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2章 礼物
“为啥呢？原因有三个。”
“一，孙家沟现在都只剩下十几户人家了，上一回大雨，半面山坡都滑下来了，埋了好几户人家的屋子，还死了两个人。”
“那个地儿，不能再待了，搞不好夜里睡觉命都要丢。”
“其二呢，就是山里太贫瘠了，日子太苦了。”
“咱爹上了年纪，你哥那瘦弱的身子骨就摆在那，真要回去了，一家六口的吃穿担子，全得落我肩上。”
“我再彪悍，一把能按趴下一头二百来斤的猪，可我终究是个女人，我扛不起。”
“这最后一条，也是最要紧的一条。”大孙氏道。
“就是大杰和小洁。”
“大杰现在跟大安一块儿在学堂念书，等开春了，他们都要去考秀才。”
“回了山，大杰的学业咋整？”
“还有小洁，现在年纪还小，许婆家还早。”
“可这一年一个样儿，闺女总得长大总得许婆家。”
“在山里面，小洁就永远跟那些山里的妇人一样，嫁个穷人家，生一窝娃，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捱着苦日子。”
“在山外，小洁跟着晴儿她们，眼界各方面都长了。”
“将来就在这山外寻个好人家，一辈子吃饱穿暖，我和你哥这么拼死拼活的把家往外挪，不也是为了这些吗？”
“哦，有一条还差点忘说了，在大山里面，咱爹娘要是有个头痛脑热的啊，去请大夫要翻三座山头……”
听完大孙氏这番话，孙氏和杨若晴面面相觑。
娘俩此时的心情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大孙氏考虑问题，真的很周全，目光也很深远。
“大舅妈，回头这番话，找个机会你和我娘一块儿再去跟嘎公嘎婆那好好说说。”杨若晴道。
“家在那，根在哪，其实不是看脚下那片土地。”
“而是身边最要紧的家人，都在哪块地面上生活。”
“咱现在都在这长坪村，这就是咱的家。只要咱大家伙儿都在一块儿，到哪，哪都是咱的家。”
家的核心，不是一间房子，而是住在那房子里的人。
大孙氏拍了下胸膛，像个男人一样豪爽的笑了声。
“放心好了，你嘎婆那里，我一定能劝通她。”
“我要还欠点火候啊，就让小洁去劝。”
“小洁要还是劝不了，等回头晴儿把娃生下来，老太太看到曾外孙那么讨人疼，撵她回孙家沟她都不回！”大孙氏道。
“哈哈哈，那好啊，回头我就用娃把嘎婆栓住！”杨若晴笑道。
孙氏也笑了。
一顿丰盛的饭菜烧好的同时，这几日一直困扰着孙氏的事，也解决了。
看到自家老娘开开心心的在那摆筷子摆碗，杨若晴也是偷偷高兴。
等到把家里亲戚朋友们的年都互相拜了个遍儿，大家聚在一块儿吃吃喝喝了好几趟后，日子很快就到了正月初六。
正月初六，可是杨若晴的生日哦。
今年，是她十六岁的生日。
想到自己刚做完十六岁生日，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生娃，杨若晴就觉得很不可思议。
这跟年纪，搁在现代，也就是中学生。
正是一个女孩子最灿烂的花季。
搁在这古代，十五六岁生孩子，真是太司空见惯了。
十**岁就是老姑娘，搁在现代，十**岁连结婚证都打不到。
哎呀呀，真是一个时代一种规矩，顺应大流吧。
“晴儿，今个你啥时候都甭做，你呀，就跟个老佛爷似的坐在那，等咱来伺候你，孝敬你这个寿星，咋样？”
吃过了早饭，在杨华忠家的院子里，萧雅雪，曹八妹，杨若兰，以及如今已经快十二岁的堂妹杨若荷都围拢在杨若晴的身旁。
杨若晴道：“好啊好啊，这可是你说的，那我今日便好好做一回寿星。”
后院灶房里，孙氏和鲍素云等人也正在热火朝天的烧着好吃的菜。
这是杨若晴穿越来到这个世界后，至今为止，过的最隆重的一个生日。
这一回全家总动员，杨华忠和孙氏瞒着她，私下里把萧雅雪她们全都请过来了。
她知道，爹和娘肯定是见今年情况特殊，棠伢子不在家，怕她心里难受，所以才更想要办得热闹隆重一点。
这份好心，杨若晴自然不会拂逆，自始至终，脸上的笑容都没有淡过。
夜里，阎槐安风尘仆仆的过来了。
“晴儿啊，你猜我这趟给你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
他刚进门就笑呵呵道。
此时，杨若晴正陪着拓跋娴一块儿吃饭，萧雅雪和那日松也在。
杨若晴放下筷子望向阎槐安，正月初二，阎老伯就去了东面的一个县城处理一单买卖的事情去了，这几日一直都不在村里。
而东面那个县城，是通往南方的官道必经之地。
难道……
脑子里才刚转过这个念头，阎槐安便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只包装精美的盒子。
“风棠托人送回来的，我半路上马车坏掉了，差点没赶上。”阎槐安道。
“晴儿，快快快，快打开看看是啥！”
萧雅雪催促道。
杨若晴点点头，激动的接过那盒子，抚摸着盒子外围的手指都忍不住有点颤抖了。
还以为他今年顾不上给自己送礼物呢，没想到，他还是没有落下。
会是啥呢？
她也好想快些知道。
于是，在大家鼓励的目光下，她深吸了一口气，按压着激动打开了盒子。
“哇哦，这就是传说中的生日蛋糕吗？”
萧雅雪凑了过来，看到盒子里的东西，惊喜得大呼起来。
杨若晴打量着面前，烘培得非常给力的一只直径大概有八寸大的蛋糕，心里溢满了甜蜜。
这只生日蛋糕，通体呈现金黄、色泽，拆开后，一股浓香的鸡蛋和牛奶的香味儿扑鼻而来。
她知道南方那边有奶牛，好多达官贵族家的公子小姐们，打小都喝牛奶的。
只不过老贵老贵了。
蛋糕上，还用红的，绿色，金的糖丝儿描绘了花纹。
“我就想问下，这蛋糕上面的画是棠伢子画的吗？”萧雅雪指着蛋糕中间的那副画，问。
第1583章 味儿
杨若晴抿嘴一笑：“这是他的手笔，我认得。”
萧雅雪惊讶得眼珠儿都快要瞪出来了，“天哪，用我们那边的土话来说，棠伢子老有才了啊！”
“这画的，应该就是他脑子里想象出的你们一家三口吧？”
萧雅雪指着那蛋糕上的画，说出自己的理解。
“男的就是他，怀里抱着一个胖娃娃，边上那个抱着他手臂的，就是晴儿你，哈哈哈，是这样的吧？”
萧雅雪问。
杨若晴细细打量着着蛋糕上的画，脸微微红了几分，却还是点了点头。
“嗯，这应该就是他想象中的东西。”她道。
萧雅雪抚掌：“画的太好了，看得出来风棠为了晴儿你的生日，可是费了好多的心思啊！”
“堂堂的一个将军，手握刀剑，带着千军万马。”
“没想到他还会这么温柔，这么细腻的做蛋糕，在蛋糕上作画。”
“哎呀呀晴儿，你怎么可以这么好运呢，嫁给一个这样的好男人，我都羡慕死你啦！”
萧雅雪拉着杨若晴的手臂，撒起了娇。
杨若晴被弄得哭笑不得，萧雅雪，实际上比她要年长三岁多呢，可是在一起，自己像姐姐，她像妹妹……
“咳咳……”
边上，那日松握拳，假装咳嗽了几声，并朝萧雅雪这边投来不满的一瞥。
萧雅雪无数他那幽怨的眼神，接着跟杨若晴这嚷嚷着要分食蛋糕。
杨若晴迟疑了下，道：“这么精致的蛋糕，说真的我舍不得切开吃。”
“这样吧，我从边上掰几块下来，咱尝一下味儿，咋样？”
……
拓跋娴也得了一块，看着手里香甜软糯的蛋糕，拓跋娴无声的笑了。
用农村的一句粗俗的话来说，喂奶不如**亲。
风棠，尽管对自己很是孝顺，这趟也拖阎槐安捎回了礼物。
可是，在风棠的心中，这个世上对他最重要的女人，不是她这个亲娘，而是他的妻子晴儿。
拓跋娴的心里，难免涌过一丝淡淡的失落。
但转念一想，也释然了。
每个人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回想自己当初，明明父皇那么疼自己，万千宠爱于一身。
可是，自己不还是跟敌国大齐的一位皇子私定终身了么？
如果不是自己那样做，父皇也不会被气病，兴许还能多活几年。
所以说，跟自己一比，风棠这个儿子，已经足够完美了。
自己，不能不满足。
夜里，萧雅雪照例过来陪杨若晴。
“晴儿，大家都送礼物给你了，我也想送你一件。”
“贵重的东西，姐们现在送不起，等将来再给补上。”
“姐们去给你做件事情，让你愉快一下，就当是送你的生日礼物了。”
撂下这话，萧雅雪一阵风似的出了屋子。
杨若晴怔了下，不晓得她在搞啥飞机。
这一夜，萧雅雪没再过来，可是隔天，整个村子都在谈论一件事。
那就是今天天亮的时候，有人去村口池塘洗菜。
发现老枫树底下有个家伙醉得一塌糊涂，正裹着大棉被趴在枫树底下睡大觉。
大家伙儿一看，可不正是酒气熏天的旺福嘛！
大家伙儿费了好一番劲儿才把旺福喊醒。
旺福刚醒，看到众人就跟见了鬼似的，裹紧被子不肯撒手，赖在地上也不肯起来。
最后有人去把旺福的儿子大平给喊来了。
大平过去拽他爹起来，一番拉扯，一根擀面杖从旺福的铺盖卷里掉了下来。
“大平捡起那擀面杖，一眼就瞅见擀面杖有一端有点黏黏糊糊的东西，黄颜色。”
“大平纳闷了啊，怪不得他娘早上起来擀面条，找不到擀面杖儿，原来被他爹给偷了啊！”
杨华忠家的院子里，八卦刘氏正在那眉飞色舞的跟孙氏和杨若晴等说着早上发生的事儿。
“大平就捻了一点那东西送自个鼻子底下嗅了下，哎哟喂……”
“臭得哟，大平当时就呕了。擀面杖也不晓得甩哪去了，哈哈哈……”
刘氏笑得前仰后翻，怎么都止不住。
杨若晴满头黑线。
萧雅雪这个腹黑的家伙，昨晚去做的事，该不会就是这个吧？
擀面杖……
哦削特，杨若晴顿感菊花一紧。
而边上，纯良的孙氏和鲍素云几个，则是听得一头雾水。
“四嫂，你先别光顾着自个笑啊，你再跟咱说说，那擀面杖到底是咋回事啊？”
鲍素云问。
“是不是掉粪坑里去了，旺福不敢跟家里说，就藏在身上？”她又问。
刘氏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终于止住自己的笑，她对鲍素云道：“哎哟喂，我滴个五弟妹呀，你还真是……”
“旺福那个死变态啊，他偷了家里的擀面杖桶自个**啦！这你还不懂？”刘氏道。
“嘶……”
鲍素云倒吸了一口凉气，孙氏也惊得差点从凳子上栽下来。
“四嫂，你开啥玩笑？”鲍素云啐了一口，羞红着脸，蹙起了眉头。
“这好好的人，咋会吃饱了撑的没事做把擀面杖往那里桶？”他问。
刘氏嗤笑：“你咋晓得旺福是好人？旺福是啥样的人，别人不晓得，咱还不晓得？兰丫头……”
“四弟妹！”
孙氏出声，低喝了刘氏一声。
孙氏看了眼四下，幸好今个这个时候杨若兰没过来，不然听到了，那闺女心里又要难过了。
“说旺福就说旺福，少往咱兰儿身上扯！”孙氏一脸正色。
刘氏撇撇嘴，立马改口道：“我就是说啊，旺福他不正常，跟咱村的其他男人不一样，”
“现在啊，大家伙儿都在说这个事儿，大家伙都说，旺福是个男人的身子娘们的心，就喜欢被捅！”刘氏道。
孙氏连连摇头，满脸的惊愕和嫌恶。
鲍素云更是羞红了脸不搭腔。
倒是杨若晴，坐在那儿笑眯眯的听着。
有些事，一回生二回熟，等到次数多了，体会到了其中不可意会的那份‘美妙’，是不是就会畸形的迷恋上呢？
旺福，该不会当真要被萧雅雪这个腹黑的家伙给掰弯吧？
一阵恶寒。
第1584章 斗法
“四婶，你接着说，”杨若晴道。
“大平发现旺福做那种恶心事后，接下来咋整了呢？”她关注的是这个。
刘氏笑着道：“还能咋整？大平被气了个半死，当下掉头就走也懒得管他爹了，留下旺福一个人在枫树底下指天骂地，说自己昨夜被人灌醉了，是小人害的……”
“谁信呢！”杨若晴也是捂着嘴笑。
刘氏道：“可不就是嘛，啧啧，这会子大家伙儿都在说这个事呢，旺福那张老脸啊，在村里都挂不住啦！”
半上昼的时候，萧雅雪过来了。
“晴儿，听说了吧？咋样？这个生日礼物喜欢不？”
萧雅雪凑了过来，压低声问杨若晴。
杨若晴抿着嘴笑，嗔了眼萧雅雪：“你可真会玩，我服了。”
萧雅雪得意一笑：“嘿嘿，从前我可不晓得这么玩呢，是受你上回捡香皂那件事的启发，我才学会这么玩的。”
杨若晴道：“哈，这么说，你的意思是我教坏你咯？”
萧雅雪嘻嘻笑着，过来抱住杨若晴的手臂撒娇：“不是教坏，我感激你呢，你是个好老师，跟了你，我学到了好多好多东西。”
“晴儿我跟你说哦，就算将来回了大辽，我有的是法子去跟那日松的那堆小妾们斗法了。”
“哈哈……”杨若晴听到这话，笑了。
“这么说，你终于想通了，打算重新接受那日松啦？”杨若晴又问。
萧雅雪赶紧捂住嘴，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哈哈哈，别害羞啦，就算和好也没啥见不得人的啊！这也是我所期待的！”杨若晴道。
萧雅雪点点头：“嗯嗯，我知道啦！”
……
正月初十，杨华林拎着礼品来了老杨家大房。
礼品除了拜年的糖和糕点，还扯了一些布料。
布料是送给金氏的足够金氏做一套衣裳。
“这好几个月来，都是大嫂你帮我带福儿。”杨华林道。
“带孩子很累的，我们都晓得，大嫂，你辛苦了，这些东西是我和福儿娘送给你的，望你笑纳！”
杨华林说得十分的恭敬。
虽然，他也知道金氏听不到，但是边上的杨永仙和杨永进他们都能听到。
果真，边上的杨永进出声了。
“二叔，客套话就甭说了，你今个过来是要把福儿接回去吧？”杨永进问。
杨华林点点头。
杨永进便看了眼金氏，金氏坐在那儿，怀里抱着福儿，福儿已经一岁了，因为长期跟金氏在一块的缘故，一岁的孩子，啥话音都发不出来。
杨永进再次问杨华林：“二伯，你把福儿接回去，谁来带他？听爷说，你要去种田地，那里有空？”
杨华林道：“福儿娘啊！”
“她？”杨永进挑眉，“她自己都不能照料自己，咋照顾福儿？”
杨华林笑了下，道：“这个，你真的不用担心，福儿娘现在好了七成了，照看孩子，妥妥的。”
“今个，她本来是要跟我一块儿来的，后来我想到你爷奶不喜欢她，”
“等会看到了，又得闹不愉快，所以我就没让她跟来。”
“她留在家里，给福儿整理摇篮呢，晒被子啥的。”杨华林道。
杨永进和杨永仙面面相觑，杨永进道：“二叔你要是执意要带走福儿，我和大哥也不好阻拦，毕竟你才是福儿的爹。”
“但是，我们还是要提醒你，带孩子这事儿不能马虎，”
“你要确定那个女人能照顾孩子，别到时候弄出啥事儿来了，后悔都来不及！”杨永进叮嘱道。
杨华林笑了笑，“永进，我晓得你是关心福儿，你放心，二叔不傻，二叔心里有数的。”
至此，杨永进和杨永仙也不好再说啥。
杨永进目光落在一旁的金氏的身上，“娘，你虽然听不到，但你应该也看出来了，二叔是来做啥吧？”
“把福儿交给二叔吧，孩子终究是要跟着自己爹妈的。”杨永进道。
金氏的脸上露出浓浓的不舍，紧紧抱着福儿，低垂着头。
福儿也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一双小手紧紧搂着金氏的脖子，怯生生望着面前的杨华林和杨永进等人。
“娘……”杨永进又唤了一声，抬手轻抚在金氏的肩膀上。
“娘，你听话，把福儿交给二叔吧。”杨永进又道。
金氏抬起头来，望着杨永进，那眼神里，充满了哀求。
杨永进也是一脸的为难。
边上，杨永仙对杨华林道：“二叔，这几个月，我娘一直拉扯着福儿。”
“真是把他当作亲生的来对待，有两回福儿生病了，我娘都是衣不解带的守在摇篮边。”
“这会子她不舍，也望你谅解。”杨永仙道。
杨华林听到这话，也是一脸的感动。
“大嫂是好人，我晓得，我都晓得。”杨华林道。
然后凑近金氏，耐心的哄着：“大嫂，你让我把福儿带走吧，咱都在一个村里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
“你啥时候想看福儿了，就去我那院子里走一遭，也方便啊！”
这边，杨永进和杨永仙都劝，金氏缓缓松开了手。
趁此机会，杨永进赶紧把福儿抱了过来一把塞到了杨华林的怀里。
福儿顿时哇哇大哭起来，一边挣扎踢打着，朝金氏这边伸出双手，要金氏抱。
金氏急了，豁地一下站起身来，也朝福儿伸出手去。
杨华林抱紧福儿转身往屋门口快步而去，“永仙永进，那我就先带福儿回去了，你们帮我安抚下大嫂。”
杨华林抱着福儿闪身就跑出了门外，声音从外面传回来：“福儿的衣裳啥的，回头我再过来拿。”
这边屋子里，金氏虽然听不到福儿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可是，妇人自己的眼眶红了。
她哭着，朝屋门口追去，被杨永进拦住。
“娘，你干啥呀？你这是要做啥呀！”杨永进一脸的无奈。
“那是二叔他们的孩子，你再舍不得也得给我狠下心来！”
“绣绣不是你的孙女？你要喜欢带孩子，你帮我和八妹带绣绣啊！”杨永进大声道。
金氏怔住了。
她听不见，但是很多口型，她是看得懂的。
包括先前杨华林说的那番话，她也看懂了大半。
这会子，见到杨永进有些恼了，金氏也不敢再闹了。
她抬起袖子抹了把眼角，然后抓住杨永进的手，轻轻摇了摇。
露出一个讨好的笑，还比划了一个手势。
意思就是，她也稀罕绣绣，愿意帮他们带绣绣。
见此，杨永进也笑了，抬手轻抚了下金氏的头发，点了点头。
“回头我就跟八妹那再打个招呼，往后让绣绣陪着娘你。”
第1585章 不以为然
杨华林抱着哇哇大哭的福儿，一口气跑回了自己家的院子。
一路上遇到不少村民，看着他爷俩这样狂奔，都很诧异。
面对别人的询问，他也顾不上搭理。
“福儿娘，福儿回来啦！”
才刚进院子门，他就冲屋子那边喊。
钱氏从屋里奔了出来，妇人的头发梳理整齐，身上的衣服也穿得很工整。
看到正在杨华林怀里挣扎哭闹的福儿，钱氏的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来。
“福儿，我的心肝儿肉啊！”
她唤了一声，快步奔到了杨华林的身前，伸手接过哭闹的福儿抱在怀里哄着。
小孩子终究是小孩子，好言好语哄着，再给点吃，拿点玩的，这注意力就渐渐被转移了。
加之钱氏本身就是福儿的亲娘，母子之间有种血浓于水的亲近，临近晌午的时候，福儿就跟钱氏玩到一块去了。
杨华林在边上淘着米，看着这娘俩坐在暖桶里玩耍的样子，他脸上堆不住的笑。
折腾了大半年，这会子，终于又像个家了。
“嘿嘿，这样真好，咱一家人又可以在一块了。”杨华林一边淘米一边道。
钱氏抬头朝他这边望了一眼，笑了。
“咱本来就是一家人，就该在一起啊。”钱氏道。
杨华林又道：“今个去抱福儿的时候，大嫂跟在后面哭，弄得我心里怪不好受的……”
钱氏嗤了声，“那有啥好哭的？孩子又不是她生的，难不成还想霸占着我家福儿不成？”
杨华林道：“大嫂不是那个意思，她是跟孩子在一块儿处了大半年，处出感情来了，舍不得分开……”
钱氏撇了撇嘴，一脸的不以为然。
“不是我不念你大嫂的好，她帮咱带孩子我也感激啊。”
“可是，你大嫂终究是个聋哑人，孩子跟着她，啥响动都学不到。”
“你看看，这都一岁的人了，连娘都喊不来，要啥，就会指着那玩意儿‘啊啊啊’的叫。”
“我担心你再不把他带回咱自个身边，他都要变哑巴了！”钱氏道。
听到这话，杨华林有点不乐意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大嫂是聋哑人这不假，可我那四个侄子，哪一个不是健健全全的？”他道。
钱氏摇头，嗤笑，不跟杨华林辩解。
“福儿爹啊，不管咋样，我才是福儿的娘。”
“你只要记住，这个世上，在没有比我对福儿真心，无私的人！”钱氏道。
杨华林点头。
“你对福儿，我信，可是，你之前那样对兰儿和柏小子，说实话，我心里真的很难过……”
“福儿爹！”
钱氏打断了杨华林的话。
“我都跟你赔过罪了，也跟你解释过了，我是因为太喜欢你，我才犯了糊涂。”
“看到你前妻给你生的儿女，我就揪心的难过，就想到你和你前妻那些恩爱的东西，我就恼。”
“福儿爹，我跟你保证，从今往后我再不那样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钱氏说着说着，眼眶红了。
看到她情绪又有要激动的趋势，杨华林赶紧安抚她：“莫急莫急，我信你，我信你会改的。”
“你莫激动，我去给你端药，你好好陪着福儿玩耍。”
杨华林赶紧去了灶房端药。
这边，钱氏抱起福儿，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老杨家的人，别以为帮我带了一段时日的福儿，我就会感激你们。
哼，你们关押我那么久，把我当囚犯一样的对待，让我发疯发狂，在人前丢脸。
这个仇，我一定要连本加利的报回来！
仇恨的种子，在钱氏的心里快速的生长发芽。
……
正月十五元宵节。
元宵元宵，鱼肉粑消。
意思就是，过年的大鱼大肉，到了这个时候都已经接近尾声了。
元宵节的夜里，杨华忠家举办酒宴，邀请老杨头还有骆铁匠，王洪全等一起来家里聚餐。
为啥要聚餐呢？
主要有两个原因。
其一，元宵节，大家一起团圆下，吃顿热闹饭。
其二，为了庆贺。
上一任里正退下来了，现在杨华忠是长坪村的新上任的里正。
所以大家伙儿都凑到一块来，好好庆贺庆贺。
老里正，几位村老，还有沐子川全都被请过来了。
酒足饭饱，沐子川起身对众人道：“诸位长辈，当着大家伙儿都在，我有件事想跟大家说下，想要大家相助一把。”
杨华忠微笑着问沐子川：“子川啊，咱不用客气，你就说，你想让咱做啥。”
沐子川感激一笑，接着道：“我娘很快就要过生辰了，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生辰，但是我想今年给她举办热闹一点。”
“我娘拉扯我不容易，我想请个戏班子回来，在村里大戏台，唱三天戏。”
“因为正月底我又要上京，很长时日不能在我娘身边侍奉。”沐子川道。
众人听到沐子川这话，都纷纷点头，赞叹沐子川的孝顺。
杨华忠道：“子川，你有这个孝心，这是好事，也是年轻人的表率。”
“我们都赞同你，也会竭尽全力去帮助你打理好这件事。”汉子道。
沐子川面露感激，再次望了眼众人：“那就有劳诸位长辈的相助了。”
杨华忠笑着摆摆手：“没啥，那回头明天一早我就去那边的刘家村，刘家村的戏班子，十里八村都有名儿。会唱很多戏文呢！”
沐子川欣然点头，取出一包银子来，交给杨华忠。
“三叔，这是五十两银子，劳烦您帮我去筹办下唱戏的事。”他道。
杨华忠赶紧摆手：“就算是唱三天，三场大的三场小的，花销不了这么多！”
沐子川道：“戏班子的花销，给角儿们的打赏。”
“对了，我还打算请清水镇的那些炸油条，下面条的小摊贩们都来咱村的戏台子周围。”
“在这三天里，油条，面条，水饺管吃管饱，三叔，你们觉得可行得通？”沐子川问。
杨华忠连连点头：“你能这样慷慨，为咱村的乡亲们谋福利，实在是太好了！”
沐子川谦虚一笑，道：“五十两银子，三叔先拿着，回头若不够，再跟我说。”
第1586章 剧透
杨华忠道：“好好好，你放心，三叔一定带着乡亲们，把你娘的生辰办得热热闹闹的！”
……
杨华忠是个实干家，说到就去做。
隔天一大早，他就去了一趟刘家村，把戏班子的事谈妥当了。
当村后的学堂重新开课，传出朗朗的读书声的时候，山下的长坪村村口。
杨华忠家对面的那一片开阔的空地上，戏台子搭了起来。
下昼，日头挂在西面的天空，还没有下山。
戏台子上便锣鼓喧天，丝竹管弦之音传出老远。
戏台子前方，乡亲们端着长高凳，扛着有靠背的大椅子，浩浩荡荡过来看戏。
不仅是长坪村，附近的其他村子，也都来了好多看戏的乡亲们。
长坪村好多小媳妇们，接了娘家的亲戚过来看戏。
也有好多人家，接了闺女和外孙回来看戏，吃油条。
戏台前面，里三圈外三圈，到处都是人，把戏台围了个水泄不通。
杨若晴和孙氏，曹八妹她们也坐在人群中，磕着瓜子，嚼着甘蔗。
“这是唱的啥戏文啊？怪好听的呢！”
杨若晴目光亮晶晶的，问坐在身旁的孙氏。
孙氏听得津津有味，搭在膝盖上的另一手轻轻敲打着，似乎在跟着台上那腔调而动作着。
娘这还很带感呢，杨若晴抿嘴笑。
孙氏对杨若晴道：“这叫梅花戏，是咱眠牛山这一带的地方戏曲，从前都是大家伙儿在田间地头做事，又或是在后山的茶园里采茶哼哼的曲调。”
梅花戏？
杨若晴讶了下，这腔调跟前世听过的一种戏曲很相似。
“那今个这一出大戏叫啥名儿啊？”杨若晴又问。
孙氏道：“第一曲大戏叫五女拜寿，说的是一对员外夫妇，生养了五个闺女。”
“大闺女嫁了个大官，二闺女嫁了个富商……”
还没正式开唱，孙氏几乎就剧透了。
杨若晴哭笑不得，心道娘她们还真是戏迷啊。
瞧这说剧情时候的样子，那么的激动，那么的可爱，就像回到了十六岁。
孙氏原本还想要接着剧透，这时，戏台一角传来了炮仗的声响。
抬眼一看，杨若晴看到杨华忠正拿着一挂炮仗在那燃放。
后面还跟着杨华明和杨华洲等，每个人手里也都拿着一挂炮仗。
杨若晴知道了。
因为沐子川的娘过生辰，唱大戏，为村里人谋福利。
所以村里有交情的人家，都会买挂炮仗过来放一下，以示恭贺。
几挂炮仗燃放完，锣鼓声更甚，角儿们轮番粉墨登场。
孙氏也顾不上跟杨若晴这剧透了，赶紧坐正了身姿，仰着头，全神贯注的望向前面的戏台。
杨若晴边嗑瓜子，边看戏。
这唱腔，果真跟黄梅戏如出一辙。
杨若晴喜欢这种地方戏，她对戏曲是外行，听戏全凭一双耳朵。
好听的，就是好戏
而且，这种戏里的独白和旁白，全都是用眠牛山这一带的方言来演绎。
小孩子是喊做小伢子，听着倍儿感亲切。
听着听着，整个人也都沉浸到了这戏文的内容里去了。
情节通俗易懂，而且是满大街撒狗血的那种剧情。
员外两口子生了五个闺女，前面四个闺女都嫁得非富即贵。
唯独老五，嫁了一个穷酸秀才。
秀才估计也是个死念书，念死书的。
孩子都会打酱油了，自己还没考上举人。
然后岳父那边过大寿，几个女儿女婿全都带着外孙回去贺寿。
老两口偏心眼咯，对有权有势的女儿女婿们笑颜相对，对老五两口子自然就很冷落了。
啥好吃好玩的，紧着其他的外孙外孙女们，老五家的孩子，吃饭都没上桌，蹲在灶房丢了一碗剩饭随便打发了下……
戏台子上面，扮演五女的角儿，边唱边哭，哭得幽怨凄婉，揪人心肠。
戏台下面，看戏的一众乡亲父老，尤其是妇人们，个个义愤填膺。
在那数落，指责，一个个脸上都写满了愤怒和不满。
杨若晴看戏，看角再看周边的人，越发觉得这种氛围，真有意思。
生活就是要这样，真实，接地气。
台上的大戏从下昼一直唱到天黑。
最后，剧情自然是逆转了。
五女婿终于跟范进一样中举了，然后岳父岳母那边，发了一场火，家里烧了个精光。
老两口先后去跟四个姐姐姐夫那请求收留，无一例外，都被女儿女婿给赶出来了。
大冷的天，滴水成冰，老两口沿街乞讨。
老丈人病倒了，老妇人在路边乞讨遇到了衣锦归乡的五女婿。
五女婿不计前嫌，问明了情况后，大发恻隐之心，将老两口带回了自己的家。
小两口悉心的照顾老两口，大家冰释前嫌。
五女拜寿这支戏曲，到此谢幕。
戏台上的帷幕，一点点合拢。
台下的看戏群众，也都扛起凳子椅子，议论着，交谈着，说笑着，吆喝着各自家去。
有的大人在人群中寻找自己家的孩子，有的老妇人被媳妇和闺女们搀扶着。
每个人都在戏文里，找到了自己的影子。
艺术，来源于生活，却高于生活。
众生百态，全在这哼哈的弹唱声中，演绎殆尽，留下的，是无穷无尽的思考。
……
“晴儿，我娘想请你去我家一趟，她说有事要问你。”
隔天上昼，沐子川又过来找到了杨若晴，道。
杨若晴怔了下，“好，我也正好要出去转悠转悠呢。”
两个人并肩朝村里走去。
沐子川不时侧眸看着身旁她走路的样子，那么大的肚子，就像揣着一只大西瓜似的。
“晴儿，你这样走路，累吗？”
走到一半的时候，他忍不住问。
杨若晴怔了下，随即被他这个问题逗得笑了声。
他接着道：“我真的很难想象，若是现在让我怀抱个十几斤的重物，不管去哪，是坐是站还是躺着，都这么压我身上，我估计累得够呛。”
“晴儿，你累不累啊？”
沐子川好奇的问。
杨若晴勾起唇角。
双手托着自己的肚子，她的脸上溢起满满的，初为人母的温柔和甜蜜。
“倘若是陡然间把一只十几斤重的大西瓜让我揣怀里，我肯定够呛啊。”
－－－－－－题外话－－－－－－
今天有事，忙得不得了，先传两更，第三更正在赶稿，半夜上传，第四更明天白天再补上。不好意思。
第1587章 通融通融
“但要是一天天，一点点，这份量缓缓的，在你不察觉的情况下添加上去的。”
“那么，你就会习惯。”
“你看我现在，虽然挺着个大肚子，在你们眼中我似乎很笨重。”
“可是你晓得嘛，其实我本人除了弯腰有点不方便外，其他方方面面都还行，走路也不比你慢。”她道。
听完杨若晴的解释，沐子川露出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来。
“等把孩子生下来就好了，你就可以像从前那样，想怎么跑就怎么跑。”沐子川又道。
“对了，风棠兄可有回信？你生孩子的时候，他会回来吧？”他又问。
提到这茬，杨若晴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
“他肯定是想回来的，但我担心他会身不由己。”她道。
沐子川微微蹙眉，骆风棠的情况，他明白。
“这样吧，倘若到了你生孩子的时候风棠兄不能赶回来，我就去请辰王殿下想想法子，通融通融？”他问。
杨若晴看向他，眼底多了一丝感激，却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
“你的好意，我和棠伢子都心领了。但不需要这样，一切顺其自然吧。”她道。
“只要他好好的，顺顺利利的，等孩子生下来，有的是机会见面，不在乎这风口浪尖的短暂相聚。”她又补充道。
见她这样说，沐子川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两个人不知不觉就已到了老沐家的院子外面，沐子川停下了脚步。
“我娘打发我请你过来，不知所谓何事？”他又问。
杨若晴摇了摇头，“进去了就晓得了，走，咱一块进去吧！”
屋子里，杨若晴和沐子川进去的时候，有两个同村的大婶正在这里陪着刘寡妇说话。
看到沐子川和杨若晴进来，那两个妇人站起身来，“哟，晴儿哟过来啦，那你们先聊着，我们就先走了。”
杨若晴朝那两个妇人微笑着点点头，刘寡妇站起身来，对沐子川道：“子川，代我送送你两位婶子。”
沐子川点头，恭谦的朝那两位大婶笑了笑：“两位婶子，我送你们出去。”
两个妇人看到探花郎亲自送自己，都受宠若惊，
沐子川送那两个妇人出了屋子，这边，刘寡妇伸手握住杨若晴的手，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嗯，好几日不见，这肚子又见长了啊。”她道。
杨若晴微笑着点点头：“确实又沉了些。”
刘寡妇伸手摸了下杨若晴的肚子，道：“这孩子，怕是快要生了，这身子都调换下来了。”
“啊？”杨若晴不懂。
刘寡妇接着道：“这孩子到了快生的时候，脑袋就朝下。”
“要是脑袋不朝下啊，还真怕难产呢，脑袋朝下就不怕。”她道。
杨若晴恍然。
“婶子，我这几日，比前段时日小解更频繁，还没走几步就总想着上茅厕。”
刘寡妇哈哈笑了起来，“正常，正常，从前我怀子川的时候也是这样。”
“这是孩子的脑袋压的，等把孩子生下来后就好了。”妇人道。
“来，晴儿，咱坐下来说话，婶子还有事儿要问你呢！”
“嗯！”
娘两个坐了下来，刘寡妇微笑着问杨若晴：“上回婶子跟你提的那个事儿，你琢磨得咋样了？”
杨若晴怔了下，啥事儿啊？
刘寡妇接着道：“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想让你给我做干闺女的事啊！”
“你不是说，你要回去跟你爹娘，还有棠伢子那商量下吗？商量得咋样了？”她问。
杨若晴怔了下，随即笑了。
“我爹娘都很开心，棠伢子也是一切随我。”她道。
“婶子，你是当真的呀？”她又问。
刘寡妇嗔了杨若晴一眼：“你这傻孩子，说的啥傻话？婶子还会拿这种事来开玩笑？”
杨若晴嘿嘿一笑。
刘寡妇道：“那就是答应了，对吧？”
杨若晴道：“婶子不嫌弃我愚笨就好。”
刘寡妇抬手，轻拍了拍杨若晴的手背：“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娘，你和晴儿什么事情说好了啊？”
沐子川的声音传了进来，人也折返回了堂屋。
刘寡妇笑眯眯问：“送走了？”
沐子川点点头，看了眼杨若晴，然后径直过来站在刘寡妇的身侧。
“娘，你跟晴儿在密谋些什么呢？”他微笑着，再次问道。
刘寡妇道：“你来的正好，我正要跟你说呢。”
妇人看了眼杨若晴，杨若晴勾唇，有点不好意思。
刘寡妇接着道：“子川啊，我打算认晴儿做干闺女呢！”
“啊？”
沐子川大愕，以为自己听错了。
“娘，你开什么玩笑！”他道，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几分，目光中，很多复杂的东西在翻涌。
刘寡妇笑着道：“你看看你，问的啥话？”
“娘再糊涂，也不可能拿这种事来开玩笑啊。”
“你在京城，一年回不来几趟，娘一个人在村里也很清冷，身边也想有个人做个伴儿，聊个天解个闷啥的！”
“我很喜欢晴儿，我想认她做干闺女。”
“这样一来，娘就多了个闺女，多了个亲人了，你在京城就可以专心忙自己的事，不用为我分心了。”刘寡妇道。
听完刘寡妇的话，沐子川心里很是愧疚。
“娘，您完全可以跟我一起去京城啊……”他道。
刘寡妇笑着摇摇头：“我哪都不去，我就爱待在这眠牛山。”
“这里是我的根，我熟悉，去了京城，我浑身都不自在，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串门的地儿也没！”她道。
沐子川哑口无言。
他的视线越过刘寡妇，落在杨若晴的身上。
此时，杨若晴也正看着他。
四目相遇，他的眼底，翻涌着的，是极度纠结的东西。
炙热，迷恋，不甘……
无奈，痛苦，压抑……
而她的眼中，却是坦荡和平静，友善和亲和。
就像……就像亲人的目光，妹妹的目光。
“子川啊，我打算等明日戏唱完了，再当众跟大家伙儿说一下这个事儿。”刘寡妇道。
“咱到时候再请两桌饭，让大家伙儿都过来家里热闹一下，把这事儿给定了，你觉着咋样啊？”
第1588章 没异议
至此，沐子川的脸色已经有点苍白。
“晴儿，你、你什么意思？”他没有回答刘寡妇的话，而是将问询的目光投向杨若晴。
杨若晴也看着沐子川。
不知道是她的错觉呢，还是什么，她竟然在沐子川的眼中，看到了最后一丝央求。
央求她不要答应，希望她拒绝他娘的这个提议。
杨若晴微愕了下。
为什么他会这样？
难道，果真如刘寡妇担忧的那样，即使她怀了棠伢子的孩子，他还是不死心？
还保留着最后一丝希望？
“婶子稀罕我，疼我，想认我做干闺女。我也很喜欢婶子，我很乐意啊！”
杨若晴勾唇，露出甜甜一笑。
“子川，往后我就是你的妹妹咯，我会跟你一起来孝顺咱娘的。”
“你在京城忙你的，不用分心，家里我会照应。”她一脸真挚的道。
这一句句话，落在沐子川的耳中，如同一记记重锤，狠狠捶打在他的心口。
他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突然有种胸闷得快要炸开的感觉。
“你们……你们开心就好，我、我没异议了……”
他的脸色，已经苍白得让人害怕。
撂下这话后，他步伐踉跄的离开了屋子，任凭刘寡妇在后面喊他，亦不回头。
“这孩子，哎……”
刘寡妇望着他离开的背影，长叹了口气。
杨若晴已站起了身，脸上露出些担忧和不安。
“婶子，要不……”
“不改主意了！”刘寡妇打断了杨若晴的话。
杨若晴怔了下，自己都还没说出口呢，就被她猜到要说啥啦？
刘寡妇接着道：“你也都看到了吧？不是我多想，是子川。”
“即使你都快要做娘了，他还是忘不掉你。”
“他一天忘不掉你，就一天不会去找自己的媳妇。”
“晴儿啊，你答应婶子，做我干闺女吧。”
“婶子是有私心，想要让子川彻底死心。可婶子也是真心的稀罕你啊，咱俩这辈子没有婆媳缘分，就做母女，好不好？”
面对刘寡妇的央求，杨若晴实在狠不下心来拒绝。
她抬眼望了眼沐子川消失的方向，点了点头：“好！”
……
当天夜里，刘寡妇要人杨若晴做闺女的事，全村人便都知道了。
然后隔天的晌午，老沐家院子里举办了两桌饭。
请了村里德高望重的人，还有老杨家，老沐家的亲戚，全都过来了。
当着众人的面，举办了认亲的仪式。
杨若晴给刘寡妇跪地磕头，敬告了天地，喊了娘。
刘寡妇给了改口钱，然后，杨若晴又跟沐子川互拜了三拜，正式以兄妹相称。
“哎，今个这仪式，对我们的探花郎真是一个重大的摧残啊！”
夜里，萧雅雪过来陪杨若晴时，忍不住在那唏嘘了句。
此时，杨若晴正坐在梳妆台边，对着铜镜里拆头发。
闻言，手指的动作顿了下，却啥都没说。
今天在行兄拜互拜的礼仪时，两个人的脑袋一起埋下去的瞬间，她听到他用非常小的声音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这要是拜天地，该多好……”
当时，周围人多嘈杂，他的声音又很小。
但是她还是听到了。
当她抬起眼来的时候，兄妹互拜礼已经结束，他的目光中一片平静。
平静得没有半点生动的东西，如同凝冰的湖面，了无生气。
“哎，如果我是沐子川啊，今个这场面，我肯定好有落差。”
萧雅雪的声音，接着传进杨若晴的耳中。
“我会想，为什么是拜兄妹，而不是夫妻拜天地呢？晴儿，你说对不对？”她问。
杨若晴回过神来，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淡淡一笑。
“没啥对或不对的，两个人要修成正果，得有缘有份，缺了其中一样，都不成。”她淡淡道。
萧雅雪也望着铜镜里，这张因为怀了身孕，而愈发妩媚秀丽的脸。
“照理说，沐子川跟你打小就有过婚约，你们之间的缘分都该很到位才对啊……”她喃喃着道。
“半路杀出来一个骆风棠，所以你们就没戏了，是吧？”她问。
杨若晴没有正面回答萧雅雪这个问题。
“雅雪，我跟你说个故事，你就能明白了。”她道。
侧过身来，望向萧雅雪，粉色的唇轻启。
“从前，有个人死在河滩边。”
“第一个经过的人，远远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走了。”
“来了第二个人，他在她的面前伫足了片刻，然后脱下一件外衣盖在她的身上，哀悼了片刻，也走了。”
“最后又来了第三个人。”
“他挖了个坑，将她埋了，让她长眠于地，入土为安。”
“轮回转世后，她先后与这三个男人邂逅了。”
“第一个，他们是插肩而过的路人甲乙丙。”
“第二个，他们是红颜知己，把酒言欢，无话不谈。”
“他喜欢她，爱慕她，可是，他们之间始终差着那么一段火候。”
“知道她遇到第三个男人，他们相爱了，结婚了，白头到老。”
“雅雪，沐子川是第二个，而棠伢子，却是第三个。”
“这一世的缘分深浅如何，是果，而因，却是在前世，便已注定好了的。”
“我这个比方打的，你现在能明白了吗？”杨若晴一脸认真的问。
萧雅雪还沉浸在她打的那个比方里面，久久回不过神来。
“晴儿，我明白了。”她喃喃着道。
“我也不瞒你，今日看到沐子川那副黯然神伤的样子，我还是有点心疼的，有点为他打抱不平。”
“可是现在，我不会了。”
“因为你和风棠，才是真正命中注定好的。”
“比起沐子川，风棠才是你命里的真命天子，如果真的有前世，他也是那个对你付出最多的。”
“付出的多，就该得到更多，所以，沐子川要怪只能怪前世他没能像风棠那样多付出，这一世欲求不得的遗憾，也只能一个人去品尝了……”萧雅雪道。
听完萧雅雪这番诠释，杨若晴笑了笑。
“你这文绉绉的说辞，还说得有模有样的。”
“哎，不提这个了，沐子川这几日就要动身去京城了，换个环境，时间一久，忙碌起来，他渐渐的就会走出现在这个怪圈的。”她道。
第1589章 心结
萧雅雪点头，“是的，你说过，时间是治疗一切的良药哦！”
杨若晴道：“嗯，时间也是一把杀猪刀，咔嚓，咔嚓！”
两个人说笑玩闹了一阵子，各自睡去。
黑夜中，同床另一个铺盖卷里的萧雅雪已发出了均匀而深沉的呼吸声，杨若晴却睁开了眼。
这样的夜晚，棠伢子在做什么呢？
正月都过去一半了，满打满算还有一个月，孩子就要生了。
他能赶回来吗？
能吗？
……
正月十八，沐子川回京的日子。
“喊妹子，我还是喊不出口……”
村口的大路边，沐子川垂下头来，不舍的目光落在面前的杨若晴的身上。
“我还是喊你晴儿，可好？”他轻声问。
杨若晴抬起头来，明亮的目光里写满了笑意。
“嗯，随便你喊我啥都成，让我喊你哥，呵呵，说实话我也喊不出口！”
“咱嘴上就都还跟从前一样，心里面把对方当做兄妹就可以啦！”
她故作轻松的道。
他也微笑着点了点头，嘴边的笑容，一看就是挤出来的，苦涩得……
杨若晴侧过头去，不忍看，也不愿看。
看了又能咋地？
不远处，停着两辆马车。
刘寡妇和杨华忠正往后面那辆马车车厢里放着沐子川此行要带的行李，大包小包。
估计是四季的衣裳，还有这家里的土特产，过年的腊味吃食啥的。
杨若晴也顺便托他捎带了一些东西给张良玉和万庆春。
“晴儿，你能送我一程吗？”沐子川突然问。
“啊？”
杨若晴回过神来，有些不解的望向他。
沐子川像是鼓足了很大很大的勇气，“我娘和你为何要认干亲，你们的用意，其实我心里是明白的。”
“有些心思，我知道也是时候斩断了。”
“虽然我不甘，也不想，但是，终究是要斩断的……这样对大家都好。”
他低声道，清俊的容颜，憔悴，痛苦。
可见这几日，他过的很不好。
“既然你明白，为啥还要我送你一程呢？”她问。
沐子川道：“最后一回吧，就当是了却我最后的执念，这一去，往后我会真心待你如妹妹。好不好？”
他央求。
看到这样，杨若晴有些纠结。
这当口，刘寡妇和杨华忠都过来了。
“子川，东西都装好啦，随时可以出发。”杨华忠笑眯眯道。
闺女认了刘寡妇做干娘，往后两家人就是自家人了，杨华忠很是高兴。
沐子川却对杨华忠道：“三叔，我想让晴儿送我一程，有些话，我想单独跟她说说，请你成全。”
听到沐子川这话，杨华忠愣了下。
杨若晴也楞了下，边上的刘寡妇也有些错愕。
“三叔，娘，你们放心，我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沐子川接着道。
“我就是有几句话，还想跟晴儿掏心挖肺的说说，不让我说出来，我的心结解不开。”
“就算我走到天边，我也跳不出这个怪圈，求两位长辈成全……”
沐子川再次道，拂起身上的长袍，作势要跪下去。
一只手将他拽住，扭头一看，是杨若晴。
“晴儿……”
“莫要为难长辈了，走吧，我陪你步行一段路……”
撂下这话，杨若晴率先朝前走了出去。
身后，沐子川意外了下，眼底掠过一抹狂喜。
然后，他朝杨华忠和刘寡妇这说了一声，快步追了上去。
身后，杨华忠和刘寡妇面面相觑。
刘寡妇叹了口气：“我的这个傻儿子，这牛角尖到底要啥时候才能钻出来哦？”
杨华忠道：“子川是个聪明的孩子，他定然会想通的。”
“嫂子，咱也甭太担心，给他们两个一点功夫，让他们好好的把话说开，说清楚，将来就好了。”
刘寡妇点点头：“走吧，咱俩赶着马车也跟着，晴儿这挺着个大肚子，不能走太远的。”
杨华忠也是这么想的，于是，两人也赶紧带着马车缓缓的跟在后面。
前方，去往清水镇的路边。
此时，是清早。
虽然已经打了春，家家户户也都放过炮仗接春了，可是这正月底，依旧很冷。
这个时间点，路面上，两边的田野里，几乎就没人。
大家伙儿都还窝在暖烘烘的被窝里睡大觉呢。
“晴儿，你冷不冷？我这围脖你先戴着？”
沐子川追了上来，跟杨若晴并肩走着，侧头看到她被晨风吹得有点发红的小脸，问道。
杨若晴摇头，“没事儿，走几步身上就发热了。”
“嗯！”他点头，目光亮晶晶的。
杨若晴道：“先前不是说还有几句话要跟我掏心挖肺么？你一次性说出来吧！”
沐子川怔了下，随即，清俊的脸上浮起一抹红色。
“我想要跟你说的话，岂止几句？”他自嘲的笑了笑，道。
“再多的话，如今都没必要再说了。”
“晴儿，其实，我就有一个请求，希望你能满足我。”他道。
杨若晴停下脚步，看向他。
“说。”
沐子川淡淡一笑，道：“我想听你唱首歌。”
“啥？”
杨若晴讶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沐子川接着道：“上回在海棠轩，我唱的那首将军与妓，是我听过的最好听的歌了。”
“你知道吗？现在京城的坊间，都在传唱你的那首将军与妓呢！”
“可是，纵使他们再如何模仿，都始终缺了那一股味儿。”
“只有你，才能唱出那首歌的精华来！”
“呵呵，不会吧？”杨若晴发出一声愉悦的笑声。
“我可没想过要做坊间红人啊……”她调侃道。
“那天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我才赶鸭子上架去吼两嗓子的。”她道。
沐子川道：“这就叫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杨若晴勾唇，点点头，或许吧。
沐子川接着道：“你那天的歌，是给所有人唱的。”
“我想要你单独为我唱一首，这就是我的心愿，可以吗？”
他一脸真挚的道，目光里，写满了温柔，渴望，以及恐慌被拒绝而生出的忐忑不安。
杨若晴心里五味杂陈。
原本她还担心他的心愿，是要跟她抱一下，或者亲一下啥的。
第1590章 卜卦
那可真是为难到她这个大肚婆啦。
没想到他折腾了这么久，心愿就是听她唱首歌？
好简单，也好纯洁。
她感觉自己的想法，比起他来，似乎有点污了。
为了掩饰自己心里的心虚，她轻咳了声，“不就是唱首歌嘛？没问题呀，说吧，你想听啥？”
沐子川道：“啥都行，只要是你唱的就好。”
是你唱的，专门为我一人而唱的……
“这样啊？”杨若晴道，一边缓缓的朝前走去，边蹙眉，把自己脑海里所有最拿手的歌名快速的过滤的一遍。
又看到身旁的他，一袭白色的长袍，背上背着一只装书的竹筒，一手拿着一把雨伞。
风度翩翩，斯文儒雅，浑身的书卷气，好一个飘逸出尘的学子。
她眼前一亮，一首歌名突然就跳到了脑海里。
“这样吧，我给你唱一首《卜卦》。”她道。
沐子川点头。
没有配乐，她调试了下嗓音，软糯纯净的声音，在晨风中响起……
“风吹沙，蝶恋花，千古佳话，
似水中月，情迷着镜中花……”
她的声音，很好听，像是有一种特殊的魔力，牵引着他的心神。
眼前，一副画卷，缓缓展开……
“竹篱笆，木琵琶，拱桥月下，”
“谁在弹唱，思念远方牵挂……”
“那年仲夏，你背上行囊离开家。”
“古道旁，我欲语泪先下。”
少年学子赴京赶考，青梅竹马的姑娘亦步亦趋的为他送行……
他离开了好几个寒暑，她一直在家里等，村口望。
跟每一个从外面的人，打听他的消息。
几时归乡？
是否一切安好？
“庙里求签，我哭诉青梅等竹马，”
“求菩萨保佑我俩……”
“不停的猜猜猜，又卜了一卦，”
“吉凶祸福，还是担惊受怕……”
“那年仲夏，你背上行囊离开家，”
“古道旁，我欲语泪先下，田里庄稼，收获了一茬又一茬，而我们，何时发芽？”
何时发芽？
发芽？
沐子川的视线投向了远处。
视线所及的地方，全是一望无际的田地，以及零星坐落在田地中间的小村落。
这个时节，隆冬尚未全退，暖春还未唤醒，田地里略显荒芜。
万物蛰伏着……
耳边的歌声，已缓缓飘渺，最后与这晨风融为一体，转化为一声无奈的轻叹。
如云，如烟。
一颗清泪，却从他的眼角缓缓滑落。
“咋啦？是不是我唱的很难听啊？瞧瞧，这都把你给唱哭了呢！”
身旁，杨若晴见他这副样子，有些哭笑不得。
姐姐我的歌喉不赖呀，这家伙咋哭啊？哎！
听到她的声音，沐子川回过神来。
他目光复杂的落在杨若晴的脸上。
“晴儿，对不起。”他沉声道。
杨若晴笑着赶紧摆手：“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唱首歌为你送行，还把你给唱哭了……”
沐子川摇头。
“歌，很好听，仿佛就是我们俩的真实写照。”他道。
“啊？”杨若晴脑回路有点转不过弯来。
沐子川接着道：“晴儿，我终于知道我是哪里输给了骆风棠了。”
“啥？”杨若晴再次睁大了眼。
沐子川道：“年少时候，我潜心学业，疏忽了你，冷落了你。”
“是我的错。”
“那个时候，我太过看重功名利禄，眼底再也装不下其他东西。”
“子川……”
“晴儿你别打岔，听我把话说完。”沐子川道。
好吧，杨若晴闭嘴了。
沐子川上前一步，低垂下头来，温柔宠溺的目光如春水般包容着她。
“我爹走的走，我和娘孤儿寡母相依为命。”
“我从小身子骨就比同龄人要赢弱，念书，是我唯一的出路，也是长辈们灌输给我的唯一出路。”
“这世上，没有双全法，终究是要负一方的。”
“我想要对你说的是，如果再给我重来一回的机会，功名，我会考，但我不会像这样一门心思往上爬。”
“考取了举人，我就该知足，然后，好好的待你，娶你做我的妻！”
“曾今，我想出人头地，现在，我只想小富小贵，”
“跟喜欢的人，在一起，生儿育女，孝敬长辈。”沐子川道。
听完这一切，杨若晴唇角绽放开一抹笑容。
“你终于想通了？”
“现在想通也不晚啊，从今往后，花一点心思，寻一个中意的姑娘就赶紧成亲，建个美满的家庭。”她道。
“这是你娘的心愿，也是我和棠伢子的心愿。”
“咱们大家，都要幸福，都要好好的！”她再次道。
沐子川点头。
“我心中有数了，好了晴儿，歌也唱了，话也说了。”
“十里长亭，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回吧！”他道。
眼底，却是压抑不止的留恋和不舍。
杨若晴淡淡一笑，点点头：“成，啥时候得空了，就回家来转转。”
沐子川点头。
“你娘如今也是我娘，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有啥事儿我会给你去书信。”她又道。
他还是点头，不语。
“成，那你走吧，我回了。”她道，转过身去。
两人同时转身，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开。
她轻吁出一口气，心底的一块石头彻底落了下来。
今日这一番话，他的心结应该已了了。
子川，一路珍重，且行且珍惜。
而另一边，沐子川也是头也不回的朝前走去。
藏在袖底的手，却紧拽成了拳头。
耳边，仿佛再次响起了她的歌声。
“猜猜猜，又卜了一卦，是上上签，可还是放不下……”
“对你的爱，挨过几个冬夏，日夜思念，祈求别再变卦……”
晴儿，如果这是最后的结局。
今生今世，我不会再娶了。
错过了的爱人，再也寻不回来。
这一世，我愿孑然一身，以兄长的身份，守护你一世。
只愿来世，再与你携手，走一个轮回罢……
……
送走了沐子川之后，时间仿佛开了加速器似的，过得飞快。
这眨眼的功夫，便到了农历的二月下旬。
杨若晴这肚子，是一日日的见长了，现在的她，行动是真的不便了。
孩子好沉，走路走多了，屁股后面那骨头就跟要开了似的。
第1591章 萌化了
走路的时候，都能听到那骨头摩擦的咔嚓声。
孩子的脑袋朝下，压迫着膀胱，她成了茅厕里的常客了。
平时这孩子都是晚上的时候兴奋一阵子，现在，一天中很多时候都在里面乱动。
翻来滚去，打拳，踢腿，一副迫不及待想要出来的架势。
“哎呀呀，这孩子，是棠伢子的真种子啊。”孙氏坐在一旁，手里端着茶碗，眼睛看着杨若晴那肚子，笑呵呵道。
“一刻都不消停，看样子是个小子，这会子就在里面翻跟斗啦！”她道。
边上，拓跋娴也在。
闻言笑眯眯道：“我觉着这孩子是像晴儿。”
“当初我怀棠伢子那会子，他文静的哟，我一度以为是个闺女呢！”
“啊？”孙氏讶然。
“我怀我家晴儿的时候，可闹腾了，我以为是个小子。”
“哈哈哈，看来这孩子还真是随了咱晴儿的性子呢！”孙氏道。
拓跋娴道：“随晴儿好啊，不吃亏，风棠太老实了。”
孙氏道：“风棠心里有，不会吃亏的，而且他有本事，走到哪都会被人器重。”
“不，还是晴儿好，晴儿有本事，十个男的也抵不上一个晴儿……”
拓跋娴和孙氏开始在那互夸对方的孩子，杨若晴坐在一旁笑。
欢声笑语从她这屋子里传出去，满满的都是对新生命的期待。
“晴儿啊，孩子的小衣裳，尿片，摇篮，被褥啥的，娘全都准备妥当啦。”
夜里，换了孙氏过来陪杨若晴睡。
杨若晴洗完脚坐在床上，手里捧着一本书在看。
孙氏则站在那边的一整排立式衣柜跟前，整理着小衣裳，边跟杨若晴这道。
杨若晴的目光随即落到孙氏的手里。
看着那一件件从身侧系带子的小衣裳，想象着孩子小小的，柔软的身体穿着这些衣服的样子。
一颗心都被萌化了。
“娘，我现在就盼星星，盼月亮，想要这娃早些出来。”杨若晴抚着自己的肚子道。
孙氏笑着道：“瓜熟蒂落，不能急，急也急不来，到了时候他自然要出来。”
杨若晴嘻嘻笑。
这是古代，搁在现代，有剖腹产，时候差不多了，你可以自己挑个日子让娃出来呢。
“娘，福伯帮我算的日子大概是这个月几号啊？”杨若晴忍不住又问。
孙氏想了下，道：“说是这个月的二十六前后，不超过三日。”
杨若晴点点头。
今天都是二十了，那最多一个星期。
也可以说，现在，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会动胎。
“娘，我是又兴奋，又有点怕。”杨若晴道。
“生孩子很痛吧？难不？”她又问。
虽然这个问题，从她查出怀了身孕后的时候起，就一直在问。
有的人痛，难，生个一天一夜的，喊得嗓子都哑了。
可有的人说容易，就跟那母鸡下蛋似的，滋溜一下就出来了。
问的越多，越迷茫。
衣柜这边，孙氏听到杨若晴的问，忍不住笑了。
妇人放下手里的小衣裳，往床这边走了过来。
挨着杨若晴的身侧坐了下来，打量着她的大肚子，一脸的慈爱。
“生孩子呀，是咱女人都要过的一关，晴儿你莫要怕。”
“这头胎娃儿啊，会有点慢，不过没事儿，皇帝老儿都是女人生的。”
“你这胎位啊，正，你这胯骨啊，也能打开，生起来不难！”
“再说了，还有娘在，你嘎婆，大舅妈，五婶她们都在你身边陪着你生，不用怕。”
“你看八妹，身子骨当初那么瘦小，不还是顺顺利利把绣绣给生下来了么？莫慌，没事的！”
听完孙氏这一番开导，杨若晴的心定了不少。
“晴儿啊，从即刻起，你每一天每一顿饭菜，都要多吃，吃得饱饱的。”
孙氏握着杨若晴的手，接着叮嘱道。
“因为你指不定啥时候就要生，这生孩子，就怕没力气。只有吃饱了，肚子里有货，你才有源源不断的力气生。”
“当初你二妈生柏小子的时候，就是边吃边生。”孙氏道。
“啊？”杨若晴挑眉。
“都痛成那样了，那个节骨眼上哪里还吃得下东西呀？”她道。
孙氏笑着道：“吃不下吞也得吞下去呀，喝米糊，红糖水……”
“不管咋样，你肚子里都必须有货，才有力气！明白不？”
“明白，明白……”
……
日子越是临近二十六，杨若晴的心情就更加激动。
与此同时，也更多的关注着南方那边的动静，只是可惜，棠伢子书信一直没回来，人也没回来。
看来，自己这投胎要孤军奋战啦。
日子到了二十六，眼看着二十八都要过去了，肚子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这两日，家里所有的亲戚朋友几乎每天都要过来好几趟，桂花婶子，大云婶子，以及村里的其他妇人们。
在村里遇到杨华忠和孙氏，都要跟他们这打听杨若晴肚子的动静。
“一个个听说你还没动静，都诧异得很呢！”吃夜饭的时候，孙氏跟杨若晴这转述那些热心的村民们的问候。
“大家伙儿都说，这娃，不一般啊！”
“都过了月份了，还不出来，有来头啊！”
杨若晴也坐在那里，津津有味的吃着孙氏做的香辣鸡杂。
听到村民们这些话，也是忍不住笑。
“哎，这娃儿还不出来，不会在肚子里给憋坏吧？”她有点担忧的问。
孙氏道：“照理说不会吧？福伯一天过来给你诊两回脉，都说这孩子安安稳稳的。”
杨若晴也点头：“每天还是该动的时候动，跟从前没啥区别。”
孙氏道：“那就是时候还没到。”
杨若晴道：“这孩子懒，时候过了都不出来，回头出来了我非得打他小屁屁才行。”
孙氏笑了：“这话我可帮你记着啊，你就嘴硬，回头生下来了，亲哪都不够，还舍得打？”
杨若晴嘻嘻笑，“娘，人艰不拆嘛，你就让我逞一回嘴强不行嘛！”
孙氏还想要再说点啥，院子门口，突然传来急促而有力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传到堂屋里的时候，原本正在夹菜的杨若晴，握着筷子的手猛地一抖。
第1592章 回来了?
然后她放下手里的筷子，豁地站起身朝屋门口奔去。
脸上，是狂喜之色。
孙氏和杨华忠还没反应过来啥情况，便见一抹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堂屋门口。
而杨若晴，早已一头扑进了那个身影的怀里，两个人紧紧的抱在一起。
“呀？棠伢子？这不是棠伢子回来了嘛？”
孙氏又惊又喜，杨华忠也是连连点头，“是啊，是咱棠伢子回来啦！”
两口子都赶紧放下手里的碗筷，朝堂屋门口奔来。
此时，杨若晴和骆风棠已经松开了彼此，但是两个人的手还是紧紧握在一起。
“岳父，岳母……”
骆风棠微笑着朝杨华忠和孙氏打招呼。
孙氏连连点头应好，杨华忠则是上前来询问骆风棠：“这趟回来的好，晴儿娃还没生下来呢，你回来了咱晴儿就心定啦！”
骆风棠点头，目光再次落到杨若晴和杨若晴的肚子上。
他风尘仆仆的脸上，堆满了关心和诧异。
杨若晴道：“甭看了，还没生呢！”
骆风棠正要张口，杨若晴道：“你这一身的寒气，还满头满脸的灰土，肯定是急着赶路没有吃饭吧？”
骆风棠笑。
自打从南方出发，沿途就没停歇过。
干粮都是在马背上吃的。
“饭菜都是热的，来，先来吃点东西垫饱肚子，其他的事儿等会再说。”
杨若晴道，拉着他往桌子那边走去。
孙氏道：“我去灶房拿副碗筷。”
杨华忠道：“我给棠伢子留了过年的桂花酿，我去拿！”
堂屋里顿时就剩下杨若晴和骆风棠。
“晴儿，我……”
“先不急着说话，来，把这碗热汤先喝了，润润嗓子。”
杨若晴道，一碗枸杞老鸭汤送到了他面前。
骆风棠接过那碗浓香四溢的老鸭汤，一口气喝下了肚子。
浑身的力气，顿时就回来了，手脚也都暖和了。
“刚刚结束一场战事，我一看日子，都三月初二了。”他抹了把嘴角，对杨若晴道。
“想到福伯说你临盆的日子在二月二十六，我急坏了。赶紧跟夏侯将军那告了个假，就回来看看你和娃。”他道。
“这咋……还没生呢？”他问。
杨若晴抿着嘴笑，“不晓得，他懒呗，就爱待在里面不出来。”
骆风棠讶了下，随即眼底堆满了笑意。
“我晓得为啥。”他道。
“为啥呀？”杨若晴问。
骆风棠道：“我娃是要等着他爹回来，他才肯出来。”
“哈哈哈……”杨若晴笑了。
“你就臭美吧！”她嗔了他一眼，又夹了一筷子菜送到他嘴里。
“这趟回来，没事儿吧？”她问。
骆风棠自然之道她这话问的啥意思。
“就算是皇帝老子，也不能阻止我回来陪媳妇生娃啊！”骆风棠道。
杨若晴勾唇：“那这趟回来，大概能待多久？”
骆风棠想了下，道：“半个月差不多。”
杨若晴心里暗暗高兴。
这当口，孙氏和杨华忠一起从后院过来了。
孙氏端了热饭，杨华忠还把酒给热了一遍。
“来来来，棠伢子，咱翁婿两个今年还没一块儿喝过酒，这酒好，我专门为你留的！”
杨华忠脸上堆不住的笑容，看着骆风棠的目光都是亲切。
骆风棠赶紧站起身来，“岳父，是小婿不孝，今年还没给您和岳母拜年。”
“小婿先给二老拜个年，祝二老身子康健，万事顺心！”
骆风棠双手抱拳，俯身，恭敬一拜。
杨华忠和孙氏对视了一眼，两口子满脸的欣慰和欢喜。
“好，好，大家都好，你们夫妻儿女也都要万事顺心。”杨华忠道。
赶紧招呼着骆风棠落座：“来，咱翁婿两个喝两盅，这酒烫过了，暖暖身子。”
“好！”骆风棠应道。
端起面前的酒盅，再次起身：“岳父，第一盅我敬您，我先干为敬，您随意。”
话音咯，酒盅里的酒水一口干了。
极其的豪爽，潇洒。
别说杨华忠满意，就连边上坐着观看的杨若晴都被骆风棠这豪迈的动作给迷倒了。
想起之前沐子川跟老爹一块儿吃饭的时候，虽然沐子川也是彬彬有礼的。
可是，总感觉差了那么一些火候。
而杨华忠呢，虽然也是这样热情招呼，可是，却多了一丝拘谨。
此刻，跟骆风棠在一块儿，爷俩个有说有笑，把酒言欢。
一点生疏的感觉都没有，与其说是翁婿，倒不如说是忘年交，好哥们。
这就是亲切感，零距离。
杨若晴看着，听着，陪着。
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淡过。
自己和棠伢子，自己一家和棠伢子，注定是一路人。
因为是一路人，所以才进一家门，这就是缘分。
酒足饭饱。
杨华忠还想拉着骆风棠说话，桌子底下，孙氏轻轻踹了杨华忠几脚。
杨华忠一头雾水，看向孙氏。
孙氏便朝杨华忠使眼色。
“咋啦晴儿娘？你眼睛咋啦？”杨华忠问。
孙氏郁闷得差点从凳子上栽下去。
“你个榆木疙瘩，咋要我点破呢？”孙氏压低了声，咬牙切齿，又瞟了眼骆风棠和杨若晴。
杨华忠瞬间恍然。
“哈、哈哈……”他有点尴尬的笑了起来，抬手挠了挠头。
“那啥，时候不早了，棠伢子啊，今个咱爷俩就说到这，明个你再过来，咱接着说话，喝酒！”杨华忠道。
边上，孙氏也赶紧帮腔：“对对对，明个再过来吃饭，今个赶路赶累了，早点回去歇息……”
骆风棠微笑着点点头，侧首看了眼杨若晴。
杨若晴红了脸，也在那抿着嘴笑。
自己这老爹老娘，真是太逗了啊！
她这挺着个大肚子，这么早撵回屋子去，也做不了啥啊！
不过，这是爹娘的一番美意，也不好拂逆。
于是，杨若晴也站起身来，对杨华忠和孙氏道：“那我和棠伢子便先回去了，明天白天再过来。”
孙氏和杨华忠跟着过来送。
孙氏道：“不急，明天你们睡个懒觉，我烧好晌午饭再去喊你们。”
杨若晴点点头。
身旁，骆风棠伸出手来，刚刚牵住她的手，她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题外话－－－－－－
要生了要生了，骆大将军的头一个宝宝叫啥名呢？亲们帮我想想……另，可能系统问题，章节延迟发布了
第1593章 吓了一跳
“晴儿，你咋啦？”骆风棠随即就感觉到了杨若晴的不对劲儿，赶紧问道。
此时，杨若晴已经微弯下了腰，双手捂着肚子。
“肚子有点疼，想去茅厕。”她道。
肚子里面，就跟闹肚子似的，那肠子都在痉挛了。
难道是方才吃了一半的饭菜，又去说话去了，后面接着吃所以吃了凉风消化不良？
骆风棠道：“走，我陪你去茅厕。”
“嗯！”杨若晴点点头，两人就近去了杨华忠家的茅厕。
她在里面，他在外面等。
很快，她就出来了。
“咋样？好些了嘛？”他赶紧迎了过来，问。
杨若晴摇头，“蹲下又没动静，肚子也不痛了。”
“啊？”他讶了下，“那咱先回去吧，回头啥时候再痛了咱上马桶就是了！”
杨若晴点点头，两个人走到前院，杨华忠和孙氏就站在院子里正朝这边张望。
瞅见他们两个一起过来，孙氏忙地迎了过来。
“没事吧？”妇人问。
杨若晴摇头一笑：“没事的……嘶……”
话音未落，肚子里又开始痉挛了起来，这一回，痛感增强了。
完完全全就是腹泻的冲动，似乎那玩意儿都快要奔到菊花了……
“哎哟，不行了不行了，还得去茅厕……”
她捂着肚子，踉踉跄跄着奔向了茅厕。
骆风棠不放心，快步跟上来，扶着她又回了后院。
原地，孙氏站在那，望着杨若晴离开的背影，脸上掠过一丝疑惑。
杨华忠凑了过来，汉子也是满脸担忧：“闺女该不会是吃坏了啥东西吧？”
孙氏没回他，汉子又问了一句，孙氏突然一拍大腿，把杨华忠吓了一跳。
“咋啦晴儿娘？”汉子问。
孙氏道：“晴儿爹啊，快快快，赶紧去趟老宅把陈家阿婆，还有五弟妹喊过来。”
“啊？为啥呀？这大夜里人家都要睡觉呢……”杨华忠道。
“让你去你就去，快点啊，咱闺女怕是要生了！”孙氏激动的道。
“真的？”杨华忠也激动起来，“好好好，我这就去！”
汉子三步并两步冲出了院子，消失在浓浓的夜色里。
后院这块，杨若晴再一次从茅厕里无功而返。
“这是咋回事呢？从前有没有遇到了这种情况啊？”骆风棠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她，问道。
杨若晴摇头。
从没遇到过。
“来，我抱着你回去。”骆风棠道，不待她反应，打横将她抱在臂弯里。
“现在的我……很沉哦……”
杨若晴嘻嘻一笑道。
骆风棠道：“没事儿，我就爱抱你们母子俩！”
杨若晴道：“还是让我下来吧，等会我爹娘看到了不好意思。”
骆风棠迟疑了下，在这当口，杨若晴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被他抱在臂弯里的身体也瞬间绷紧。
“天哪，这是咋回事啊？我又要上茅厕！”她郁闷的嚷嚷道。
从他怀里笨拙的下来，转身又要去那个臭气熏天的茅厕里蹲着，这时，孙氏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晴儿晴儿，莫进去！”
孙氏大喊。
杨若晴扭头，孙氏早已急冲冲跑到了近前。
“娘，我真的憋不住了……”她捂着肚子道。
孙氏笑着道：“傻闺女，你这不是要闹肚子，你这是要生了呢！”
“啥？”
杨若晴惊得差点从地上跳起来。
尼玛的，生孩子的冲动就是腹泻？
那等会孩子还没生下来，是不是床上要拉好几泡？
又或者孩子跟屎尿一起下来，然后扒拉扒拉洗干净穿上衣？
画面好辣眼睛啊，都不想生了！
孙氏似乎看出了她的顾虑，笑着扶着她的肩道：“甭瞎想，不是你想的那样。”
“来，棠伢子，赶紧扶晴儿回自个屋里床上躺着去！”
孙氏的吩咐声，让骆风棠也瞬间回过神。
按压着心中的狂喜，骆风棠长臂一伸，直接将杨若晴打横抱起，孙氏跟在后面，三人急吼吼回了隔壁的院子。
此时，已经是夜饭之后。
按照北京时间来换算，应该就是晚上的八点之后。
对于没有电视和网络的这个时代的山村，这个时间点大家伙儿早钻被窝了。
可是，杨若晴的屋子里，却是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孙氏，大孙氏，孙老太，拓跋娴，王翠莲，鲍素云，曹八妹，萧雅雪，村里的接生婆陈阿婆，全都过来了。
也幸好她这卧室大，坐了这么多妇人不嫌拥挤。
而屋子外面的堂屋里，骆风棠，骆铁匠，杨华忠，以及过来镇场子的福伯都在那里等候着。
妇人都坐在一块儿，说说笑笑，故意把气氛弄得很轻松，以此来缓解杨若晴的紧张情绪。
事实上呢，杨若晴拥被靠坐在床上，听着大家伙儿说话，传授经验。
每隔个一阵子，肚子里就一阵闹腾。
“哎哟哟，不行了不行了，又得去浴室。”
她道，赶紧掀开被子下了床，孙氏和拓跋娴赶紧奔了过来扶住她：“我们陪你一块去。”
没一会儿，杨若晴又无功而返了。
就这样，从大概八点多一直到十一点，她一直在奔走了床和浴室马桶的两点一线之间。
“娘啊，生娃咋这么折腾人了，这还没开始发力，我都快要崩溃啊！”
再一回从浴室出来躺到床上时，杨若晴郁闷的嚷嚷着。
其他人都捂着嘴笑，孙氏好言哄劝道：“女人生孩子，可不就是这么折腾么？”
“你看那母鸡下蛋，之前不也得咕叽咕叽个好久嘛。”
那边，陈阿婆再次走了过来，她长了一双比一般人都要小，都要柔软的手。
就是靠着这双手，陈阿婆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接生婆，又称稳婆。
说是只要她在，这小手一摸，孩子准能稳稳当当给你拽下来。
这不，陈阿婆把她那小手往杨若晴肚子和身下那么一摸，道：“嗯，开的比之前宽了几指，再有个把时辰差不多就能生了。”
大孙氏赶紧站起身来：“我去灶房把热水再烧一把，顺便煮剪刀棉布。”
王翠莲道：“咱俩一块去！”
两个妇人刚走到屋子门口，差点跟就守在门口的骆风棠撞个实实在在。
“呀，棠伢子你咋站这呢？”大孙氏问。
骆风棠一边朝屋里面张望，边问大孙氏：“舅妈，晴儿这会子咋样了？还痛得紧不？”
第1594章 放得开
大孙氏笑着道：“嗨，女人生孩子啊，尤其是这头胎那是又慢又磨蹭，不痛才怪呢！”
“那咋办？舅妈你们这么多长辈在，总得想想法子啊！”骆风棠情急之下，心里想啥脱口而出。
大孙氏怔了一下，随即笑了。
“你个傻小子，还真会疼人呢！”
“放心好了，这痛啊，痛不死人的。”
“你跟这外面等着，我和你大妈得赶紧烧水去了。”
大孙氏和王翠莲快速离开后，骆风棠直接就要推门进去。
骆铁匠和杨华忠赶紧过来拽住他：“产房里男人不能进，这是规矩。”
骆风棠道：“规矩也是人定的，进去没事的。”
骆铁匠道：“老一辈人的话，你还是得听，”
“你要是真想晴儿母子平安顺利，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在这里等着。”
“可是大伯……”
“棠伢子，听你大伯的！”杨华忠也发话了。
“你担心晴儿，我懂，晴儿是我闺女，肚子里是我外孙，我也急啊！”杨华忠道。
“可咱再急，有些风俗也得遵从一下，再说了，屋里你岳母，嘎婆，你娘她们全都在。”
“个顶个都是有经验的，咱这大老爷们进去，也帮不上啥忙，还会添乱。”
听到杨华忠也这么说，骆风棠没辙，只得皱紧了眉头站在屋门口。
耳朵紧贴着门框的缝隙，捕捉着里面的风吹草动。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过去。
随着时间的流逝，宫口经过一次次的痉挛和收缩，已经在一点点的张开。
此时，杨若晴靠坐在床上，满头满脸，疼得全是汗。
已搞不清楚哪些是冷汗，哪些是热汗。
陈阿婆已来到了床边，开始指导她怎么生了。
“深吸一口气，再把浑身的力气往一个地方使……”
“陈阿婆，再这么使力，我担心要拉床上了……”
杨若晴哭笑不得，分明是说出一句打趣的话，却因为肚子里的痛，而夹着哭腔。
陈阿婆笑着道：“放心，大胆的用力，拉床上又咋样？女人生孩子，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关键是你得放得开！”
放得开？
杨若晴咬咬牙，她懂了。
自己碍于面子，羞涩死了，这生孩子扭扭捏捏的，压根就放不开。
看着自己那已经撑得快要破的肚子，肚子上一条条红色的血丝，都比平时明显了无数倍。
随着里面孩子的动作而蠕动着，就跟一条条魔纹似的。
好吧，豁出去！
宝宝，妈妈豁出去，放开一些，把你带到这个世上来！
深吸了一口气，杨若晴照着陈阿婆的指引，全力以赴的生产起来……
屋里面的妇人们，都开始忙碌起来。
帮忙的，打气的，给杨若晴擦汗的。
还有的冲了一碗糖水，趁着生产的空隙喂杨若晴喝下去，好让她补充些力气。
“再来，这回咱一气呵成，我看到孩子的头啦！”
陈阿婆大声道。
大家都很兴奋。
杨若晴更是咬紧牙关，双手死死抓着身后的床头木档。
全身的力气，源源不断的往身下输出……
此时，一门之隔的堂屋里。
骆风棠把这些动静全部听在耳中，他的一颗心，就像挂在那屋顶的廊柱上似的。
摇来晃去，一阵阵的发慌发紧。
双手拽紧了拳头，又松开。
站在这里明明啥力气也不用出，可是那额头的青筋，却一根根暴凸了出来。
大冷的天，满头满脸都是热汗。
“棠伢子，你还是过来坐一会吧，瞅见你这样，我也要发慌了。”
骆铁匠走了过来，拍了拍骆风棠的肩膀，道。
骆风棠猛地回过神来，吓了骆铁匠一跳。
“大伯，应该没事的，对吧？”骆风棠有些语无伦次的问。
“我听到晴儿叫成这样，她、她不会有事，对吧？”他再次询问，眼神里，闪动着无助和慌乱。
这跟他一贯的冷沉，截然不符。
骆铁匠还是头一回看到这样六神无主的骆风棠。
纵使当初在京城，他浑身是血的从兵部白虎堂出来。
这眼神也是冷沉坚定的。
这小子……
“棠伢子，莫慌莫慌，晴儿不会有事的。”骆铁匠赶紧道。
汉子自己没做过亲爹，没守过产房门口，此时实在是没啥经验，自然话也没啥说服力。
于是他赶紧对一旁的杨华忠道：“老三，你快来跟棠伢子说说，这小子我都担心他快要垮下去了！”
杨华忠此时也是竖起耳朵，一颗心都被里面屋里的动静牵引。
听到骆铁匠的话，杨华忠赶紧压下心里的担忧，对骆风棠道：“没事的，你岳父我守了三回产房门，每回都是这样。”
“等会生下来就好了，咱慢慢等，一定会母子平安的！”
杨华忠道。
这话，是说给女婿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两儿一女，说句不好听的话，汉子的一颗心，大半都拴在闺女的身上。
她是自己的头一胎孩子，虽是女娃，却让他高兴坏了。
他永远都忘不了闺女生下来时的样子，胖嘟嘟的，汉子的心都给揉化了……
闺女疯傻的那十多年，汉子的心一天天都像在被刀子割着。
好不容易闺女清醒了，有本事了，发家致富，还成家了，找了个好女婿。
如今要生孩子，汉子打心眼里的乐。
就盼着自己的闺女也能跟别人的闺女一样，生儿育女，好好的过日子，平安，健康。
而生孩子，是每个女人必走的一关，闺女啊，挺住啊！
各路神佛啊，请保佑我的闺女母子平安吧！
有啥不好的，都冲着我这个做爹的来，只要孩子们，孩子的孩子们一切安好，让我折寿我都乐意！
汉子在心里祈祷着……
骆风棠也在心里把过路的各路神佛都求了一遍，翁婿两个心里的愿望都是一样的。
时间，似乎过去得非常的缓慢。
产房里面，时高时低的喊声，扭曲了的痛呼声，传出来。
骆风棠的心被狠狠的揪着，整个人都快要虚脱了。
屋外，原本是有月亮的，上弦月。
不知何时，月亮被乌云覆盖，屋外刮起了狂风。
不一会儿，乌云后面，传来一声声沉闷的声响，如同石磨在碾压。
第1595章 我来了
“奇了怪了，这天白日里还晴得好好的，咋这会子这个样子啊？好像是要下大雨呢！”
杨华忠望着窗外，喃喃着道。
骆铁匠道：“春雷，春雨，今年来得比往年要早一些啊。”
话音刚落，一道紫色的闪电劈了下来。
屋子里，顿时亮如白昼。
闪电过后，接踵而来的便是一声巨大的雷声。
“轰！”
屋顶都好像要被炸开了似的，头顶的瓦砾都在颤抖。
“好猛的雷电啊！”骆铁匠道。
杨华忠点点头，不吭声，隔壁的产房里，所有的声音也都暂停了片刻。
在大自然的威慑面前，人类有种本能的恐惧。
风雨雷电，这是镌刻进基因深处的恐惧。
片刻的安静之后，屋外，暴雨倾斜而下。
天，就像破了个窟窿似的，那雨都已不是下了，而像是从天上直接泼下来。
恨不得把这天地万物，都给冲刷干净！
雨下的昏天黑地，闪电，一道接着一道劈下来。
轰隆隆的雷声，更是没有停歇。
“我咋觉着这雷电都是在咱这屋子盯上炸呢？”杨华忠一脸惊愕。
骆风棠和骆铁匠王者外面的一切，也都有这种感觉。
“棠伢子，棠伢子……”
产房里面，突然传来杨若晴惊恐的喊声。
“晴儿在喊我！”
撂下这话，骆风棠掉头就冲进了产房。
骆铁匠和杨华忠压根就拦不住。
“晴儿莫怕，我来了！”
骆风棠冲进了产房，一眼就看到床上浑身湿漉漉，就像从水里捞起来的似的杨若晴。
他箭步冲到了床边，将她搂在怀里。
屋里的其他的妇人都还没从雷电的恐惧中回过神来，就再次被闯进来的骆风棠给吓了一跳。
“棠伢子，你不能进来，你快出去，去外面等！”
孙氏头一回回过神来，赶紧过来，想要将骆风棠推出去。
骆风棠却抱着杨若晴不放，“岳母，晴儿怕雷电，让我留下陪着她……”
“这是产房，血气重，对男人不好！”孙氏道。
骆风棠道：“我不信那些，晴儿是我媳妇，她在给我生娃，我不走！”
骆风棠倔强起来，莫说是孙氏了，就算是杨若晴都得暂时让步。
“娘，你就随他吧！”
杨若晴道，声音已经虚弱得不似从前，传进骆风棠的耳中，就像是往他心口扎了一把刀。
“晴儿，咱再一起努把力，把娃生下来就好了。”他亲吻了下她被汗水打湿的额头。
“这一胎不管是男是女，咱都不要二胎了，就守着这一个娃。”
听到骆风棠这话，杨若晴哭笑不得。
她知道他这是心疼她此刻遭受的这份罪，所以才说不要二胎了。
可人就是很奇怪的动物，好了伤疤忘了疼。
等到孩子稍微大一点，估计又想要再多生几个，承欢膝下，苦也是甜。
“晴儿，有棠伢子给你打气，来，咱再使把大力，一口气把孩子生下来啊！”
边上，陈阿婆耐心的哄着。
杨若晴点点头，再次摆开架势，接着生。
我生，我生，我生生生……
她的手，被他紧紧握在掌心里。
从他掌心里，传来源源不断的力量。
她失去的力气，好像在一点点的回拢。
底下，陈阿婆和孙氏她们在时刻关注着。
“快，孩子的头出来啦！”
“使劲儿！”
“再使劲儿！”
“……”
屋外，一道巨大的闪电筱地划过。
整个屋子里，亮如白昼，亮到刺眼。
一条巨大的金龙，猛地冲进了屋子，在墙壁上投下一个张牙五爪的阴影。
“啊！”
鲍素云胆子小，当场吓得惊叫一声。
屋里的其他妇人也都看到了这副景象，一个个吓得脸都白了，僵在那儿不敢动弹。
等到这一道闪电划过，屋子里再度恢复了之前的景象，孙氏拍着胸口看向众人。
“方才你们看清楚了吗？那个东西是什么？”她问。
“不晓得啊，好大好大，蛇身，还有角，好吓人哪！”鲍素云道。
拓跋娴也是一脸的惊愕，喃喃道：“是龙，是龙！”
“龙？”
孙氏愕了下，正要再问，这时，一道嘹亮的哭声从床的方向猛地响起。
“哇……”
哭声一声盖过一声，将整间屋子都充满了。
屋外原本是雷电交加，暴雨倾斜的。
这当口，孩子落地，哭声响起，屋外的风雨雷电竟然全都停歇了。
“生啦生啦，是个儿子！”
陈阿婆的声音响起的同时，双手从杨若晴身下抱出了一个哇哇啼哭的孩子。
“陈阿婆，孩子，孩子是健全的不？快，快看看！”
这边，杨若晴努力抬起头，朝陈阿婆那边询问。
陈阿婆拿起视事先准备好的软布，正跟那擦拭着孩子身上的赃物。
大孙氏等端来了热水和煮过的剪子，正咔嚓着剪脐带，给孩子包裹。
听到杨若晴的话，陈阿婆身子侧开了下，露出一角让杨若晴瞟了一眼。
“好得很，健健康康的。”她道。
杨若晴点头。
从她的角度，就看到一团脏兮兮的红色的肉团在那挣扎着，踢打着双腿，挥舞着手臂。
好像很不喜欢被人这样摆弄着，哭得好凶好凶！
“人小，脾气倒蛮大的啊！”杨若晴笑着道。
骆风棠目光也是一直落在孩子的身上，闻言，也是笑着点点头：“脾气不小，嗓门也大。”
“是男娃？”杨若晴又问。
骆风棠点头，凑近杨若晴的耳：“我瞅到了，有小雀雀。”
杨若晴抿嘴笑了，可是刚扯开嘴角，突然就倒吸了口凉气。
“哎哟……”
“咋啦晴儿？”骆风棠一脸的紧张。
杨若晴道：“不对劲儿……”
话音还没落，她身上的冷汗就出来了，接着，便听到床脚那头传来陈阿婆惊愕的声音。
“哎呀，咋还有一个啊？”
“啥？”
满屋子的人都错愕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晴儿娘，快快快，把哥哥抱过去，里面还有一个呢！”
陈阿婆赶紧道，这种事儿还是头一回遇到。
边上的其他人也都是头一回遇到这种怪事，全都围了过来看新奇。
“陈阿婆，不会有啥事吧？”
孙氏抱着哥哥站在床边，又惊又喜，又忐忑惧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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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6章 不会有事的
陈阿婆道：“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来，晴儿，用力，使劲儿生……”
杨若晴也顾不上多想，甚至都顾不上去看一眼哥哥的模样。
肚子里还有一个小的急着出来，两个娃，手心手背都是肉。
就算是拼劲全力，也要把两个娃儿安安然然的带到这个世上来！
一声像是被水给呛住了的咳嗽声突然响起。
紧接着，非常凶恶的声音响起。
“嗯嘎！”
“嗯嘎！！”
“嗯嘎！！！”
满屋子的人，全都怔住了。
杨若晴本人更是懵了片刻。
目光跟着陈阿婆的手，只见她手里端着一团同样也在挣扎的小肉团。
“这……这是在哭吗？”杨若晴问。
骆风棠也是一脸的错愕，摇了摇头：“不晓得啊……”
陈阿婆道：“哈哈，就是在哭，这女娃子脾气暴啊，听这哭声就晓得啦！”
女娃子？
杨若晴眼睛一亮，抬头望向骆风棠：“棠伢子，你听到没？一男一女，是龙凤胎啊？”
骆风棠也听到了陈阿婆的话，他从狂喜中回过神来，用力点头。
“咱现在有儿有女了！”他道，高兴得这嘴巴都快合不拢了。
杨若晴道：“你快去搭把手吧，你闺女闹得很，我担心陈阿婆搞不定啊！”
那边，自己的小闺女正在那死劲儿的哭。
那声音，就跟被扼住了喉咙似的，很沙哑。
像一只老鸟在吼叫。
额……
做娘的这样形容自己闺女的哭声，似乎有些不地道。
可杨若晴是站在一个公正的立场去形容的，哭声这么奇怪的孩子，她还真是头一回遇到。
“这吼声没事吧？咋这个样子？”她又忍不住的担心。
骆风棠道：“应该没事，许是先前呛了一口。”
杨若晴还是不能放心，又看了眼那边孙氏和大孙氏正在清洗的哥哥。
哥哥倒是不哭了。
可是妹妹还是在使劲儿的哭。
陈阿婆和鲍素云萧雅雪几个都在那忙活着，还是有些手忙脚乱。
“哎呀，你别看着我了，赶紧的过去搭把手吧！”她再次催促。
骆风棠道：“这么多人照顾，用不着我，我的任务就是陪着你！”
杨若晴勾唇，此时心里全都是幸福和甜蜜。
但是身体，却是异样的疲惫和酸痛。
尤其是下身，已经痛到麻木了，火辣辣的。
不用看，也晓得被撕开了。
“晴儿，你这会子啥都甭想，喝完这碗糖水，就靠在枕头上闭着眼歇息。”
曹八妹端过来一碗糖水。
骆风棠赶紧伸手接了过来，喂杨若晴喝。
杨若晴没有扭捏，这会子是真的全身乏力，就像被掏空了似的。
加之流了一些血，脑袋里嗡嗡作响，眼睛睁开时间长了，眼前都发黑。
喝过了糖水，骆风棠又轻轻为她擦拭掉嘴角的水渍。
“晴儿，你先躺着歇息，啥都甭想，这些事有咱呢！”他叮嘱。
杨若晴轻轻‘嗯’了一声，在那闭目养神。
实在是太累了，这一闭上眼，就睡着了。
等到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晌午。
身上的衣服换了，屋子也被打扫了，空气中的血腥气早已淡了很多很多……
她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发现屋子里就自己一个，其他人都不在。
两个孩子也不晓得去哪里了。
“棠伢子？”
她轻喊了一声，揭开被子下了地。
双脚刚踩进鞋子里站起身来，便是一阵天旋地转，然后整个身子有种失重的感觉，朝前栽倒下去。
一个身影冲了过来，一把扶住了她。
“晴儿，你咋下床了？陈阿婆说你得好好歇息，快，快回床上躺着去！”
焦急的声音，不是骆风棠还能是谁呢？
杨若晴深吸了口气，靠在他怀里。
她知道自己现在刚分娩完，身体的重心还没完全调节过来。
加之产后身子骨虚弱，所以才会这样。
“棠伢子，孩子们呢？咋不在我这屋啊？”她被骆风棠扶着重新坐回了被窝里，迭声问。
“岳母和娘看你这么累，想要你多睡一会，就把摇篮端去了西厢房。”
骆风棠给杨若晴掖着被角，道。
“晴儿，现在身子觉着咋样？”他又问。
杨若晴道：“好多了呢。”
骆风棠抬手，轻轻的抚着她的发：“让你吃大苦头了……”
杨若晴勾唇：“不苦，再苦也乐意。”
骆风棠笑，还想要再说点啥，可是，初为人母的杨若晴，此时可没那心思跟他你侬我侬。
“棠伢子，我好想看看我家的哥哥和妹妹呀，我都还不晓得他们俩长啥样呢！”她道。
骆风棠道：“你刚生完孩子，身子虚，还是别过去了。”
“回头等孩子醒了，我抱过来给你瞧。”他道。
“还是我过去瞧他们吧，堂屋里冷，我担心他们冻到。”杨若晴道。
“晴儿……”
孙氏的声音在屋门口响起，妇人脸上都是堆不住的笑。
“这会子觉着咋样了？身上痛吧？”孙氏走了过来，打量的目光落在杨若晴的身上。
杨若晴摇了摇头：“睡了一觉，感觉好多了，陈阿婆也给我涂药了，伤口在恢复呢！”
孙氏闻言，点点头。
“女人这坐月子啊，主要就是调养这些方面。”
“莫怕，不碍事的。”
“对了，你饿了吧？娘去给你把吃的端过来啊！”
孙氏撂下这话，转身出了屋子。
不一会儿，她就端来了热腾腾的鸡汤面条。
“老母鸡的汤煨出来的，可滋补了，你全吃了，赶紧下奶！”孙氏道。
听到‘下奶’这个词儿，杨若晴的脸红了下。
偷偷瞥了眼边上的骆风棠，只见他正傻呵呵的笑。
杨若晴的脸更红了。
“还愣着做啥？赶紧吃面条，喝面汤啊，俩娃儿还等着来你这吃饭呢！”孙氏在一旁催促着。
杨若晴收回目光，笑了笑，抄起筷子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不晓得养月子的人是不是特别容易饿。
又或者是这副身体损耗了巨大的能量，所以这会子急需食物的补充。
原本以为自己必定吃不下的，可是，很快就吃了个底朝天。
“好吃吗？”孙氏笑眯眯的问，很是欣慰。
杨若晴点头：“太美味了。”
孙氏道：“喜欢就好，那里还有一大锅的汤，回头全给你煨面。”
“那啥，晴儿啊，你吃过了就躺着睡觉，等一会俩娃儿醒了，我抱过来你给他们裹奶啊！”孙氏又道。
“好。”
杨若晴爽快的应了。
有了杨华梅的经历摆在前面，杨若晴义无反顾都要坚持用母乳给孩子喂养。
再累，再疼，都要坚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