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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异入侵全文阅读

作者:犁天     诡异入侵txt下载     诡异入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诡异入侵全文阅读

写在新书前

    2013年在.asxs.写完当时手头上的作品,14年去了创世。错过.asxs.六七年,错过了无数精彩。如今回.asxs.发书,底蕴方面和新人也差不离。

    世事如棋局局新。

    回想十几年前执着在.asxs.证道,也曾证过几证,如今好像又重入.asxs.的轮回。说到底还是修为不到,未能跳出三界,从此不入五行。

    江湖不再是当初的江湖,牛也不是当初那头牛。

    一切都会变,道不变。

    我的道唯一,只有对码字这行的爱,一如十六年前入坑时那头初生牛犊。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从头越……

    ——————————————————————————

    统一说下两个事。

    一,题材分类。不少书友说不应该放在玄幻,因为书名看着像都市,情节则应该放在灵异。

    我承认你们说得太有道理了。

    玄幻其实是个极包容的大分类,奇奇怪怪科学说不通的内容,放玄幻都说得通。

    现在这本书是幼苗,就当是小孩子刚出生,一脸褶皱,看着不像爹也不像娘,等他长相长开了,整体肯定会更像玄幻。

    二,后浪的争议。可能前段时间那段视频太火,引起了不小的争议,以至于很多人都忘了后浪原有的定义。

    老牛想说的是,后浪这个称谓早已有之,并不由那段视频来定义。你们的思维也别被那段视频给定住了。

    本书的后浪其实在扉页就说得很清楚,包括剧变时代的每一个人。

    本书的后浪跟视频的后浪不是一个概念,并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定语,也不属于特定的群体。

    解释这个肯定有原因的。进击的后浪,这五个字去掉任何一个都不行。这是本书的核心,贯穿后文全线。

    再次引用那句话:激变的时代巨潮中,每一朵后浪,都是希望。

    补充一句:每一个活着的人,都是希望。

第0001章 失踪的脚印

    嗒……嗒……嗒……嗒……嗒……

    整个世界陷入沉寂,仿佛只剩这水珠滴答,三秒一下,节奏均匀。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水滴声节明显加快,好像梦中人突遇噩梦,呼吸瞬间加速。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水滴声越发急促,如射击,由点射变成扫射。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须臾,无数水滴声变得无比密集,有如高空撒豆。

    没有高空,也没有撒豆。

    空间阴暗幽闭,令人窒息的水滴声完全不知从何处而来。

    阴嗖嗖的冷风呼呼横贯,吹得水幕乱了方向,活人断了肝肠。

    蓦地,泥泞当中,一只苍白的手探了出来。

    充满求生欲的一只手。

    艰难地扒拉着泥泞土块,活像一个溺水之人,活生生要扒拉出一线生机。

    呼!

    一个浑身泥泞的女人顺那只手扒拉的位置直起身来。

    长发覆面,看不清长相。

    看上去很多年没有修剪的头发,都已经打结了,凌乱地垂到胸口以下,上面还沾满着泥浆在滴滴答答。

    情形说不出的诡异。

    呼哧呼哧!

    拉风箱似的,女人大声喘着粗气。

    先前扒拉的那只右手,竟一直保持着扒拉的姿势,不断凑近,不断凑近……

    这只手,竟直接抚在了江跃的脸上。

    “跃儿,好冷……”

    江跃恍然惊觉,整个人弹簧似的弹了起来。由于动作太大,屁股下的藤椅被他带翻在地,又撞到旁边的茶几上,乒乒乓乓,乱成一团。

    屋内明窗净几,屋外青砖碧瓦。

    哪有雨幕泥泞?哪有满身泥泞的女人?

    江跃双手揉揉太阳穴,快节奏地晃着脑瓜子,极力想摆脱刚才那段噩梦般的画面。

    又是这个梦……

    进入四月才四天时间,这个梦已经是第七次出现了。

    或小憩打盹,或深度睡眠,这个梦总是不约而至。

    来无影,去无踪。

    仅仅是个梦吗?

    江跃狠狠搓了搓脸颊。那只苍白的手触摸在脸上冰冷的触感,潮潮的,黏黏的,好像实实在在发生过。

    尤其是……

    触摸发生的一瞬间,女人那蓬头垢面、凄冷无助的样子,跟拍照似的,在江跃脑海里深深定格,清晰保存下来。

    啪!

    江跃正恍惚的时候,身后有东西突然落地。

    回头一看,原来在堂屋正中那条大红酸枝香案上摆着的一个老相框,在没有任何外力介入的情况下,竟莫名其妙摔在地上。

    老式的祖宅,老式的香案,老式的相框。

    相框前的玻璃摔得支离玻碎,所幸里头的照片无恙。

    这是一张20寸的全家福,略微有些泛黄,看上去有些年头。

    照片中一家四口幸福洋溢。江跃也在照片上,粉嘟嘟的小手拿只苹果,还只是一枚七八岁的小正太。

    江跃仔细观察了一下现场,满脑子疑惑。

    香案大约四十公分宽,靠着堂屋的正墙居中摆放,相框一直是贴着墙摆在香案右侧的。

    头一天江跃从城里返回盘石岭老宅干的第一件事,便是里里外外来了个大扫除。擦擦抹抹,将老宅内外收拾得干干净净。

    相框自然也认真擦拭过,是他亲手摆放回去。怎么摆,具体摆在哪个位置,江跃记得清清楚楚,完全可以还原当时任何一个细节。

    就算相框滑落,也应该是滑在香案上,而不是跃过四十公分宽的香案直接落地。

    要想达到现场这个摔落的效果,除非这个相框会翻跟斗。

    “果然,一到清明节,古里古怪的事就接二连三么?”

    小心翼翼从玻璃渣里将全家福捡起来,正准备转身找扫把簸箕处理一下,江跃眼睛忽然死死盯在了照片上。

    没有一点征兆,江跃全身鸡皮疙瘩倏地冒了出来,豆大的汗珠冒上额头,就连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早先那噩梦画面中的女人,在江跃脑海里留下的影像,竟和照片中的女人慢慢地重合起来。

    “妈?”江跃失声。

    牙齿紧紧咬着下嘴唇,身体竟不争气地颤动起来。

    江跃万万没想到,这几天一直困扰着他,梦境中那个绝望无助的女人,竟然是他失踪十年的亲生母亲!

    不!

    仔细对比,还是有明显不同。

    照片中,母亲知性中透着干练,严肃中融着慈爱,大约三十刚出头的样子,正是女人一生中的大好年华。

    梦境中的女人,蓬头垢面,样子怎么也有四五十了,眼神惊恐无助,流淌着令人心碎的绝望。

    但是——

    向来注重细节,同时又过目不忘的江跃通过反复对比:肖似的五官,颧骨的高低,三庭五眼的比例……

    却又完全可以确定,那确确实实是同一个人!

    这事就透着古怪了。

    十年前失踪,三十岁出头的母亲,竟以四五十岁的年纪,反复进入他的梦境,向他泣诉,向他求救!

    江跃平素就喜欢琢磨一些诡异玄奇之事,对梦境解读自然也有些了解。

    在梦中出现的人,岁数多半只会停留在过去。

    尤其是过世之人出现在梦境里,多半是当初尚在人世时的样子。

    十年前母亲她们考古队离奇失踪的时候,江跃才八岁。这张全家福里母亲的模样,基本就是江跃对母亲的最终记忆。

    四五十岁的母亲,江跃从未见过,自然也不可能形成印象,更没理由在他梦境出现。

    江跃捧着照片,怔怔出神,倒忘了一地玻璃碎渣。

    “二哥,二哥……”

    院子外头传来一阵欢快的叫嚷,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小跑着穿过院子,在堂屋门口探了半个脑袋。

    瞧见江跃在屋里,顿时一脸惊喜,一个熊窜拱到江跃跟前,满脸都是见到久别亲人的喜悦。

    男孩大约十一二岁,健康的古铜色肌肤,一双眼珠子乌溜乌溜仿佛会说话,配着他们老江家特有的高鼻梁,浑身上下透着乡村孩子独有的野性。

    孩子是江跃三叔家的独子,大名叫江铜,小名三狗。

    三叔夫妻这些年一直在发达城市打工,爷奶又不在人世,三狗这孩子留在老家无人照应,所以一直寄养在镇上的小姑家。

    难得清明有个小长假,小家伙早早就打听到堂哥江跃要回盘石岭老家祭扫,头几天就磨着小姑带他回盘石岭。

    无奈小姑在镇上开了个小店,过节最是生意忙,实在没空带他回几十里外的盘石岭。

    这自然难不倒三狗。

    清明当天,他直接起个大早,单枪匹马趟几十里山路自己回了盘石岭。一回村,自家都没回去瞧上一眼,一头就扎进江跃家老宅。

    “三狗,小姑不是说店里忙,没空带你回来么?”

    兴许是因为沾着血脉亲,这哥俩年纪虽然差着五六岁,平时也几乎见不着,但感情却好的没话说。

    每次回老家,三狗就跟橡皮糖一样黏着江跃,恨不得拴在二哥腰上。

    江跃对这个小堂弟也特别溺爱,说是堂兄弟,感情上跟亲兄弟没啥区别。

    面对堂哥的疑问,三狗抓抓头,不想坦白自己瞒着小姑偷摸回来的情况,却转移话题。

    “二哥,刚才出去的女人是哪个?”

    “刚见面就胡扯!一直是我一个人,哪有人出去?”江跃一巴掌拍在三狗后脑勺上,只当他在耍滑头,躲避话题。

    三狗顿时不乐意了:“怎么没人?穿花格子裙,头发长长的。一头一脸脏兮兮,好像刚从田里回来似的。我还奇了怪呢!这是谁家傻婆娘,哪有穿着花裙子下田的?”

    江跃第二巴掌还没拍下去,手臂扬在半空,顿住了。

    花裙子,头发长长的,一头一脸脏兮兮。

    形象莫名其妙又跟梦境重合了。

    这几个特征经三狗这么一描述,让江跃又起一身鸡皮疙瘩。

    猛一把拽着三狗冲出院子。

    “三狗,你看到那个女人往哪去的?”

    三狗手往左边一指:“就这条路,我来的时候她刚出院子,就在这个地方碰到的。她就顺着这一路过去。我还回头看了一眼呢。”

    三狗说得煞有介事,但是道路直到尽头,也没半个人影。

    江跃沿着这条路查看过去,由于这两天一直沥沥淅淅下着清明雨,路上脚印倒是容易辨认。新鲜脚印只有三狗来时留下的,反方向并没有新鲜脚印。

    “三狗!”江跃脸一沉。

    “二哥,我没骗你!我赌咒,骗你我就叫车给撞死。”三狗显然是个耿直boy,梗着脖子就赌咒。

    三狗这娃虽然皮,却有分寸。一旦上升到赌咒的高度,那绝对不是闹着玩,百分之百真事了。

    江跃叹一口气,望着三狗说的方向,呆呆出神。

    这离奇古怪的事,真是一出接着一出啊。

第0002章 九里亭

    盘石岭世代有个土谣是这么唱的:

    清明头,扫墓祭拜不发愁,

    清明中,子孙大小拜山公,

    清明尾,孤魂野鬼没家回。

    所谓的清明头、清明中、清明尾,是根据阴历的日子排算的。

    清明节阳历的日子,固定在四月四日、四月五日这两天,但是农历日子却年年不同。

    若在农历每个月的初一初二,就是标准的清明头;农历廿八廿九三十这样的日子,那就是妥妥的清明尾。

    至于清明中,农历每个月居中的那些日子,都可以算是清明中。

    一般清明头,正常祭拜扫墓,没什么大讲究;清明中扫墓,要求尽量多的男丁出席。所谓山公其实就是葬在山上的祖宗。家族男丁多,家族兴旺,热热闹闹去扫墓,也没多大问题。

    至于清明尾,那就邪乎了。据盘石岭土谣的说法,碰到清明尾的日子,各种无人祭扫的孤魂野鬼会到处游荡。

    这种日子扫墓,从家里出门,一直到山上祭拜的路上,每过一个路口就要烧一刀黄纸。

    意在买一路平安,避免污秽之物纠缠。

    盘石岭祖辈一直口口相传这则土谣,直到江跃父亲这一辈,都恪守这一套规矩。每次回老家扫墓,从不缺仪式感。尤其是碰到清明尾的年景更是讲究,半点都不含糊。

    别看三狗年纪不大,老一辈传承的东西,平时也没少往心里去。

    见江跃呆呆出神,三狗忍不住提醒道:“三哥?农历今天是二月廿九,清明尾,会不会是那些脏东西摸到家里来了?”

    一番话,说的站在院子外的哥俩顿感有些凉飕飕。

    好在这时候,一通电话把他们带回正常世界。

    电话那头是小姑焦急的声音。

    显然小姑才发现三狗失踪,得知三狗这个小王八犊子已经平安回到盘石岭,顿时松一口气,随即又特意叮嘱了清明尾的各种祖训,反复交代后,小姑又对着三狗一阵骂骂咧咧,这才挂电话。

    “行啊,三狗!你到底几点起床的?几十里山路就到家了?土行孙还是雷震子啊?”

    “嘿嘿,我昨晚就没怎么睡。二哥,要不,咱们烧点纸吧。”三狗人如其名,一宿没怎么睡,精神头还是跟狗一样足。

    江跃倒没想着跟祖训唱反调,他这个年纪本来就是标榜叛逆,特立独行的时候,能从城里回盘石岭祭扫,本身就说明他很看重这些传统。

    看着道旁黄纸烧成灰烬,江跃心里的疑问却没减少。

    虽是细雨不断,上山祭扫祖坟的活动却不能打折扣。

    江跃肩扛一把锄头,祭品用一只城市里已然很罕见的竹篮子装着,挑在身后。三狗腰挂一把柴刀,手上提溜着一蛇皮袋黄纸、纸元宝、纸银元等物。

    哥俩过一个路口烧一刀黄纸,走了约莫个把小时,来到一处山坳,远远看过去,道路尽头有一座亭坐落山脚,远观此亭如朱雀张翼,造型独特。

    “二哥,到九里亭歇不歇?”

    “死人才歇九里亭,你歇吗?”

    “不歇。”

    盘石岭但凡有老人过世,都会选葬在这大金山一带。

    九里亭就在大金山脚下。

    一般出殡都有禁忌,沿途棺椁不能落地。

    但盘石岭的风俗有点别的讲究,从盘石岭出来的抬棺人,哪怕一个个体壮如牛,到了九里亭必须歇一歇。

    如果要逞强直接上山,半道上多半要出幺蛾子。要么是有抬棺人拉胯摔了,要么是棺材板翻了。

    常规说法,从盘石岭到九里亭,足足有近十里路,多数都是羊肠山路,极不好走。抬棺人走到这里,体能已经到了极限,不歇一口气,体能不足以支撑上山。

    更诡奇的说法是,九里亭是阴阳交接之地。上了大金山,阴气太重,如果不在九里亭好好回一口阳气,贸然上山容易出事。

    还有个最邪性的说法,说人死之后,魂魄一时未灭。若不在九里亭等一等,尸体埋了,魂魄没了归依,容易形成邪祟作妖。须得等尸魄俱都入地归穴,没了阳间躁气,方得真正安宁。

    在当地,各种关于九里亭的传闻可不少。

    相传几百年前有阴阳术士寻龙点穴,相中大金山这块风水宝地,称此地有卧龙之势,从寻龙形势上论,实打实是一条生龙。

    周围形势俱佳,龙、穴、砂、水、向这五诀样样周全。

    唯一美中不足就是南面差一座山峰拱卫,没能形成五星聚讲的盛况。

    后来经阴阳大师推算,找到了弥补的办法。模拟朱雀形状,在大金山南面建造一座亭。

    正所谓,千尺为势,百尺为形。

    以亭代山,却是以小形补大势,颇有些美中不足。但总算是形成了五星聚讲的气象,应了天下太平的吉象。

    各种传闻,江跃和三狗显然没少听说。

    哥俩在九里亭又烧了一刀纸,找到上山的路。

    上山的路,一年难得走几回,人烟罕至,极容易滋生草木。没有柴刀开路,要上山还真不容易。

    加上连日清明雨,土石多有松动,并不好走。

    足花了有四十分钟,哥俩才抵达老江家的祖坟,几代祖先一直到爷爷这一辈,都在这周遭一带长眠。

    江跃力壮,负责除草打扫,修整坟墓,最后培上新土。

    三狗摆放祭品,点香烧纸。

    七八个祖坟走完一通程序下来,哥俩虽是累得不轻,倒也算顺利。

    “哥,你说怪不怪?往年下雨这纸怎么点都不容易烧起来,今儿个这雨跟油一样,黄纸烧起来一点也不费事。”

    三狗不能闲着,一闲着就容易神神叨叨。

    经三狗这么一点,江跃倒发现今天这纸烧得还真有点出奇的顺利。

    许是今年的纸材质不一样,加了什么易燃的成分?

    离奇古怪的事多了,也不差这一件。

    直到纸钱都化为灰烬,不再有任何复燃的风险,哥俩才收拾家伙事,准备下山。

    走惯了山路的人都知道,下山的路比上山难走。

    从玄学的角度上讲,上山的势是向上冲的,神完气足,邪祟难袭;下山的时候身体疲累,势又是往下的,更容易遭邪。

    正走着,冷不防身后三狗突然来一句。

    “二哥,你听到什么动静没有?”

    江跃听了听,除了沙沙沙的雨点声,没别的,于是摇摇头。

    “不对!二哥,你细听。有孩子哭。”

    深山老林,阴森坟地,清明时节,三狗竟说听到有孩子哭!

    饶是江跃算大胆的,听了这话,顿时就惊出一身冷汗。

第0003章 怪事连连

    “别听,别看,赶紧走!”江跃低叱。

    “二哥,他在喊我名字,喊我三狗!”三狗是出了名的性野胆肥,这时候声音居然也有点不自在了。

    一把拽住江跃,死活都不让他继续往前走。

    “二哥,是汤头,是汤头喊我!”三狗更加惶恐不安。

    “汤头是谁?”

    “村里汤又清的儿子,前些年叫熊瞎子给叼去,啃掉了半边脑袋。”

    三狗这么一提醒,江跃顿时有印象。

    他平日里回村里的次数少之又少,但这个惨烈的故事却有所耳闻。据当时寻过尸的村民称,那孩子死得极惨,入葬时缺了大半边脑袋。

    一念至此,江跃浑身上下顿时一片凉。

    二话不说,江跃扛起三狗就往要走。三狗却不配合,不住扑腾,双手捂着耳朵,蹬着腿,声嘶力竭嚷着。

    “我没见你的脑袋,我没见啊。汤头,你的脑袋叫熊瞎子给啃了。”

    三狗这个年纪,铁了心扑腾不配合,江跃还有点真扛不住他。只得放下,无奈黄纸已经烧尽,好在兜里还有半包烟。

    掏出三根,吃力地点着,对着虚空拜了三拜。

    “冤债各有主,莫要寻无辜。阴阳有分别,各走各道途……”

    像三狗撞见的这种情况,要么是阴人走了阳途,要么是阳人误闯阴路。

    三根烟还没烧到一半,三狗就慢慢平静下来了。眼中虽然还有惊恐之色,却已经在正常范围内。

    江跃顺着三狗惊魂未定的眼神,用锄头拨开草丛,却是一处乱葬岗。

    某个小坟包前有活物拱动,靠近一看赫然是只黄皮子。坟包边上斜斜倒着一块土碑,隐隐约约是有个汤字。

    “汤头葬在这里?”江跃问。

    三狗摇头表示不确定:“他跟我同岁,小时候常一起玩。被叼走那年他才七岁,下葬那时候我在镇上小姑家,不知道葬哪儿。”

    那黄皮子邪得出奇,见了人不但不避,反而回头骨碌碌打量着哥俩,隐隐的好像还点点头,似在打招呼。

    “走吧。”江跃只觉得今天处处都是邪门,一秒钟都不想多呆。

    下山剩下的路,三狗一改往日的叽叽喳喳,闷闷不语。

    直到山下,三狗才嘟囔道:“二哥,你信不信?刚才就是三狗在叫我,他还顶着半边脑袋跟我招手,问我瞧见他半边脑袋没有!”

    江跃很想训斥两句,组织了许久的语言,却总觉得苍白无力。

    “三狗,清明尾,孤魂野鬼没家回。兴许汤头就是孤单,清明节没人祭扫,所以跟你打个招呼。”

    江跃说完自己都想给自己一耳光,哪有这么安慰孩子的?

    没成想三狗顿时眉开眼笑:“二哥,也就是你能信我。要是说给小姑或者大姐听,非得大耳光子刮我不可。”

    得!

    这孩子脑回路就不像是正常孩子,哪像需要安慰的样子?那些没营养的片汤话,在他身上恐怕也用不上。

    哥俩这么一说一闹,压抑的氛围顿时轻松不少。

    江跃正要开口,忽然一把拽过三狗。

    几乎三狗身体踉跄前倾的同时,他原先立足的草丛里头,倏地窜出一只大白猫,哪怕是大白天,那两只绿油油的眼珠子,也是阴森得足以让人毛骨悚然。

    好在大白猫猛窜猛扑的动作,并不是冲他们来的。

    草丛另一端,竟不知何时盘着一头大蛇,三角形的头颅高高昂起,蛇信子对着大白猫不住吞吐,显然是处在一级战斗状态。

    却是一头矛头蝮蛇,本地土叫法叫龟壳花,剧毒,攻击性极强!

    九里亭前,白猫斗蝮蛇。

    又一出让人心惊肉跳的诡异场面。

    仅仅从生物学角度看,猫蛇大战倒也不算稀奇。

    但在九里亭这种本身就神神道道的地方,又是大白猫,又是绿蝮蛇,要是落在阴阳家眼里,绝对是天大的事。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白虎斗青龙,天地都要捅个大窟窿!

    三狗天不怕地不怕,虽然刚才被汤头惊了一下,却是健忘,此刻盯着这龙虎斗,看得津津有味。

    这回江跃却不迁就,拖着三狗就走。

    看着二哥面色凝重得有些吓人,三狗似也有所察觉,竟不再坚持,虽不情不愿的,还是跟着江跃往回走了。

    只是一步三回头,那股吃瓜瞅热闹的劲儿,哪像是刚被吓过一道的?

    “二哥!等一等。”

    走出百十米,三狗又出状况了。

    “又哪根筋没搭好?这可不是大金山,你可别再闹什么幺蛾子。”

    三狗张大着嘴巴,呆呆望着已经落在他们身后的九里亭。

    “二哥,你看,九里亭的大梁是不是断了?”一向大咧咧的三狗,这回竟没半点嬉皮笑脸之色。

    九里亭是中间高,两边低的翼状结构。中间那根大梁,就好像人的脊梁骨,大梁两边架着的椽就好比一根根肋骨。

    大梁断了,意味着建筑物的主心骨断了。

    江跃放眼望去,模拟朱雀振翅腾飞状的九里亭,顶部竟真有些沉下去,振翅飞翔的架势明显不像以前那么舒展,倒像是头病态的朱雀。

    远远望去,九里亭上方竟隐隐有一团青黑之气,若隐若现,跟盖子似的笼罩在亭子上空。

    若要牵强附会一下,稍微展开一点点联想,那团青黑之气就好像一记重锤,高悬在九里亭上方!

    “这是什么情况?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么?”

    这九里亭经历了那么多年风风雨雨,一直屹立不倒。

    好端端的,怎么大梁却断了?

    江跃虽不尽信阴阳风水那一套,但他受家传渊源影响,对自然天命,对天地形势的敬畏,却是不假的。

    这一桩桩,一件件,接二连三地出现。

    明显是很不对劲!

    生母入梦、相框落地、花裙女影、纸钱易燃、汤头寻头、龙虎相斗、朱雀断脊……

    寻常时候哪怕遇到其中一桩,也绝对骇人听闻。

    虽然清明的确是个特殊日子,但短短几个小时内,跟连续剧似的,一集接着一集不断上演,中间还不带插播广告的。

    要说都是巧合,完全说不过去。

    一路上见二哥心事重重,三狗似懂非懂。

    “二哥,你是担心汤头的事吗?老辈人说过,撞见不干净的东西,烧过纸,点了香,拜过三拜礼数就算到了。汤头生前跟我好,死了更不能缠我。”

    三狗的想法很淳朴,在他的认知里,还不懂什么龙虎相斗、朱雀断脊。

    汤头的事,他只当是个偶然事件。

    山民从小到大,谁还不撞上几件邪乎事啊?更何况,本地土谣都说了,清明尾,孤魂野鬼没家归。这土谣世代相传,三狗从小听着长大,早有心理预设。

    因此,这事虽然邪乎,三狗只当是孤立事件看待,并没有多想,况且他这年纪也不具备多想的能力。

    换句话说,三狗是略懂形,却不懂分析势。

    如果说前头几件事只是一个个“形”,属于一桩桩孤立的个体事件,那么龙虎相斗、朱雀断脊,就隐隐牵引着某种势了。

    当然这只是江跃根据家学渊源的一点本能预感。

    预感归预感,涉及到天地大势,个人力量如江海一粟,恐怕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三狗见二哥不搭话,也不恼,又碎碎念道:“二哥,刚才那头蛇是不是青皮龟壳花?怕不有十几斤?这要是抓回去放在大灶上炖一锅,肯定美滋滋。”

    三狗是山村娃,骨子里有山民的那股剽悍。

    传统山民人生只有两种生存逻辑:要么征服自然,要么被自然征服。

    抓蛇炖锅,只不过是山民朴实无华的日常生活而已。

第0004章 诡异的老翁

    回了村,已是大晌午。

    老宅自然没有食物储备,不过江跃头一天从城里回老宅,带回不少食材。

    厨房很简陋,只剩一个烧蜂窝煤的小灶,蜂窝煤倒囤了几百个。

    毕竟是过节,也不能太简陋。

    咸水鸭是城里带回来的熟食,再加上一盘小炒牛肉,一盘红烧鱼块,配几个家常小炒。

    这顿饭倒也像模像样,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让三狗胃口大开。

    “二哥,商量个事呗?”三狗啃着鸭腿,嘴里一边嘟囔。

    “没商量!”江跃头也不抬。

    “我还没说什么事呢。”三狗急了。

    “不说我也知道什么事。”

    “那你说说,要是没说对,那就得答应我一件事。”三狗抖起了小机灵。

    “想我带你去城里,可以!考上城里的中学。”

    三狗那点小心思,江跃清楚不过。

    一个考字,让三狗跟针扎的气球似的,蔫了。

    嘴里的鸭腿顿时索然寡味。

    “二哥,我保证就去玩两天。你就带我去玩玩呗。”

    清明有个小长假,玩上两三天倒不是多大的事。不过三狗这小子属猴的,顺着杆子就能往上爬。

    一旦答应得太痛快,必然会有各种后续要求。先晾他一晾再说。

    三狗不知江跃心思,正要磨缠,院子外却有人喊一声。

    “有人在家吗?”

    哥俩出门一看,是个过路的老汉。

    圆斗笠配一身青褐色的蓑衣,脚上踩着一双如今极少见的芒鞋,沾满污泥。

    本身就驼背得厉害,再加上背个鱼篓,看上去更加佝偻。

    那身蓑衣也很奇特,比寻常蓑衣宽大不少,竟隐隐有些奇怪的花纹,看上去颇有些不伦不类。但总体还是可以判断出是个渔翁。

    “小哥,老汉路过这里,讨一碗水喝。”老人口音很重,话说出来只勉强可以听得明白,倒确实是这百八十里的乡音土话。

    “公公,要不进来坐一坐?”老江家虽不是什么显赫世家,家教却向来不缺。待人接物方面,江跃有着这个年纪少有的娴熟礼数。

    “不了不了,这一身泥巴,可别脏了家里。”老汉连连摆手。

    “三狗,去给公公倒杯水。”

    三狗屁颠颠进去,倒了一杯温热开水。

    老汉接过杯,刚凑到嘴边,又摇摇头:“乡下人烂贱。一辈子都喝不得开水,喝了就闹肚子。打点井水就行。”

    “嘿,瞧你这公公,哪有开水不喝,还喜欢喝生水的?”三狗吐槽,手里倒是没闲着,走到院子边上的水井打上一小桶。

    咕咕咕咕……

    别看老汉佝偻干瘦,喝起水来倒颇为豪情,而且量大的惊人。

    一小桶水,眨眼工夫就被他喝了个底朝天。咂咂嘴皮,竟有些意犹未尽。

    连三狗这种吃喝全能的夯货,也看得啧啧称奇。

    接过老汉递过来桶,三狗莫名其妙想起那年在城里喝饮料中了“再来一瓶”的彩,脱口道:“再来一桶?”

    “再来一桶?”老汉好像斟酌了一下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合适,随即爽快一咧嘴,“那就再来一桶。”

    又一桶下去,竟又是一个底朝天。

    三狗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嘀咕,自古只听说饭桶,还是头一回见识了什么叫水桶。

    老汉这回似是喝足了,摆摆手要走。

    走了几步,又晃晃悠悠返回来,朝江跃招招手。

    “小哥,喝了你两桶水,送你几句话。”

    “公公请说。”

    “呵呵呵呵……”老汉莫名其妙笑了笑,喉咙底下好像鱼吐泡泡,叽叽咕咕似乎嘀咕了几句什么,又好像啥也没说。

    “切记,切记。”

    老汉留下一脸诡异的笑容,蹒跚而去。

    “三狗,你听清他说什么了吗?”

    “二哥,你也没听清楚?臭老头不会是耍我们吧?他明明什么都没说啊。”三狗恼了,要追上去理论。

    江跃拉住不让去,摇摇头:“算了,老人家那么一大把年纪,横竖不过是两桶井水。”

    哥俩悻悻回屋。

    还没走到堂屋,哥俩就发现走廊上的异常。

    “咦?二哥,这走廊上写着什么?!”

    走廊上赫然多了三行大字,笔走龙蛇,颇有气象。

    第一第二行各十个字,第三行有十二个。

    谁写的?

    后门关着,屋里没人,他们哥俩一直在院子外,不可能有人从院门进来。

    而且就这么会儿工夫,要写成这么多字,很不科学啊。

    最诡异的是,这字竟是水痕写成。

    蘸水写大字,江跃在城里倒是常见。

    公园里,甚至小区空旷处常有喜好书法的老头最爱这么秀上几手。

    说它诡异,诡异在四点。

    一,这字出现得极其诡异,字迹从容,没有任何仓促之感,这么短短一点时间,正常手速很难完成。

    二,院子就这么大,他们站在门口,跟走廊之间也就七八米,就算有人偷摸写这么多字,不可能不闹出半点动静。

    三,一般蘸水写大字,都是即写即化,痕迹会慢慢变淡直至消失。可这水痕的迹印竟好像比墨汁还浓,完全看不出逐渐要淡化的迹象。

    当然——

    最诡异的还是这三行字的内容!

    白虎斗青龙,天地捅窟窿。

    朱雀脊梁断,人间多事端。

    是非之地多是非,不要久留啊。”

    如果说之前江跃还仅仅只是停留在猜测预感,这三行字猛地出现,将他心里最后一点点侥幸心理彻底打破。

    之前那些预感,恐怕真要实锤了。

    三狗毕竟才十二岁,这些绕口的文字,小学尚未毕业的他压根没看不懂,也无力琢磨背后有什么深意。一把抓起靠在门口的柴刀,冲进屋里。

    里里外外翻找一遍,最后沮丧地走了出来。

    摇摇头:“后门关着的,屋里也没人。”

    “跟我来。”江跃却有所感悟,快步朝院子外头走去。

    “先前那个老人家,是往这边去的吧?”

    江跃带着三狗,沿着那老渔翁离开的方向,一路追索过去,直到道路尽头,在一条小溪涧附近停了下来。

    江跃扒开草丛,一只鱼篓,一双破芒鞋弃在里头。

    到了溪涧这里就是断头路,除非趟过去。可这段时间雨多,溪涧的水很深。别说是上了年纪的老翁,就算是壮年,不借助工具,断然不可能趟得过去。

    而且就算趟过溪涧,鱼篓这种吃饭家伙没理由扔掉。

    “二哥,你看,水里有东西!”

    三狗眼尖,指着水面叫。

    果然,溪涧下游二三十米处,有一活物在水波忽沉忽浮,凫水而去。

    那物有头,有四肢,背上有壳,壳上有纹。

    赫然是一头老龟。

    三狗看得真切后,叹一口气,深感可惜:“要是有张网就好了,这么大一只龟,大补之物。弄到镇上卖,怎么也值好几百。”

    这时候就体现出年龄小的优势了。

    年幼无知,无知无畏,不会瞎联想,也就没有什么困惑。

    一路回去,三狗不住吐槽那个借水喝的老头,觉得他肯定有同党,故意装神弄鬼,戏弄他们。

    至于动机,三狗归结于欺负他们哥俩年纪不大,大人不在家。

    江跃也不解释,没必要让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跟着担这份惊。

第0005章 二哥,那车上不得!

    佝偻的老渔翁,有花纹的蓑衣,连喝两桶水,且只要生水不要开水,加上丢弃的鱼篓和芒鞋,凫水而去的老龟。

    答案其实已经不言自明。

    江跃是个很善于观察细节的人,老渔翁那身隐隐带有纹路的奇怪蓑衣,他一开始就觉得奇怪。

    看清楚那只凫水老龟背上的纹路后,江跃当即明白怎么回事。

    那几十个字,多半是老龟借那两桶水留下的吧?

    别人借花献佛。

    老龟这是借水献言?

    可是——

    老龟化形,口吐人语,这还是原先那个正常人的世界吗?哪怕今天是清明节,那也未免太耸人听闻。

    返回老宅,屋里倒是啥也没缺啥也没少,走廊上那原本印记很浓的水字,却又离奇地消失了。

    就好像有人用烘干机瞬间烘干了似的,一点痕迹都没有。

    知道这些字怎么来的,江跃自然也就不再纠结这些字是怎么去的。

    来回这么一折腾,饭菜也凉透了。好在哥俩也吃得七八分饱。

    三狗为了讨好江跃,极为殷勤地收拾起碗筷。

    不多会儿,三狗就将里外打理得妥妥帖帖。可见寄人篱下,哪怕是小姑家,三狗肯定也是没少揽活的。这么有眼力见,在哪都吃不了亏。

    江跃乐得坐享其成,靠坐在藤椅上,琢磨着今儿个发生的这一件件事。

    自打昨天回盘石岭,江跃总觉得哪哪都有点不对劲。

    具体要说哪里不对劲,他一时又说不上来。

    今天这桩桩件件的事,真要细究起来,简直可以编一本灵异故事了。

    生母入梦、相框落地、花裙女影、纸钱易燃、汤头寻头、龙虎相斗、朱雀断脊……

    如今又加一个老龟献言。

    白虎斗青龙,天地捅窟窿。朱雀脊梁断,人间多事端……

    这二十字谶语,字面上好理解,但要具体到细节上,江跃却觉得无知限制了自己的想象力。

    他实在想不明白,朗朗乾坤,清平世界,怎么就捅个大窟窿?又能生出多大的事端?

    一场战争?

    一次地震?

    还是瘟疫、疾病什么的或者别的天灾?

    这超出了江跃的想象极限,毕竟没在网上写过小说,脑洞不够大,难以进行什么合乎逻辑的推演。

    但是——

    是非之地多是非,不要久留啊。

    这句可是清清楚楚的大白话,意思再明白不过。这是提醒他们哥俩离开此地?离开盘石岭?

    可是,理由是什么呢?

    这就是江跃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一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还没有被察觉到,而这不对劲的地方,可能就是老龟提醒我离开的理由?

    江跃觉得自己心态接近炸了。

    好几次他趁三狗不注意,狠狠拧了自己一把。火辣辣的生疼提醒着他,这还真不是在做梦。

    “二哥,你有没有发现,咱们村里有点怪啊。”江跃正闹心着,三狗搬了条交椅神神叨叨地凑近跟前。

    身体正对着椅背一屁股做下去,两只手刚好架在椅背,托住下巴。

    “怎么说?”江跃心里一动。

    三狗虽然神经大条,但这小子脑回路不一般,观察能力远比一般同龄人强,说不定从他的角度,倒是能得到一点线索?

    “今年村里人特别少。你说怪不怪?我早上回来一路进村,一个人影也没见着。往年清明,就算是下雨,一路去大金山扫墓,哪还碰不到几拨人?今儿一整天,除了二哥,就碰到那个打鱼老头,还是个外乡的。”

    盘石岭原本是个小山村,地理偏僻,几十年来也就二三十户人。到了近二十年,原住民确实越来越少,能搬迁的几乎都外迁了。

    严格来说,就算是江跃,也不是坐地户,属于城里人回乡。

    但即便如此,留守老人总还是有一些的。

    有留守老人,他们的子女后代,清明节这种日子,怎么也不可能不回来看看吧?

    清明祭扫的传统,盘石岭一向很看重,没理由一个都瞧不见啊。

    江跃越细想,心里越发毛。

    仔细回想起来,昨天傍晚回到盘石岭,直到现在,他还真没见过一个人影,甚至连狗吠都没听到一声。

    盘石岭这一代代开枝散叶,就算散落在各地,清明节总不至于一个回乡祭扫的都没有吧?

    就那卖鱼老翁,是不是人还两说呢。

    那么……

    人呢?

    细节上这么一思量,果真是细思恐极。

    院子门口那条路,虽不是村里的主干道,但也是常走的路。这大半天下来,除了三狗跟他的脚印之外,压根没有别的新鲜脚印!

    而九里亭上大金山的山路,一路荆棘丛生,明显没有被开辟过的痕迹,也就是说,至少在他们去之前,村里根本没有人上大金山祭扫过!

    这明显不正常!

    要知道,整个盘石岭祖祖辈辈,只要过世,除了那些客死他乡,或者缺德不能入祖坟的,剩下基本都葬在大金山。

    说句不夸张的,大金山睡着的盘石岭人祖先,可比盘石岭现在的人丁多几倍。

    清明这一天,竟没人上大金山祭扫?

    诡不诡异?

    离不离奇?

    想到森然处,江跃打了个寒颤。

    “三狗,走,咱们回星城。”

    吃剩下的剩菜残羹全不要了,几件衣物往背包一塞,轻装上阵。

    那张全家福,也被江跃小心翼翼收进背包里。

    铁将军守门,防君子不防小人。

    当然老宅除了些笨重的老家具,还有些盆盆碗碗,几百个蜂窝煤,也没什么值得一偷。

    盘石岭回城显然不可能有直达班车,得走上六七里路,走到大金山西侧,那里有了一条两车道的盘山路,修了一个沿途站台。

    说是站台,其实一天也就一班车,每天下午两点由二十多公里外的镇上出发,大约两点半左右经过大金山西侧这个所谓的班车站台。一般情况下是带不到半路客的,当然偶尔会有几个零星散客。

    像江跃哥俩,就是这样的散客。

    班车大约两点半抵达大金山西侧站台,现在赶过去,时间还很充裕。

    哥俩急匆匆赶到站台,离两点半还差一刻钟。

    站台很简陋,边上竖一块路牌,架了一条长石板供坐。不挡风,不遮雨。像这种下雨天,自然也就坐不了。

    虽是城乡班车,倒也准时。

    班车司机见有人招手,踩一脚刹车停下。

    “去星城,一位二十五。”

    司机头都不侧一下,标准的大巴司机脸。

    城乡班车,江跃倒没指望有什么贵宾豪华体验,司机脸色好不好看不影响他坐车。而且经历了这噩梦般的一天,总算见到了一车大活人,亲切。

    江跃没多想,抬脚便要上车。

    刚踏上一只脚,背后的三狗却死死拖住江跃。

    “二哥,要不,再等等别的车吧。”

    一向撒野的三狗,脸色有些苍白,眼神里隐隐竟有恐惧之色。

    别看大巴司机正眼都没瞧他们一下,耳朵却好使。听三狗说再等别的车,以为嫌贵,顿觉不耐。

    啪一声关车门,一脚油门踩起来,大巴扬长而去。

    “傻鸟!一天就一班车,再等?明天还是老子这班车。看你能等几天。”

    江跃也没料到大巴司机这么傲娇,一言不合就走人。

    “三狗,你不知道一天就这一班车?”

    三狗嗫嚅不语,神情有些恍恍惚惚。

    “不舒服?”

    三狗摇摇头:“二哥,那车上不得!”

第0006章 逃过一劫?

    “那车有什么问题?这趟车我坐很多回了。这个司机不认得我,我却记得他。哪来什么问题?”

    虽然今天离奇的事没少发生,但这一车大活人,司机还是老面孔,江跃自然不觉得哪有问题。

    “车没问题,人也没问题,但是……”

    三狗欲说还休,好像在考虑该如何措辞,才不至于惹二哥生气,同时还能说到二哥信。

    “但是什么?”江跃忍不住追问。

    “二哥,汤头的事,你是信我的,对不对?”三狗没有回答,反而问。

    江跃盯视着三狗,想了想,没说话,最终点点头。

    “那我说什么,二哥你都信吗?”三狗又问。

    “信。”江跃摸了摸三狗脑袋。

    “二哥,那车没问题,人也没问题!可是……可是车顶上,盘着东西,好多吓人的东西,你没见着吗?”

    车顶盘着东西?

    江跃回想那车子从远到近,停下,驶离。

    整个环节在他脑海里回放了几遍,他的记忆里,车子是正常的大巴,发动机声音正常,车轮的痕迹正常,乃至刹车时轮胎地面摩擦的声音也没有任何异常,车顶同样也没见到任何东西。

    “二哥,你真没见着吗?”三狗声音有点颤。

    “你都见着什么东西了?别怕,细细说。”

    “那些东西,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好像透明的,形状变来变去,比猴子还灵活,有些盘在车顶,有些挂在后视镜上,有些贴在玻璃上,还有趴在轮胎上的。我就奇怪,那么大动静,那一车人都瞧不见吗?”

    空旷的山道,荒无人烟的荒郊,惨淡的天色,阴沉的细雨,加上四面都是黑压压的山脉,让这天地间平添了几分凄凉恐怖。

    再加上三狗说的又是如此诡异之事……

    深山荒野,人烟全无……

    呼呼的山风肆虐地刮着,山间云岚涌动变幻,仿佛无数看不见的大恐怖从四面八方压迫而来。

    “二哥……”

    “三狗,别说了,跟我走。”江跃心里直叫苦,这诡异起来,还没完没了啦?

    盘石岭是绝不能再回的,江跃做了很有勇气的决定,去镇上。

    此去镇上,三十里山路,走得快也得两个小时,好在现在天色尚早。

    三狗听说去镇上,怕羊入虎口,去了镇上小姑就不让他乱走,有点抵触。不过拗不过江跃坚持。

    错过了班车,去城里百多里路,徒步回星城更不现实。去镇上,也许还能包个车回城里,无非就是多加点钱的事。

    山路泥泞不堪,十步九滑,走起来比寻常更吃力。

    一路上三狗不住抱怨:“二哥,你总让我喝水干嘛?喝撑了,走不快。”

    “喝,多喝点!你没看二哥也喝吗?水喝多了尿多。”

    “要那么多尿干啥?”总掏雀儿撒尿,三狗还嫌烦呢。

    “嘿嘿,听二哥的,没错。”江跃内心祈祷,都说童子尿辟邪,希望这一路尿过去,能.asxs.作用吧。

    兴许这童子尿还真有点效果,五点半刚过几分钟,两人一头一脸沾着泥浆,来到镇上,一路上还真没遇到什么大状况。

    小姑差点没认出他们。

    “你们两个小犊子,这是闹哪样啊?清明节扮鬼吓唬老姑吗?”

    小姑天生刀子嘴,心不坏,看到娘家两个侄儿这副狼狈模样,自然心疼得紧。

    两人擦洗了一通,总算恢复了七八分人样。听江跃说要包车回城里,小姑脸色当场变了又变。

    “怎么了?”察言观色是江跃的特长,小姑这表情明显是有事。

    “跃啊,你不知道,镇上的人都快疯了。哪还有心思给你包车?再说……”

    “镇上出啥事了?”

    “你们刚才一路过来没听说?大金山西侧过去几里路,山头塌了一大片,镇上去星城的班车刚好被埋了。车上好几十个人呐!要么是镇上的人,要不是跟镇上沾亲带故的。再不济也是个熟人。你说,这时候谁还有心思出车?再说,路都被冲了,过不去啊。”

    “哎哟,刚才老姑听了这个事,心里一直砰砰跳到现在,就怕你们两只小活兽也去城里,上了那趟车……那可叫老姑怎么活哟!”

    小姑说着说着,一手捧一个,嚎啕大哭起来。

    江跃和三狗对望一眼,眼神满是惊骇,这是说……哥俩没上那班车,是逃过一劫?

    小姑这一哭,彻底断绝哥俩今晚回城里的希望。

    女人一旦母性泛滥,必须得有个化解的过程。

    化解的方法可以是吃一顿饭,聊一次天,听她一阵唠叨。

    因为大侄子的意外到来,小姑这顿晚饭做得尤其丰盛。

    小姑家在镇上算条件不错的。

    嫁的男人也勤快踏实,话不多,人却忠厚善良。对老婆娘家寄养的侄子三狗,从没有说过半句不是。

    “跃啊,多吃点,这是小姑最拿手的黑椒牛仔骨。”

    “尝尝这个,红烧肘子,看看小姑手艺长进没?”

    “还有这基围虾,香辣味的,你小时候最爱吃。”

    饭桌上,小姑就坐在江跃右手边,一个劲给江跃布菜,用不容拒绝的力道不断硬塞到江跃碗里。

    小姑犀利眼神表明,不吃掉的话将会摊上大事。江跃只得硬着头皮干。

    好在他正年轻长身体,大荤的硬菜,倒也不抗拒。

    这让一旁的三狗不免有些吃味。

    同是娘家侄子,难道我三狗不再是小姑最疼爱的小活兽吗?

    桌上的姑父看三狗失落,笑呵呵给三狗夹了一块牛仔骨,又夹了一块猪蹄:“来,咱们三狗也吃壮实点。”

    三狗差点哭了,怎么以前就没发现姑父这么可亲可爱呢?

    好在小姑家的小崽子年纪还小,还不懂争风喝醋,不然这饭桌上恐怕非要上演一场争宠三国志不可。

    席间话题免不了要说到那辆班车,气氛顿时极为压抑。未来一段时间,镇上恐怕是愁云惨淡,白事连连了。

    三狗出奇沉得住气,没有这个年纪孩子常有的夸耀心理,居然对班车的事,包括这一整天的古怪经历,绝口不提。

    江跃更不至于在这个节骨眼上添堵,有些事注定不能说破,只能烂在肚子里。

    一旦传出去,一传十,十传百,指不定会变成什么味。

    万一引起社会恐慌,造成恶劣影响,后果不堪设想。

    好在这个压抑的话题没有一直继续,小姑话锋一转,问起了祭扫的事。

    “跃啊,不管今后你们哥俩有多大出息,飘到什么地方,都给我记住咯,盘石岭是你们的根。别像你们老子似的,唉……”

    说起娘家兄弟,小姑又一阵长吁短叹。

    娘家有三个哥哥,大哥二十多岁还没成家的时候就意外去世。

    二哥也就是江跃的父亲,前两年忽然留书一封,也失踪了。

    三哥则是三狗的爹,倒没失踪,身康体健。两夫妻在发达城市打工,一年到头钱没见挣到几个,家也没顾着,唯一的孩子三狗倒成了留守儿童。

    有时候小姑甚至忍不住想,是不是老江家的祖坟出了什么问题?怎么这家道是一年不如一年的光景?

    “小姑,工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爹妈怎么老在外面打它?打了这么多年,还没打出个名堂吗?”

    三狗被小姑一唠叨,倒是有点想念爹娘了,手里抓着一块肘子,油腻腻的嘴角还黏着几颗饭粒,怔怔地问。

    “你管它是个什么东西!反正你以后出息点儿!别跟你爹似的一天到晚不知道瞎忙个什么劲,娃儿都照应不到。”

    姑父忙打圆场:“哎哎,你老跟娃儿嘀咕这些干嘛。”

    饭后,一通洗漱完毕,江跃又接到了姐姐江影焦急打来的电话,显然她也是刚刷到新闻了。得知弟弟没在班车上,江影顿时松了口气。

    挂了电话,江影打开新闻大致浏览了一下。

    关于班车的新闻,各大媒体都有报道,不过都是短短一则快讯。

    新闻越短,事情越大。

    评论区倒是没有关闭,不过留言多半都是关切、担忧、祈祷。

    虽有极个别变态幸灾乐祸,借天灾大做文章,含沙射影,不过很快就被评论区指责的口水淹没。

第0007章 他们……回来了!

    三狗在小姑家有单独的卧室,却死皮赖脸要缠着二哥,共睡一张床。

    江跃倒也不排斥。

    “二哥,班车的事,我没跟小姑讲。”三狗邀功似的。

    “算你有点机灵劲。”

    “怎么才有点?二哥,你太小瞧我了。咱们盘石岭,往前推五百年,往后推五百年,像我这么机灵的,你能挑出几个?”

    “那你说说,班车的事为什么不能讲?”

    三狗得意洋洋:“这还用问?我要是跟她讲了,小姑肯定不让我跟你去城里耍了。”

    “……”

    江跃瞬间无语,真是好强大的理由,他竟无言以对。

    好吧,这个回答很三狗。

    如果三狗回答说,保密是因为不能引起恐慌,怕惹祸上身,那反而不像是三狗了。

    “二哥,现在你该承认你小瞧我了吧?”

    “嗯,很棒,你太机智了。那你可得记住喽,这事你要是泄露,以后都别想我带你去城里玩。”

    既然三狗这么爱抖“机智”,那就让他在这个机智模式下,将今天的事彻底烂在肚子里。

    “二哥,你说,假设今天咱们没拦那个班车,他们没停那一下,是不是就不会被埋了?”

    “不是。”江跃回答得很果断。

    “也对,那班车被脏东西缠上,肯定到不了星城。”

    江跃轻轻叹一口气,不置可否。

    脏东西是不是有那么强的伤害力,江跃没见着,也不确定。

    他更信的是一命二运这种说法。

    命即天命,也包括个人的命数。

    连日雨水,造成山头滑坡,这是天命。

    那班车的人刚好在车上,刚好出现在那里,这是个人命数。

    命中有此一劫,却未必注定要应这一劫。

    绝大多数的命数,大底上终有化解之道。但是那个班车,显然没有那个运,没有触发到化解的办法。

    不相信命数的人当然可以说,如果他们没有半途停一下,没有耽搁那半分钟,足以开出几百米远,肯定不会遭此横劫。

    相信命数的人则会认为,也许滑坡正酝酿到某个临界点,正好需要一个导火索来触发。

    而班车和一车人的重量和气场,正好触发了爆发的临界点,所以才被掩埋。无论班车早到三十秒还是晚到半分钟,都是一回事。

    换作一两个人骑个电驴,没准一时还未必触发得了。

    “那么,我和三狗没上那趟班车,逃过一劫,又属于什么情况呢?”江跃一直在琢磨这个事。

    三狗遭了一天罪,昨晚又没睡好,再加上江跃聊天兴致不高,迷迷糊糊倒头睡着了。

    江跃心事重重,一时倒没什么睡意。就像小姑说的,接下去这段日子,镇上恐怕是不好过了。

    一班车几十个人,牵涉的就是几十个家庭。

    耳边时不时就传来哭泣声,嚎啕声,撕心裂肺,半夜听起来特别揪心。

    失去亲人的痛苦,江跃感同身受。

    十年前……

    得知母亲她们考古队的车子翻下悬崖,全家人那一瞬间的痛苦绝望,江跃花了足足十年时间,都没能完全走出来。

    十年来,江跃无数次梦中遇到母亲,梦到母亲年轻又漂亮的样子。他一次次扯破喉咙喊妈妈,从来没得到一句回应。

    可这个月来,梦中画风大变,梦中的母亲竟不再年轻,隐隐好像还在暗示着什么线索。

    江跃轻轻从床底抽出全家福,抱着胸口,心中呢喃。

    “妈,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江跃甚至都不敢闭上眼睛,他生怕自己一闭上眼睛,那个梦就会出现。

    母亲那绝望痛苦的模样,让他心碎,多一秒都让他难以承受。

    但同时,他又有些期待!

    也许……这个梦再继续做下去,梦境中母亲真能提供更多线索?

    哪怕过去十年,江跃内心深处,其实还抱有一点点幻想的。

    当初考古队的车辆冲下悬崖,行车轨迹,现场的刹车痕,以及道旁被撞坏的花草灌木,百分百都佐证着这是一起交通事故的事实。

    令人费解的是,事发地点的悬崖底下,却怎么也找不到车辆的残骸。

    仿佛那一摔,考古队连车带人直接在人间蒸发了似的。

    悬崖深邃,常年雾气封锁,但有关部门还是多次派人通过各种手段下去查探过,动用了多种高科技手段搜索过。

    一无所获。

    最终,以交通事故结案,从此母亲生死成谜。

    许久,江跃心绪稍复,深吸一口气,将照片放回枕头底下,准备入睡。

    咚!

    猛然间,三狗双脚狠狠一蹬床板,整个人跟诈尸似的直了起来。

    语气急促道:“回来了,都回来了!”

    跟着双手虚空乱抓,表情惊恐,不住往床角躲。

    “三狗,发什么疯?”江跃以为三狗睡魔怔了,一巴掌呼过去。

    还别说,还真管用。

    三狗全身一抽抽,果然彻底清醒过来。

    “二哥,回来了,他们都回来了!”三狗刻意压着嗓子,但语气中那股哆嗦劲儿,显示出他内心极度恐惧。

    这在三狗身上,从未有过。

    哪怕是大金山乱葬岗上,汤头问头的时候,三狗也没吓成这样。

    “谁回来了?”

    “班车上的人,一共四十四个,包括那个司机。你看你看……”三狗指着窗外。

    “司机师傅左边脸颊直到胳膊都没了;还有那个人,我认识,是隔壁粮油店的邱老根,他更惨,只剩下半截儿了……那个是桥头理发店的冯老板,他在地上爬,肠子都漏出来了,全身都是血……”

    江跃如坠冰窖,身心凉透,一把将三狗的嘴巴捂住。

    别说了,三狗,赶紧闭嘴!

    滋滋滋……

    夜灯忽明忽暗。

    咔咔咔……

    窗户外也不知是风还是别的什么未知力量,仿佛在用尽全力想推开窗户。

    沙沙沙……

    大街上也不知道是雨滴声,还是风卷残枝败叶,又像是什么东西拖着地面缓缓前行。

    反而是,整晚叫得很凶一直没停下过的狗吠声。

    突然间,好像镇上所有狗同时被掐住了脖子,封住了嘴巴,叫声戛然而止!

    空气中的温度好像瞬间降低了十几度。

    阴飕飕的冷气从窗户,从床底,从虚空的每一个角落席卷而来,竟让人有些难以招架,牙关咯咯直响。

    这一夜,哭声就没断过,夜半直至天明,越发凄绝。

    一大早,哥俩胡乱对付了几口早餐,便提出要回星城。

    小姑有心留他们,但镇上现在这个状况,如果不是生意离不开手,她自己都不想待着。

    正好镇上有个星城来的送货师傅,昨天滞留在镇上过了一晚,今天打算绕道回星城。这个情况刚好被小姑打听到。双方敲定补100块油钱搭个顺风车。

    “三狗,到了城里,要听你大姐和二哥的话。不然老姑大耳光子抽你。”小姑扬扬手,做母夜叉状。

    “别人的话我不爱听,二哥的话我肯定听。”三狗心情愉快,也没跟小姑顶嘴。

    小姑麻利掏出一百块,透过车窗扔给送货师傅:“周老板,道上慢着点开。车钱先给你,可别找我侄儿要第二道。更不许欺负我侄儿。”

    “欺负谁也不敢欺负江大姐您的人啊!再说了,我还怕下次来,您把我车轱辘给卸咯!”

    “哼哼,知道就好!其实我这也是为你好。我家这两头小活兽,一般人可不敢招惹他们,指不定谁吃亏呢。”

    车是双排皮卡,哥俩坐后排,宽敞得很。

    送货周师傅在镇上耽误了一晚,同样回城心切,招呼一声便发动车子缓缓出发。

第0008章 星城也不太平

    一向闲不住的三狗,有心跟江跃探讨昨晚的邪事,又觉得有外人在不太方便,憋得极为难受。

    司机周老板也是星城人,平时给人送货,南来北往,嘴巴子很利索,一路上狂飙各种段子,荤多素少,也不管三狗是不是未成年,手上开车,嘴上开车,双车并行,显出极为优秀的老司机素养。

    常年在道上跑车的人,特别忌讳聊道路上的邪乎事。整个车程两三个小时,周老板嘴巴几乎没歇过,却硬是没提半句昨天那趟班车的事。

    江跃家在城东,周老板在城北。只能在岔道口上把他们哥俩放下。

    路边拦住一辆出租,哥俩跳上车,直接报上小区名。

    “去新月港湾。”

    新月港湾有十几二十年楼龄,推出的时候当时也曾爆红一时,在星城颇有名气。跑出租的司机自然不会陌生。

    干出租这行的,脑子里都有一张活地图,一听说是去新月港湾,脑子里自动规划路线。

    “兄弟,咱今天得绕个路,荷叶大道星城二院那段交通管制。”

    “那个路段交通管制?”江跃听着有点怀疑。

    荷叶大道是星城主干道之一,尤其是星城第二医院那段,平时哪怕不是高峰时段也经常堵。在大中午这个点儿上,要是交通管制,天知道周边路段会堵城什么样。

    “可不是见鬼么?我跑了十一年的士,荷叶大道交通管制拢共也就遇到两回。上一回还是好些年前首长来星城视察。”

    “这两天又来首长了?”

    “这回还真不是,听说是临时管制。半个多小时前我还从二院拉了一单呢。听同行说,二院那边出事了。”

    “出啥事?”江跃现在听到出事就眼皮直跳。

    “说是icu病房有个病人跳楼。”

    “跳个楼犯得着管制交通?”这个理由,连三狗这个年纪的娃都糊弄不了。

    江跃反而沉默。

    且不说的士司机这些话传来传去已经不知是第几手消息,就算是第一手消息,这话也透着浓浓的疑点。

    进icu的病人,完全不具备自理能力。

    再说了,去过医院都知道病房的窗户有多结实,身体无恙的壮汉想弄开都未必办得到,一个进了icu的病人,有那能力还进什么icu?

    退一万步说,就算这消息属实,也犯不着整个路段都管制。

    的士司机语气颇有些夸张,眉飞色舞道:“听他们说起来,这事可邪门了。”

    “有多邪门?”

    “icu病房的门没有开,病人是硬生生掰开窗户跳下去的。icu在大楼的顶楼,那楼足足有十八层,据说水泥地面都被砸了个坑。”

    “十八楼跳下去,地上不砸个坑那才叫邪门。”

    “地上砸个坑真不叫邪门。邪门的是,现场没有血迹,没有尸体……除了一个坑之外,什么都没有!这才叫邪门!”

    说到这里,的士司机自己都有点发毛,心虚地瞥了两眼倒视镜。

    如果江跃的物理老师在场,一定会引用公式,计算出从十八楼跳下来有多大势能,产生多大作用力,然后得出科学的结论——

    不但必死,死状还会相当难看。

    十八层……

    江跃实在无力吐槽,这大楼设计者得脑回路得多么清奇,才会把总楼层数定成十八楼?

    当然,有些的士司机的职业习惯就爱道听途说,然后自行脑补加工,以猎奇博人眼球为乐。

    江跃权当故事来听。

    哪怕只是个故事,这里头经不起推敲的细节也着实多了些。

    江跃自然不会去较这个真。

    车子停在了小区门,打标价二十八块。江跃一个学生仔,不太经常用手机支付,还是习惯给现金。

    递了三十,司机娴熟地摸了两个钢镚递过来。

    江跃刚接过,忽然一把抓住司机的手腕。两眼直直盯着司机的手掌心,脸上微有些惊讶之色。

    司机被江跃这冷不防的动作吓一跳:“兄弟,哥不好这一口啊!”

    这货肥头大耳,满脸油腻,却不妨碍他思想跑偏,竟以为江跃是见色起意。

    江跃随即松开手,微不可见地笑了笑:“你想多了。”

    随即又补充道:“多说一句,你摊上大事了。”

    的士司机一咧嘴,露出满嘴大黄牙:“怎么的?兄弟你这是吓唬我?哥虽然不混江湖很多年,一个电话分分钟还能召来百八十条汉子,你信不信?”

    人和人之间的沟通,果然是件极吃力的事。

    江跃到了嘴边的话,想想还是咽了回去。看对方也不像是个善茬,何苦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呢?

    推开车门,径直下车。

    “傻缺!”司机一声骂,踩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二哥,咋回事?”以三狗对二哥的了解,他绝不会无事生非。刚才那样做,一定有原因。

    “这个司机,八成是撞了什么邪,要么就是刚做了什么缺德事。手掌的生命线,明显有一道黑线在吞噬。”

    “这是什么意思?”三狗好奇。

    “也没别的意思,按推算,他大约得减二十年寿。”

    “有这么玄乎?”三狗吃惊。

    “这东西还真就这么玄乎。只能说给有缘人听,多数人还未必信。所以我刚才也没点破。”

    “不点破最好。瞧那货的口气,听着就让人不爽。你要是跟他说了,他没准就问你要破解的办法。到时候说不定还得被他嘲笑一通。”

    “人各有命,不能强求。不过这事儿,倒真有些古怪。”江跃眉头微结。

    “还有什么古怪?”

    “那道黑线很古怪。一般这种黑线都是若隐若现,不会那么容易瞧出来的。他那黑线,就好像有条蚯蚓钻进他的掌心,又猛又急还特别明显。这说明,他这一劫来得很突然……”

    “不会路上出什么事吧?”

    “不像是要应验在车祸上,没有任何血光之灾的征兆。”

    “那是得病?”

    “也不太像。所以才觉得古怪。”

    江跃百思不得其解,这样的手相,他真是闻所未闻。

    进了小区,大中午又下着雨,小区外头也没什么人溜达。

    江跃家所在的楼层是11楼的小高层,两梯四户的格局,他家住八楼801室,属于东边套。

    开了门,三狗没等江跃拔出钥匙,一头就扎进了屋。刚要往沙发上拱,却被江跃叫住。

    “三狗,你等等。”

    江跃心头有异,快步上前,转到三狗身后,盯着三狗的屁股,脸色有些不对。

    “二哥,你盯着我屁股干嘛?”

    “你这裤子怎么回事?破成这样?哪捡来的?”

    “怎么可能?这是过年才买的裤子。早上才换上的呢。”三狗叫屈。

    江跃示意他自己脱下来看看。

    看着裤子臀部那块的破洞,三狗也傻眼了。捧着裤子怔怔发呆。这裤子是他出门前换上的,换的时候还好好的呢。

    裤子破两个洞,倒也不稀奇。

    稀奇的是,从那个区域布料的磨损度,以及褪色的程度来看,没个十年八年的积累,绝对破旧不到这个程度。

    问题是,这明明是年初买的一条新裤子。

    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人在臀部位置,故意把裤子做旧了似的。

    因为,与之对比的裤子其他区域,都明显完好无损,色泽和布料至少还有九成以上新。

    同一条裤子,竟然出现如此诡异的反差!

    江跃默然不语。

    通过自己强大的记忆力,开始还原早上到进家门前的经历。

    三狗出门时,裤子的确是好好的。

    这一点毫无疑问。

    出门,搭乘周老板的车,下车,再打的回家,下车步行进家门。

    所有的环节梳理一遍过后,疑点浮出水面,江跃轻呼一声:“那辆的士。”

    与此相应的一个细节证据,就是的士司机手掌那道诡异的黑线……

    隐隐之中,有个答案呼之欲出。

    江跃急忙抓起三狗的手掌,细细观察片刻,却没见什么异样。

    浑身上上下下又检查一通,同样未见异常。

    “二哥?那出租车不干净?”

    江跃沉吟道:“我记得他当时好像提过一嘴,他前几十分钟刚从星城二院搭了一单?”

    “莫非他从医院带出了什么脏东西?”三狗脸色有些难看。

    “从时间上推算,那应该就是我们的上一单生意。”

    再联想到那的士司机说的跳楼事件,江跃忍不住有些寒毛倒竖。

    跳楼事件之前江跃是当故事听的。

    如今这么一闹腾,江跃心里反而是信了三分。

    当然,如果那的士司机没有夸大其词,是实打实的真事的话,这件事必然还会有后文。

    至于跳楼事件跟司机那一单有无关系,如今江跃没有什么有力证据可以推演。

    所幸三狗不是正面撞邪,只是遭遇一点点余波。但即便是余波,那也诡异之极了。

    不通过任何做旧手段,让好端端一条裤子变成这副鬼样,这闹的是什么鬼名堂?

    这已然有点超出江跃的理解范畴。

第0009章 不明来历的快递

    这条裤子显然是不能要了。好在三狗带了换洗的衣裤。

    看上去三狗还有点恋恋不舍的样子。

    “行了,行了。你不觉得你应该庆幸人没事吗?”

    三狗哭丧着脸:“这裤子是过年的时候,我爸特意给我买的。”

    “回头让三叔再给你买一条。”

    “那指不定是哪一年的事了。”三狗显然对他爹没什么信心。

    这时,江跃手机响了。

    “江跃吗?有你的快递,我马上到你家楼下,麻烦拿一下。”

    快递?

    江跃很少网购,基本上家里得添置什么东西,都是姐姐江影负责。姐姐有网购的习惯,但从来都写她自己的名字电话,地址多半也填公司地址。

    下了楼,快递小哥刚到。

    快递入手很轻,几乎没有分量。江跃猜测应该是什么文件,或者广告传单什么的?

    不过谁这么无聊,广告传单用快递来寄?

    江跃进了电梯,顺手撕开一个口子,里头滑出一道三指宽的纸片。

    准确地说,这玩意不能称为纸片。而是一张略带质感的黄裱纸,上面画着一些奇奇怪怪的符号,一勾一画好像蕴含着某种深意。

    这玩意农村倒是很常见。

    分明是不少乡下人家挂在屋前,或贴在门板上,用来驱邪避灾的纸符。

    不过和农村那些粗制滥造的纸符不同,这张纸符光是在手心上一放,轻飘飘的看似没有分量,但总觉得蕴藏着某种讲不清道不明的玄机。

    就像真正的美玉,跟顽石放在一起,优劣自现。

    甚至不需要顽石衬托,独特的气质,只要不是瞎子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背面还有字。

    榆树街,道子巷9号别墅。

    江跃捧着这道纸符,心头略有些蹊跷。

    好在电梯里没别人,不然人家指不定会产生什么误会。

    神棍,可不是什么好口碑的存在。

    尤其是,年纪轻轻就成了神棍。

    就在江跃愣神间,奇怪的事发生了。

    那道纸符表层忽然散发出一层淡淡的金黄色光晕,纸符好像受到某种奇特力量的驱动,缓缓抬起。

    淡金色的光晕轻轻一卷,那张纸符竟倏地雾化,斑斑点点,渐渐化为虚无,那纸符上的符印,竟好像穿过了江跃的手心表皮,渗入了掌心血肉之中,成了他掌中的一道烙印。

    一瞬间,江跃身心同时涌起一种荒诞莫名的感觉。

    浑身一个激灵,就好像身体和灵魂同时过了一次电。

    在这刹那之间,江跃好像进入一个奇异世界,又好像一个奇异的世界进入他的身体。

    叮!

    电梯抵达楼层的提示音,又明明白白告诉他,这才是真实世界。

    再看掌心烙印,早已消失无踪。

    平白无故的,那张纸符却飘荡在他的脑海里,上面竟浮着几个字:

    24小时。

    江跃大吃一惊,这是什么情况?

    字迹只在脑海里逗留了几秒钟,便消失了。

    随后无论江跃怎么挑逗,怎么折腾,不再有半点动静。

    这一系列变故来得猝不及防,江跃在门口愣神好一会儿,始终不得要领。

    只得平复心情,开门进屋。

    粗线条的三狗早忘了裤子那档子事,盘腿坐在沙发上,一手遥控器,一手薯片,正乐乐呵呵看着一档名叫《直挂云帆的小姐姐们》的综艺节目。

    这节目没点阅历还真看不太进去。

    以江跃观察,阅历这种东西,三狗必然是不存在的。

    他的关注点多半是小姐姐们的大腿,白花花的肉。

    能像三狗这样没心没肺地傻乐着,也是一种幸福。

    江跃不想破坏三狗的幸福,快递的事,没打算跟他说。

    翻了翻快递袋子,里边再没别的东西。也就是说,给他寄这个快递的人,竟只寄了一道诡异的纸符给他。

    这是什么诡异操作?

    再看寄件人,没有!

    这波操作也太秀了吧?寄东西连寄件人姓名地址都不留一个?

    现在快递不是很正规么?何至于如此疏忽大意?

    江跃打开手机,对着快递单号查了一下。

    结果竟是查无此单号!

    连单号都查不到,打电话到快递公司去,恐怕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线索到这差不多就断了,而且很难续上。

    要想解谜,恐怕只能……

    榆树街,道子巷9号别墅。

    江跃默默记住这个地名。

    榆树街,那是星城排名前三的商圈,江跃倒是知道的。

    至于道子巷9号别墅,对一个住楼房普通家庭的孩子来说,这有点超纲了。

    更让他感到蹊跷的是那几个字。

    24小时?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是在揭示某个线索?还是在提醒某种危机?

    还是要我24小时内必须去道子巷9号别墅?

    “二哥,什么快递啊?”三狗随口问了句。

    “广告传单。”江跃也随口那么一答。

    “谁吃这么饱撑的?那玩意擦屁股还嫌它膈得慌。还费钱寄快递?”三狗嗤之以鼻。

    江跃不回应。

    看看时间已然过了十二点半,来不及再去买菜做饭。

    江跃进厨房弄了两碗面,就着小姑塞包里的那些零食卤味,倒也吃得畅快。

    仅一碗面,却让三狗对城里的生活极为满意。

    “二哥,要不你让我留在城里得了。镇上我是真不想回了。”

    “皮又痒了?”

    “二哥,你听我说啊。只要你收留我,往后我给你做牛做马。”三狗死皮赖脸。

    “我不习惯使唤童工,回镇上好好读你的书。”

    “你可杀了我吧。书这个东西,看着就脑壳疼。我也不知道是我读它,还是它读我。”

    “要不,这话等下跟大姐说说?”江跃似笑非笑。

    “千万别……”三狗听到大姐俩字,脸登时就绿了。

    三狗的大姐,也就是江跃的亲姐,比江跃大三岁,因为家道变故,两年前已经离开学校,进入社会。如今在一家房产中介公司上班。

    混不吝的三狗,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却对大姐畏之如虎。

    如果小姑勉强算得女强人的话,大姐则可称之为女强人plus。

    老江家的女娃娃一脉相承,骨子里有股不让须眉的悍劲。

    小姑的悍,多半体现在嘴上,一张嘴巴得势不饶人。

    而大姐的悍,平时不显山,不露水,惹急了却是真的会揍人。

    三狗这些年没挨过亲爹的揍,也没挨过小姑的揍,甚至没挨过江跃的揍,却被大姐胖揍过。

    三狗在学校顽劣不堪,一般情况下大姐不会出手。

    那次挨打的原因实是三狗没了底线。

    也不知他哪根筋搭错了,弄一条蛇装女同学书包里,吓得人家女同学当场尿了裤子,住了好几天院,差点没精神失常。

    害得小姑在医院端屎接尿伺候了好几天没合眼。

    大姐接到电话,当时就放下手头的工作,借了同事的车,驱车百里杀到镇上学校。

    半道上还采了根藤条,到地方一停好车,满学校追打三狗,打得三狗满地打滚求饶。

    自那一打,女同学的家长亲眼目睹,也不好意思再闹了,最后赔点钱算是把事结了。

    三狗虽说顽劣不改,但从此总算知道了底线是怎么回事。与此同时,对大姐那是又敬又怕。

    要他开口跟大姐说以后不上学了,天知道大姐会不会再毒打他一顿。

    江家的家教很严,长训幼,天经地义,打得理所当然。

    说到大姐,三狗也蔫了,心不在焉吃着面。

    正吃着,手机又响了。

    “喂?李玥?”这个电话有点意外,竟是学校同桌李玥打过来的,这姑娘平日里连正眼看人都会脸红害羞,主动打电话给他,记忆中这可是头一回。

    “是……是我……”

    “你……还好吗?”李玥结结巴巴。

    “啊?我很好啊?正吃中饭呢。”电话这头,江跃都能感觉到李玥的紧张。

    “哦,那没事了。嘟嘟嘟嘟……”

    江跃拿着手机一脸懵逼,这电话打得那叫一个没头没脑。

    李玥主动打电话,这是多稀罕的事啊!江跃本以为是不是有什么天大的事,结果就这两句,然后,挂了?

    打个不太雅的比方,这感觉大概就像,裤子都脱了,就给看这个?

    叮叮咚!

    一道微聊信息提示跳出屏幕。

    是李玥。

    “刚看到手机上的新闻,大金山附近山体滑坡埋了大巴车,担心你在车上。”

    江跃恍然,好吧,这样解释总算说得通。

    不愧是同桌,果然是有良心的。

    不过,这是昨天的事啊,同桌你的反射弧得有多长?

    要么是才看到新闻?这学习得多专心啊?放假在家也这么用功么?

    “我没事,今早搭顺风车回城的,谢同桌关心。”

    信息发出,放下手机,继续吃面。

    三狗扒拉着面条,脸上挂着诡异的笑,盯着江跃看。

    “怎么?吃不下?”

    “行啊,二哥,挺能装的啊,脸没红。”

    “有病吧你?好端端脸红干嘛?”

    “嘿嘿,女朋友吧?”

    噗!

    江跃刚入口的面条差点没喷出来,毛都没开长,竟想装老司机?

    三狗见状,更加来劲,将筷子往桌上一拍:“你看你看,这就是心虚的表现。二哥,给我讲讲,我那未来的嫂子长得咋样?皮肤白不白?腚大不大?”

    江跃看看碗,又看看三狗的脑门子。

    “三狗,你信不信,我这一碗面全扣你脑袋上?”

    “君子动口不动手,二哥你不能以大欺小。”三狗屁股往后一挪,躲到安全距离。

    “你小子,看来我得趁早送你回去。”

    “你送我回去我就告诉大姐你偷摸抽烟的事。”三狗嘿嘿坏笑。

    “你告诉大姐也不管用……”

    好吧!

    其实是管用的。

    江跃妥协了。

    这事还真不能让姐姐知道。不然的话,惹得姐姐暴走黑化,后果着实有些不堪设想。

    江跃烟瘾其实不大,甚至可以说没瘾。之所以时不时会来上一根,其实还是因为心里有事。

    按说一个学生,除了学业能有什么可烦的?

    恰恰相反,江跃在学业上从来就没烦过。虽然父母双双失踪,但身为高知,他们遗留的基因还是很强的。

    尤其在江跃身上,体现得十分明显。

    从小到大,江跃都有一项超强的本领,过目不忘。

    上幼儿园直到现在,学业上绝对堪称一路开挂。

    别人的成功是百分之一的天才加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

    江跃学业上的成绩,绝对是百分之一的汗水加百分之九十九的天赋。

    学业这块,从小到大,他遇到的对手,真是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在这方面,老天爸爸绝对是偏爱他。

    他的烦恼来源于家庭。

    母亲离奇失踪,父亲莫名离家。

    换任何一位江跃这个年纪的人,都难免会倍感受挫。

    这些年来,江跃从未向任何人倾吐过,也从未在人前显露过半点负面的情绪。

    但是,在他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却始终存有一个阳光照不进去的心结。

    谁都以为他早就认命,但——

    江跃的内心,从未,从未认过这个命!

第0010章 吃个大瓜

    剩下半包烟被江跃掏出来,往桌上一扔。

    三狗眼中闪过一丝热切。

    “来一根?”江跃捕捉到这个细节,不动声色。

    随手弹了一根出来,递了过去,顺手点火。

    三狗压根没想,娴熟接过,两指夹着烟嘴就往火前凑。

    刚要点上,三狗忽然看到二哥脸上飘过似笑非笑的一抹寒意。

    求生欲很强的三狗讪讪一笑,指尖的烟跟有刺似的往桌上一扔。

    “这……这……我还小呢!不会抽啊。二哥你也真是的,有你这么当哥的嘛?这不是教坏小孩子吗?”

    “谦虚了吧?你还需要我来教坏?”江跃继续冷笑,笑得让三狗头皮发麻。

    “二哥,你真误解我了。你看烟壳上写着,抽烟有害健康,我这么小,身体抽坏了怎么办?我真不会抽。”

    “真不抽?”

    “不抽!”

    “那是你没口福。这烟清香型的,口感着实不错。六十块一包呢!”

    “哈哈,二哥,你外行了吧?被杀猪了吧?这烟是醇香型,味道重,但不冲,不呛喉,而且一包明明是三十块……”三狗说到一半,踩刹车已经来不及了。

    不过这厮反应极快,正色道:“刚才我都说过了,我不会抽烟。但架不住姑父平时就爱抽这烟,我听他叨叨多了,多少记着点。”

    “是吗?我怎么听说,姑父很节省,从来都只抽六块一包的黑沙?”

    “你没住小姑家,哪有我清楚?说不定姑父藏了小金库呢?表面上六块一包的黑沙,背地里是三十块的箭牌呢?”

    “要不我打个电话问问姑父?”江跃拿起手机。

    “算了吧?”三狗一把拽住江跃,舔着脸讪笑道,“二哥,这么点事至于吗?你不想小姑两夫妻闹不和吧?”

    “大姐那边呢?”

    三狗正色道:“大姐那边没事啊!咱们是世界上最乖的仔,没有任何不良嗜好,大姐工作就够忙的了,就别让她总替我们操心啦。”

    抽烟这事互留把柄,就算心照不宣翻篇了。

    三狗瞥一眼江跃放回饭桌的手机,笑道:“二哥,莫非真的冤枉你了?这么长时间你都没盯着手机等信息,莫非真的只是纯洁的同学关系?”

    话音还没落,叮咚,叮咚,叮咚……

    屏幕上一连串信息啪啪啪不断跳出来。

    江跃一看,却是班级群。

    平时大家学业忙,没什么机会玩手机。在校期间,学校也不让开机,所以基本上没什么人水群。

    加上时不时老师会在群里发一些通知公告什么的,因此江跃没把这个群设置消息免打扰。

    谁这么闲着蛋疼,在班级群疯狂刷屏?

    永不刹车杜一峰:

    所有人

    惊爆!西域雄峰天狼山居中开裂,震撼!

    手快有,手慢无!

    吃瓜要趁早,跑赢808(作者君:这数字除以二).

    短视频1

    短视频2

    ……

    短视频9.

    杜一峰是班级的人气人物,放在江跃他们就读的整个扬帆中学,那也是名人一个。

    论学习成绩,杜一峰就是个弟弟。但架不住他身世显赫,平时举手投足更像个社会人,没有半点学生仔的青涩。

    用两句话来描述他比较恰当:上课学习他不在,打架撩妹他最快。

    从学生角度评价他,绝对是学渣中的渣渣。

    但这厮在班里人缘并不差,不惹人嫌。归根结底,还是他段位高,路子野。同学三分羡慕他,六分敬畏他,剩下一分不好说。

    班级群里,一般的孩子很少发言,尤其是群里有老师的情况下,基本上发言都是很克制的。

    杜一峰却是个例外,他眼里没有什么班级群、家庭群或者社会群的区别。

    他想发什么内容,全凭他当时的心情。

    一言不合就在班级群开车的情况也不是没发生过。

    有好几次,他开得不亦乐乎,搞得老师们都不好意思再装透明,不得不出来替他踩刹车。

    他的群备注昵称,永不刹车杜一峰,就是这么来的。

    江跃以为这厮又在班级群开车,不以为意。

    不过群消息却没有停,叮咚叮咚,一个劲弹出来。

    27号刘坚:卧槽,真的假的啊?电影特效吧?

    42号许若谷:牛逼啊,哪部大片?在线求种!

    16号郑伟豪:在线求种+1!

    35号陈浩然:画面看着不像是电影手法啊,像实景拍摄。

    25号韩晶晶:好像真的是天狼山,我去年暑假去过,还特意以天狼山为背景拍了照呢,等我找下照片。

    班主任孙老师:看来小长假大家都很闲啊,是不是我作业布置得不到位?反思中!

    27号刘坚:瑟瑟发抖/表情包,潜了潜了,狗头保命/表情包。

    42号许若谷:瑟瑟发抖/表情包,潜了潜了,狗头保命/表情包。

    16号郑伟豪:瑟瑟发抖/表情包,潜了潜了,狗头保命/表情包。

    35号陈浩然:瑟瑟发抖/表情包,潜了潜了,狗头保命/表情包。

    江跃嘴角抽了抽。

    一群逗比。

    在老孙面前刷存在感,这是嫌习题刷得不够吗?

    潜水玩游戏它不香吗?刷剧看片它不惬意吗?

    群里又恢复平静。

    既然杜一峰不是开车,闲着也是闲着。江跃顺手点开看看。

    九个短视频,一共不到两分钟。

    视频拍摄手法很业余,镜头不稳,多少有点晃,明显用的也不是什么高倍摄像机。

    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两分钟的视频真不是标题党,内容可谓劲爆震撼得一批。

    在视频里,海拔足有三四千米的天狼山,竟跟一块巨大的蛋糕一样,居中慢慢出现一道缝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向两边撕裂!

    “二哥,这是假的吧?”三狗也看呆了。

    江跃没有回答,而是反复点开,一帧一帧细看。

    山体撕裂的过程中,整个大地明显在震颤,扬起的灰尘弥漫冲霄,虽然是远景拍摄,隐隐也能听到轰轰轰如天崩地摧般的震撼声。

    确实跟群里有人说的那样,这还真不像是电影拍摄手法。

    以江跃对细节的观察,这视频应该不存在在技术上的剪接。

    可是——

    山体居中撕裂,这是何等不可思议的奇观?

    就算是板块运动,也不至于以肉眼可观,摄像机可以捕捉的速度进行吧?

    地理学上的沧海桑田变化,那时间单位至少都是以万年起步的。

    这是要把千万年的轮回,在一朝一夕内完成?

    江跃难掩内心惊讶,再一次点开视频。

    却收到提示,本视频已被删除。

    808的速度果然够快,这瓜要是稍微晚几分钟吃,也就赶不上了。

    8号王莘:视频怎么点不开了?

    19号方子阳:靠,红包每次都错过,吃瓜也赶不上趟吗?自残/表情包。

    38号邵亦轩:永不刹车杜一峰,求再发。跪拜/表情包。

    25号韩晶晶:什么情况?照片找到了,视频呢?黑人问号脸/表情包。

    班主任孙斌开启了全员禁言!

    千大万大,群主最大。

    班主任大封印术一出,在线吃瓜的,潜水偷偷窥屏的,全员退散。

    水群江跃从来就没兴趣,禁不禁言他倒不在意。

    那九个短视频的劲爆内容,却在江跃脑海里不住回放,挥之不去。

    真的,假的?真的,假的?真的,假的?

    江跃的判断力头一次这么摇摆不定。

    以常识论,这显然不符合常理。

    这要是真的,物理老师,地理老师,科学老师,历史老师,各科老师的棺材板恐怕集体都压不住。

    可要说是假的吧?江跃完全找不出那视频有什么破绽。

    网上大多数骇人听闻的短视频,多半都是通过剪接拼凑,博人眼球,其实都是追逐流量制造噱头。

    但那九个短视频,却看不出有这样的痕迹。

    这点技术鉴定能力,江跃自问还是有的。

    “二哥,你们班主任好残忍。”背后的三狗忽然幽幽地冒出一句。

第0011章 瓜,越来越大了!

    “二哥,你们班主任好残忍!”

    “怎么说?”江跃莫名其妙。

    “眼看25号韩晶晶就要爆照了,他搞什么全员禁言,这可不就是残忍吗?我猜你们班男生肯定恨死他。”

    “你连人家是美是丑都不知道,说什么骚话呢?”

    “呵呵,敢爆照的小姐姐,你见过有几个丑的?二哥,我猜这个韩晶晶,就算不是特别好看,身材肯定一级棒。”

    江跃又一阵无语,这世道到底怎么了?十二岁的孩子这是要成妖了吗?

    镇上的学校到底是学校还是驾校?

    一天到晚究竟教些什么?未成年的孩子车速就这么快,成年了还不得开战斗机?

    而且,三狗这切入角度也未免过于清奇。

    正常人的关注点不应该是视频内容真假吗?这才是大瓜啊。

    叮叮咚!

    手机又弹出信息提示。

    杜一峰

    【链接】邀请你加入群聊。

    江跃略感意外,莫非杜一峰要建私群,再私发一次视频?

    指纹解锁手机,点击确认加入。

    杜一峰所有人

    “我这好友不全。你们有相好的,熟悉的,班里的哥们姐们都拉一下。五分钟后发视频,过期不候啊。”

    班上能让杜一峰加好友的同学也不多,看他拉的人,基本上都是班上相对出众一些的同学,而且绝大多数是女同学。

    江跃和杜一峰交集虽然不多,但也处得不算差。

    主要是江跃成绩超群,长相又好看得一批。加上江跃为人极为低调,几乎不在班里耍帅装逼出风头,这一点让杜一峰很欣赏。

    在杜一峰的逻辑里,你长得帅不是你的错,但是你长得帅,又喜欢耍帅出风头,那就有点跟他杜某人抢风头的意思。

    这种人,就是他杜一峰的敌人了,决不能忍。

    简单来说他就一个原则:你怎么都行,就是别跟我抢风头。

    是的,杜一峰的三观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江跃顺手拉了几个关系较近的,他平时不是周末和长假的话,也住校,所以同宿舍的三个人自然是要拉的。

    同桌李玥一向是小透明,手机里的微讯好友总共没几个,加了好友的班级同学一只手恐怕都数得过来,估计也没人会拉她。

    所以江跃把李玥也拖进了群。

    三个室友,很快就先后入群了。

    于宏图:一峰大佬又要开车?在线等!

    王侠伟:票已买好,坐等发车!

    茅豆豆:新嫩拜码头,在一峰大佬发车之前,请容小弟介绍一下我的长度……

    江跃:茅豆豆,这两天有没有偷用我的厕纸?

    茅豆豆:不是我,我没有,别瞎说。否认三连/表情包。

    江跃:要不要帮你回忆一下上次校医室的事?

    茅豆豆:老大,我错了,求放过。跪拜/表情包

    方子阳:校医室发生了什么?感觉有瓜!

    许若谷:车前求瓜。

    陈浩然:车前求瓜+1。

    郑伟豪:+2。

    王莘:+3。

    刘坚:+4。

    韩晶晶:+5。

    杨笑笑:晶晶,你确定男生的瓜都要吃吗?

    韩晶晶:刚入群,你们前面聊了什么?江跃。

    茅豆豆:【微讯红包】大佬们求放过,别影响一峰大佬发车。

    江跃艾特茅豆豆,其实倒不是故意跟他过不去,相反,他其实是善意提醒对方。

    毕竟群里很多女生,这厮说话从来不注重场合,不管啥群,刚一入群,一言不合就要介绍尺寸长度。

    没有女生的群倒还好。这群女生一堆,同学之间抬头不见低头见,多少有点难看。

    如果江跃不及时制止他,茅豆豆接下去肯定是他那句招牌式口头禅:老子茅十九,盘在腰间走。

    这倒不是江跃冤枉他,这家伙是他江跃拉进群的,跟他同一个宿舍,他太清楚这货是什么尿性了。

    当初刚分宿舍的时候,茅豆豆自我介绍就是这么逗比的。

    自称身怀利器,蛰伏状态长达十九,奋起之后倍加凶残,本可以靠特长吃饭,奈何家里要他读书。

    至于校医室事件,说起来又是另一个悲催故事。

    茅豆豆仗着钢铁直男的特长,常常锁在卫生间里自娱自乐,做一些不可描述之事,对厕纸的消耗特别快,以至于自备的常不够用,借用舍友厕纸的事时有发生。

    用就用了吧,这厮每次还抵死不承认。

    有一回江跃心生恶作剧心理,在乡下采了点花粉,又弄了一些毛辣虫的细绒,撒在厕纸上。

    那玩意不细看根本看不清,卫生间光线一向不好,茅豆豆不知陷阱,不告而借,再度用了江跃的厕纸,没过多久那利器就过敏红肿起来,又痒又肿,还挠不得。

    痛不欲生的茅豆豆本想硬扛,结果越扛越痛苦,只得去校医室,又是打针,又是吃药,还带外敷的,足足请了两天假,一辈子都没那么酸爽过。

    还别说,自那以后,宿舍厕纸失踪事件顿有好转。

    这事宿舍另外两人于宏图和王侠伟并不知情,哪怕茅豆豆自己也当是意外事故,根本不知道江跃是故意使了坏。

    江跃稍微点了一下,茅豆豆做贼心虚,生怕糗事曝光,顿时老实了。

    群里不断有各种奇葩逗比加入,各种插科打诨,大家倒是很快就忘了茅豆豆这个瓜。

    又过了两三分钟,李玥姗姗来迟,通过江跃的邀请,加入群聊。

    不过李玥从来都是班上的小透明,她加不加入,没几个人在意。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的那种。

    反正她加入了也不可能说话。

    杜一峰特别享受这种万众期待的感觉。

    “该拉的都拉进来了吧?”

    “大家都记住了啊!视频看了就算,千万别瞎传。丑话说在前头,我传可能没问题,你们传,到时候被请喝茶别扯上我。”

    杜一峰大卖关子,事情越描述的严重,他觉得自己身上的光环就越神秘!

    让同学们感受他的信息渠道强大,感受他背后看不到的能量,感受他鹤立鸡群的逼格,让这群弱鸡猜测、惊叹、仰望乃至崇拜他,对杜一峰而言是一种低俗但又无与伦比的快乐。

    叮叮咚,叮叮咚,叮叮咚……

    接着,一串视频从群聊中弹出来。

    这次大家都学聪明了,为提防808,先保存到自己手机,再回头看。

    杜一峰:这些视频暂时都没公开的,再强调一遍,不要瞎传!否则后果自负!

    杜一峰:咱们整个盖亚星球,四洲八地,很多地方都出现了奇怪的地理现象。不仅仅是咱们大章国的天狼山。

    杜一峰:第一个视频是亚瑟力大沙漠,第二个是巴慕达海域出了名的魔鬼三角,第三个是西罗衅洲西部的撕裂大峡谷,第四个是西罗衅洲东海岸的拿波城……

    其实不用杜一峰介绍,作为高中生,这些地理常识大家还是具备的。

    跟天狼山那个视频一样,这些视频都不长,内容却一个比一个震撼……

    江跃看完之后,久久没了言语。

    强烈的直觉告诉他,人类对这个世界的正常认知破碎了,原有的知识体系破碎了,各科老师的棺材板彻底压不住了。

第0012章 放开那个学霸,冲我来!

    视频中,亚瑟力大沙漠看上去就像一片黄色的海洋,成片成片的沙浪,竟像海水一样任性地涌动,一浪推着一浪,时而平缓,时而激荡,时而呼啸,时而席卷。

    巴慕达海域的魔鬼三角就更加夸张了。镜头中湛蓝色的海水竟不断变化,形成各种奇奇怪怪的城堡建筑造型,远远看去,就好像闪着梦幻色彩的水晶城堡,看上去无比逼真,美轮美奂。比传说中的海市蜃楼还神奇。

    至于撕裂大峡谷,恰恰和天狼山相反。天狼山山体朝两边开裂,撕裂大峡谷则是两侧向中心靠拢。倒像是两头荒古巨兽在酝酿气势,缓缓向对手逼近。

    拿波城倒是没那么夸张,不过也绝对堪称诡异。上一座百米灯塔,竟出现了位移!

    众所周知,灯塔一般都是修筑在海边的固定建筑物,用于指引航船方向的。而视频里,拿波城的灯塔竟跟船只一样在海面上漂浮!

    江跃久久无语,他忍不住怀疑,是不是世界科技革新太快,摄影领域出现了跨时代的技术?

    这些视频其实是新型科技产品和摄影技术创造出来的,并不真实?

    不管怎样,以目前整个盖亚星球的知识体系,根本没法解释这些奇观突变。

    可是,不可避免的,江跃又想起大金山脚下九里亭。

    想起龙虎相斗,朱雀断脊;想起老龟化形,借水献谶。

    白虎斗青龙,天地捅窟窿。

    朱雀脊梁断,人间多事端。

    各种奇谭怪事一结合,很难让人不遐想连篇。

    没有各科老师镇群,班上那群压抑很久的牲口开始放飞自我,毫无节操地水起了群,丧心病狂地斗起了图。

    斗图斗到天昏地暗的时候,总算有一部分人开始探讨视频真假问题。

    多数人还是文化不够,只能一句卧槽行天下。

    “视频你们都看了吗?老子看完只想说四个字,卧槽,真牛掰!”

    “天啦撸,难道是外星人入侵吗?这是全球药丸的节奏?”

    “完了完了,世界末日来了吗?我还有很多游戏豆没花掉,该留给谁?”

    “艹,老子刚在食堂饭卡充了五百块钱啊。可以申请退款吗?”

    “555,事到如今,有个秘密不得不坦白了,老子还是处男啊!求安慰,求终结……”

    “+1。”

    “+2。”

    “+3。”

    “王侠伟:此处应该有茅豆豆同学的自我介绍!”

    “茅豆豆:在下小透明,大佬求放过。跪拜/表情包。”

    只要群里有一群血气方刚的牲口,不管话题多么严肃,多么神圣,最终肯定会歪楼,而且一定是歪到下三路那点事。

    “杨笑笑:江跃,大学霸怎么看?”

    “韩晶晶:江跃,学霸哥哥给我们讲讲呗?”

    “杭紫萱:坐等学霸哥哥开讲。”

    “+1。”

    “+2。”

    “+3。”

    “+10086……”

    一连串+搞得江跃有点措手不及,他可是一直低调得很,水群斗图从来不参与,不刷半点存在感,怎么还是被惦记上了?

    “江跃:我也蒙圈啊。这是一峰的群,他的路子广,消息灵通,要不还是让一峰讲讲。”

    手机屏幕前的杜一峰傲娇地点点头,这个江跃虽然帅得过分,总算还识趣。老子建的群,发的视频,可不是给你学霸摘桃子,撩妹子的。

    至于这么多妹子江跃,杜一峰虽然有些吃味,也没太往心里去。

    谁让人家长得好看,成绩还那么变态。换作自己是个妹子,同样也要生扑。

    能让江跃这种学霸在群里吹他,杜一峰莫名的有点受宠若惊。

    比起那些渣渣丑陋的舔姿,果然还是学霸这种轻捧更到位,更能引起强烈的舒适感。

    最关键的是吹捧得恰到好处,清新自然,不留痕迹,让他获得极度的愉悦和满足。

    心里不由感慨,学霸到底是学霸,段位就是高。

    先前大家看完视频,一个劲水群斗图,然后各种打屁胡扯,就没人记得他这个建群的挖井人。

    吃完瓜就把瓜农给撂一边,极不道德,极没良心。说实话杜一峰内心是失落的,只是碍于段位,强者的矜持让他不方便吐槽。

    如今江跃把话题引到他身上,顺带还表达了对他的重视。

    杜一峰失落的心情自然得到巨大的舒缓。

    不过,他还是故作矜持地沉默了一会儿,才在手机九宫键上摁了起来。

    “多的话现在不能说,只有一点,这些视频来源很可靠,至少有九成可能是真的。剩下的,大家自己想吧。”

    “卧槽,这么说世界真的要大变天啦?”

    “一峰大佬,这是官方渠道得来的嘛?”

    “这要是真的,咱们这学还上吗?”

    “不会真是外星人入侵了吧?”

    “老子要回乡下苟着,挖地窖,建地宫,末日生存美滋滋。”

    “地宫有个屁用,你吃啥喝啥?”

    “嘿嘿,老子家里很多田,每年产粮两万斤打底,养了猪,养了鸡,还有五六头牛,自给自足没压力。”

    “卧槽,土豪啊。现在做朋友还来得及吗?”

    “家里有没有姐妹?求招婿,可上门。”

    “膜拜土豪,在线求借粮。”

    “节骨眼上,千万要拉兄弟一把。”

    得!又歪楼了。

    “韩晶晶:555,伦家才十七,初吻都没有献出去。”

    “杨笑笑:偷笑/表情包,晶晶,表白吧!江跃。”

    “江跃:……”

    “茅豆豆:江老大练童子功,暂时不便近女色。有什么事,冲我来!”

    “杨笑笑:呵呵,没事了。”

    “韩晶晶:呵呵,没事了+1.”

    暴击!500点伤害。

    隔着网络,大家都仿佛能听到茅豆豆小心肝破碎的声音。

    茅豆豆无语问苍天,为什么老子这样天赋异禀的男人,却要遭受这个世界如此残忍的恶意?

    这一定是老天爸爸对我茅豆豆的考验!

    世界,变异吧!

    让老子的天赋跟着变异吧!总有一天要让这些有眼无珠的狂蜂浪蝶知道,被我十九弟弟统治是怎样的恐惧!

    茅豆豆疯狂立下flag,然并卵。

    群里继续大水漫灌。

    江跃对水群毫无兴趣,锁了手机,起身收拾碗筷。

    倒是三狗啧啧赞叹:“二哥,原来高中这么好玩啊。看来我得继续上这个学?”

    刚才群消息江跃一直没有避开三狗,三狗也没羞没臊地全程围观。

    “二哥,又是那个韩晶晶,还有那个杨笑笑,她们肯定对你有意思。”

    三狗一副老司机口吻,语气中还不乏一点羡慕嫉妒。

    为啥我三狗在学校就那么招人烦呢?女同学见到我都绕着弯子走?是我三狗不帅吗?

    都是一个爷爷下来的,我三狗也没比二哥差哪去啊?顶多是二哥比我高一点,白一点。等我以后长个了,难道会输给他?

    哼,二哥也就成绩比我好点儿,这方面估计是赶他不上。

    三狗鬼鬼祟祟,看着二哥收拾碗筷进了厨房。

    轻轻跳下了椅子,鬼鬼祟祟拿起江跃丢在桌上的手机,轻车熟路解开图案锁。

    快速找到那个新群,翻到韩晶晶的个人界面。

    点击“发信息”,出现输入框。

    “江跃:晶晶,天狼山的照片可以发我看看吗?”

    叮咚!

    韩晶晶的信息几乎是秒回。

    “好啊,马上。”

    三狗连忙把响铃模式切换成静音,心里默念,快点快点。

第0013章 恐怖升级

    没让三狗失望,信息马上接二连三发过来。

    三狗本来就想观摩一下韩晶晶,印证一下自己之前的猜测对不对。

    没想到韩晶晶直接满格轰炸,一口气九张连发。

    三狗一张张点开。

    好家伙,果然是个美艳娇俏的小姐姐啊。这身段,这脸蛋,三狗隔着屏幕都觉得眼热。

    镇上果然不是人呆的地方,活到这么大,在镇上几时见过这么惹人爱的小姐姐啊?

    一定要留在城里!三狗再次立志,这回说什么也不能回去了。

    “江跃:那啥……晶晶啊,谢谢你的照片,照片很赞。我弟弟在这,先不说了。”

    三狗快速摁着九宫格拼音,听厨房的动静,二哥应该快洗好碗筷了。

    “韩晶晶:嗯啊!放假真的好无聊呢!明天一整天又没事,快发疯啦!江跃,要不我请你看电影吧?”

    “江跃:再说吧!我这个弟弟是跟屁虫,怕躲不开他。不说了,他过来了。别回。”

    三狗这波操作确实很溜,看得出来平时没少偷玩小姑和姑父的手机。

    贼行千日,总有失手的时候。

    他刚打完这些字,江跃已经一脸冰霜地出现在他跟前。

    “二哥,那个……如果我说这是一场误会,你信不信?”

    “如果我说现在就把你送回镇上,你信不信?”

    江跃一把将手机夺过去,打开一看,差点没气笑出来。这才几分钟时间,这小子竟背着他撩了一回妹。

    而且整个过程情节完整,起承转合,有开头,有结尾,剧情饱满,更难得的是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最后那句“不说了,别回”,更是充分展示了三狗以后绝对有拔鸟无情的巨大潜力。

    多少舔狗穷极一生,都不具备这份功力啊。

    “好看吧?”江跃把静音调回响铃,气极反笑。

    “好看!二哥,搞得我都想上高中了。”

    “瞧你这狗熊玩意,毛长了吗?懂什么好看不好看?”江跃一巴掌呼了过去。

    三狗很娴熟低头一躲,不服道:“你不也练童子功,跟我还不是一个样?”

    哟嚯?还学会顶嘴了?

    “二哥,你听我解释啊。我就是想看看早先那个视频是不是天狼山,没有别的意思。我还小,从小又心灵纯洁,为什么你老是误解我呢?”

    “要我说这事还是怪你,那个韩晶晶肯定对你有意思。我让她发天狼山的照片,也没让她发自己的照片啊。”

    “你看看,这衣服,料子也太少了。还有,瞧这个大腿露的,都快看到腚了……唉,搁咱们盘石岭,这叫伤风败俗啊。”

    “诶?二哥你找啥?你别冲动,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这回江跃是铁了心给三狗一点颜色瞧瞧,不然这小子真要上房揭瓦。

    一个挥舞着扫把追,一个机灵地到处躲。

    别看三狗个头没长开,身手却灵活。就这三室两厅的位置,辗转腾挪,硬是让江跃打他不到。

    正追打着,江跃的手机又响了。

    三狗嚷道:“二哥,别打了,说不定是韩晶晶打电话约你。”

    江跃继续追打,手机任它响个不停。

    无奈三狗这厮手脚确实矫健,江跃每次总差那么一点点。

    响铃停了几秒钟,二呼又至。

    江跃还是没接,响了几十秒。

    二呼刚止,三呼又来。

    没柰何,江跃只得停下来,瞄了一眼,竟是小姑打来的。

    扫把指着三狗狠狠瞪了他一眼,示意你给我等着。

    “喂,小姑?”

    电话那头小姑有点焦急:“跃啊,怎么才接电话?刚干嘛呢?”

    “这您得问问三狗,这小子真是个搅屎棍,我得趁早把他送回去。”

    要是平时,小姑肯定会追问三狗又闯什么祸了,可这回剧情却大不一样。

    小姑的情绪有点低落:“咋刚到就闹得鸡飞狗跳了?跃啊,还是让三狗在城里多呆一段时间吧。我都给他请好假了,先请一星期,不够再说。”

    “啊?”江跃凌乱了。

    小姑这波是什么操作?放着好好的书不念,请假在城里玩?这行事风格很不小姑啊。

    “跃啊,镇上现在不太平。今天早上你们走得早,不知道情况。昨晚发生了件邪乎事,现在整个镇上人心惶惶。要不是走不开,小姑一家都想离开镇上了。”

    “镇上又怎么了?”江跃一阵心惊肉跳,又出事了?

    “唉,昨晚上半宿狗叫个不停,你们听到了吧?到了下半宿,那些狗又通通都不叫了。大家都睡得熟,当时也没当回事。今天上午镇上养狗人家才发现,家里的狗全走失了。”

    “狗不见了?早上也没回来么?”江跃回忆起昨晚的狗吠细节,好像镇上的狗确实叫得颇为邪性。上半宿叫得瘆人,下半宿停得诡异。

    “回不来了,都死了。”小姑有点颤声,语气讳莫如深。

    “死了?”

    “都死了!很吓人!上午有人去找狗,来到镇子西桥外有个荒废的冷水塘。镇上几十条狗,全死在水塘里。跃啊,我看这事不对劲!”

    “都死在水塘里?”隔着电话,江跃都听得全身毛孔倒竖,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是稍微一脑补,画面绝对可堪想象。

    “对,都死在水塘里,尸骸浮了一水面都是。”

    “怎么死的?尸骸有什么伤口吗?都淹死的么?”

    “听说没有明显外伤,推测是淹死的。但有一点非常古怪,有人说,那些狗的脊梁骨好像都断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谣传。”

    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

    脊梁骨断了!

    假设这是真的,那可以联想的东西就太多了。

    朱雀断脊!

    九里亭撑起一方气运,蕴养一方风水。九里亭的大梁断了,难道先印证在镇上那些狗身上?

    江跃头皮发麻,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虽然没有明证这些事情之间有必然联系。

    但他完全可以确定,这个世界肯定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情正在发生。

    准确地说,也许早已发生了。

    而现在,只不过是让麻木、后知后觉的人类略微察觉罢了。

    “姑,如果镇上确实难,你们到城里来。咱家挤挤也能行。”江跃提议道。

    “去城里太折腾。跃啊,盘石岭老宅空着也是空着,万一不行,我和你姑父带着娃娃,去那里避一避。”

    “千万别去!”江跃脱口而出,“姑啊,你听我说,盘石岭绝不能回!”

    “为啥?”小姑莫名其妙。

    江跃踌躇难决,一时不知该怎么组织语言。

    “姑,你要避一避,还是来城里。老宅……恐怕也不太平啊。”

    “老宅不太平?跃,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小姑语气不悦。

    “三两句话说不清楚,姑,一定要听我的,不能回盘石岭。镇上待不下去,必须来城里,现在就动身。”

    小姑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

    “现在形势还没到那一步,看看官面上是什么调查结果吧。也许是有人搞恶作剧呢?”

    小姑多少还是抱有一点幻想的。毕竟镇上是她的家,这么多年早已习惯。

    拖家带口去城里投奔侄儿侄女,倒不是不可以,只是多少有点落不下面子,而且也确实折腾。

    长久来说,生计也是个问题。

    老话说故土难离,说的也是这个道理。

    “姑,别耽搁了,现在就动身,越快越好。”

    小姑显然打定主意,任凭江跃怎么劝,始终决定观望几天再决定。

    江跃了解小姑的性子,知道劝不动。

    姑侄两人又互相安慰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江跃的心情无疑又沉重了几分。

    这个熟悉的世界,好像正在向陌生的诡异中不断滑落,拽都拽不住啊……

第0014章 家族秘闻

    这么一通电话下来,江跃也没心思去收拾三狗了。

    三狗也一直在偷听电话,听小姑给他请了假,可以在城里多待一段时间,简直心花怒放。

    只是这通电话的内容实在有点沉重,三狗本能觉得自己好像不能表现得太开心。

    “二哥,这下我不用回镇上了吧?照我说,那些狗就是昨晚那些脏东西给弄死的。”

    三狗从来就不是无神论者。

    准确地说,老江家从来就没有无神论者。

    “诶,二哥,我就奇怪了。那些脏东西为啥要回镇上?整个镇上那么多人,为啥大家都看不到?”

    “二哥,我这是不是阴阳先生常说的阴阳眼?”

    要不怎么说三狗的脑回路清奇。

    等闲人家的孩子,一天看见好几回不干净的东西,就算不吓到精神失常,肯定也吓得不轻。

    三狗倒好,事情一过,压根就没怎么当回事,饭照吃,姐照撩。

    说起这阴阳眼的事,非但不恐慌,还特别引以为豪。

    “你知道阴阳眼?”江跃有些意外。

    “瞧你这话说的,这不是咱老江家的祖传手艺吗?小时候,我爸常跟我念叨这些。”

    “你爸跟你说啥了?”

    “咦?你不知道哇?我爸说,咱爷是个高人,有大本事,就是太低调,是老顽固,不懂变通。而且……”

    “而且什么?”

    三狗抓抓头:“嘿嘿,那是我爸说的,不是我说的啊。”

    “看来不是什么好话。”

    “嘿嘿,是没多好听,不过我是不信的。我爸那个人,屎拉不出来都怪茅坑。”三狗不傻,知道在哪山头说哪话,政治正确比什么都重要。

    “行了,行了,你别废话。说说你爸都跟你讲了什么。”

    “我说了你不许打人啊。那是我爸说的,跟我没关系。”

    “你再废话看我抽不抽你。”

    “瞧你这急性子!我爸说,咱爷本事是大,但缺心眼,一辈子就知道做个山野村夫,没把一身本事卖出去,可惜了。他还说,咱爷偏心眼,只疼大伯二伯,对他有偏见,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咱爷亲生的。”

    这话要是别人说的,江跃多半不信。但三叔是那不着调的货,江跃还真不怀疑,这话就是三叔那个味儿。

    三狗身上很多方面其实有三叔的影子,狡黠滑头,鬼点子多,脸皮子厚,性子野,多大的事都能不当回事,有时候吧,嘴巴还挺毒,俗称嘴贱。

    不过三狗跟三叔最大的区别是,三叔是麻绳拎豆腐,拎不起来的人。

    而三狗别看年纪小,关键时候不含糊,立得住。

    见二哥没坑声,三狗对着玻璃柜的镜子认真照了照。

    “要我怎么说我爸净爱胡说,二哥,我瞧咱俩就挺像的,我爸肯定是咱爷亲生的啊。咱肯定都是老江家的种,跑不了。”

    “你爸为啥怀疑不是咱爷亲生的?”

    “他说啊,咱爷的本事,都偷偷教给大伯二伯了。尤其是大伯没了之后,一身本事都给你爸了。他想学,咱爷不给教。”

    这倒是一个让人不好反驳的理由。

    只是,爷爷到底教了父亲什么?江跃却是一头雾水。

    要说家学渊源,江家确实有,风水堪舆,占卜卦算,测字观相等等,老头倒确实是颇有水准。只是老爷子从不涉江湖,所以名声不显。

    至少江跃自小都是潜移默化接触这些,绝没有手把手系统性的教学。

    要是爷爷真私底下教了父亲了不得的本事,自己是父亲的独子,没理由得不到传承吧?

    “三狗,你爹说的话,你信吗?”

    “信。”三狗回答得很干脆。

    “我信咱爷有大本事,也信咱爷不教我爸。不过,咱爷如果真有那么大本事,他不教我爸肯定有他的理由!”

    哦?

    这倒让江跃有些刮目相看。一向神经大条的三狗,竟说得出这等有深度、高逼格的话来?

    “你倒说说,咱爷有什么大本事?”

    江跃过目不忘的能力,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天赋,打小就有。

    爷爷在他六岁的时候,便仙去了。但是六岁之前,江跃没少在爷爷跟前承欢膝下。

    小时候的记忆,虽然不如大了那么深刻,还是能记住不少的。

    记忆中,爷爷就是个乐呵呵的老头,虽有些仙风道骨,也论些阴阳风水、观星望月的事。

    说到底和常人无异,一日三餐,吃喝拉撒,没见有什么明显的区别。

    倒是爷爷经常教他认字,读一些古书,讲一些做人道理,偶尔会点拨些阴阳风水相关的常识,这些都是长期耳濡目染,融入到骨子血脉里的东西。

    “二哥,小时候我爸跟我讲过一件事,我记得特别深。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说说看。”

    “我爸说,有一回他还小,可能比我现在还小。爷爷进山说是采药,我爸偷偷在后头跟着。”

    “跟到一处山背,我爸看到爷爷在一张黄裱纸写写画画,写了很久,又把那黄裱纸折成一只纸鹤,随后蘸了两点朱砂,在纸鹤的翅膀上各点一下。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我爸说,他看到那只纸鹤,竟在爷爷掌心中飞了起来。虽然飞了没多远,但我爸说,至少得有七八米高,几十米远!而且直接在半空中烧化了!”

    “怎么可能?”这已经接近仙魔小说的情节了。

    作为在爷爷身边待过的长孙,江跃很难将这种神奇的事,和当初那个乐乐呵呵的老头联系在一起。

    三叔小时候的事,那都多少年前了?这事怎么说得准?小时候的记忆出现偏差,甚至自己脑补想象加工,也完全是有可能的。

    “就知道你不信,我当时也不信。可我爸都赌咒发誓了。而且后来咱爷发现我爸偷看,当初给了我爸一个大嘴巴,还警告他不要到处瞎诌诌,要不然就打死他。”

    “我爸挨了这么一顿揍,能不记忆深刻吗?更邪门的是,那事没过多久,大伯就在外地病亡了,二伯和我爸连大伯的尸首都没见着,听说直接在外地烧化了。”

    三叔和三狗果然是对极品父子。

    父子之间讲个故事,居然还带赌咒发誓,除了这对活宝,也没谁了。

    不过,三狗说得这么活灵活现,还带赌咒发誓的,尤其后面还牵扯出大伯的旧事,这就有点值得玩味了。

    “三狗,你爸还说了什么?说具体点。”

    “嗯,这事他跟我嘀咕过好几回了。他说,当时爷爷看到纸鹤飞起来,不但没有高兴的样子,脸色反而很难看。嘴里一个劲念叨,才短短三年,变化这么大?”

    “什么变化大?”江跃追问。

    三狗摇头:“我爸也没闹明白,当时咱爷反复就是这一句话。我爸被大嘴巴子打蒙了,事后也不敢问啊。这事他一直等到咱爷咽气,都没敢再问。”

    江跃再问下去,三狗也说不出更多所以然。很显然,三叔当时也就知道这些了。

    起初三狗说起这个事,江跃是压根不信的。

    细节这么一抠,江跃反而有几分将信将疑了。

    “二哥?有件事,我一直没好意思问。二伯他好端端为啥离家?”

    虽然江跃从来不说,三狗却知道,这是二哥的心病,所以问得特别小心翼翼。

    换作平时,江跃肯定不会回答。但是现在都是一条船上的家人,三狗又跟他交心说了这么多,要是再避着藏着,有点不像话。

    “我爸他留了一封信,没多少内容。说是找到了一点跟我妈有关的线索,要出去打探打探。”

    “就这个?”

    “重点就这个,还有一些旁的内容,无非就是嘱咐我们姐弟俩要互相帮扶爱护,相依为命。”

    “哦。”三狗有点替二哥感到难过。

    “二哥,你说二伯他这么神秘离开,除了跟二妈有关,会不会和咱爷偷偷教他的本事有关呢?”

    江跃摇头:“我爸一直在单位上班,也没见他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本事。”

    “有也不会明着告诉你啊!你看我爸不也是偷偷瞧见的嘛?”

    好吧,三狗的脑回路总是这么与众不同。

    三狗想了想,又觉得说不通。

    “咱爷不教我爸,多半是觉得我爸这个人不着调,扶不上墙。二伯如果有大本事,不教给二哥你,好像有点说不过去啊。难道是没到时候?”

    对爷爷有大本事这件事,三狗的立场是坚定的,深信不疑。

    “好了,别胡思乱想。等大姐回来,我让她劝劝小姑,干脆都来星城得了。这世道啊,真不太平了。”

    正说着,楼道忽然传来仓惶的哭喊,跟着又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咚咚咚!

    力道大得整个屋子好像都震动起来似的。

    “小江,小江,在家吗?”

    这敲门的架势,莫非天要塌下来不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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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异入侵介绍:

当世界揭开它神秘的一角,恐怖随之溢出,诡异成了日常旋律。
睡梦中听到呼唤别轻易应答,夜深人静时尽量不要窥镜,出入电梯最好避免落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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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瞬间将要面对怎样的惊险。
世界忽然间变得危险无比,聪明人都稳健地苟着。
江跃开局连一条狗都没有,却阴差阳错踏上了逆行者的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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