候，那只被她整个拎在半空的小狗，正努力用一双愤怒的眼神瞪着她。
杨若晴怔了下。
这小东西的眼神，咋这么像警告哩？
嘿嘿，有点意思啊！
“哈，小东西，还敢用这种眼神瞪我？”
她很是好笑，伸手去解绳套。
在她松开绳套的时候，它还试图去咬她的手指，被她一手指弹到了鼻子。
它缩回了脑袋，痛得“嗷嗷~”叫了两声，像是委屈极了，更多的还是愤怒！
“好哇，还敢咬姐姐我？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不晓得姐姐的厉害！”
她假装气呼呼的说道。
像昨日拎着旺财那样，拎着小白狗后背的一块皮毛把它按在地上。
抄起绳索，三下五除二就把它的前肢给绑了。
瞅了眼那异样锋利的小犬牙，她犹豫了下，把它的嘴巴也给绑了。
它的呜呜声被堵在喉间，圆滚滚如同雪团般的身躯挣扎起来，白雪般柔顺的皮毛在地上蹭得一团糟。
杨若晴看得直摇头，就没见过这么烈性的狗！
“嘎嘎，叫吧，挣扎吧，落到了我手里，你就是叫破喉咙也没狗能救你！”
她张牙舞爪起来，掰开它受伤的那条后腿，让它的伤口完完全全暴露在她的视线中。
小狗的眼中，终于露出了惊恐。
尤其是在当杨若晴把一只白色瓷瓶里的东西，倒在它的伤口上时。
伤口的地方，发出一阵细微的‘滋滋~’声。
而它的身体，也在瞬间绷紧，再绷紧……
那如同黑曜石般的眼睛里，露出的，不再是惊恐，愤怒，还有一抹黯然！
像是一只困兽，做着最后的挣扎，最后，它绝望了……
杨若晴一边往它的伤口上洒着骆风棠从药房买来的消炎止血的药粉，一边密切留意着它的反应。
这小狗，越看越与众不同。
少有的倔强，自我防备意识，非常的强。
而且，野性难驯，这是很多家狗，尤其是像旺财那种哈巴狗所不具备的！
虽然只是一只狗，可是这种威武不能屈的精神，值得敬佩！
瞧着它那黯然绝望的眼神，纵使杨若晴再铁石心肠，语气也不由柔软了几分。
“好啦好啦，莫搞这副黯然**的样子，我可不是害你，我是在救你呢！”
她说道，把手里的瓷瓶放到它的狗鼻子前面。
“你自个嗅嗅，这是金疮药，能治你的腿伤哩！”
她把小瓷瓶往它鼻子跟前凑的时候，它起初还有些抗拒，把头扭到一边，以为她是要害它。
听到她后面的话，它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尝试着把鼻子往那瓶子口用力吸了几口。
黑曜石般的眼睛里，忽而闪过些什么。
它瞪着杨若晴，眼底露出一丝狐疑。
杨若晴把瓷瓶子收回身上，又扯下自己的一圈裤脚，缠住它受伤的腿。
“你这伤口涂了药，两日内莫要沾惹水，我先给你捆着，等过了两****自个再咬开布条就是了！”
她也不管这小狗能不能听懂人话，兀自说着。
那小狗眨巴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瞅着杨若晴，又瞅着它自个的腿。
杨若晴把布条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好啦，大功告成！”
她把它的前肢解开，还没来得及去解绑住它嘴的茅草绳子，重获自由的它，就地一个翻滚，挣扎着站了起来。
它先是把嘴往地上去拱，试图拱掉嘴巴上的茅草绳子。
拱不掉。
它随即双腿蹲在地上，一双前肢抬了起来，一通撕扯。
茅草绳子在它的利爪下被撕成了粉末。
白色的身影一闪，它试图逃跑。
像是有点不太适应腿上多出来的那一圈绑带，它跑了两步又狠狠摔了一跤。
滑稽又狼狈，惹得杨若晴捧腹大笑。
“哈哈哈~”
它爬起来再跑，再摔，最终还是被它钻进了附近的灌木丛中不见了踪影。
“小狗崽子，你逃个啥嘛？记住咯，你欠姐姐一条裤子！”
朝着前方的灌木丛嘻嘻一笑，杨若晴转身沿着来路返回。
第166章 知恩图报
杨若晴走开了一段路，身后的灌木丛中，探出一只白色的小脑袋。
它歪着头，望着杨若晴走远的背影，圆溜溜的眼睛里忽而闪过些什么。
然后，它扭身，身形化作一抹白色的弧芒，瞬间跑得没了踪影。
这边，杨若晴走出了一段路，快要走出杉树林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叫声。
“汪汪~”
“汪汪汪~”
她诧异扭头，身后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站着一团白色的雪球。
见到她转身，它俯身叼起脚边的一只野兔，朝她晃了晃，又把野兔放回在石头上。
然后它跳下了石头，一溜烟的跑进了杉树林的深处，再不见踪影。
杨若晴整个都愣在了原地，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待到她回过神来，快步跑到那石头旁，捡起那只还残留着一丝热气的野兔在手里掂量着。
野兔怕是跟那只小狗的体重差不多呢，咽喉下面，两个深深的血洞。
犹可想见那只小狗的犬牙有多么的锋利了！
杨若晴哑然失笑。
好有灵性的小狗，竟还懂得知恩图报？
有趣，太有趣了！
只是不晓得，下回还有没有机会再遇到它？
拎着兔子，在走出杉树林子的时候，杨若晴竟然还有点怅然若失呢！
“晴儿！”
斜侧里，突然传来熟悉的呼声。
杨若晴抬起头来，密林中，骆风棠像一阵风似的，正往她这边奔来。
到了近前，他不由分说一把握住杨若晴的手。
他的手劲儿极其的大，握住的那一瞬，杨若晴感觉自己的手骨都快要断裂了。
“晴儿，你咋跑进杉树林子来了？我、我回来没瞅见你，吓、吓死了……”
他气喘吁吁的问道，眼角眉梢全是焦急，额头上，大颗的汗珠还在往下滚落。
不晓得是热汗还是冷汗，恐怕两者皆有吧？
“晴儿，我不是叫你就呆在那里等我吗？你咋跑这来了？”
骆风棠急吼吼的又问，瞅了眼置身的杉树林子，拉起杨若晴的手快步把她拽出了林子。
回到了之前那个相对空旷些的大石头边，他这才松开了她的手。
可他头上的冷汗，还在不停的往下冒。
瞅见他这副模样，杨若晴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举动，对他心里构成了阴暗面。
她有点心虚。
心虚的同时，她也明白他这是担心她。
他肯定是没瞅见她留给他的记号，又或者瞅见了，但还是毅然跑进了危险的杉树林去寻她……
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动。
换做别的女生，这会子恐怕早已因感动，而变得温柔乖巧得跟她手里拎着的兔子差不多了。
可惜，她是杨若晴。
她的字典里，只有女汉子三个字。
闻言，她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嘿嘿，瞧你这样儿，吓坏了吧？是不是以为我这会子成了野猪的开胃小菜，不晓得该咋样回去跟我爹娘那交代？”
“啊？”
骆风棠被她打趣的话，弄得愣住了。
他皱紧了眉头，忍不住抬手在杨若晴的额头上轻弹了一下。
“哎哟！”
她装作发出一声吃痛的低呼。
“干啥？想调戏我呀？来呀来呀，谁怕谁！”杨若晴撅起了嘴儿，摆出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
骆风棠满头黑线。
“都这会子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我真是服了你了！”他摇头叹道，侧过身去，不再啃声。
“嘿嘿。”杨若晴咧嘴一笑。
见他不做声，脸上的线条有点冷硬。
她猜测他是不是有点生气？
于是，她也不再嬉皮笑脸了。
凑了过去，拿肩膀轻轻撞了一下他，眨了眨眼道：“那啥，方才是我不对，我跟你赔不是！下回，我保证听你话不再乱跑了！”
“你当真晓得自个错了？”
他侧头看着她，男孩儿黑漆明亮的眼睛，很深邃，也很锐利。
杨若晴怔了下。
平时那么木讷憨厚的一个人，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闷屁来。
这会子，那眼睛就跟啥似的，似乎她只要言不由衷，他就能一眼看穿她的撒谎和敷衍。
她咬了咬唇，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自己，生平第一回，竟然在他的注视下，有点心虚了？
“晴儿你老实告诉我，方才你为啥跑去杉树林？就是为了逮这只兔子吗？”
骆风棠指着杨若晴手里的野兔，一脸严肃的问。
杨若晴差点就点头了，她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为了逮白狐，逮住了却发现是一只狗。
这事儿太丢脸了。
可是，野兔脖颈那两个非常显眼的血洞……
纸是包不住火的。
杨若晴赶紧摇头：“才不是呢，我是瞅见了一只白狐，稀罕那狐皮就追了过去……”
“然后我就瞅见它不是白狐，而是一只小白狗……”
杨若晴三言两语把自己给那只小白狗包扎伤口，小白狗送她兔子的事儿，三言两语对骆风棠说了。
听完杨若晴的话，骆风棠也讶了下。
这么有灵性，实在少见！
他接过那只兔子，仔细瞅了眼兔子脖颈部位的血口子，脸上的疑惑更深了几分。
“不对啊，小狗崽不可能有这般锋利的犬齿！”
他眉头微微皱着，琢磨着道：“从这血口的形状，深度，角度，以及咬合的力度来看，只有狼崽子才能做到。”
“而且，这是从兔子的后背发力，再一口咬断的，这显然更像是狼的捕食习性！”
“啊？”杨若晴讶了。
怪不得那小家伙，与众不同的桀骜不驯。
那眼神，那么骄傲，那么倔强，原来，自己无意中救下的是狼崽子？
可是——
“我仔细瞅过了，它的外形像狗的成分更多一些啊，尤其是那耳朵，跟狼耳朵压根就不一样！”
杨若晴努力回忆道。
“它还冲我叫了，跟狗那样的叫法‘汪汪~’嗯，我很确定呢！”
“棠伢子，你说，有没有可能是狗把兔子给咬死了，被小白狗捡着了，它就叼过来送给我报恩？”
“那更不可能！”骆风棠不假思索的摇了下头。
杨若晴也觉得不可能。
小白狗才多大哟，那体型，最多五个月。它敢去狼口里抢食？
那边，骆风棠还在思忖着。
“若真是狗，就算是野狗崽子，也没法儿在这样的地方存生的！这山里，有狼有野猪，再深处，还有熊瞎子和老虎！一只狗崽子，是存活不了的！”
“嗯嗯。”杨若晴表示赞同骆风棠的话。
第167章 豁出去了
狗，从前跟狼是一家的。
后来被人类驯化，成了人类的朋友，帮助人类看家护院。
这是狗的功劳。
但不可否认，千百年来一代一代的驯化，早已把狗骨血里属于狼的那份野性和骄傲，给磨灭殆尽。
换而言之，狗早已被人类给养残掉了。
失去了人类的庇护，将它投诸于山野之中，它再不能跟狼这些野兽抢夺食物！
这又是狗的可悲之处！
“哈，我想到啦！”杨若晴突然打了个响指。
“我想到了，它还是条狗，但它却不是普通的狗，指不定它是山上的某条狼跟村里的某条狗偷情生出来的杂种狗！”
（“阿嚏~”某只正隐蔽在山洞里疗养伤口的小雪团，突然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尼玛，谁在咒我？）
这边，骆风棠听完杨若晴的分析，表情变得有点怪异。
也可以说是哭笑不得。
“好吧，晴儿你说是啥那就是啥！等我把那只香獐子取下来，咱就不耽误了，接着去左角峰！”骆风棠提议。
“好嘞！”
杨若晴欢快的应道。
接着，就看见骆风棠蹭蹭爬上了边上一棵大树，树叉上搭着一只断了气的香獐子。
正是之前他追射的那只。
棠伢子还真是有法子，晓得把香獐子藏到树上去，这样就不用担心被地上的其他野兽给叼走了。
只是，这么大个头的香獐子放到那么高的树杈上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可他还是做到了，厉害！
“棠伢子，你当心点啊！”
她也走到了树下，仰着头望着高高树杈上的一人一獐。
“没事儿，晴儿你站开些，仔细树皮掉到你眼睛里！”他的叮嘱声从树杈上传下来。
杨若晴依言往后退了几步。
只见他把那只香獐子扛在肩上，靠着肩膀的扛力，双臂抱着树身稳固身体的平衡。
然后一双脚，麻溜儿的顺着树身往下滑，眨眼功夫就稳稳落到了地上。
杨若晴在心里默数了下，他做这一切全程不超过二十秒。
牛比！
“这香獐子看着就沉，有六十斤吧？”
杨若晴奔到他跟前，瞅着他肩上扛着的兽，问。
之前隔着灌木丛瞥，瞅着有小牛犊子那么大，这会子跟近看，个头更大呢！
骆风棠掂量了下，道：“怕是有七十来斤吧！”
“哇塞！”杨若晴激动了下，抚掌道：“那不就跟上回咱卖的那只狍子差不多重吗？好耶，又是几百文钱到手啦！”
看到女孩儿开心，男孩儿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香獐子跟狍子不一样，他还有惊喜要给她。不过这会子……还是先赶路要紧！
“走，我们去左角峰，你跟紧我，莫再丢了！”他一边叮嘱着，顺手接过她手里的野兔，挂在他的腰上。
“你扛着那么重的獐子，野兔我自个拎！”杨若晴劝阻。
“没事儿，走吧，赶路要紧！”
“好吧！”杨若晴也不再坚持，他让她轻装上阵，她也不能老是掉链子。
于是，全神贯注，加快马力，两个时辰后，两个人终于爬上了左角峰！
“牛角峰，这名儿还真是贴切呢，这地势地形还真是陡峭，当真跟一只伸出去的牛角似的哩！”
站在牛角峰上，杨若晴放眼四下，忍不住对骆风棠大声说道。
骆风棠把香獐子和野兔放在一旁的石头上，后背的弓和箭筒也都摘了下来搁在一旁。
他正坐在地上，手里摆弄着一堆藤条。
听到杨若晴的话，他抬头朝她这边瞅来，笑笑道：“我听大伯说，咱站着的这眠牛山，从前是道祖爷骑过的一条牛。后来道祖爷白日飞升走了。那条忠义的老牛就不停的追，追到了咱这儿追不动了，累死了，血肉骨架就化成了这眠牛山！”
“哈哈，那我这会子就踩在牛的左角上呢！”杨若晴兴奋的跺了跺脚。
地上的石头子，震动起来，有的沙土还簌簌往下掉。
骆风棠的声音瞬间紧张起来：“晴儿，你站过来些，那里好窄，当心掉下去了！”
“哈哈，没事儿。”
她嘴里这么说着，还是听话的来到了他的身旁蹲了下来。
“要我说啊，那啥道祖爷真心不地道。”她摆弄着地上的藤条，说道。
“为啥这么说？人家可是道祖爷啊！”骆风棠问。
杨若晴撇撇嘴，“别人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就只顾着自个。好歹那老牛从前陪了他那么久，还给他当坐骑，飞升了就自个溜了，就算是道祖爷又如何？照样鄙视！”
“嘿嘿！”骆风棠咧嘴笑了两声。
“笑啥？难道我说的不在理吗？”杨若晴嗔了他一眼。
骆风棠止住笑，“晴儿说的在理，晴儿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
“那是！”杨若晴老脸不红的道。
动物有时候，比人还要有情有义。
身为主人，不能只顾着自己，也得考虑它们的感受。
“好啦，藤条编好了！”
骆风棠突然站起了身，抖动着手里长长的藤条，走向那边的悬崖。
他把手里的藤条缓缓往悬崖下面放。
杨若晴也跟着来到了悬崖边上，瞅着那藤条大概能垂放的位置。
“咋样？”她问。
骆风棠点点头：“照着这个长度，人可以下到血燕窝的地方！”
“那就好！”杨若晴道。
老爹的药方中，需要两味最难寻的药材。
这两种药材，一个是血燕窝。
血燕窝不同于普通的燕窝，那是金丝燕用自己的唾液做窝，等到后面唾液不够使，吐出来的便是血。
野生血燕窝价值千金，庄户人家就算倾家荡产也吃不起。
还有一味关键药引，是红金木。
红金木是一种生长在背阴悬崖峭壁下方，临近悬崖水潭上方的一种草木。
终年日光照耀不到，又经寒潭水年久日深的水汽蒸熏，红金木药用价值极高。
是治疗骨伤类的奇药。
只是因为它生长位置的险恶，人想要下去采摘，那是难于登天。
所以，相对于价值千金的血燕窝，红金木则更是有价无市的宝贝！
不过，这世间万物，奇巧的也是让人惊愕。
红金木，倍受金丝燕的青睐，很多时候都会被它用来筑窝。
知道金丝燕这个特性的人，不多。
杨若晴也是前世某一次无意间跟一个对毕生对金丝燕做研究的生物学博士那里获悉的。
有了金丝燕血液浸染后的红金木，药效更是被进一步催发。
倚天屠龙记里面，张无忌为了让叔父殷梨亭重新站起来，为他千辛万苦弄来了黑玉断续膏。
现在，杨若晴也要排除万难，为老爹弄来红金木和血燕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