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坪村，骆家。 压根不需要骆铁匠用眼神提醒，王翠莲一颗心早扑在杨若晴说的事情上了。 “晴儿，为啥这大晚上的还要去请福伯？是哪个生病了？” 王翠莲嘴里询问，心里却已经把猜测对象放在老杨头的身上。 因为杨若晴先前提到了余兴奎的名字，而余兴奎是专门花钱请来服侍老杨头的。 杨若晴忙地说：“我爷没事儿，是我四叔。” “老四？老四咋啦？”王翠莲又问。 杨若晴便凑到王翠莲耳边低语了两句。 王翠莲愕了下，神情瞬时有些奇怪。 她接着就跟杨若晴说：“我带你大伯回屋去换双鞋子就让他过去找余兴奎。” 杨若晴知道大妈不好意思当着三人的面跟等候在旁的骆铁匠那说真相，所以接着回屋换鞋子再私下跟骆铁匠说。 “好，那我先回娘家门口去等。” “嗯，我们一会儿就过去。” 杨若晴前脚出门，后脚王翠莲和骆铁匠就追上来了。 骆铁匠二话不说，来了杨华忠家先进屋去看了眼杨华明。 此时的杨华明侧着身子躺在床上，虽然已经能说出话来，但看那脸色还不是很好。 听到骆铁匠和余兴奎要去请福伯，杨华明赶紧出声，“……我睡一觉就好了，大晚上的用不着兴师动众，骆大哥，你们回去歇息吧。” 骆铁匠不放心，因为杨华明的声音都透出了虚弱，这跟平时那个谈笑风生的杨老四判若两人。 “老四，既然骆大哥都被惊动了，就劳烦他和兴奎兄弟跑一趟吧，让福伯来瞧瞧，开点药，咱也放心。” 刘氏陪坐在床边，眼睛哭得红通通的，劝着杨华明。 而骆铁匠和余兴奎也都纷纷点头，骆铁匠说：“看看更放心，老四你先睡一会儿，我们去去就来。” 然后骆铁匠和余兴奎一块儿出了屋子。 到了屋门口，老杨头就坐在轮椅上守在门口。 骆铁匠经过老杨头身边的时候跟老汉那点点头算是打招呼，没想到老杨头竟然还有了反应。 “夜里黑灯瞎火的，你们俩也当心着点儿。” 这个叮嘱真是让骆铁匠和余兴奎意外，这老汉今个突然又变得有人情味了，晓得叮嘱他们，还守在这屋门口，虽然没拉下脸来进屋，但这行为已经证明他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挂念里面受伤的杨华明的。 骆铁匠和余兴奎去村口那边搞船去了，院门口，谭氏和小黑都在。 老太太站着，小黑躺着，因为嘴里被堵了鞋子，小黑只能在喉咙里呜呜的叫以示抗议。 杨若晴也在，如今又多了个王翠莲。 王翠莲看着地上五花大绑的小黑，暗暗心惊，但她啥话都没说，只是安静的站在杨若晴身旁，陪着她等杨华梅她们。 终于，杨华梅和鲍素云一块儿过来了。 起初姑嫂两个是并肩快走，当看到杨华忠家院门底下挂着的灯笼，以及灯笼底下站着的几个人影时，杨华梅就加快了步子，把鲍素云撂在身后。 等到再走近一些，她看清了站在院门口的三人分别是谭氏，王翠莲，和杨若晴。 “娘，小黑那个不听话的兔崽子呢？”杨华梅边往这边喊边大声问。 谭氏指着地上，“搁这儿躺着呢！” “啥？” 杨华梅脚下一顿，低头去寻，果真看到一个人被五花大绑着躺在地上。 “我的黑儿！” 杨华梅大喊着发了疯似的奔向小黑，到了近前，看到这五花大绑，还有那只塞在嘴里的鞋子，杨华梅气得浑身发抖，差点晕过去。 她上来就拔下嘴里的鞋子远远扔出去，又伸手去给小黑松绑。 同时嘴里已经骂开了，“这是哪个毒心肝的绑了我的黑儿啊？站出来站出来，咱好好掰扯掰扯。” 据先前鲍素云过去找杨华梅时传递的话是这样的：大概意思就是小黑在他三舅家门口跟四舅起了点冲突，这会子在这儿撒泼，让杨华梅过来把人接回去。 虽然杨华梅是憋着一肚子对小黑的火气赶过来的，可当亲眼看到别人都站着，而自己的儿子像个囚犯一样被绑了丢在地上，这一瞬杨华梅所有的理智都崩盘了，之前对小黑所有的愤怒也全都化作了心疼。 “黑儿，你跟娘说，是哪个天杀的把你绑成这样？娘给你讨公道！” 绳索好严实，杨华梅一顿拉扯不仅没能松绑，反倒还成了个死结。 小黑的手腕和脚踝也因此被勒得更紧，痛得他嗷嗷的叫。 但他可不敢说是谁绑的，因为他怂了。 杨华梅还在边问边骂，这回是把目标投向了谭氏。 谭氏抿了抿嘴，满脸纠结，却不做声。 这让杨华梅更加疑惑。 那人到底是谁？当着我娘的面都敢绑小黑，而问题是娘竟然还不管。 绑人的人毒心肝，娘也是冷心肠，这老杨家的人都是铁石心肠，竟然没一个人出来帮帮我儿子！ 就在杨华梅快要崩溃的时候，杨若晴站了出来，“姑姑你别问了，绑小黑的人是我。堵他嘴巴的人，也是我，我就是你嘴里那个毒心肝的。” 杨华梅原本是背对着杨若晴蹲在地上抓扯小黑身上的绳索，听到这话的时候，她整个后背僵硬了。 片刻后，她缓缓转过身，然后站起来，目光死死的，用力的盯住杨若晴。 那眼神里，有一些意料之外的震惊和愤怒，还有一些意料之中的东西，然后，她蓬乱披散头发下的那张脸一点点扭曲狰狞，嘴角一点点扯出个大大的嘲讽的笑容。 “你凭什么这样对我家小黑？凭什么？” “就因为我们老王家以前受过你的接济，就因为小黑如今在你的茶园做事，你就能这样把我家小黑不当人，要打就打，要骂就骂？” 旁边，谭氏和王翠莲都同时过来，杨若晴知道她们俩是要打圆场，她抬手阻止了她们俩。 “先让我姑把话说完，不然她憋在肚子里也不舒坦。” 既然杨若晴都这样说了，谭氏和王翠莲只得沉默。 但王翠莲并没有后退，而是紧紧站在杨若晴身侧，那双手微抬着，全身戒备，时刻准备着的样子，似乎只要杨华梅扑过来厮打杨若晴，她就会挡上去给晴儿做肉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