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没眼力的二房人
男孩儿听着妇人喋喋不休的抱怨，一双秀气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娘，这话你都说了一路了？能不说么？”
“为啥不说啊？老娘我爬的腰酸背痛！”
“再腰酸背痛，那也是我爹，咱一年就来这么两三趟，不要数落了好么？”
男孩儿还在苦口婆心的劝慰着自己的母亲。
妇人哼哼着，总算没再数落，闷着头往上爬。
但那邪火，却全都撒在边上的草木和石头子上了，一路的骂骂咧咧。
“哎呀呀不行了不行了，我走不动了……”
就在她再一次赖在原地不肯前行的时候，一抹湖蓝色的身影来到了她的跟前。
“沐家婶子，我来扶你上去吧！”
如同天籁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的同时，妇人的手臂，也被一双白皙柔软的小手轻轻扶住。
刘寡妇扭头一看，眼睛都直了。
这是谁家的姑娘？咋美的跟那天仙下凡似的呢？
“闺女，你谁家的呀？”刘寡妇一边被杨若兰搀着往前面走，一边笑着询问。
杨若兰一双妙目朝跟在刘寡妇身后的沐子川偷偷瞥了一眼，娇羞的垂下眼，柔声道：“回婶子话，我是村东老杨家二房的兰儿。”
老杨家的？
刘寡妇脸上的笑色僵了下。
二房的？那这天仙似的闺女，可不就是胖丫的堂姐吗？
再美的天仙，但凡是老杨家出来的，老沐家也不稀罕！
刘寡妇刚打算把手臂从杨若兰手里抽回来，突然就瞥到了前面半山腰处，坐在石头上歇息的老杨家人。
旁的人都刘寡妇没心思去看，一眼就瞅到了坐在石头上的杨若晴。
刘寡妇腾出另一只手来，轻拍了下杨若兰那白皙柔嫩的小手。
“一样米养百样人，这话当真不假啊。都是一个爷奶脚底下的闺女，兰儿你跟你们家胖丫，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刘寡妇道。
“婶子，我妹妹她打小就被我三叔和三婶宠坏了，说话做事不知轻重，也不晓得惜福，婶子犯不着跟她计较！”杨若兰轻声劝道。
“哎哟，你这闺女，这小嘴还真是甜呀，这么懂事，过来搀扶我，还这么会宽慰人！”刘寡妇笑眯眯的，再次打量了一番杨若兰。
“婶子，您莫夸兰儿了，能搀扶您，是兰儿的福气！”杨若兰柔声道。
“这话咋说呀？”刘寡妇问。
杨若兰又瞥了一眼刘寡妇身后，眼观鼻鼻观心的沐子川。
“子川哥哥是咱村出的第一个秀才郎，给咱长坪村争了光，婶子你教导有方，是功臣哩！”
“好闺女，会说话，这话说到婶子心坎里去啦！”
刘寡妇笑着，再次拍了拍杨若兰的手背。
杨若兰腼腆一笑，道：“婶子，我爷他们就在那边坐着歇息，我扶你去那边石头上歇一会罢！”
“好！”
……
老杨家的男人们都凑在一块儿抽旱烟，有的在喝水。
杨若晴这边，也拿出了水袋子来，跟大安小安几个分着喝。
一扭头，杨若晴就看到刚才还弱柳扶风的杨若兰，竟然搀扶着气喘吁吁的刘寡妇从那边上来了。
杨若晴愕了下。
这堂姐，小宇宙咋爆发了？还这么有爱去搀扶刘寡妇？
随即，她就瞥到了跟在杨若兰和刘寡妇身后的沐子川。
杨若晴突然像是明白了啥！
那边，老杨家的人也都看到了杨若兰搀着刘寡妇过来了。
老杨头和杨华安杨华洲等人的脸色，都在同一时间变了下。
显然都对杨若兰的此举，表示不解。
虽说三房分出去了，可是，三房跟老杨家终归是一条藤上的。
三房跟老沐家退了婚，还撕破了脸，这老杨家和老沐家人在村里见了面，都不说话的！
这事儿，全村人都晓得，二房的人也晓得。
兰儿这么冰雪聪明，咋犯糊涂呢？
老杨头等人皆沉默着抽旱烟，不啃声了。
杨若晴这边，孙氏瞅见刘寡妇过来，也是一脸的尴尬。
最淡定的人，反倒要数杨若晴了。
她朝那边瞥了一眼后，就直接扭过自己的头，装没看见。
眼不见，心不烦。
可是，却耐不住某些‘热心肠’的人。
那边，杨若兰把刘寡妇搀扶上来后，见老杨家人都这副神色，杨若兰也有点讪讪。
但她还是咬咬牙，对刘寡妇笑着道：“婶子，那边有空石头，我扶你过去那边歇会脚。”
刘寡妇点点头，任凭杨若兰搀扶着，往那边的一块石头走去。
要是换做从前，只要是有老杨家人的地方，刘寡妇打死都不会往前凑。
可这会子不同啦！
子川考中了秀才，成了长坪村有史以来头一个秀才郎！
而跟子川一道参加考试的老杨家大孙子杨永仙，却没有考中！
扬眉吐气啊！
杨若兰搀扶着刘寡妇，径直走向那块空石头坐下来，一边朝杨华林这边暗暗使眼色。
杨华林会意，忙地从石头上跳了下来，笑着走了过来跟刘寡妇和沐子川这打招呼。
“沐家嫂子，你们也是过来给我那沐家老哥烧香吧？”
“是啊，杨老二啊，你养了个好闺女呢！”
刘寡妇当众夸赞杨若兰，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去瞥附近大石头旁坐着的杨若晴。
杨华林听到刘寡妇夸他闺女，一张嘴巴笑得咧到了一边。
他瞅着毕恭毕敬跟在刘寡妇身后的沐子川，竖起了大拇指。
“沐家嫂子啊，你是咱长坪村的功臣啊，养出了咱村头一个秀才郎！”
杨华林这话说出口，刘寡妇一张脸笑成了花。
而那边的老杨家人，尤其是老杨头和杨华安等，一个个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杨华林和杨若兰父女二人，还在围着刘寡妇和沐子川那套近乎。
杨华林问沐子川：“子川贤侄啊，二叔在这里先给你贺喜了啊！”
沐子川却没有回应。
眼观鼻鼻观心，好像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中似的。
杨华林愣了下，刘寡妇也有点诧异。
这时，站在刘寡妇身侧的杨若兰，转动着一双试水秋波看着沐子川。
娇滴滴，怯生生的问沐子川：“子川哥，我和我爹在县衙门口看到了张贴的榜文，在录取的秀才名单中，子川哥你可是位居榜首呢。”
沐子川还是微垂着双目，清俊儒雅的面容上，没有半死情绪波动。
似乎，对杨若兰的话充耳未闻。
第139章 自讨没趣
杨若兰自讨没趣，脸上火辣辣的。
就在这时，旁边的一块石头上有人“噗嗤~”一声笑了。
杨若兰愕然抬头，看见杨若晴正笑眯眯瞅着这边。
而自己身旁，一直眼观鼻鼻观心的沐子川，突然就抬起了头。
他的目光直直投向那边的杨若晴，眼底闪烁过一抹光亮。
杨若兰暗诧了一下，藏在袖底的小手下意识握紧成拳。
“晴儿妹妹，何事那么好笑呢？你说出来，我们大家一起笑笑，好不好？”杨若兰柔声询问杨若晴。
杨若晴嗤了一声，“你啊！”
“我？”
“对啊，就是你！”
“我怎么了？”杨若兰诧问，下意识抬手抚了下自己的脸。
脸上没沾惹灰尘吧？
又轻轻扯了扯身上的裙摆。
还好还好，裙摆没褶皱！
“兰儿姐，别又摸又扯了，我是觉着你方才说话很好笑呢！”杨若晴大声道。
“我的话好笑？”
杨若兰瞥了眼身旁的沐子川。
沐子川还在直勾勾盯着杨若晴那边。
杨若兰气得暗暗咬牙，但一张脸，却笑得愈发的温柔可亲。
“晴儿妹妹，方才我和我爹赞叹子川哥哥的那些话，并没夸大其词呀！县城确实贴了榜文，我子川哥位居榜首，是咱长坪村的头一个秀才，为咱村争了光！”
话音微顿了下，杨若兰接着反问杨若晴：“妹妹觉着我说话可笑，难不成在妹妹心中，觉着我子川哥并非真才实学，秀才郎是投机取巧得来的？”
杨若晴笑着摇头：“考中了就是考中了，投机取巧是得不来的！”
“那妹妹何意呢？莫非……妹妹见我子川哥考中了秀才，后悔当初退婚的举动，于是如今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杨若兰接着又问。
杨若晴摆了摆手，“兰儿姐，你甭在那瞎揣度了。咱笑点不一样，我好笑是觉着你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
啥？
杨若兰的柳叶眉微微蹙了下。
杨若晴的声音接着传来：“我就没见过像你这样拍马屁的，你瞅瞅，沐子川都不搭理你哩，你和二伯还拍得一头兴起。张口闭口‘我子川哥’，是你姓沐呢？还是他姓杨？”
“我、我……”
杨若兰被杨若晴堵了个哑口无言。
再看沐子川，一双眼睛还是直勾勾追着杨若晴看。
而那边的老杨家人，则一个个用很不悦的目光瞪着她和爹。
杨若兰一咬牙，抬起那双白皙柔软的小手，揪住沐子川的袖子。
“子川哥，你帮我说句话吧，兰儿是真心敬佩你呢，可是晴儿她这样当众挖苦嘲笑我。子川哥，只有你能帮我了……”
杨若兰把楚楚可怜发挥到了极致，一双眼睛仰望着沐子川清俊的侧脸，委屈得像是随时都要哭出来的样子。
沐子川缓缓把脸侧了过来，视线终于落在杨若兰的脸上。
男孩儿的眼睛，明亮清澈，就像一泓清泉。
杨若兰不由愣了下，脸颊浮起两朵绯色。
子川哥，他终于肯看我了？
她在心地狂呼着，一颗心噗通狂跳！
只要能把他的目光吸引过来，她就有十足的把握能黏住他的眼，让他无法再移开！
于是，杨若兰暗暗调整着眼睛的焦距，已经唇角勾起的弧度，试图让自己在他的面前绽放！
她感觉到他抬起了手，并轻轻捏住了她的手腕，她的呼吸顿时一窒！
边上，刘寡妇和杨华林也都看到了这一幕。
刘寡妇的眼底划过一丝诧异，杨华林则是激动得脸上的肌肉都狠狠抽搐了一下。
养个会来事的闺女，真是好！
要是闺女能嫁给沐子川，做了秀才娘子，往后沐子川中举，再考中了状元，他这个老丈人都可以跟着风光了！
好，好哇，兰儿有本事，再使把劲儿！
这边，杨若晴也微微歪着脑袋。
从她坐着的角度，刚好瞅到沐子川的侧脸。
女的仰着头，含情脉脉。
男的垂下眸，温柔缱绻。
他还捏着她的手腕。
咋一眼看去，金童玉女还真是登对呢！
不过，杨若晴却暗暗撇了撇嘴。
这小子，平时装清高装斯文，原来闷骚啊！
脸皮比猪皮还要厚，上来就捏住了杨若兰的手，真当他们这些歇息的人是死的么？
狗男女，要秀恩爱，死一边去！
杨若晴皱了下眉头，打算站起身来呵斥两句。
就在这个时候，沐子川突然有了动作。
他把手，从杨若兰的手腕上移到自己的袖子上。
“杨姑娘，男女授受不亲，你还是莫要难为我！”
然后，他把衣料从杨若兰的手里，一寸一寸的扯出来。
让到一旁，拉开跟杨若兰之间的距离。
抬手抚平被杨若兰揪出来的褶皱，沐子川毫不掩饰脸上的嫌恶。
“哈哈哈……”
杨若晴再也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老杨家大房的几个堂哥，也都在那窃笑。
杨若兰愣在原地，一张脸，涨得通红，恨不得找条地缝给钻了！
刘寡妇坐在一旁歇息够了，又看了一出好戏，心情愉悦的站起身来，招呼沐子川道：“子川啊，咱去给你爹烧寒衣，把你考中秀才的好消息告儿他！”
“是！”
沐子川恭敬应了一声，伸出手去搀扶刘寡妇。
视线却忍不住再次往杨若晴那边瞥了一眼。
晴儿笑起来的样子，真是好看哪，比那个矫揉造作的杨若兰，好看数倍呢！
刘寡妇发现儿子的眼睛还在往杨若晴那边瞟，不高兴了。
侧身挡住了沐子川的视线：“走吧走吧，等会日头就要落山了！”
“是！”
母子两个朝着山腰斜侧的树林子里走远了。
这边，杨若兰还是死死瞪着杨若晴，一副恨不得扑上来咬死她的样子。
杨若晴却很满意杨若兰这表情。
叫你装柔弱，装乖巧，瞧瞧，被激怒一下，就原形毕露，面目狰狞了呢！
活该！
“胖丫，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这样当着沐子川的面讥笑我？”
杨若兰往前迈出一步，一脸的忿忿不平，大声质问杨若晴。
“一笔写不出两个杨字，你当着外人面这样笑话我，摸黑的是咱老杨家的脸面，你自个又能落到什么好处？”
听到杨若兰这副凛然质问，杨若晴敛起笑，拍了拍手从石头上跳了下来。
不理孙氏从旁的小声劝慰，杨若晴仰起头冷笑着盯住杨若兰。
“你也有脸说一笔写出两个杨字？你明知我和沐子川解除婚约的事，明知咱两家撕破了脸，你还屁颠颠的把他们招引过来？”杨若晴反问。
第140章 落井下石
杨若兰还没啃声，杨华林在一旁替她辩解：“我家兰儿那是见子川娘爬山艰难，好心搭一把手！兰儿素来就是个好心肠的闺女！”
“切！”杨若晴朝杨华林那里丢去一个白眼。
她一脸鄙夷的道：“二伯和兰儿姐打的啥心思，眼不瞎的人都瞅得见！”
“胖丫……”
“我啥话也不想说，就一个请求。”杨若晴大声截住杨华林的话，抬手指着对面的杨若兰。
“兰儿姐你的舌头要想去舔刘寡妇的**，就滚远点。当着我们的面舔，恶心人哪！”
“胖丫你……”
杨若兰气得胸脯一阵剧烈起伏，浑身都在颤抖，显些就站不稳了！
杨华林更是气得咬牙切齿。
“死胖丫，敢埋汰我家兰儿，你爹娘不教，我来教！”
他抡起巴掌就要来拍杨若晴。
“住手！”
“不准打我姐！”
“别……”
有三个人，几乎在同一瞬间惊呼出声。
分别是老五杨华洲，大安，还有孙氏。
孙氏已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杨若晴。
大安则直接捞起地上一块石头子朝杨华林砸了过去……
不偏不斜，砸在杨华林的额头上。
“叮咚”一声脆响，打得当时就冒起了一个鸽子蛋大的包！
杨华林摸了下自己额头，整个人顿时化身狂暴的狮子。
“有娘生没娘教的兔崽子，敢打老子？看老子不把你丢到山崖下去就不姓杨！”
杨华林发了狂的扑向大安。
老杨家其他人都目瞪口呆，没料到杨华林竟然动了真格。
杨华洲距离这里有几步路，正三步并两冲了过来。
杨若晴则是眯了眯眼，手指握了个拳头，计算着出拳的时间和角度……
杨华林的手朝大安伸了过来，眼瞅着就要抓住。
杨若晴肩膀一动，就是这个时候了，一拳正要打出去，变故，再次出现。
一只有力的手臂，从斜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了过来，一把握住了杨华林的手。
杨华林怔了一下，视线顺着来人那条粗壮结实的手臂，一路往上。
“你是？”杨华林愕了下。
这不是村那头骆铁匠家的那个会打猎的小子嘛？
“棠伢子，你做啥？快撒手！”
他朝着面前比自己高出一截的大男孩龇牙咧嘴喝问。
一边扭动着身躯，使劲儿的挣扎，试图把手逃出骆风棠五指的桎梏。
骆风棠站在原地，岿然不动。
那手指，却像五指山，把杨华林这只‘泼猴’也捏得服服帖帖。
“杨二叔，有话好好说，打人打小孩，就是不对！”骆风棠盯着杨华林，冷冷道。
杨华林嗤笑，斜觑着骆风棠：“你小子算那颗葱？我管教我侄子，要你这个外人多管闲事？”
“风棠哥不是外人，他跟我家是自己人！”
大安从杨若晴的身后站了出来，梗起了脖子朝这边大声道。
自己人？
大安这话一出口，就跟那平静的池塘里扔进了一块石头。
在场的众人，除了心知肚明的三房这几个外，其他人全都瞠目结舌。
啥叫‘自己人’？
难不成胖丫跟骆风棠真的跟那村里人谣传的那样，两个人看对了眼？
一双双打量的目光，在杨若晴和骆风棠两个人的身上来回瞅着。
杨若兰更是像猫儿嗅到了鱼腥，一改之前的沮丧郁闷，抬起了头来。
“咯咯咯……”
她捂着嘴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怪不得胖丫你敢跟沐家退了婚约，合着是早跟棠伢子相对了眼呀？哎哎呀呀，妹妹你疯病好了，人也出息了呢，骑馿找马，一脚踩两船，好能耐啊！”
“闭上你的臭嘴，我姐姐才不是你说的那样！”
大安抢着对杨若兰怒吼，站在石头上，像一只愤怒的小兽。
“我们家跟风棠哥往后要合伙做买卖了，我们一起赚钱就是自己人！倒是兰儿堂姐你，张口闭口就是情啊爱的，一个姑娘家你不知羞，你不要脸！”
杨若兰懵了，脸上火辣辣的。
“三婶，你听听啊，你家大安这样指着我的鼻子骂，你也不管管吗！”
杨若兰不跟大安纠缠，转而把枪口对准了孙氏。
孙氏正卡在杨华林和骆风棠的中间，试图劝开这对峙的二人。
被杨若兰点名要求主持公道，孙氏一脸为难。
这时，一直保持沉默，看着大安‘战斗’的杨若晴，终于出了声。
她笑吟吟的看着气急败坏的杨若兰，不紧不慢道：“童言无忌，孩子的话是不会撒谎的。兰儿姐，你那点心思，小孩子都瞅出来了呢，你还装啥？”
“你们三房没一个好东西，合起伙儿的来欺负我！”杨若兰咬着牙说道，求助的目光投向那边的老杨家人。
大房的人都假装看不见，老四杨华明想要过来助阵，被老杨头一个眼神给瞪住了。
杨若兰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杨华梅的身上。
可是，那地儿竟然空空如也，杨华梅不见了！
杨若兰突然有种孤立无援的感觉，泪水在眼窝里打着转儿。
“爹，算了吧，大家都眼瞅着咱被人欺负呢，你还是撒手吧！”杨若兰挪到了杨华林的身旁，哭哭啼啼的道。
杨华林更加火冒三丈，冲着骆风棠还是三房的人龇牙咧嘴。
“哼，一个胖丫，一个大安，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家兰儿，老子今天不讨个公道就不罢休……嗷~”
杨华林狠话还没落音，突然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一张脸，在瞬间变得煞白，五官都移了位！
“棠伢子，你要做啥？快撒手，你这样会把我爹的手骨捏碎的……”
杨若兰惊呼了起来，一张小脸花容失色。
骆风棠还是岿然不动，但是，那张线条利落的脸上，却像是覆盖了一层冰霜。
他还在源源不断的用力，杨华林的叫声越来越大，脸色越来越白，身躯蜷缩在一起，整个都颤抖起来！
骨头被巨力挤压，发出一阵让人牙酸的声响，清晰的传进了众人的耳中。
杨华林也越发叫得声嘶力竭起来。
杨若兰本来还想求情，可是看到骆风棠那双眼睛，杨若兰吓得打了个哆嗦，脚下情不自禁的往后倒退着。
终于踹到了身后的一个石头，一屁股跌坐在地，还没回过魂儿来！
那边，老杨家人再也坐不住了，围拢了过来。
第141章 赔礼道歉
骆风棠，长坪村出了名的少年猎人。
几百里眠牛山，他来去自如，狼王，老虎，熊瞎子见了他，都得给他让道的主儿！
这样的一个人，当他发怒的时候，脸上并没有多少怒容。
可是，当他动怒的时候，那种经历过生死搏击的强大气场，却有一种震摄人心的作用！
此刻，老杨家人都围拢了过来，可是，面对着对他们都要高大，魁梧，结实，还一身野性不要命的骆风棠。
老杨家人除了用言语来调解，劝着，还能做啥？
又有谁敢做啥？
就算是平时唯杨华林马首是瞻的杨华明，此刻也只能撸起袖子在一旁干瞪眼，却不敢上前跟骆风棠正面较量！
“棠伢子，你甭再使劲儿了，再捏下去你二叔的手骨真要断了！”
“棠伢子，咱都是一个村的，低头不见抬头见，这事儿就到这里吧……”
“……”
面对老杨家人的劝，骆风棠不为所动，依旧在源源不断的输送着指尖的力道。
杨华林已经痛得直不起腰来……
老杨头见状，是真心急了，一个劲儿的对孙氏使眼色。
孙氏忙地扶住骆风棠的手臂，柔声哄着：“棠伢子，三婶晓得你是个好伢子，为我家大安出头，我们都感激你哩！这事儿差不多了，你先把手撒开，成不？”
骆风棠还是不为所动。
大安也上来劝，还是不管用。
众人突然像是悟到了啥，一齐把目光投向杨若晴。
杨若晴嘴里叼着一根茅草，正在那看得兴起，笑得眉眼弯弯。
老杨头急声道：“胖丫，你快劝劝棠伢子，让他收手！”
杨若晴吐掉嘴里的茅草，“干嘛要收手？我还没看过瘾哪！”
老杨头一口闷血差点喷出来！
这丫头，是个祸害，唯恐天下不乱啊！
那边，孙氏哄着杨若晴：“晴儿，你快说句话吧，棠伢子听你的……”
杨若晴笑了：“棠伢子听他自个的，我也劝不动啊！”
孙氏急得快哭了，在那手足无措！
这两孩子，咋一样的倔呢？
看着已经在翻白眼的杨华林，老杨头也是急得火烧眉毛。
“棠伢子，我跟你大伯骆铁匠从前有几分交情，你把我家老二捏坏了，你大伯那你也不好交代！”
老杨头大声说道。
骆风棠还是不为所动。
老杨头的声音只得又软了下来：“棠伢子，你就说，你要咋样才肯撒手！”
这一回，骆风棠终于有了一丝反应。
他侧目，视线越过老杨家人，落在人群外围跌坐在草地上的杨若兰的身上。
“让她过来给晴儿道歉！”
啊？
杨若晴睁大了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再看骆风棠，他又恢复了那副冰霜样。
这小子，做这么多事，甚至不惜跟整个老杨家人杠上，就是为了帮她出气？
盯着这张让别人浑身发凉的冰霜脸，杨若晴突然觉得，心里面暖乎乎的！
她从来不需要别人来罩。
但是，这种有人罩着的感觉，还真心的好呢！
这边，老杨头一时没听太明白，有些茫然的看了眼身旁的儿孙们。
老大杨华安道：“爹，兰丫头先前给胖丫泼脏水，棠伢子要兰丫头过来给胖丫赔礼道歉，不然就不罢休！”
这么回事啊？
老杨头明白了。
“棠伢子，兰丫头和胖丫两姐妹闹点小争执，这不算啥呀，都是自家人，说开了就好了嘛。你这样，没必要吧……”老杨头试图沟通。
骆风棠不搭理，继续虐着手里的杨华林。
旁边，老大杨华安道：“爹啊，兰丫头先前那话，说的是过了些呢！赔个罪也是应当！”
哼，臭丫头，名字我家永仙落榜了，还非要把沐家母子招惹过来。
你让我们难堪，我们也不让你好过！
杨华安这里正幸灾乐祸着，那边，老杨头已经呵斥杨若兰过来给杨若晴赔礼道歉了。
“兰丫头，你快过来给你妹子赔个不是！”老杨头吩咐。
杨若兰回过神来，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我不要我不要！她凭啥要我赔不是？我又有那句话说错了？”
“你这丫头，平素的乖巧懂事哪里去了？叫你过来你就过来！”老杨头不敢跟骆风棠硬来，却敢对杨若兰训斥。
杨若兰还是在那摇头叫骂：“打死我都不给她赔不是，我没错我怕没错……”
“你这丫头忒没良心！”老大杨华安站出来，指着杨若兰的鼻子张口就训。
“不是你煽风点火，你爹会这样跟棠伢子杠上？这会子你爹手骨都要被捏断了，你还不来，这是为人子女该做的事吗？”
“我不管我不管，要我给她赔罪，我宁可死了算了！”
杨若兰哭了起来，双手拍打着地面，草屑飞扬。
泼辣，自私，刁蛮，不懂孝道……
乖巧，懂事，温柔的形象，荡然无存！
杨华安朝二儿子杨永进和三儿子杨永智使了个眼色。
这俩小子一个箭步奔到了杨若兰跟前，一左一右架起她就来到了杨若晴跟前。
杨若兰还在拼了命的挣扎，嘴里说着不要不要……
“啪！”
有人扇了一巴掌到杨若兰脸上，直接把杨若兰给打蒙了。
众人一看，老杨头还保持着抬手的手势。
“没见过你这样狼心狗肺的丫头！”老杨头颤声呵斥。
懵了一下后，杨若兰歇斯底里的哭了起来。
杨永进和杨永智也懒得搭理她，直接撒手，让她又跌回了地上。
这边，老杨头对骆风棠和杨若晴道：“这一巴掌，也能抵上赔罪了，棠伢子，你现在可以松手了不？”
骆风棠把眼睛投向了杨若晴，毫不掩饰眼底的问询。
众人也都随着他的目光，看向了杨若晴。
杨若晴愣了下，这陡然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还真是有点不好意思呢！
她瞅了眼地上捂着脸，哭得披头散发的杨若兰，又对骆风棠笑着眨了眨眼：“成，今个就到这里吧，小惩大诫嘛！”
小惩大诫？
杨华林都快要痛昏过去了！
众人心中腹诽着，嘴上谁都不敢说。
骆风棠终于松开了手。
老杨头等人赶紧把杨华林围在了中间，查看他的手。
这边，杨若晴把骆风棠拽到一旁，很是兴奋的抬手捶了下他的肩头。
“小子，你行啊，这手劲儿够大！”
看着面前女娃儿这张雀跃激动的笑脸，骆风棠怔了下。
又被晴儿夸了？
他有点不好意思的抬手挠了挠脑袋。
第142章 我弟就是你弟
“姐，风棠哥！”
大安的声音插进来的同时，人也挤了过来，站到了杨若晴和骆风棠的中间。
杨若晴往后退了两步，直觉告诉她，大安这小子，是估计挤开她的。
暗笑着摇了摇头，她再次站了过来，听大安和骆风棠说话。
大安抬起头，一脸真挚的看着骆风棠。
“风棠哥哥，方才，多谢你护我！”
骆风棠微微一笑，对大安道：“没啥！”
大安又道：“我也替我姐，跟风棠哥你说声谢！”
骆风棠看了眼站在一旁的杨若晴，脸微微红了下，“大安，那更没啥，用你的话来说，咱是自己人嘛！”
大安点点头，看了眼杨若晴，又看了眼骆风棠，脸上露出一丝纠结，但还是咬咬牙掉头走开了。
姐姐和风棠哥，肯定还有话要说，还是把地儿留给他们吧！
望着大安离开的背影，骆风棠感慨了一声：“大安真懂事！真羡慕你啊晴儿，有个这样护着你的弟弟！”
杨若晴把目光从大安的身上收了回来，笑着对骆风棠道：“甭羡慕了，大安说了，咱是自己人。我弟弟，不也就是你弟弟么？”
我弟弟就是你弟弟……
骆风棠在心里反复琢磨着这句话。
虽然明知晴儿指的是啥，可他还是忍不住把这句话联想到了很多很多……
站在原地，咧嘴嘴，竟然当众走神了。
杨若晴打量着面前男孩儿这副‘无限向往’的表情，一头雾水。
“棠伢子？棠伢子！”她喊了他两声，又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骆风棠回过神来。
“咋啦晴儿？”他问。
杨若晴抬手指了指头顶已经西斜的日头，“你该去烧寒衣啦，不然日头下山，天就要黑了！”
“嗯，好！”
他点点头，又对附近不远处的孙氏和小安点点头，转身朝着那边的山林走去。
刚走出几步，身后又传来杨若晴的喊声。
他收住脚转过身，望向杨若晴。
杨若晴小步追了上来，把一只篾竹篮子递给他，嗔道：“你这呆子，篾竹篮子都不要，等会烧啥哟？”
骆风棠低头一看，女孩儿举到他跟前的，可不就是被他遗落的那只篮子嘛！
窘！
“嘿嘿！”他干笑两声，伸手来接篮子。
两人进行篮子交接的时候，她突然凑近了一步，压低声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对他道：“那对花，我很喜欢，多谢你啦！”
骆风棠怔了下，面红耳赤起来。
她又抬起头，夕阳照在她的脸上，脸颊也红扑扑的。
她亮晶晶的眼睛瞅着他，瞅得他心里一阵发慌。
“下回，可不准再那样了，十几文钱，一斤猪肉哪！晓得不？”她又叮嘱。
他按压着胸腔里那颗快要跳出来的东西，木讷的点了点头：“嗯，你说啥，就是啥……”
“噗嗤~”
杨若晴又笑了，被他这呆傻的样子弄笑的。
“成，那你赶紧去吧，今个咱都歇息一宿，明个我把黄豆子浸泡了，明个夜里做豆腐，后日清早你再过来！”
“诶，好！”
“嗯，走吧走吧！”
男孩儿高大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山林中。
杨若晴转过身来，走向这边的大石头。
老杨头盘着腿坐在大石头上抽闷烟，老杨家其他人或坐或站。
人群中，少了好几个人。
“大安，二伯和兰儿姐哪里去了？”
杨若晴悄声问大安。
“二伯嚷着手骨断了要去看大夫，带着兰儿姐先回了村。”大安道。
“四叔和小姑又哪去啦？”杨若晴目光一瞅，又问。
“四叔护驾呗，小姑说是爬不动了，也跟着下山了。”
“哦……”
那边，老杨头瞅到了杨若晴。
“胖丫回来了？那咱接着动身去山上罢！”
“好嘞！”杨若晴脆生生的应道，并拎起了自家的篾竹篮子。
于是，老杨头在杨华安的搀扶下，从大石头上下来。
说是搀扶，其实也就是搭把手而已。
老杨头六十有二了，可这身子骨却很硬朗，除了头发有些花白外，脊背是一点都不驼。
老杨头站到了地上，手里拽着旱烟杆子背在身后，一双眼睛环视了一圈众人后，掉头朝着那边的山坡走去。
众人陆续跟上。
没有了杨华梅这个包袱，五叔杨华洲直接从孙氏手里接过了小安架在肩膀上。
孙氏跟在边上扶着。
这边，杨若晴和大安相互扶持着往山上爬，走在前面的二堂哥杨永进故意落后下来，跟他们姐弟一起走。
杨永进压低声对杨若晴和大安道：“你们两个，方才真是好样的！”
大安性格有点孤僻，不太爱跟旁人说话，闷着头赶路。
杨若晴却是对杨永进笑着眨了眨眼：“二哥，这话咋说？”
“嘿嘿，就是你们骂二叔和兰丫头的那些话，听得人心里解气多了！”杨永进又道，还暗暗朝杨若晴竖了个大拇指。
杨若晴摇头一笑：“我没骂她，我说的是实话。”
“就算是骂，也是应当的，我早就瞧不惯兰丫头那样儿，忒作！”
“既然你也瞧不惯，那为啥不蹦出来谴责几句哩？”
杨若晴反问，对这个二堂哥，她印象不错。
上回分家出来，老杨家其他人都没过来帮忙搬东西，就他和五叔过来了！
这个情分，杨若晴一直记着呢。
“哎，我一个男的，又比她大，跟她斗嘴让人笑话！”杨永进道。
杨若晴点点头，这倒也是。
“二哥，永仙大哥他还好吧？”杨若晴又问。
之前杨若兰把沐家母子招惹过来，当众跪舔的那些话，杨永仙都在边上听着呢！
他和沐子川都是镇上同一家学堂念书，也是同一个夫子教。
这一趟作为长坪村仅存的两个读书人，他们一起参加秀才的考试选拔。
沐子川考中了，他却落了榜，脸上，心里，怕是都不太好。
听到杨若晴的问，杨永进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了。
他垂下头来沉声道：“大哥心里不痛快，这肯定是有的。不过，我相信他定会重振旗鼓的，今年不行，大不了明年再来！”
杨若晴点点头：“没错，我也相信大哥一定行的！”
这话说出口，杨若晴一阵违心啊！
杨永仙今年都十九岁了，八岁蒙学，到如今十多年。
他是老杨家倾尽全力要培养的读书人，为了让他********的做学问，婚事是一拖再拖。
十多年过去了，翻来覆去还是个童生。
哎，这资质，也怪让人着急的！
第143章 孤坟
杨若晴又劝慰了杨永进几句，很快，大部队就抵达了目的地牛头峰。
老杨家的祖坟，就葬在这一片。
老杨头带着儿孙们，在一座坟茔前停了下来，然后开始吩咐杨华安和杨华洲等人过去给这坟拔草，砍伐坟头那些多出来的枯枝。
众人都忙活起来，这边，孙氏带着几个儿女在一旁耐心的等着。
杨若晴瞅了眼那座被拾掇出来后，显得比边上那些坟都要庞大一些的坟墓。
她扭头问孙氏：“娘，这坟里面，埋葬着哪位祖宗啊？”
孙氏朝那边瞅了一眼，低声道：“你的曾祖父，曾祖母。”
“哦。”
杨若晴点点头，原来是老杨头的爹妈。
夫妻合葬呢！
“娘，那紧挨着边上的那座小土坡，是坟还是啥呀？”
杨若晴又把目光落在那边上一个已经坍塌了的土坡上，问孙氏。
凭直觉，她感觉那应该也是座坟。
可是方才，听到老杨头吩咐儿孙们把那些砍伐下来的枯枝杂草，全都扔去那个地方。
如果真的是坟墓，那老杨头这样的做法，就有些不妥了。
逝者为尊，你把不要的东西全压别人的屋子上头，不怕那啥啥吗？
听到杨若晴的问。孙氏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
杨若晴一看这样儿，立马觉得有料，更加追问起来。
孙氏瞅了眼那边忙得热火朝天的老杨家人，咬咬牙，贴着杨若晴的耳边嘀咕了两句。
“呀？还有这档子事啊？”
杨若晴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讶的光亮。
孙氏却是朝她使眼色，并小声叮嘱：“这是咱老杨家祖上的事儿，咱做晚辈的，还是莫要声张的好！”
杨若晴点头：“嗯，我晓得啦！”
她转过身去，视线再次扫过那座孤零零的小坟，再看看这边的合葬墓，暗暗摇了摇头。
做女人，千万别做小三。
甭管是古代还是现代，小三想要打败原配上位，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搞到最后，人老色衰，男人不稀罕你了，又没捞到啥名分，死了都不能进祖墓。
埋在边上，孤零零的，自个没留下个一儿半女。
坟墓塌了，没人修整。逢年过节，没有香火。
生前遭人白眼，死后坟墓还得被原配留下的子女后人踩，何必呢？
不过，话说回来，老杨家不是世世代代的农民嘛？咋老杨头的爹，老老杨头还能纳了个妾呢？
嗯，这确实是老杨家的幸秘事啊，等回去了，一定得跟老爹那里好好挖掘挖掘！
烧了香，磕了头，还放了炮仗。
老杨头站在坟前，老眼饱含着热泪，嘴里嘀嘀咕咕，似乎在跟长埋土里的爹娘诉说着什么！
其他人也都垂着头，不啃声，默默的听着。
山风阵阵，夕阳西下，山间有种别样的萧瑟孤凉。
杨若晴紧了紧身上的衣裳，有些想要回去了。
幸而这时候，老杨头终于一挥手：“差不多了，咱下山吧！”
……
一行人回到村的时候，暮色四起。
前面就是老杨家的大门了，老杨头带着一众儿孙径直朝前走去。
身后，孙氏则领着三个儿女，拐进了边上的小巷子口。
分家了，就不能从老杨家的正门进了，除非特殊情况。
杨华忠那屋，传来老孙头和杨华忠说话的声音。
杨若晴暗暗勾了勾唇角。
有嘎公在，真是好，不用担心老爹这一下昼孤单，喝口水都困难。
“晴儿，你带着两个弟弟去歇息，娘去烧水烧夜饭。”孙氏说道。
“娘，还是你带着弟弟们去歇息吧，我来伺弄夜饭！”杨若晴提议。
“也好！”
于是，娘几个分头行动。
杨若晴把瓦罐里全都添上了冷水。
灶台上，镶嵌在两口烧饭炒菜的锅中间，还有大大小小三只瓦罐。
这些瓦罐，用处可大了。
可以用来烧水，供一家人的喝水和洗澡。
还可以用来盛米汤，炖汤啥的。
有一口最大的瓦罐，日后是用来熬猪食。
杨若晴考虑到大家爬山都出了汗，夜里都得好好洗个热水澡，于是便把这大大小小的瓦罐全都添满了水。
夜里做点啥吃的呢？
她又开始琢磨起来。
有点累了，不想太麻烦。
突然想到上回去赶集，称回来的那十来斤麦子粉。
杨若晴回屋舀了六人份的，又拿了两只鸡蛋来，打算夜里贴葱花鸡蛋饼来犒劳家人。
麦子粉里打入两只鸡蛋，一把葱花沫子，撒入一点盐星子，再兑换凉水开始搅拌。
因为是贴薄薄的，类似于面皮的那种软饼。
所以，不需要揉成面团，只要把它们搅拌成半流质状的液体就成了。
然后往灶口塞柴禾，烧热锅。
抄起丝瓜馕沾点菜籽油，围绕着锅底的部位利落的刷一遍儿，保证不粘锅就成。
接着，再用瓢舀着鸡蛋面液，倒入锅里。
就跟煎鸡蛋那般淋下去，沿着锅口的地方从上往下，淋成一圈……
混合了鸡蛋的面液，在高温的烘焙下，迅速凝结成固体，贴服着锅面。
杨若晴估摸着火候，抡起锅铲挑起鸡蛋饼的两侧，然后双手齐出，跟晒被子似的，给它们调了个边儿。
看似简单的调边儿，其实最考验手速和技巧了。
嘿嘿，单身狗手速极快，杨若晴这调边儿，溜得很哪！
巨大的圆形鸡蛋面饼，整个而起，没有半点破裂。
而且，之前贴着锅的那一面，已经呈现出恰到好处的金黄色泽。
把盆里所有的面液贴玩，锅台上的小簸箕里，已经堆放着厚厚一叠鸡蛋饼。
香喷喷，热腾腾，鸡蛋和葱花点缀其中，只一眼，足够勾起人的食欲。
折叠得就跟一张张小被子似的，码放整齐。
考虑到就这么嚼面饼有点单调，杨若晴又取了一些前段时日腌制的婆婆丁和荠菜来，剁碎，放点酱油，醋，和干辣子，做成了一道开胃的小菜。
这样一来，吃的时候，可以一口面饼一口辣菜。
还可以把辣菜包裹在面饼里面呢！
当她把面饼和辣菜端到隔壁屋子的时候，刚好赶上杨华忠询问今个半山腰，杨若晴大安姐弟跟二房人闹不快的事。
“二哥太不像话了，这是第二趟要对我家孩子动粗！一个长辈，咋能这样！”
杨华忠阴沉着脸，非常的不悦。
第144章 那过去的事
孙氏叹气，“我素来不喜欢背后道论人，兰丫头那闺女，不省心哪！”
杨华忠皱着眉头，正要出声，杨若晴端着鸡蛋面饼走到了床边。
“爹，娘，嘎公，咱先把夜饭吃了吧！”
杨华忠抬起头来瞅着杨若晴，“闺女，今个没吓到吧？”
杨若晴拿起一张鸡蛋饼来递给杨华忠，莞尔一笑：“能让我吓到的人，还没出生哩！再说了，还有棠伢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呢，吓到的人，是二房，嘿嘿！”
杨华忠点头：“幸亏有棠伢子在！”
杨若晴也点点头，又招呼着老孙头他们吃。
“我晴儿贴的面饼滋味真好，比你嘎婆和舅妈她们贴的，要好呐！”老孙头咬了一大口，赞道。
其他人也都是附和着称赞。
杨若晴笑道：“嘿，这有啥嘛，我往里面搁了两只鸡蛋呗，提味了嘛！”
原来这样！
“呀，姐姐，我吃到一块鸡蛋啦！”
小安抠出面饼里面，有一块还没有敲碎的鸡蛋，兴奋的道。
“嘿嘿，漏网之鱼也被你抠到了，小安真棒，趁热吃！”
“嗯！”
小安狼吞虎咽起来。
杨若晴自己也拿了一张鸡蛋饼，往里面卷了一点辣菜，坐到了杨华忠的床边吃了起来。
一边吃，还不忘跟杨华忠那八卦下今个在老杨家祖坟边看到的那座被冷落的孤坟的事。
杨华忠放下手里的饼，皱了下眉头。
“晴儿，这些事儿还是莫要打听了，那是祖辈们的事情。”孙氏小声提醒。
杨若晴却是不以为然，笑嘻嘻道：“身为老杨家的子孙，我这是对祖辈们的事情表示关心呀。爹，你要是实在为难，就甭说了，大不了往后我再跟村里老人们那打听去。”
孙氏一听这话，无奈了。
这闺女……
杨华忠却已抬起了头，汉子有点哭笑不得的道：“还是爹来跟你说吧，省得你去别处打听！”
“好耶！”杨若晴的眼睛亮了起来。
她朝大安招了下手，大安也凑了过来，巴巴的望着杨华忠。
这姐弟俩……
杨华忠和孙氏对视了一眼，夫妇俩都无奈的笑了。
杨华忠道：“我跟你们说，你们莫要去外面说。因为这个事儿，是咱老杨家祖上的一个污点！”
“爹，你就放心吧，我和大安又不是那不知轻重的。”
杨若晴拍着胸脯保证着，大安在旁看着姐姐的动作，抿着嘴偷笑。
这边，杨华忠终于开说了。
“你们曾祖父，也就是我爷，年轻那会子，生得很是标致。要身板有身板，要相貌有相貌，就算家里穷，可十里八村，想要嫁给他的大姑娘一抓一大把！”
老老杨头曾经是大帅哥啊？
杨若晴眨了眨眼，怪不得老杨家这些男人们，就没有一个丑的！
优良的基因！
“你们曾祖母家，当时是咱长坪村的个小地主，家里有三四十亩的田地。”
“鸡鸭猪牛，短工长工，都有！”
“你们曾祖父，于是就入赘了你们曾祖母家！”
杨若晴和大安不约而同倒吸了口凉气。
杨若晴忙地问：“爹，这么说来，咱这个杨姓，不是随了曾祖父，而是随了曾祖母？”
杨华忠点点头。
“你们曾祖父和曾祖母成亲五年，都没能养下一个孩子来。后来实在没法子，曾祖母那边就张罗着让他们抱养个孩子，从本家里面过继个儿子来。”
“你曾祖父死活不答应，他说他打死也不给别人养儿子，儿子，就得养亲生的！”
“可是，曾祖母那边不答应给他纳妾，于是，他就私下里自个去张罗……”
后面的话，因为涉及到一些男女方面的东西，所以杨华忠说的很隐晦。
却架不住杨若晴超强而慎密的推理和逻辑思维。
她把杨华忠说的那些，整理了一番，再加入自己的推测和脑补，基本上算是还原了当时的真相。
曾祖父所谓的私下张罗，其实就是去偷。
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都是他偷的对象。
因为他长着一副好皮囊，这是天生的优势，很快，他就跟村里的某个女人勾搭上了！
那个女人，不是别人，是曾祖母本家的一个堂弟媳。
那个堂弟媳，姓啥，娘家哪个村的，杨华忠也说不上来。
不过，据说很标致的一个女人，回头笑一笑，朝男人们勾一勾手，就能迷倒一片的男人。
两个人是偷偷好上的，可是那个曾祖父还没来得及借堂媳的那块地播下种子，曾祖母这边却意外的坏上了身子。
原本这事，就该暗暗开始，暗暗结束。
这是最理智的做法。
可是，感情这玩意儿，一旦开始了，可不是你半路喊停就能停的！
曾祖父和那个本家的堂弟媳，偷着好。
越是这种禁忌的，不为世俗接受的东西，就越是能带给当事人一种如痴如醉的冲动。
像是玩火，总有****的时候。
曾祖母这边生下了一个男娃，就是后来的老杨头。
可是那边，曾祖父和堂弟媳也被人堵在牛棚里……
虽然没有浸猪笼，两人也是脱了一层皮，这事才算暂时平息下去。
曾祖父夹着尾巴在岳丈家做事，做人。
堂弟媳回到了堂弟身边，也安分过起了日子，也给那个堂弟生了个儿子。
那个儿子，也是姓杨。
说来就巧了，他就是后来的村那头的老杨头。
杨若兰的嘎公，二妈杨氏的娘家亲爹。
所以长坪村有两个老杨头，村东头杨华忠他们的爹是大老杨头，村南头的是小老杨头。
两个老杨头其实的本家亲戚。
话题绕远了，接着说这个小老杨头的娘，也就是那个堂弟媳。
过了个一年半载，那女人怕是还是忘不掉曾祖父，每日看着曾祖父和曾祖母出双入对的，折磨得快要疯了。
那一年捡棉花的时候，她拿着一根麻绳，跑到曾祖父和曾祖母睡觉的厢房里挂了屋梁……
这个事儿，当时震惊了十里八村。
是老杨家的一个污点，后面这女人也埋进了老杨家的祖坟里。
可是，逢年过节，都没人给她上香火。
就算是她亲生儿子，小老杨头也不认她！
于是，她的坟就这么一直孤零零的到了至今，还被曾祖母的儿孙们踩踏！
第145章 家道中落
月儿明，风儿轻，趴在床边，听老爹讲那过去的故事……
杨若晴和大安姐弟，两双耳朵高高竖起，听得是津津有味。
一直到杨华忠说完了，姐弟两个才回过神来。
那边，孙氏和老孙头，也都在静静的听着，屋里的人，都沉浸在老杨家祖上的这段纠葛里面！
“爹啊，我还想问一下。”杨若晴清了清嗓子，往前凑近了几分。
“我爷他出生在小地主的家境，还有四五十亩田地，家里有长工短工的。咋后来混成了这副家境呢？”
“啊？”杨华忠没想到杨若晴会问这个，愣了一下。
“你爷出生后，刚好赶上灾荒，连续三年田地里颗粒无收。”
杨华忠把手里最后一块鸡蛋饼塞进了嘴里，接着道：“那会子，十里八村饿死了好多人，咱老杨家虽说有点存粮，可也挨不了那么久！”
“家里的长工短工全遣散了，你曾祖父开始变卖家里的田产。”
“这一带都是连年的灾荒，田产也难卖，你曾祖父也饿死了。”
“后面总算是等到了朝廷的赈灾粮，才度过这一劫。”
“你曾祖母一个寡妇人家，拉扯着你爷长大，做不动田地里的活计，就把田地变卖，或是租给别人去做。家道，就这样一日不如一日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
杨若晴暗暗点头。
据她所知，在这个时代，一个寡妇拉扯着孩子确实不容易。
那么好的田地，租给别人去做，就收点租子啥的，日子肯定越过越差。
尤其是家里没了男人这棵顶梁柱，少不得还要被村里人欺负。
租田地的人，年数久了，待到你想要收回来自己种，指不定人家还赖着不还呢！
扯皮，是少不了的！
“爹！”
杨若晴打断了杨华忠的话，接着询问：“我看兰儿堂姐，长得真是好看！那模样五官，不像二伯也不像二妈！”
“何止是不像二伯二妈，她跟咱老杨家人都不像呢！”大安接过杨若晴的话茬，说道。
“嗯嗯！”杨若晴点头，接着又问：“爹，兰儿堂姐，当真是我二伯和二妈亲生的？”
杨华忠苦笑不得，道：“傻闺女，问这傻话！”
“爹，甭管我这话傻不傻，你就说是还是不是嘛！”
“是，你兰儿堂姐是咱老杨家正宗的孙女。不过——”
“不过啥？”
“村里那些上了年纪的人都说，你兰儿堂姐的模样，随了她嘎公那边的曾祖母！”
“啊？”
杨若晴惊了下，那不就是当年那个跟曾祖父勾搭在一起的堂弟媳吗？
“隔壁村的那个问米婆那会子给兰儿掐出生时辰就说了，她怕是老杨家祖上的某个先灵来转世的，这是因果！”杨华忠最后道。
“原来如此！”
杨若晴恍然点头。
转世轮回这种东西，她不敢全信。
不过，杨若兰遗传了当年那个堂弟媳的祸水娇颜，这是不争的事实。
而且，杨若兰，也是一盏不省油的灯！
“晴儿啊，该吃的吃了，该问的也问了，这时候也不早了，咱是不是该洗洗刷刷上床歇息了？”
孙氏摸了下杨若晴和大安的脑袋，笑眯眯问道。
杨若晴吐了吐舌头：“嘿嘿，今夜过瘾了，成，那咱收拾碗筷洗洗睡吧！”
明日，长庚和大牛叔他们都要过来帮他们家种油菜和麦子。
种子，都是跟他们两家借的。
寒露籽，霜降麦。
这会子到了寒衣节，再过几日就要立冬了。
可以说，这一季自己家错过了种油菜和麦子的黄金时节，已经临近尾声。
这个时候种下去的油菜和麦子，来年的收成肯定会大打折扣，比不上那些掐着季种下去的。
可是，能收获一些算一些，总不能让地就这么慌着。
吃过了夜饭，孙氏进了灶房拾掇，杨若晴则喊了老孙头过来帮忙称量黄豆子。
照着跟聚味轩的买卖契约，冬季每隔三日就得往镇上的酒楼送一趟豆腐。
每一趟送五十斤豆腐，半斤一块，也就是一百块豆腐。
杨若晴照着自己做豆腐的经验来算，两斤黄豆子做出十斤豆腐，五十斤豆腐就得浸泡十斤黄豆子呢！
于是，她跟老孙头称量好了十斤黄豆子，用清水浸泡在两只大木桶里面。
黄豆子浸泡下去，得经过六个时辰方能碾磨黄豆浆。
这会子浸泡了，明个早上就差不多可以碾磨了。
一家人洗漱完毕，各自回屋歇息。
翌日，长庚叔和大牛叔两家的人都过来了。
杨若晴家这趟分出来，分到了两亩水田两亩旱地。
两亩水田不动，打算留待明年种稻谷。
半亩旱地在树林子那块，是从前老杨家的开荒地，不适宜种油菜和麦子。
还剩下平原地带的一亩五分旱地可用。
这一亩五分旱地里面，孙氏打算挪用三分旱地来，到时候平整成菜园子。
剩下的一亩二分地，一半用来种麦子，一半用来着种油菜。
上昼，孙氏和长庚他们全都去了地里种油菜麦子。
杨若晴则带着大安留守在家。
姐弟两个，花了一上昼的功夫，可算把十斤黄豆子碾磨成了黄豆浆，装了满满一木桶，放在墙角晾着，上面还遮盖着一个防尘的竹筛子。
估摸着临近晌午了，姐弟两个又甩着酸痛的手臂，开始伺弄起晌午饭来。
晌午吃点啥呢？
这是杨若晴要琢磨的问题。
她找到了一只木桶，木桶里面用水养着一些泥鳅和小鱼。
这是她前些时日逮黄鳝时顺手弄的，养在水桶里好几日了，每日都换水。
这会子泥鳅吐去了泥沙，不需要宰杀就可以直接下锅呢。
用竹扒舀出桶里面的泥鳅和手指长的小鱼，掂量了下，一斤出点头的样子。
杨若晴决定等会用红辣子来烧，连鱼带汤，能烧满满一大海碗，是一道下饭菜。
玉米面，搁点焦糖，贴一锅香香甜甜的玉米面饼。
分家出来后，家里的蔬菜，都是桂花婶子和大云婶子两家给的。
老孙头过来，也带来了一些白菜，莴笋和扁豆。
过了这好几日，蔬菜吃得差不多了，就剩下最后几颗叶子有点发黄的白菜和两根莴笋。
第146章 豆腐渣惹的祸
杨若晴打算用白菜炒碗豆渣，再清炒莴苣。
盐水卤一碗花生米，再用这几日攒的五只鸡蛋，做一海碗葱花鸡蛋汤。
五菜一汤，搁在庄户人家，用来招呼帮工的客人，也能拿得出手了！
人多力量大，有了长庚和大牛他们的帮忙，一亩二分地的油菜麦子，一个上昼，就全部种下去了。
晌午大家伙收工回来，杨若晴奉上热腾腾的饭菜，好好招待了他们一番。
吃饱喝足，又闲话了一回家常，众人这才散去。
长庚大牛他们前脚走，后面杨若晴和孙氏就要着手做豆腐了。
五十斤豆腐，一大一小两口锅一起做，也得分两批方能做出来。
大安过来伺弄两口灶口里的柴禾，杨若晴和孙氏负责做豆腐。
有了上回杨若晴的亲身演示，孙氏这趟做起来，是顺路多了。
娘两个把豆渣里的最后一滴豆浆水给挤压出来，然后把全部的豆浆水倒进了两口锅里。
“大安，你负责灶膛里的火势，娘，你来伺弄锅里的豆浆，我先去院子里把豆渣给摊开晾晒。”
杨若晴交代了两句，拿了一张有一扇门那么长，却是圆形的竹筛子，扛去了院子里。
这张大竹筛子，庄户人家一般都会准备几只。
晒棉花，晒一些芝麻绿豆啥的，都很方便。
杨若晴家里的大筛子，是这几日杨华忠为了晾晒豆渣而专门编制的。
拿出两条长凳子，她把大筛子架在长凳子上，然后回灶房拎出豆渣来摊开晾晒。
晾晒干了的豆渣，回头装袋子收起来，等娘抓了猪崽子家来，可是最好的猪饲料呢！
这边正晾晒着呢，那边，谭氏扶着杨华梅走了过来。
“梅儿，你脚下慢点，莫摔着了！”
谭氏一边搀扶一边叮嘱。
杨华梅双手捂着大腹便便的肚子，眉头皱在一起，脸色有些苍白。
刚走到近前，她突然捂住自己的口鼻，干呕了几声。
“梅儿，咋啦咋啦？”谭氏一脸焦急的问。
杨华梅用另一只手指着这边正在弯身晾晒豆渣的杨若晴：“娘，豆渣那味儿嗅得想吐……”
谭氏扭头，这才注意到这边的杨若晴。
“胖丫，快些，快拿个东西把豆渣罩住，你姑嗅着这味儿要吐！”谭氏高声吩咐。
杨若晴撩起眼皮子瞅了这母女俩一眼，翻了个白眼，埋下头接着晾晒。
无理的要求，不予理睬。
杨华梅的干呕更剧烈了，一声接着一声，却又呕不出个啥名堂来。
谭氏更急了，急得跺脚，“死胖丫，你耳聋还是咋地？快些盖住那豆渣！”
杨若晴皱了下眉头，终于站直了身子。
“我晒我的豆渣，又碍着你们啥事了？”杨若晴问。
“死胖丫，你姑身子不大好，嗅着这味儿闹心，让你罩起来你就罩起来，要不就搬去别处，哪来那么多废话！”谭氏厉声质问。
“嗅不惯这味儿，你从那边绕道去茅厕呀，端着一肚子的屎尿打从我家门口过，我还没嫌你们恶心呢！”杨若晴没好气的道。
这个杨华梅，吃的多，拉的也多。
一天两回端着肚子跑茅厕，有时候谭氏还得拎着杨华梅的马桶去茅厕倒个几次。
还有四婶刘氏她们，大多是挑着饭点往茅厕跑。
从茅厕出来，手也不洗，沾着一身茅厕的臭味还要来钻她们三房的灶房，恶心死了！
这边，谭氏一听杨若晴这话，火气更大了。
“死胖丫，你说的啥混账话？你们三房住的这屋子，可是咱老杨家的家产！我们上茅厕，不打你们这门口过打哪里过？”
“分给我们了，那这就是我们三房的地盘。”杨若晴也不甘示弱的还击回去。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拿钱来，不然不给过去！”
杨若晴朝谭氏伸出了手。
谭氏气得鼻子都歪到一边去了。
见过无赖，还没见过这般无赖的！
这院子从前到后足足三重，全都是老杨家的，啥时候她们去上茅厕，还不让从这过了？
“死胖丫，我不跟你扯！”谭氏怒道，踮起脚朝着杨若晴身后的屋子喊：“老三，老三媳妇，你们甭给我装死人，我晓得你们都听到了，快出来管教管教你们的好闺女，不让我们从这里过，这是要逆天了还是咋地！”
话音刚落，孙氏就慌里慌张从灶房跑了出来。
孙氏看了眼这边剑拔弩张的两方，把手在腰间的围裙上搓了下。
“娘，你息怒，我家晴儿不是那个意思……”
“娘，我就是那个意思！”
杨若晴截住孙氏的话，“我晾晒我的豆渣，她们非要说这么香的豆渣让她们闹心，让我盖起来，是她们先无理取闹的！”
“啊？”孙氏又望向谭氏。
谭氏咬着牙道：“你早不晒晚不晒，偏偏你姑上茅厕这会子晒。你难道不晓得你姑嗅不得这味儿吗？你就是存心跟咱过不去！”
啥？
杨若晴也是醉了。
拜托，这豆渣才刚刚磨出来的好不？
那边，孙氏立马解释着：“娘，你真的弄错了，这豆渣是刚刚才弄好的新鲜豆渣，得趁着这会子赶忙儿的晾晒……”
“不成，这会子就是不能晾晒，用东西盖了，等梅儿拉完了回屋子再揭开！”谭氏下了死命令。
孙氏一脸为难，求助的目光投向杨若晴。
杨若晴冷笑着道：“我就不盖，你能把我咋地？”
这新鲜的豆渣，想要长时间的保存，需要及时的晾晒风干。
这会子白天很短暂，就晌午这会子日头有点劲头儿，不赶紧晾晒，回头等日头倒了阴，光照不足，这豆渣可容易发馊味霉变。
馊了的豆渣就不能喂猪了，只能用作农基肥拿去温润土地了！
就没见过谭氏这么霸道的，提出的要求这么无理！
“死胖丫，你……”
谭氏气得脸孔都扭曲了，恨不得上来把那一筛子的豆渣掀翻在地！
可是，她想起了上回杨若晴打杨华梅的场景。
死胖丫不分辈分，指不定连她这个做奶的，都敢揍！
可是就这么算了，那也不是谭氏的风格。
第147章 老杨头的改变
“老三，你装死哪？你媳妇和你闺女合着伙儿的挤兑你老娘，你咋屁也不放一声？”
杨华忠那屋里，短暂沉默了一下，随即传来汉子粗犷的声音。
“娘，为啥偏要逼我说？你这样胡搅蛮缠，有意思吗？谁都甭说了，麻溜儿的去茅厕吧！”
“啥？”
谭氏气得一个倒仰！
随即就朝着杨华忠那屋咬牙切齿的骂了起来：“死崽子，从老娘肠子里拉出来的东西，有了媳妇忘了娘，早晓得你这样狼心狗肺，当初落地那会子就该一把摁死在尿桶里……”
一番话，骂得屋里的杨华忠没了声响。
也让院子里听着的孙氏和杨若晴嘴角直抽搐。
老杨头沉怒的声音从上屋灶房那边咋响：“大晌午的，也不让人消停，一个个是吃了火药还是咋的？”
谭氏朝老杨头那边扭头瞅了一眼，气呼呼道：“养儿子没用，喂奶不如****亲，我今个算是看透了！”
粗鄙的话语，传进孙氏的耳中，顿时羞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找条地缝给钻了！
屋子里，杨华忠恼怒的声音也再次传了出来，还伴随着拳头捶打着床板的砰砰声响。
“不就是我闺女晒个豆渣嘛？不就是梅儿上趟茅房吗？娘你咋扯出这么多事来？”
“天底下做娘的，谁不盼着儿子媳妇好？我要早晓得你是这样做娘的，我倒也宁愿没来这人世间走一遭！”
“娘你要是看我不顺眼，这会子去拎桶尿来，再我把摁死算了！横竖我双腿也瘸了，废人一个……”
“……”
谭氏没料到素来憨厚木讷的三儿子，竟然还能扯出这样一通话来！
堵得她哑口无言！
与此同时，一种莫名的委屈感，在谭氏的心里面升了起来。
那边，老杨头也听到了杨华忠的一番话。
老汉的脸色，很难看。
三儿子的话，字字句句，诛心啊！
可是细细一想，也不能怪三儿子有怨。
自打分家后，谭氏这做娘的，就再没踏进过三儿子的屋子半步。
他长叹一口气，目光落在谭氏身旁捂着口鼻还在不时干呕两声的杨华梅的身上。
“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豆子的气味儿都嗅不得，将来出嫁了，咋操持家务？还不快些滚去茅厕！”
杨华梅被老杨头一通呵斥，吓得屁滚尿流，赶紧捂着肚子跑去了茅厕。
老杨头又瞪了一眼在那响亮的摁着鼻涕和眼泪的谭氏，“甭跟这丢人现眼了，该干嘛干嘛去！”
谭氏抽抽搭搭的追着杨华梅去了茅厕，临走前，还不忘朝孙氏和杨若晴这边狠狠剜了一眼。
孙氏垂着头，不敢声张。
杨若晴则是朝着谭氏做了个鬼脸。
谭氏气得风中凌乱，要不是有老杨头在那站着，恐怕真要好好撒一回泼了。
待到谭氏也离开，老杨头的脸色缓和了几分。
他没有如往常那样无视孙氏和杨若晴，而是对杨若晴微微一笑。
他还瞅了眼大筛子里的豆渣，赞许的点了点头：“胖丫脑子好使，摸到了做豆腐的诀窍，往后你们靠着卖豆腐贴补些家用，日子也会越过越好的，你爷我也就放心了！”
杨若晴愕了下，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老杨头，竟然夸赞她？
这可比日头打从西面出来，还要稀奇哩！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杨若晴也对老杨头翘了翘嘴角，笑道：“多谢爷的夸赞，我会好好做豆腐，挣钱给我爹治疗腿，还会供我弟弟们蒙学。”
提到给杨华忠治腿，老杨头脸上的笑色就僵了一下。
当初把三房分出来，大家伙儿嘴里不说，心头都明白。
老三残了，三房是个包袱，这个包袱，得甩！
“嗯，好，好！”老杨头一连说了两个好，把目光从杨若晴身上又移到了孙氏身上。
“你奶和你姑就那样儿了，嘴巴是有些不太好，可心眼不坏。你们莫跟她们较真，咱都是一家人！”
孙氏和杨若晴也都点点头。
“成，那你们先忙着，我先过去了。”
“诶，爷慢走！”
老杨头走了，孙氏急忙忙去了杨华忠那屋安抚杨华忠去了。
杨若晴则是把最后几把豆渣均匀的掰开来摊晒，然后转身回了灶房。
灶房里，大安站在门口面，手里拿着一只烧火棍，一张俊俏的小脸铁青一片。
“呀，咋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儿呢？吓我一跳！”
杨若晴吐了吐舌头，径直来到了锅台边。
“奶和小姑实在过分，让人火大！要不是爷出来调和，我都要冲出去用烧火棍打了！”大安闷声道。
杨若晴一边拿锅铲搅动着锅里沸腾的豆浆，一边勾起了唇角。
“她们爱咋蹦跶是她们的事儿，真要蹦跶到我头上来，那就是自讨苦吃，我可不会惯着她们！”
“今个爷要不来调和，我铁定还得揍咱小姑一顿，不把她打出si来，算她拉的干净！”
“噗嗤~”
大安听到杨若晴的话，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
小俊脸上的那些阴郁，也随之烟消云散。
“臭小子，敢笑话你姐？我哪句话说错啦？”
杨若晴扭头，嗔了大安一眼。
大安敛住笑，赶紧摇头：“不敢不敢，我姐说啥都对！”
“嘿嘿，那是！”杨若晴老脸不红的道。
她朝灶门口那边努了努嘴，示意大安：“那还傻愣着做啥？擅离职守啊？赶紧坐回你的地盘去！”
“是是是。”大安屁颠着坐回了灶门口，接着伺弄柴火。
杨若晴仔细观察着锅里豆浆水的变化，暂放下了锅铲。
转身拿了赶紧的大碗，开始调制点卤的酸水来。
“姐，等一下！”
大安突然出声。
“咋啦？”
杨若晴扭头，只见他站起身来，快步冲到灶房门边将门给掩上。
他再次转过身来，“姐，可以弄啦！”
杨若晴恍然，随即莞尔一笑，对大安投去赞赏的眼神。
好小子，够机灵，还晓得保护**，不让别人偷学了这点卤的秘方！
“大安，回头等姐姐赚了钱，咱们在村子里选块好地，盖上有瓦的新屋子。”
“咱在自己家的院子里种上果树，养上鸡鸭，再不跟他们挤在一块吵吵嚷嚷的，你说好不好？”
第148章 焕发生机
听到杨若晴对于未来的规划，大安的眼睛顿时亮了。
“姐，盖新屋子要好多好多的钱，咱能攒到那么钱吗？”大安又问。
杨若晴笑了，一边搅拌着碗里的酸水，抽空瞥了他一眼。
“咋？对你老姐我没信心还是咋地呀？”
“不是，只是……”
“傻弟弟，攒钱的事，你甭操心，有你老姐我在，我不仅要盖新屋子，开过年，我还要送你去蒙学！”
“蒙学？”
大安的声音，忍不住激动起来。
“是啊，你都八岁了，开春就九岁，是时候蒙学了。”
杨若晴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调制好的酸水，倒进锅里。
这时代，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就算她再能耐，富甲一方。
可是，商人在这个时代，社会地位不高。
有靠山背景的，跟大势力盘根错节倒还好些。
像她家这样，从农村最底层爬起来的，挣钱越多，越招人眼红嫉妒，麻烦事儿就会接踵而来！
每一个朝代，兴，百姓苦。
亡，百姓苦。
要想让自己和家人过得更踏实，更安全，就得往上爬，不能做社会的最底层！
所以，两个弟弟，她不会让他们跟祖辈一样，一辈子跟那村前村后的泥土地打交道，吃穿靠天！
她要把他们供出来，扭转他们的命运，也为家里种下两棵遮阴的大树！
“姐，我不蒙学，我要留在家里帮你和娘做农活，帮你做豆腐！”
短暂的激动劲儿过去后，大安蹙着眉头道。
杨若晴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
“傻弟弟，瞧你那出息！你是个男子汉，围着一亩三分地和锅台转，有啥出息？念书，才是咱这样的人家，最好的出路！”
“可是，姐你那会子不是说沐子川‘百无一用是书生’嘛！咋还要送我去蒙学哩？”大安歪着脑袋问。
杨若晴语塞。
碰到这样机敏睿智的弟弟，是她的幸呢还是不幸？
她突然有种搬砖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好在，她的脸皮够厚，自己推翻自己的话也能推得脸部红心不跳。
“切！”杨若晴撇了撇嘴，“你跟沐子川不一样，他那浑身上下一股子酸腐味儿，就跟这卤水似的，酸不溜秋。”
“你则不同，你是咱家的希望。好好念书，将来光宗耀祖，振兴家园，报效祖国，拯救天下苍生的重担就落在少年你的肩上了！加把劲儿，姐姐看好你哟！”
大安：“……。”
“晴儿，豆腐点得咋样了？”
孙氏返身回了灶房，过来察看锅里的动静。
杨若晴笑吟吟抬头：“娘，差不多啦，可以把舀出锅！”
“好嘞！”
孙氏转身走向那边的灶房墙壁，两张门板早已拆下来架在那里。
上面照例用木头摆出了豆腐模子，里面铺好了两条打着补丁的旧被单。
杨若晴拿来木桶，和孙氏一起把锅里的豆腐脑舀到木桶里，再均匀的舀进豆腐模子里……
“大安，要不要喝豆腐脑？”
杨若晴一边舀一边问。
大安毫不犹豫的摇头：“上回喝过了，这回不喝！”
这些豆腐脑，都是姐姐称量好豆子和豆腐的份量，要给镇上酒楼送去的。
他不能喝，喝了，到时候做不出足够份量的豆腐来，不好！
杨若晴知晓大安心里的打算，又道：“没啥，你们喝了几碗，也足够做五十斤豆腐的。去拿几只碗来，等会我们大家都喝一碗！”
这个家，很清贫。
可是，条件再苦，创造一切条件也得让家人补足营养。
不能隔三差五的吃肉，那么，在蛋白质的摄取上，就不能少！
她们姐弟都在生长发育，苗子不能枯了。
杨华忠正当壮年，又受了腿伤，也得进补。
孙氏才三十出点头，却是形容憔悴，瘦骨嶙峋，也是缺乏营养。
豆腐脑，隔三差五的喝上一碗，对调理家人身体都有好处！
……
吃过了夜饭，杨若晴瞅着墙角那四只水桶里面，用清水浸泡的豆腐，笑得眉眼弯弯。
五十斤豆腐，一百块，全都在这四只桶里面了。
夜里去跟大牛叔家那借了一辆独轮车，只待明个东方破晓，她就跟骆风棠把豆腐送去镇上的聚味轩，亲手交给周大厨！
因为明个一早杨若晴要去镇上，豆腐做好后，孙氏便催赶着杨若晴回屋去歇息。
杨若晴却打来了一盆热水，端到了杨华忠的床边。
“娘，我这会子还不困哩，先给我爹揉揉腿再去睡也不迟！”
她说着，一边已经坐到了杨华忠的床边，从床脚的地方揭开了被子。
这些时日，甭管白日有多忙，有多累，每夜临睡前，她都会抽出一炷香的功夫来给杨华忠按摩腿部，舒活腿部的神经。
杨华忠靠在那里，汉子满脸的欣慰，他也习惯了闺女这样的对待。
杨若晴一边按摩着杨华忠的腿，一边问询着他的感觉。
杨华忠认真的想着，回道：“这段时日，睡到后半夜，骨头缝隙里面就有些麻麻痒痒的，跟蚂蚁在挠似的！”
杨若晴听得很认真，字字句句记在心里。
“爹，有酥麻就是好转的迹象，要是毫无知觉跟截木头似的，那才真着急呢！”
“真的吗？”汉子的脸颊，因为激动而微微抽搐着。
一旁的孙氏和老孙头也是难掩脸上的欣喜。
“晴儿啊，看来你这法子还真是凑效呢！”孙氏道。
杨若晴莞尔一笑，“娘，你拧个热水帕子，我给我爹再敷一下！”
“好！”
热帕子很快就递了过来，杨若晴接过，覆盖在杨华忠的膝盖下方。
经过这段时日的按摩，她发现老爹膝盖骨边上，原本有些萎缩的肌肉，都在缓缓焕发出生机。
等明日她送了一批豆腐去镇上，中间就有三天的空隙。
正好喊棠伢子一起进趟山采药。
如果顺利的话，一趟就把所需要的药材采集完成，那么，老爹今年过年，就不需要躺在床上了！
当然，这些都是杨若晴搁在心里的计划，她只会闷头一步步去做，不会过早说太多。
伺弄完了杨华忠这里，孙氏和杨若晴回了屋子歇息。
躺在床上，杨若晴问孙氏：“娘，嘎公是说明个要回山吗？”
孙氏道：“原本是这么打算的，吃夜饭的时候，我跟他说明个我要跟长庚和桂花他们去桂花娘家那边抓小猪崽子。你要去镇上送豆腐，你嘎公就说再推迟一日回山，你爹身边就大安小安不顶事！”
（今天是正月初八，又赶上周一，上学的亲们估计还在家里享受假期，上班的亲们估计要忙碌起来啦！新的一年新的开始，我们都要棒棒哒~谢谢这假期里都一直在追文的亲们，也谢谢养肥再看的亲们，集体飞吻一个撒~求票票，求支持，接下来这一路，小雨跟大家一起风雨同行，加油码字哈！！！）
第149章 克妻命
“那敢情好，有嘎公在，我也放心了！”杨若晴说道。
想到啥，她翻身下了床，点亮了桌上的豆油灯。
“晴儿，你点灯做啥？”孙氏也翻身坐起。
杨若晴从床板底下翻出一个布袋子，里面叮叮当当作响。
“娘，你明个去抓小猪崽子，我得把钱给你，我怕明早我忘记了。”
这趟是打算抓三只小猪崽的，两公一母。
家里现在的所有钱，都在这布袋子里面了，拢共是一百二十九文钱！
小母猪七文钱一斤，小公猪便宜一点，五文钱一斤。
一般像这种可以断奶出笼的猪崽子，体重一般都是十五至二十来斤中间徘徊。
两公一母，杨若晴粗略算了一下价钱，大概得花三百多文钱呢！
“娘，咱的钱怕是不够抓三只哩，不晓得那边能不能商量一下，先打个欠条，咱把小猪抱家来，回头有了再送钱过去？”杨若晴跟孙氏商议。
孙氏点点头：“照着咱这以往养猪的经验，大多都是这样，先抱回去养，回头买了大猪再还钱。乡里乡亲的，只要我话说的诚恳，应该是可以先把猪抱家来的！”
“成，那娘你把这些钱全带上，有一百二十九文，即便那家人不答应赊欠，咱也可以先抓一头二十来斤的小公猪家来，不至于空手而归！”
“嗯，好！”
孙氏接过了钱袋子，妥善收好，娘两个又互相叮嘱了一些事情，这才沉沉睡去。
……
老杨家前院。
东厢房里，桌上点着一盏豆油灯，老杨头披着外衣坐在凳子上‘吧嗒’着抽旱烟。
谭氏蹲在他的跟前，埋着头给他洗脚。
一边，还在忿忿不平的跟老杨头这嘀咕三房大人孩子们的诸多不是。
显然，白日里因为豆渣一事的怒火，还没消。
老杨头心不在焉的听着，时不时拔出嘴里的旱烟杆子，在桌角磕去里面的烟si。
终于，在谭氏第三遍儿痛诉杨若晴时，老杨头终于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谭氏的话。
“一晚上都在嚼这破事儿，你有完没完？甭说了，听得无趣！”老杨头道。
谭氏愣了下，随即更加委屈的道：“我这不是在胖丫那受了冤枉气嘛，又没处泄，才跟你这唠唠……”
“要我说啊，你这冤枉气，是自个给自己受的！”老杨头没好气的道。
“梅儿爹，你啥意思？合着你也向着胖丫那边？”谭氏的声音激动了几分。
老杨头没兴趣跟一个妇道人家辩驳，开导道：“你想啊，那胖丫再能耐，终归是个丫头片子，注定是别人家的人！过两年出了门子嫁了人，咱眼前自然就消停了！”
谭氏一听这话，突然觉得脑壳里像是开了窍一般。
“梅儿爹，你这话倒是提醒了我！”
谭氏的眼睛亮了起来，接着道：“胖丫过了年就十三了，要不我去给她张罗个婆家早日把她打发出去？”
打发出去了，眼前清净了，三房没了胖丫这个主心骨，也就掀不起啥风浪了！
就老三媳妇那性子，到时候，还不是想咋拿捏就咋拿捏？
想到这，谭氏激动起来，恨不得这就去寻村里的媒婆过来。
“瞧瞧你，说的啥混账话！”
老杨头的一声低喝，打破了谭氏的憧憬。
她回过神来，听到老杨头在那不悦的数落：“大麦没黄就急着割小麦，老五和梅儿还有永仙他们都没说亲，你就急吼吼张罗着给胖丫说婆家？天底下没有这样的荒唐事！”
“那咋办？要真是排着队儿的来，那胖丫得在我眼皮子底下再闹腾到猴年马月呀！”谭氏一脸的郁闷。
老杨头道：“这事说慢也慢，说快也快。胖丫的事咱先搁一旁，这都入冬了，地里的农活空闲了下来，你这做娘的，倒是该把老五的亲事也提起来！”
提到老五杨华洲的亲事，谭氏就像是一盆烈火，突然被泼了一盆冷水。
不啃声了。
屋子里，只有老杨头还在那自顾自的说。
“老五都二十五了，村里跟他这个年纪的，大都做了爹，娃儿都能打酱油。”
“就他，还单着，过了年，就二十六了，越往后面说亲越难！”
“你是他娘，甭成日里就把梅儿捧在胸口，老五的亲事你得多操心！”
“你也真是的，叮嘱我张罗老五的亲事你吩咐就是了嘛，提梅儿作甚？我五个儿子一个幺女，多疼她一点咋啦？”谭氏终于嘟囔了句。
被老杨头瞪了一眼后，她又垂下了头。
盆里的水热气渐渐散了，她开始拧帕子，得给老杨头把脚擦起来了。
老杨头任凭着谭氏抬起他的脚，给他擦拭着，一边还在交代。
“这些时日，你别老是窝在屋子里，多出去走动走动，跟人那打听打听哪家的姑娘好！回头请媒婆过去提亲！”
“梅儿爹啊，要我看啊，咱长坪村，或咱邻村，都不会有好人家的姑娘愿意嫁给咱老五的！”谭氏道。
“咋？咱老五哪里不如人了？”老杨头瞪起了眼睛。
“咱老五那身板那五官，周周正正，一把子气力，还会木工活计！家里兄弟多，又能帮衬！”
“回头咱永仙考中了秀才，往后再考中了举人去做官，那他们就是官家的亲戚，多荣耀！”老杨头有些忿忿不平的道。
“哎，咱老五啥都好，可谁让他是天生的克妻命啊！跟近晓得咱情况的，谁家愿意把闺女嫁过来？”谭氏道。
“胡说八道！”老杨头道。
五年前，他和谭氏帮五儿子在余家村说了一门亲事，就在双方刚合过了生辰八字的第二日。
那姑娘一觉起来喝稀饭吃炒豆子，被一颗豆子卡住了，半碗茶的功夫不到就断了气！
后面又连说了两门亲事，都是在双方答应了后，那姑娘就出了事！
打那后，老五的婚事就搁在那了。
谭氏去找人算命，说老五命里克妻！
想到这，老杨头的一双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半晌，他长叹一口气，对谭氏道：“都过去好几年了，事情也淡了。你甭跟这跟近晓得咱老五情况的人家那物色，去远一些的村子里物色嘛！”
（下午还有一更。）
第150章 送豆腐
谭氏也叹了口气，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明个我就去周媒婆家坐一会，她跑的地方多，让她帮着打听！”
老杨头再次叮嘱：“嗯。那就好，回头过去的时候记得莫空手，该花的钱，就得花，儿女婚事那块，媒婆马虎不得！”
“我晓得了，水凉了，我给你擦起来你上床歇着去吧！”
“嗯！”
一夜无话。
天还没亮，孙氏就摸摸索索着爬起来穿衣穿鞋了。
闺女上回去镇上卖豆腐，没来得及做早饭，闺女是空着肚子赶路的。
这事儿，孙氏回想起来心里就难受。
这不，今个又得去镇上，一定得让闺女吃饱了肚子上路！
烟囱炊烟袅袅，长坪村的村民们还在被窝里打鼾呢，杨若晴家的灶房里，孙氏就着一盏豆油灯在揉玉米面。
东方破晓的时候，杨若晴洗漱完毕来到了灶房里。
刚好赶上又香又甜的玉米饼子出锅。
“晴儿，洗漱了吧？赶紧过来吃，我多搁了一勺子焦糖哩！”
孙氏一边把烧开的热水往瓦罐里装，一边招呼杨若晴。
“嗯！”
杨若晴走过去，一看那碗里的玉米饼，讶了下。
“哟，娘今个咋烙这么多呀？”
捏起一块又薄又脆的玉米饼，咬了一口。
嗯，外酥里嫩，又香又甜，真好吃！
“我多舀了一碗粉的，烙了棠伢子的那份。”孙氏说道。
“哦！”杨若晴点点头，站在锅台边津津有味的吃着玉米饼子。
一张饼子吃掉一半的时候，侧门的院子那里，传来了轻轻的拍门声。
“铁定是棠伢子来了，我去开门！”
还没等杨若晴出声，孙氏放下手里装了热水的瓦罐，扭身就出了灶房。
不一会儿，孙氏便折返了回来，身后还跟着骆风棠。
低矮的灶房，因为骆风棠的突然闯入，显得更加的低矮逼仄。
杨若晴朝骆风棠笑了笑：“来啦？”
“嗯！”骆风棠点点头。
“棠伢子，来，刚出锅的玉米饼子，你快吃！”孙氏已经递了饼过来。
“婶子，我不饿，刚从家里吃过来的……”
骆风棠看了眼那金黄色泽的玉米饼，眼睛微微一亮，却还是礼貌性的推迟了下。
晴儿家刚分出来，一穷二白，吃的米面都是去镇上米粮铺子里买的。
饼子再诱人，他也不忍下口。
可是，孙氏还在那劝：“吃吧吃吧，跟婶子这还见外个啥？”
见骆风棠还是不肯接，孙氏暗暗捅了一下杨若晴。
杨若晴会意过来，对骆风棠道：“我娘烙了你的那份，你吃就是了。吃饱了好有气力推车赶路哩！”
“嗯！”
骆风棠垂下双目，对孙氏道了一声谢，接过饼子埋头吃了起来。
又香又甜，比大伯贴的那些野菜杂粮饼好吃得远了去了……
杨若晴吃了两只饼子，骆风棠在孙氏的极力哄劝下，吃了四只！
“婶子，我真的吃饱了，肚子都要撑破了，实在不能再吃了！”
当第五只饼子递到跟前时，骆风棠极力谢绝。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你这个年纪就是正当吃啊！多一只饼子，咋就装不下了呢？”孙氏还在那劝。
骆风棠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这边正在喝水的杨若晴。
杨若晴抹干净嘴角的水渍，看着孙氏的行为有点哭笑不得。
“娘啊，知道你是好意，不过这样不是填鸭子，你就随棠伢子吧！”
杨若晴发了话，孙氏也只得作罢。
不过，还是把碗里剩下的几只玉米面饼子给包了，塞给了骆风棠。
“你们带着，路上饿了再吃！”
……
独轮车是跟大牛叔家借的。
底下一只轮子左右两侧有半米多宽的木架子用来放东西。
跟板车一样的车把，乡间的土巴路面有些崎岖不平。
车头的部位栓了一根绳索，推车的时候就把那绳索套在推车人的腰间，这样就能更好的保持平衡性。
四桶豆腐，分别架在两侧的木制框架上。
再用一根麻绳，四围那么一绕，再绑紧，就可以上路了。
“晴儿，棠伢子，路上当心点啊，送完了豆腐就家来，莫耽误！”
孙氏把他们送到了村口，叮嘱了一番，这才转身回村。
这边，棠伢子推着独轮车，稳稳当当的走在乡间的路上。
杨若晴甩着双手，走在他的身旁，两个人迎着冉冉升起的朝阳，朝着东面的清水镇走去……
从长坪村到清水镇，三十多里地。
半路上要经过一个小林子，小林子里面有几条分岔路口。
往东去往清水镇，往北通往望江县城，往西……杨若晴不晓得。往南，则是往眠牛山去。
“棠伢子，时候还早呢，咱在前面的树林子里歇下脚吧！”
杨若晴提议道。
她头一回挎着一堆东西跟五叔杨华洲来镇上赶集，路上都没歇脚。
三十里地，不算个啥！
不过，棠伢子推着独轮车，车上还有一百多斤的豆腐和水。
路况又不好，他要努力维持平衡，肯定很受累！
身旁，骆风棠听到杨若晴的提议，侧头看了她一眼。
女娃儿走得气息有些不稳，脸蛋儿红扑扑的。
他的脚力好，从前每趟扛着几十斤的兽去镇上，都是一口气赶到的。
她是个女娃儿，脚力肯定不能跟他比。
她肯定是累了！
想到这，骆风棠点点头：“成，那咱就歇歇！”
把拿根绳索套在一棵粗壮的树身上，再把独轮车的车把压下来，轮子前后用石头抵住。
找到这样一个巧妙的平衡点后，豆腐桶不需要拿下来，两个人也能甩手在一旁歇息。
杨若晴坐着，骆风棠站着，她拿出一只用竹子做成的桶装容器来。
揭开上面的竹盖子，里面的水还温着呢。
“棠伢子，喝口水！”
杨若晴把竹筒递过去。
早上吃的是干饼，又赶了这一大段的路，口渴是铁定的。
果真，骆风棠没多想，接过竹筒仰头就灌了两口。
“喝好了没？还要不？”杨若晴笑眯眯问。
骆风棠摇头：“我喝好了。”
他正准备把盖子盖回去，把竹筒别在自己腰间，杨若晴突然从他手里拿回了竹筒。
第151章 大哥好威猛
“你不渴，那剩下都是我的了啊！”杨若晴道。
“啥？”
骆风棠怔了下，突然明白了啥！
他以为，竹筒有两只，这只是晴儿为他单独准备的……
他才想都没想，接过竹筒就喝了。
“晴儿莫喝……”
他阻止的话语已经来不及了。
杨若晴已经揭开了盖子，仰起头来对着竹筒就是一通狂饮。
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看着女娃儿的嘴唇，紧贴着竹筒的边缘，喉咙在有规律的吞咽蠕动着，骆风棠傻眼了……
那是他刚刚喝过的地方……
晴儿她，不嫌弃他脏么？
脸颊，突然就滚烫一片，他侧过头去，目光闪烁着，都不敢去看她的脸。
这边，杨若晴一口气把水喝了个底朝天。
抹去嘴角的水渍，还忍不住打了个满意的水嗝。
“吃饱喝足，休息够啦，棠伢子，咱上路呗？”她招呼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嗯，好！”他闷声应道，红着脸闷头往独轮车那边走去。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还有车轮子碾过地面的声响传来。
还伴随着女子惊惶的尖叫声。
两人脚步刹住，只见从东面那条路口冲过来一辆马车。
拉车的那匹枣红马好像是受到了啥惊吓，一边嘶鸣一边撩开了四蹄的狂奔。
坐在马车厢前面的马车夫显然驾驭不住，还被甩了下来。
那马却像发了疯似的，一阵风般冲向林子那边的一个斜坡……
车厢东摇西晃着，被带得倾斜下去，车帘子被掀起，露出里面一抹火红色的倩影。
少女死死抓着车厢的内侧扶手，正惊惶大哭！
“救命……救命啊……”
眼瞅着就要连人带马冲下斜坡，滚进下面的一条小河。
突然，一个身影从天而降，落在了马车的前头。
一把巨大的力气按在那马的身上，马儿前蹄朝天，发出一声震天般的嘶鸣后，突然就平静了下来。
来人抚摸了下那毛的鬃毛，那马就显得更加的温顺了，埋下头啃起了地上的草皮。
他露出淡淡而满意的一笑，转身欲走，这时，一道如黄莺出谷般的悦耳女声在身后响起。
“大哥，请留步！”
骆风棠转过身来，只见从车厢里跳下来一个穿着火红色衣裙的少女。
看年纪，应该跟晴儿差不多年纪，不过，人家这穿戴打扮，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姐。
“做啥？”骆风棠楞声问了句。
方才面对马时的那一丝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笑，也彻底的隐匿不见了。
红衣少女从马车上下来后，就拎着裙裾小跑着来到了骆风棠的跟前。
因惊吓而带来的苍白，尚未在她的小脸上褪去。
可是她抬起头来仰望着骆风棠时，那苍白的脸蛋上，多了一些红扑扑的东西。
眸子亮晶晶的，闪烁着激动和兴奋的光芒。
“大哥，我不做啥，我就是想要跟你说，你方才好厉害，好勇猛呀！”
红衣少女兴奋的说着，一边手还抬手比划着。
骆风棠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摇了摇头：“那没啥，换做别人，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撂下这话，骆风棠转身就走。
“哎，大哥哥，你莫急着走呀，我话还没说完哪！”
红衣少女再次提着裙裾追了上来，挡住了骆风棠的去路。
骆风棠眉头微微皱了下。
甭管男女，他都不喜欢粘人的！
“你还要做啥？”他有点不耐烦的问。
红衣少女却并没有半丝恼怒，反而盈盈一笑。
“大哥哥，你救了我，你就是我的大恩人呢！我叫靳凤，你叫啥呀？哪里人氏？”
骆风棠显然没料到这红衣少女会打听这些。
他摇了摇头，语气有些冷硬的道：“我都说了，这事换做旁人，我也会搭把手的。你不用感激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撂下这话，骆风棠错开她的身，迈开修长的腿朝杨若晴那边走去。
身后，再一次传来靳凤的喊声，他头也不回。
杨若晴这边，她也才刚把那个马车夫给扶起来。
马车夫受了些皮外伤，不过手脚骨头啥的，都没大事。
瞧见骆风棠大踏步朝这边过来，她对那正跟她道谢的马车夫挥了挥手道：“不用谢我，你赶紧过去那边吧！”
马车夫赶紧朝那边奔去，迎面遇到骆风棠，又对骆风棠鞠了个躬。
这边，骆风棠到了杨若晴跟前，刚站稳脚，杨若晴就跳了过来。
她抬起手握了个小拳头，在骆风棠宽阔结实的肩膀上轻轻捶了一下。
“棠伢子，你行啊你，那匹疯马都被你一掌给制服住啦！厉害厉害！”
骆风棠咧嘴笑了笑，“没啥，在山里跟野兽打惯了交道，一匹马，不算啥！”
“哎呀呀，你别总是这么谦虚嘛，我现在是真有些崇拜你了呢！”她笑得眉眼弯弯。
骆风棠的脸又红了。
他有点不好意思的抬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道：“晴儿，咱不说这些了，动身赶路吧！”
“诶，好嘞！”杨若晴欢快的应了一声，两个人动手解绳索，搬开石头……
不远处的斜坡这边，靳凤看着不远处，女孩儿亲昵的帮男孩把绳索套在腰间，两个人说说笑笑的推着独轮车远去。
她用力的咬着唇，一双柳叶眉紧紧蹙在一起。
身旁，马车夫小心翼翼的请示：“小姐，上车吧？”
靳凤不语，还是蹙着眉头盯着骆风棠和杨若晴走远的背影。
马车夫再次小心翼翼的请示：“小姐？咱该启程回县城了……”
“老李我问你，是我好看？还是她好看？”靳凤突然道。
马车夫老李愣了下，没听明白小姐口中这“她”指的哪个！
靳凤好像也没指望老李说啥，兀自自言自语道：“一白遮三丑，一胖毁所有，为啥他看都不多看我一眼，却对她那么好？”
那个胖丫头，一看就是乡下人，她凭啥？
“老李，马车掉头，追上他们！”靳凤吩咐。
老李一脸为难：“小姐，这样不好吧，老爷说了，今个是小姐嘎婆寿辰，寿宴就设在咱自家酒楼，时辰一到立马开宴，咱还是莫耽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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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英雄救美
靳凤听到老李的话，垂眸思忖了下。
“那先回县城！”她吩咐，转身之际，还是忍不住扭头，一脸不甘的朝东面望了一眼。
大哥哥，我一定还会找到你的！
……
走出了一段路，骆风棠也忍不住扭头朝斜坡这边瞅了一眼。
“棠伢子，在瞅啥呢？”杨若晴好奇的问道。
“那个穿红裙子的小妹妹。”骆风棠实话实说。
“呀？”杨若晴的眼睛筱地睁开。
“咋？英雄救美，恋恋不舍了呀？”她笑嘻嘻的问道。
不知为啥，心里竟然有点说不出的，异样的感觉。
就像是在盛夏，喝了一碗酸梅汤似的！
听到杨若晴的问，骆风棠摇了摇头。
“那倒不是，”他道。
“那是啥呢？”她追问。
“那小妹妹穿的裙子真好看，我在想，要是穿在晴儿你身上，铁定更好看！”他一脸认真的说道。
杨若晴赶路的步子突然就刹住了。
如果方才是喝了一碗酸梅汤，那么现在，就是往里又添了满满一大勺子的糖了！
“晴儿，你咋不走？”
骆风棠走开好几步，这才发现杨若晴没有跟上来。
杨若晴回过神来，微垂了下眼，敛去眼底的那一丝异芒。
再次抬头时，她的包子脸上，又恢复了一贯的笑嘻嘻。
“哦，没啥，这就跟上来啦！”
两个人一路有说有笑的到了镇上，径直朝聚味轩那边奔去。
两个人到酒楼后院的时候，刚好赶上酒楼从外面采购进来一批食材。
那个宋采办，正拿着笔和本子在那里一桩桩的清点，过称，再登记在册……
蔬菜瓜果，鸡鸭鱼肉，飞禽走兽……
瞅见杨若晴和骆风棠过来，宋采办朝他们点了点头，吩咐一个小伙计去灶房那块喊周大厨，自己接着清点食材去了。
很快，周大厨就从灶房风风火火出来了。
瞅见杨若晴和骆风棠，很是高兴。
“杨姑娘啊，我刚还在念叨着你，今个我们大东家的岳母做寿，我正打算去县城贺寿，顺便用豆腐给她老人家添道新鲜菜式呢！你们这就送到了，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
杨若晴也是笑着点点头：“知道酒楼要赶着往县城送，我们天刚亮就出发了。”
“这么早就动身，路上辛苦了吧？来来来，屋里喝口茶？”
“不辛苦不辛苦。喝茶就不必了，周大叔你赶紧把豆腐过下称，你忙你的去，我们交了货就走。”杨若晴说道。
“好好好！”
周大厨先是检查了一下每只水桶里的豆腐，随手捞了几块起来。
看看成色，嗅嗅气味啥的。
“嗯，不错不错，滑滑嫩嫩，豆味儿新鲜！”他道。
杨若晴点头：“昨夜连夜做出来的呢！”
“嗯，不错！”周大厨随即招了两个伙计进来，将豆腐过称，接收。
“五十斤豆腐，一百块整，没有边角破碎的。”一个伙计过来回报。
周大厨满意的点点头，随即写了一张字条交给杨若晴：“拿着这个去前面账房先生那领钱即可！”
杨若晴接过字条，认真的看了一眼后，立即眉开眼笑起来。
“多谢周大叔照拂，那你先忙着，我们先走了！”
“好，不送！”
……
“晴儿，你自个去前面大堂结账吧，我去独轮车那边等你！”骆风棠说道，拎起地上的四只空桶。
杨若晴点点头，“也成，那我速去速回！”
两个人暂分道扬镳。
不大一会儿，杨若晴就步伐轻快的过来找骆风棠了。
“棠伢子，看这里看这里！”
走到近前，她摇晃着手里勾着的两串铜钱，铛铛作响。
骆风棠刚把木桶放在车上捆绑好，闻言站起身来。
看到她手里拿着的铜钱，他也咧嘴笑了：“结到了账就好！”
杨若晴翻了个白眼：“白纸黑字的买卖，还有周大叔的字条，敢不给我结账打得他分不清东南西北！”
骆风棠：“……”。
杨若晴接着道：“五十斤豆腐，照着块数算钱，四文钱一块，一百块就是四百文。”
两个人当初一起做豆腐，约定好了，杨若晴家这边做，黄豆也不需骆风棠操心。
骆风棠只要负责运送就成了。
卖掉豆腐得的钱，****分，杨若晴家这边六，骆风棠四。
心里的算盘敲得劈啪作响，杨若晴随即解开串着铜钱的麻绳，数了一百六十文钱递给骆风棠。
“棠伢子，这是你的那份，拿好了！”
骆风棠愣了下，随即摇头，把钱推了回来。
“晴儿，我就是耗点力气跑趟镇上，还真能要你的钱哪！不要不要！”
“哎呀，当初说好一起做买卖的，咱合伙了，你的那份就必须要，不然我以后就不找你送豆腐了！”
杨若晴有点急了，把钱使劲儿的往骆风棠身上塞。
骆风棠要扶着独轮车，只能腾出一只手来拒绝，压根就挨不住杨若晴的坚持。
“晴儿，咱先家去吧，家去再给也不迟啊！”骆风棠又道。
“不行，这会的事儿这会子了，家去还有家去的事要忙和呢！你收下！”
骆风棠没辙，只得收下。
看着麻线串着的一百六十文铜钱，骆风棠惊讶了。
不过就走了三十里地，就赚了一百六十文，都快要赶上他往山里跑一趟的收获了。
“咋给我这么多？要不了这么多的……”
“晴儿你还要采办黄豆子哩，再拿些钱过去当本钱！”骆风棠道。
杨若晴嘻嘻一笑，晃了晃自个手里的二百四十文钱，道：“咱****分嘛，我六你四，这黄豆子的本金自然就算在我这六里了。你那钱呀，安安生生拿着，不准再跟我这磨叽了！”
“好吧！”骆风棠只得把一串钱塞进了衣裳里，贴身藏着。
“棠伢子，时辰还早，咱们先去瓦市瞅瞅吧，我想买点蔬菜啥的带家去！”杨若晴提议。
家里现在是一根大葱一片白菜都找不出来了。
平整出来的菜园子，老娘孙氏刚把白菜和东菠菜刚种下去，还没长出来哩！
嘎公送来的蔬菜，吃完了。
长庚和大牛两家接济的，也吃完了。
在白菜菠菜出来之前这段时日，总不能总是去长庚和大牛家的菜园子里打秋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