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四十七章：外城散心（二）
第一千六百四十七章：外城散心（二） “等完成了这一切，你打算给他们自由吗？”我问。 “咱俩之间就不用问这种问题了？”李奥嗤笑，“没有必要。” “倒也是……”我看着吉祥带着吉利消失在夜空里，笑了笑。 我这一番动作虽然都在秩序者的眼皮底下，不过，夜色够暗，他们也不是什么实力强大之辈，看不出我具体做了什么。 改造花了两个多小时，时间已经接近凌晨四点多。 桑塔斯内部现在忙得很，不过，我没事做，也就不着急回去。 到了五点多接近六点，月亮早已落下，东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我才慢慢悠悠走回安全线…… 这时候，守了一晚上的秩序者也到了换班的点。 我回去的时候，刚好也有五个冒险者从沼泽里出来，看见我的打扮，也不敢靠近。 进了城，我准备去市场看一眼，顺便去异世界美食之家平价店吃早餐。 穿过一条僻静的小巷，路灯正好熄灭，天光已经亮了起来。 灯柱里传出塔灵的声音：“为了预防外城遭受袭击，三十名土系魔法师准备联手对城区进行一次改造施工，方便居民快速转移到法师塔内，你有什么建议吗？” “等他们拿出方案我再看看，”我说，“具体的改造我也没有头绪，不过有两条，第一，要兼顾速度和安全，至于其他，比如财物生活物资什么的，都不要管，第二，改造完成之后要定期做演练，暂时就这两点。” “好的，”塔灵说，“我会转告他们。” “你就不问问我？”李奥似乎有些不满意。 “你说呀……”我说，“随时可以补充的。” “呵呵，我也没有。”他干笑两声。 “咱们这默契，还用这些弯弯绕？”我笑着走出了巷道。 虽然天色刚亮起来，市场里已经有不少人了。 我走进以世界美食之家，店员顿时都惊了，不过店长半精灵贾斯汀还算镇定，很是礼貌地接待了我。 “替我吃一顿豆浆油条吧。”李奥说。 我也不挑剔，毕竟也已经是全身能量化过的人了，什么食物也不影响吸收，就是口味问题。 鲜甜的豆浆，香脆的油条，味道虽然不是我最喜欢的，但也很不错。 李奥大概就是吃着这些长大的，虽然也不一定天天吃，毕竟还有包子饺子面条米线馄饨……等等数之不尽的选择，但豆浆油条使其中的典型代表。 “唉……”李奥叹了口气。 “别着急，一百亿年都过完了，再等个几十上百年，大概也能杀穿神界回到地球的。”我安慰他。 “吃饭的时候专心一点。”他不领情。 吃完早餐，其实也就是两碗豆浆五个根油条，对普通人来说多了点，我却没吃饱。 也不用吃饱。 店员肯定不会收我的钱，来吃早餐的客人看我的眼神也有些肃然起敬——敢在这类吃霸王餐的，肯定不是普通人物，说不定就是法师塔里来的…… 将几个食客小声的嘀咕听在耳朵里，我也没有坚持付款，又问了一下半魔人多罗的父亲还在不在店里，结果贾斯汀告诉我，他已经完全靠着儿子养活了，便走了出去。 市场的里货物，比起当初，丰富了无数倍。 “居然有一种逛城乡结合部菜市场的感觉……”李奥感慨。 我却注意到，这里售卖的东西，基本都是农场位面出产的成品，比如锅碗瓢盆各种横祸用具，大到店铺里的家具，小到指甲刀掏耳勺之类的…… 最初的时候，毛巾香皂牙膏牙刷之类，是限制消费的，人均一套，价格低廉，但只能自用，不允许拿去卖，仅仅三年时间，这些日常消耗品就已经成了常见商品。 当然，农场位面把这些东西造出来本就是为了赚钱，不过卖到交易市场位面那边价格要高一些，对于桑塔斯居民，就是收点成本费，全做批发，也不着急赚这点“蝇头小利”，算是“让利于民”。 正当我准备前往一个兽人开的蜂蜜水摊位时，一声欢呼夹杂着惊呼传了过来。 “妈妈！”声音未落，一只珍珠白羽毛的小鸡就落到了我肩膀上。 来的正是霸王龙，它刚学会变成小鸡状态没多久，似乎更喜欢这个样子，而不太喜欢那副比马匹还大的威风模样。 惊呼声自然是周围的人发出来，因为霸王龙飞起来的时候身上闪烁着点点火光，吓到了那些人。 “你怎么来了？”我轻轻抚摸它的羽毛，看着那边惊叫着追过来的人。 惊呼的人不少，这个唯一追过来的，却是个卖肉鸡的贩子。 很显然，他以为到处乱跑的霸王龙是自己笼子里的小鸡，结果追到半截才发现这只小鸡是魔兽，而且显然是我这个魔法师的魔宠，就吓住了。 “抱抱抱抱歉，魔法师大人！”鸡贩子很是慌张地道歉。 “没事的，”我冲他笑了笑，“你去忙你的吧！” 鸡贩子这才满脸后怕地返回自己的摊子。 “听说你在外城，来找你问些事情。”霸王龙说。 “是么？什么问题？”我有些奇怪。 “呐，给你看看！”说着，它飞了下来，直奔鸡笼那边。 鸡贩子见霸王龙又飞过来，一脸为难的看着我。 我跟了过去。 霸王龙落在一个大号鸡笼前，里面的肉鸡“叽叽咯咯”叫个不停，似乎都要上来啄它。 这些肉鸡都是成熟的，差不多有我的拳头大，而霸王龙还是小鸡状态，也就我的手指头大小。 忽然，它的身体很快长大，变得跟笼子里的一边大，里面的肉鸡吓得纷纷躲闪，笼子里顿时鸡毛乱飞。 鸡贩子惊讶的看着变大的霸王龙。 一个小号的鸡笼子里，单独关着一只看上去就很凶猛的雄鸡。 而大笼子里关的，都是母鸡。 “咕咕咕咕！” 雄鸡把头伸出笼子空隙，挑衅似的叫着。 我听明白了雄鸡的意思，李奥直接笑了。 “这些，母鸡，都是，我的！”雄鸡大叫。 很显然，雄鸡是将霸王龙当成了外来的同性挑战者。 霸王龙有些无奈的地扭头看我，说：“这就是我的同族，可是，我根本不想像它们一样……” “你进化了，”我说，“你也可以帮助它们中的一些进化。” “不，我想的不是这个，”霸王龙说，“而是另一个问题。” 说着，它的身体再一次涨大，很快就比我的膝盖还高了。 它的本体差不多能让我当马骑，这样的尺寸，似乎没有什么问题。 我正准备问，它身上忽然发生了奇怪的变化。 闪耀着珍珠光芒的羽毛忽然变得稀疏，羽毛的空隙之间，长出了密密匝匝的——鳞片！ 与此同时，一股子淡淡的龙威，弥漫开来。 瞬间，笼子里的肉鸡和雄鸡纷纷噤若寒蝉，缩成一团！ “呜……”“嗷……” 不远处的各种摊子，都发出奇怪的声响。 这附近就是买这各种家禽家畜和动物的，鸡鸭鹅雁鹰，猫狗虎狼豹……应有尽有。 这些动物都是野兽级别的，连觉醒的天赋都没有，感应到这股极其稀薄的龙威，直接吓得惨叫哀嚎，随即缩成一团，还有的吓得屁滚尿流。 不光是动物，周围的摊贩也一个个吓得就像野外见了猛兽，不是惊呼想逃，就是差点跌倒！ 市场的这个角落，顿时乱了！ “喔！”李奥低呼。 我急忙出手，将它的龙威收了起来。 “怎么回事？”我虽然不是责备它，但也有些不理解，“你想融合龙族血脉？” “不是这样的……”霸王龙有些无辜地说，“妈妈你好好感应一下，我的龙威，跟丹布罗老头他们不一样。” 我有些奇怪，再度感受它的龙威。 似乎，这种龙威，跟龙界的龙威，有着些微的不同。 似乎，更弱一些，甚至，跟半龙差不多…… 同时，这股龙威似乎多了一些东西。 对了，不像“正常”龙威那么“纯正”，似乎多了一股子野蛮的意味…… “返祖了？”李奥说，“呵呵，看来我的猜测没错。” “你知道？”我急忙问。 “你不也知道吗？”李奥说，“鸟类是从爬行类的一个分支演化来的……” “恐龙？”我下意识地念出这个词。 “你说，霸王龙的名字怎么来的？”李奥笑了。 我顿时明白了。 当初李奥坚持取霸王龙这么一个名字，甚至不惜在泰雅的梦里给她暗示这是神谕，似乎就是为了今天…… 霸王龙是天赋异禀的小鸡，是我们的雷霆城的板栗街买来的一枚普通鸡蛋，而李奥早就已经料到它会进化成庞大的身体，甚至，再继续下去，超越地球上仅存在于化石中的霸王龙，或者说暴君龙…… 而这种进化的过程，也带着一部分的返祖作用，让他觉醒了来自远古恐龙的血脉。
第一千六百四十八章：外城散心（三）
第一千六百四十八章：外城散心（三） 顺着这个思路继续推导——如今的龙族，在远古时代，也就是我们世界的恐龙，只不过他们长出了翅膀，掌握了魔法…… “明白了吧？”李奥说。 “龙族，是恐龙，也就是巨大爬行动物进化来的？”我说。 “很显然是这个路线，”李奥说，“不过，当初我也没想太多，就觉得一只小鸡能养成霸王龙这么大，也挺壮观的……” “你发现了吗？”霸王龙问。 “收起来吧，我大概明白了。”我说。 霸王龙马上收敛身形，恢复成小时候的大小，落在我肩膀上。 接着，我给了那些受惊的贩子一些补偿，离开了市场，边走边和霸王龙解释。 “生物进化那篇你看了吧？”我问。 “嗯，看了，尤其是鸟类的部分。”霸王龙说。 “那不难解释啊，”我说，“远古的爬行类血脉，应该就是和龙族分支演化的时候留下来的。” “问题是，我们要和龙族作战，我自己却有龙族血脉……”霸王龙似乎有些难以接受——这才是它的心结。 “是又怎么样？”我笑了，“你是我儿子！” “哈哈！”李奥也笑起来。 “大不了，等我们进入研究基因改造之后，给你把不想要的龙族基因都剔除出去。”我又补充。 “那就不要了吧……长翅膀还是挺方便的。”霸王龙也笑了。 “再长一双手。”我说。 我们就这么有说有笑地朝前走。 差不多，也该回去了。 正要走，多罗带着几个学员朝我跑了过来。 “比洪大人！”他急急忙忙地喊，“老师在找您！” “是吗？”我估计吉莉安是想开了，便笑道，“那走吧。” 一行人朝着武技学校赶去，路上，我问多罗：“觉醒斗气了吗？” “已经觉醒了，不过我更想成为魔法师。”多罗毫不讳言。 “不着急，等你的实力到了一定程度，会觉醒的，”我说，“听说你的父亲已经不用工作了？” “身体本来就不好，又不赚钱，我也养得起。”多罗有些得意。 “你们现在，会出去冒险吗？”我问。 “当然，我们的冒险队伍是最有潜力的，不然也收不到这么多学员，光收学费养不起这么多的店面，老老师也不许我们去法师塔找你们要钱……于是我们就去冒险了。”多罗越发得意。 “她不去吗？”我问。 “有阿尔卡特大叔带队就够了，”多罗说，“还有杰克，实在打不过就跑，只要回到城里，老师就会帮我们报仇。” “哦？”我有些奇怪，“她会帮你们出手？” “也就两次，”多罗眼里闪耀着一丝崇拜，“老师打败败了城里最强的两个战士，就再也没有人敢欺负我们了，所有人都说，除了魔法师，外城不已经没有人是老师的对手了，当然，低级的魔法师也不行，要法师塔里的高级魔法师才行！” “所以你想成为魔法师？”我笑着说。 “也不完全是为了这个，”多罗低沉下来，“自从成了最强的战士之后，老师就对很多东西越来越提不起兴趣，整天呆在住处，就连院子扩建的时候都没有离开，尝常常一坐就是好几天……阿尔卡特大叔和瓦尔基洛夫都说，只有您这个魔法师才能治好她……” “治好？又不是病。”我笑着摇头。 “老师叫我们来找你，就是说要治好自己。”多罗说，“大人，拜托您了，我成了魔法师以后会报答您的！” “不用这么客气，”我笑着摇摇头，“我尽力试试看，好不好也不用你们报答，老实说，我要做事，除非你……” “除非什么？”多罗有些发急。 “除非你达到了能够进入法师塔的程度。”我说，“到时候再说吧。” 路不远，聊了几句，我们就到了。 学员们都在外院等着，我和多罗走到了内院。 吉莉安依旧是坐在桌前，阿尔卡特和瓦尔基洛夫，猫人杰克三兄弟站在一边，见到我来，除了吉莉安，都是一脸惊喜。 “你没回法师塔，是在等我？”她问。 “对，”我也不否认，“你缓过来了？” “算是吧，”她说，“这不重要。” 听到她的话，瓦尔基洛夫又是一阵失望的撇嘴…… “那你现在想做什么？”我说，“想要把梦境里做过的事情再重复一遍？” 我说的就是第一重梦境里她炮灰沼泽里苦汤和尚圆寂的地方的做法。 “也不是那么简单，”她说，“你想改变我，其实就是我自己也想改变自己，那么，我为什么要反对？反正都是没有意义的。” “有道理！”我笑了，“早离开晚离开，不过是就是差了几十年，几十年的时间也没有意义，晚点离开也无所谓，那就顺其自然吧……” “顺其自然，也就是被动，不过，主动和被动也没有区别，我只想把这场梦境耐心看完。”她说。 “很好！”我笑着点了点头。 “那行，我想试试梦里那些龙族的实力。”她眼里忽然散发出一抹神采。 “哈哈！”李奥笑了。 “嗯，霸王龙，你来。”我说。 “叽？”霸王龙愣了一下，随即，跳起来落到院里，变成了一个和吉莉安差不多高的人类男性。 “人形我还不太熟……”霸王龙有些别扭的活动手脚。 接着，他的皮肤之上冒出稀疏的龙鳞，转化为返祖半龙状态。 淡淡的龙威散发开来。 院里众人已经惊呆了，随即被龙威压的不住后退。 吉莉安站起来，却有些不满：“你有点敷衍。” “先试试看嘛。”我笑着摊开手。 吉莉安也不说什么径直走了过去。 两人一开打，霸王龙就被耍的团团转，完全不是对手。 论身体强度和速度，霸王龙比她强太多了，可偏偏，就是没法突破她的防御。 准确的说，她没有防御和进攻，攻防之间的界限已经模糊，混溶在一起，攻即是防，防就是攻，动作之间看上去就像完全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偏偏打得声势惊人。 这样的打斗，别说放到地球，就时放到安尼莫城青年勇士大会上，都不会引起人们的惊叹。 瓦尔基洛夫就看不懂，一直在偷摸地叹气，又不敢出声。 阿尔卡特他们这些练过的确却是得目瞪口呆。 吉莉安的武技，真的已经到了巅峰，称之为“已臻化境”“返璞归真”也完全不过分。 霸王龙急得放出魔法，我随手撑起护罩将院子保护起来。 很快地，吉莉安本身的怒气就被霸王龙压了下去。 霸王龙渐渐得意起来，我说了一句：“收起能量，用和她一样的等级。” 一听这话，霸王龙顿时垮下脸来。 “这样没法打！”他有些气馁，“她的技巧太强了！” “好吧，”我说撸起袖子进场，“换我来。” 吉莉安说：“多此一举。” 我笑着拍拍霸王龙的肩膀：“以后有兴趣多来跟吉莉安切磋切磋，她的技巧已经达到了巅峰。” “我会的。”霸王龙说。 我变成了半龙形态，比霸王龙更加狰狞可怖，阿尔卡特一众人已经看呆了。 我不管这些，直接上手。 我自己对半龙形态格斗，或者说人形格斗的研究，已经和龙形差不多了，不过，面对吉莉安这么一个“怪胎”级别的武修，还是有些吃不准。 龙族遗传起码数万年的战斗本能，和通过修佛醒悟的武技，此刻也无非就是受限于人形的格斗招数，更多地，是考验武者本身的心境。 心境，灵魂境界，念动力境界，像是一回事，其实没这么简单，就像地球人自己也分不清内力和真气，魔法仙术和巫术，毕竟都是虚构出来的概念。 我们自己定义了念动力，不代表我们已经参透了其中的所有奥秘，就像无线电，稍微差几个赫兹就完全不是一个频道，更多时候，还是看使用者怎么接收和发送。 人类接收和发送无线电，只能借助发报机，而蝙蝠就能靠嘴发出超声波，这不一样。 同样的，战士职业的武者领悟武技，终归用的是略低于魔法师的灵魂，而我不同，我有这更多频段的收发能力…… 说是这么说，但在众人看来，我们俩打起来，更是无趣…… 霸王龙和吉莉安对打，虽然有些毫无章法，但阿尔卡特他们看得出门道，而我和吉莉安一出手，就像两个完全不会武技的农夫农妇，用地球华夏的说法就是泼妇抡拳，或者，叫王八拳…… 我两就“呯呯嘭嘭”打了几下，然后，互相忌惮起来。 我看她，全无破绽，她看我，也未必有什么新发现…… “干什么……”连瓦尔基洛夫都有些失望。 “好家伙，武道巅峰对决，就跟俩老头抡王八拳似的。”李奥也调侃。 “你有招？”我问。 “武道么，也就这样了，”李奥说，“所以，武道的尽头是修仙或者魔法。”
第一千六百四十九章：外城散心（四）
第一千六百四十九章：外城散心（四） 话虽如此，可这么不尴不尬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我硬着头皮就上了。 又是一番精妙到极点的试手，我步步追进，将吉莉安迫到护罩边缘。 “你着急什么？”她却很是平静的说。 “明明没有结果，不是吗？”我说。 “我是死在真龙手下的，”她描述自己最后一次梦境的死法，就好像死的不是自己，“你该让我看看真龙级别的实力。” “倒也是……”我说。 接着，我也不再压制自己的实力，直接发挥出真龙级别的力量，不过，也没有放出龙威和魔力，不然的话，她还是扛不住。 武技这东西，严格来说，无论境界如何，最终还是受限于物理法则，所以，不突破到魔法仙术层面，的确已经到头了。 说白了还是那句话——“一力降十会”。 就像先前对上木系龙帝伍德沃霍兹，我的技巧再高，照样被打成残废。 很快，我就仗着龙族的身体优势，将吉莉安震得飞起，撞在护盾之上，直接破盾而出，撞在院墙上。 她嘴里吐出一口鲜血，嘴角却在笑。 “哎呀！”瓦尔基洛夫惊叫着，从旁白你拿起一块雪白的毛巾就赶过去，“流血了！” 她被伤得不重，也就是断了一根肋骨，内脏出了点血……方在地球上都能治，在这里，都不用治疗术，凭借武僧的恢复能力都能恢复。 不过，瓦尔基洛夫本就是个普通人，这下子更是吓坏了。 其他人也有些吃惊，不过没有太担心。 想来，三年多的时间里，没有人能让吉莉安这样受伤。 “好真实……”她接过毛巾擦了擦，笑容更盛。 “对啊，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不过是万事万物背后的真谛，但你不能用自己的心，强行否定它们。”我说，“与其强行否认它的真，不如先承认它的真，再深入感悟，才能看见背后的空。” “你比我领悟得深。”她叹口气。 “越是明悟，越是沉迷，”我说，“记得教你佛法的时候说过的那句话吗？世人痴迷，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修行者自以为看透，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其实都一样，唯有真正的智者，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好吧，我会尝试改变。”她终于点头。 “那就好，”我走上去，再度点住她的额头，“教你点东西，其实是苦汤大师留给我的。” 她闭上眼睛，瓦尔基洛夫在一边又是惊奇又是担心的而看着我。 不过半分钟的时间，她就睁开了眼睛。 这只是一场很普通的教学，我把金刚体教给了她。 至于她的实力，其实不用我再费力气，有了这么大费周章的梦境，她的上限已经超过了传奇，至于圣域，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只是需要一段时间。 她试了一下，身上顿时金光闪烁，把瓦尔基洛夫吓得后退两步。 她收敛能量，阳光正好照进院子，落在她身上。金光方符合阳光融为一体，消散在晨光之中。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我变回原形，笑着对众人说：“对了，今天看到的事情，你们别说出去。” 众人急忙点头。 正准备走，吉莉安又问我：“你比我陷得更深，就不怕吗？” “怕？当然怕……”我说，“怕就要更靠近它，了解它，揭穿它，到那个时候，怕也是空，五蕴皆空。” “也是……”吉莉安笑起来，“你走吧！” “这么绝情赶我走？”我摇摇头，“也好，你都知道绝情了。” 说着，带上缩小身体的霸王龙，转身离开。 离开武技学校，霸王龙才问我：“妈妈，吉安娜修行的是什么理论，为什么我觉得很强大？而且，你好像也会……” “是一种唯心主义，无神论的宗教。”我说。 “唯心我懂，无神论宗教，这是矛盾的。”霸王龙说。 “其实，这个宗教的核心思想是无神论，不过信徒们自己造神，”我说，“再说了，这套理论也不是最强的，我已经整理在了心理学的部分，不过，我不建议你学习，这套理论是及经历过世间疾苦之后更容易参悟的，丹布罗老园丁或者崔斯特他们更合适，你和李嘉图，还有能量池的莎朗斯通她们就不合适，你们缺乏最粗糙底层的磨炼。” “好吧，我暂时不去碰，但将来我会有机会的。”霸王龙说。 沿着街道走了一阵，我说：“要不，回去吧？” 这话问的是霸王龙，也算是问李奥。 “再逛一会儿，”霸王龙说，“我怕以后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我不禁有些感慨：“按说，你的年龄已经到了成年了，怎么还像孩子一样？” “我已经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小鸡了！”它说，“也没有标准，按照龙族的寿命来算，我还是婴儿呢！”谷 “哈哈，也是。”我笑了。 “走，那边看热闹去。”李奥说。 我心里一动，走了过去。 “那边，是什么？”霸王龙愣了一下。 不过很快，它就反应过来。 那边，有人在表演。 是个老熟人，巨魔诗人瓦加。 他的小店已经改成了戏台模样，还有几个兽人再给他伴奏。 有个瞎了一只眼的老牛头人在敲鼓，一个瘦小的鼬族吹一支黑色的骨笛，还有一个女性巨魔摇着手铃。 这只看上去有些业余的队伍，配合着瓦加沙哑的唱腔，怎么着都算不上一场合格的表演，不过，还是有人在听。 虽然不是很多。 这里不是繁华路段，来往的人不多，所以观众把路堵住了也没事，秩序者不大管，问题应该不大。 “其实应该把店改成小剧场。”李奥说。 “关门卖票，恐怕就有很多人舍不得进去了。”我说。 瓦加讲的是一个冒险者在海上飘荡的故事，乍一听，有点辛巴达混合格列佛鲁滨逊的漂流寻宝加荒野求生的故事，光听一小段也看不出大致的脉络。 听的人什么族都有，但兽人居多。 一场演出完，结束在“一个巨浪打来，勇者的小船被掀翻——”的悬念之中。 “啊……”听众当中的小孩子低呼一声。 “哈，死不了的……”有听众嘀咕着准备离开。 一个冒险者打扮的人类把几枚铜币扔进舞台前的陶盘里，转身就走。 听众们陆续离开。 我一直站在外围，见人都散了才走过去。 “啊，是你啊，大人！”瓦加似乎是刚见到我，有点惊讶，但不想几个同伴那么拘谨。 那个老牛头人看见我，眼里除了紧张，似乎还有一丝看到同族的欣喜。 “这点收获，太少了点吧？”我笑着问。 几枚铜币飘起来，落在我手里，我把玩几下，递给他。 瓦加很是随意地接住，说道：“我现在不靠这个养活。” “那，你们怎么生活？”我下意识的问。 “稿费，”瓦加说，“今天的故事内容其实早就写完了，出版了，可还有不少人不识字，或者懒得看书的，我就免费给他们唱，只不过免费的故事就比收费的晚一点了。” “好家伙，这么会玩？”李奥说，“你应该去地球写书！” “很不错，”我点点头，“收入怎么样？” “够我们都吃饱……”瓦加指指自己的同伴，“不用领取法师塔的救济。” “那就好，”我说，“不过这也不长久吧？” “那不是还有你们吗？”瓦加笑了笑，“反正我们饿不死的。” “这个你们可以放心，”我点点头，“我倒是希望你把演出规模扩大一点，我投资，你们可以招募更多人，就在这里，办一个定期演出。” “我上哪里找？”瓦加摊开手，“生意我也做不来，开马戏团我也不是那块料……” “这个不着急，”我笑了，“你只要准备好自己的节目就好，嗯，场地不要封闭。” “既然这样，就听你的好了。”瓦加似乎也有点心动。 “就这么说定了，会有人来找你的。”我说。 “好！”瓦加点点头。 虽然动荡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不过，反正最紧要改造外城区，也就顺便帮他做一下宣传，也算丰富一下居民的生活。 尽管，居民们的娱乐生活已经比主位面任何地方的平民丰富太多了…… 聊完这点小事，老牛头人有些拘谨地过来问道：“您就是，比洪·血锤大人吗？” “老人家，叫我比洪就好了，”我说，“您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老人叹了口气，指指那个有些胆怯的鼬族：“我和这孩子，本来是雷霆城西边西岚小镇附近的牧民，家里的牲口被野狼吃光了，不得已去城里找活干，后来护送一批粮食到要塞，就在要塞住了下来，后来，要塞里要抓邪神信徒，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祭司就说我们身上沾染了邪神信徒的气息，然后我们就被赶了出来，回不去草原，我们只能来这里。” “邪神信徒的气息？”我有些奇怪。 “嘿，有剧情了！”李奥似乎嗅到了某些主线剧情任务的味道。
第一千六百五十章：外城散心（六）
第一千六百五十章：外城散心（六） “哪有那种东西！”老人苦笑，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整天说寻找邪神信徒，都找了三年，一点影子都找不到！草原上的人都是虔诚的信徒，如果真有邪神信徒，早就被发现了！找不到的，肯定是躲在没人的地方嘛……该去那些地方找，偏偏就知道在城里镇里村里人多的地方找，找不到也不安宁，非得让人去祭坛祷告……要说祷告也是应该的，可是呢，天天年年这么干，哪还有功夫认真放牧打猎和种地啊！我活了五十岁，这辈子都是出去回来一次就去祷告上贡，一年三次五次的也就够了，从来没有少交祭品，母神照样保佑我平平安安过了一辈子！结果来了这么一个找不到影子的邪神信徒，就弄得我们动不动就要去祭拜，连放牧的时间都不够，牲口还没吃饱就得回来……唉，后来么，北面的野狼就来，吃光了好些人家里的牲口，据说就是狼族那边也忙活，没工夫管理自家的狼牲口，结果，狼牲口跑出来成了野狼，吃了我们的牲口，还抓瞎了我的眼睛……唉，种地的打猎的，也被查来查去，还得多交粮食和猎物供给巡逻的士兵……整个草原，都这样……我是实在活不下去才去给军队运粮食的，结果到了西边，染了一场病，干不了重活，他们非说我们身上有邪神信徒的气息，其实就是不想养活我们，害怕传染给别人，祭司们也治不好，就把我们赶出来了……” 看样子，这个老人是吃尽了苦头。 其实，这也是卡尔姆多大草原上很多兽人的写照，尤其是牛头人。 鼬族跟在老人后边，有些怯怯地看着我。 “没劲，”李奥说，“还以为有什么重要线索，原来就是这么些破事！” “对你来说是破事，对我来说却是乱世到来的信号，”我说，“看来我们得好好处理。” “我也没说不处理，毕竟受苦的都是老百姓。”李奥说，“就跟历史上很多怪力乱神的东西一样，说白了都是人性，乱世来了，人性中的恶也藏不住了，偏偏还要往神魔妖鬼身上推……偏偏你们这里又是神魔存在的世界，所以我期待的答案就没有包括凡人的苦难。” “行了，我没怪你。”我说。 “你们的病，现在好了吗？”我问老人和鼬族小孩。 “在荒野里的时候就好了，随便吃了些树根草皮，也不知道什么药，反正跟咱们老家那边的药草不一样，我也不认识，不过都能治病！”老人似乎有点得意，“而且，到了这边才知道，这里的生活比草原上还好！” “恐怕还不够。”我笑了笑。 “够了够了，”老人却摇头，“都说桑塔斯是混乱之城，只有那些不法之徒，背叛神明的堕落坏种才会来，没想到啊，都是骗人的！现在的大草原，才像个大大的混乱之城！” “不是那个意思……”我说，“走，咱们进屋说。” 几人有些疑惑地跟着我进了屋，搞得像我才是这里屋主一样。 外面临街的舞台其实不大，而且台子可以拆卸，封起窗口，里面还能多出一点空间。 这样的小店本来不大，光是瓦加一个人住的话其实很宽敞，加上一个牛头人和一个可以忽略的鼬族小孩，再加上一个女巨魔，就有些挤了，而且，多少也有些不方便…… 几人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我用说：“别紧张，都坐吧……” “嘿嘿……”李奥说，“你倒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整座城和法师塔都是我们的，当然不是外人。”我说。 几人坐下，我和尽量柔和地问：“老人家，眼睛坏了多久了？” “啊，两年多了，嗯，两年半……”老人有些不好意思，“这个，也有法师塔里的大人问过，说是要花钱此就能治好，我说不值得的，就算了……” 我伸出手，说道：“确实有点不好治，我试试……” 说着，也不管他们什么反应，直接发动了治愈术。 这种程度的损伤，已经不是治愈术能处理的，就算是安尼莫城神殿的祭司，也得耗费大力气，需要的花费，就算是贵族都要心疼一阵子。 不过，我现在好歹也是重塑过肉身的圣域，再造一只眼睛也不难。 “给他造个通灵眼什么的，”李奥又来了主意，“这样他就能看见普通人看不见的东西了。” “没这个必要。”我说。 半个小时，一只完好的眼球就完成了。 甚至于，这只眼球比老人另外一只已经开始衰老的老花眼还好用。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帮他把另一只眼睛也治好了。 老人激动得热泪盈眶，瓦加和女巨魔已经看呆了。 “比洪，大人……”老人激动地说着，“我，我不知道怎么报答……” “不要太激动，这样会伤到眼睛，也不用报答，”我拿出一卷纱布，将他的眼睛蒙了起来，“刚刚重生的眼睛不能着急用，今天就这样吧，你们照顾好他，明天就能解开了。” 瓦加连连点头：“好，好的！” “老实说，你们的遭遇，有我的一份责任，”我说，“你们不敢说，其实也不要紧，邪神信徒什么的，本来不该连累你们。” “你是好人！”一直没说话的鼬族小孩说，“他们说你是大叛徒，大坏蛋，是邪神信徒的同党，可你不是！” “你知道了就好，”我轻轻点了一下他的脑袋，“将来有机会，把真相告诉其他兽人。” “可是，我们回不去了。”鼬族小孩说。 “会有机会的！”我笑了。 “比洪大人，您一定是最虔诚的信徒！”老人还是有些情难自已，“母神一定会洗刷您的冤屈！” “但愿吧……”我笑了一下，“母神，嗯，她会知道这一切的。” 安慰了四人，瓦加执意不收我留下的一点“零钱”，我也没有坚持，走了出去。 “邪神信徒这事，越想越不对劲，”李奥说，“要不要占卜一下？” “我觉得暂时不必，”我想了想，“当初泰拉瑞雅针对大祭司，我就觉得，应该是有更多的人意识到了大地母神的可疑之处，所以泰拉瑞雅说是找邪神信徒，其实是在借用这样的方式加强祭祀的力度，防止有人怀疑。” “你就不敢往深处想？”李奥说。 “更深一点？有人要成神？”我皱起眉头。 “这个没可能了，”李奥说，“你或者龙帝或者刀锋女皇，虽然都有机会，但也不会惊动兽人，毕竟不会抢夺主位面的信仰之力，所以，不是可能出现抢夺信仰之力的人，而是，兽人神系需要信仰之力！神界也出现了信仰之力危机！” 我停下脚步。 “我们要回去的，不是吗？”霸王龙说。 它以为我在为刚才的事感慨。 “会的，”我说，“我们会改变现状，荣耀回归。” “说不定这也是龙族的胜算之一，”李奥接着说，“龙族不缺信仰之力，大地神系却急需信仰之力，说不定，人类和精灵神系也差不多，所以，正是龙族进攻的好时机！” “看来，指望神明挡住巨神兵也靠不住，尤其是大地神系，”我继续迈开步子，却有些漫无目的，“还是得我们挡住。” 我也不知该改去哪儿逛逛，虽然桑塔斯外城就这么大点地方，都住不下几头亚龙和真龙。 “也只能这样了，借着时间静止一个一个消灭，同时，要把三大神系能派出的高手都坑死，”李奥说，“谁都别想捡便宜，除了我们。” “你看，还是有收获的。”我说，“治好了一个老乡，换来这么一条情报。” “这也不算换来，”李奥咂嘴，“这些情报我们又不是得不到，只是，由这么一个恩批西说出来，就更能让人分析出背后的东西。” “看来，桑塔斯的情报机构还是不行，我都想把虫族那一套心灵连接搬过来。”我说。 “先等他们发报机做出来，”李奥说，“老实说，主位面找情报员比龙族容易，但是，发报机不好隐藏。” “还是虫族那一套好用，”我说，“对了，你不会是怕受制于虫族吧？” 李奥有些不屑：“我是不怕，可现在我们手底下这么多人，被耍了也不好玩，我是有心培养刀锋女皇，可她不是我的傀儡，她有自己的想法，我信任她不代表我完全不防着她。” “好吧，看来主位面还是得走地球那一套，电报终归不如移动通信好使。” “而且的用我们自己的智能机器人。”李奥说，“卡里加那些个就不错，改良改良，应该来得及，赛因斯学派在明处，卡里加在暗处，这才像幕后大佬该有的班底，可惜了，黑暗精灵派不上大用场。” 说着说着，走到了一个昨晚上路过却没注意的地方——图书馆。
第一千六百五十一章：外城散心（七）
第一千六百五十一章：外城散心（七） 昨晚毕竟是大半夜的，外城居民也没有读书的需求，也就废寝忘食搞研究的魔法师会看书，所以法师塔里的图书馆倒是二十四小时全天候开门，当然魔法师们在自己地盘里也没日没夜的。 这会儿太阳升起来没多久，图书馆也刚开门。 我没急着进去，而是想看看大清早的会有什么人来看书。 结果，一大早来的，是几个老人和小孩。 这倒是个好现象。 不过，几个老人相互之间似乎认识，不管什么种族，也都笑着点头致意，小孩子却没这么友善，各走各的。 我走了进去，里面的几个管理员刚开工，见了我都有些讶异，不过都挺镇定。 进门之后并不是图书室，而是一个小院，两边有两道走廊，拐角还有洗手盆，所有人都是洗了手才进去。 我大略看了一下，图书室上下两层楼，都是足球场大小，几排书架如同墙壁，把空间分隔成一个一个的小房间，说是小房间，其实也不小，还有能够容得下象人犀牛人的大桌大椅，也有供鼠人鼬族矮人侏儒使用的小桌小椅 书架上的书，种类和书目远远不及法师塔里面的图书馆，但数量不少，有些书甚至有几十本相同的——毕竟是面向市民开放的，除了通识类、工具类和娱乐类，其余的书也没有必要，不像地球上那么丰富，居民们基本也够用了。 这其中，自然是娱乐类的书籍最多也最受欢迎，比如几个小孩子，基本就冲着连环画那一类去的，拿到书也各看各的。 几个老人看的比较杂，偶尔的还会相互推荐一番，不过都是几乎无声的交流。 见到我这个有些陌生的，小孩子们也不多看我，只有几个兽人老头似乎认出了我，有些惊讶，继而笑着点头示意。 “真好，”李奥说，“我大学的时候就没这么舒服，人少的时候还好，一到期末……” 他的大学生涯我是一路看过来的，倒也能理解考试临近时图书馆自习室爆满的痛苦…… 过了好一阵子，才有些青年中年人进来，基本上都是在看一些工具类的书，比如种植技巧、木匠手册什么的，还有个下了班的秩序者，在看自行车的详细说明书，显然是对自己工作中用到的自行车还不够熟悉。 大约到了九点多，我准备走，却意外的遇上一个熟人——精灵女孩曦晖。 说起来，她跟瓦加一样，是我发掘的平民中的文学艺术天赋者，这些天赋在觉醒职业者中当然什么都不是，但要发展文化，他们贡献必不可少，所以我才支持他们的创作。 曦晖是有资格进法师塔的，毕竟她有亲人在精灵街，不过以她的创作态度，肯定是经常到处跑。 来外城图书馆，估计也是为了找灵感什么的。 见到我，她有些惊喜，我示意她出去聊聊，她点点头，找了几本兽人和人类的民间故事书登记，我们一起走了出去。 “真没想到在这里遇见您！”在图书馆门前的花坛边，曦晖有点激动，“听说您一直很忙。” “是啊，忙了三年，这几天刚好有点空，”我说，“以后会更忙。” “虽然不懂，但是，应该很重要的，我是不是不该打扰你？”她有些小心的问。 “现在我还闲着，”我笑了笑，“再过一阵子，恐怕就真的忙起来了。” “嗯，我想还是算了，”曦晖有些犹豫，“本来就不该麻烦您。” “想起来了，”我说，“你说过会把你的诗稿和小说拿给我看，不是吗？” “是……不过，比起您的事业，我这点小事就不该……”曦晖有些犹豫。 “没事的，”我说，“现在有时间，抓紧不就好了？” “嗯，来得及吗？”曦晖这么说着，却从随身的精灵风格编织挎包里逃出三本书来。 “哈哈，有趣的小姑娘，一直带着呢！”李奥被逗笑了。 我伸手接过书，对他说：“该你了，这玩意儿你比我更懂……” 三本书里有一本是诗集，另外两本是小说，这大概就是她着三年来的作品，当然，我听说广播那边有她的诗谱成的歌曲，想来也是颇受欢迎的。 我看书其实已经不慢了，不过李奥更快。 我直接拿出一张带伞的桌子两把椅子，在花坛前就支起一个棚子，坐下看起来。 我感兴趣的是小说里关于精灵族风土人情的那一本，李奥倒是不挑，三本一块儿看。 很快，他就看完了，忍不住想改一下诗集，我这边刚看完了半本小说，只能装模做样翻完，拿起诗集就看。谷 诗集使用精灵文写的，对我来说也不难，不过，我的水准基本上停留在看懂字词句，是至于背后的典故之类的，还是不太熟，除非在梦境里好好学一学。 话说回来，华夏文我倒是基本能看懂大半。 “拿笔出来！”李奥有些迫不及待。 我看看曦晖，问道：“这个，能修改几个字吗？你可以做参考，不一定用我的修改。” 曦晖连连点头：“可以的可以的！” 我拿出红笔，照着李奥的要求修改。 诗集有不到一百首诗，跟华夏的现代诗，或者西方诗差不多——反正我是欣赏不来。 我其实更喜欢华夏的古代诗词，因为和华夏现代文有所区别，意味更为隽永，说简单一点，不仅信息量大，而且模糊性和精确度都有独特之处。 李奥是全都看过了，而我假装从头读起，在李奥需要的地方做上修改，其实写了什么，都也不关心。 所谓的修改，就跟“僧推月下门”和“僧敲月下门”差不多，不过精灵族文学的特点，我是不大了解的，所以，我也不懂为什么要改成一个近义词。 曦晖倒是识货，偷偷看我改了几个词，就已经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仅九十多首诗，李奥修改了四十八首，其中最少的就改了一个字眼，最多的，也不过加了一小节转折，我不觉得有何高明之处，不过，曦晖已经惊讶的脸都泛红了…… “糟了……”李奥忽然说，“才华太过耀眼，小姑娘不会看上你了吧？可恶，她的崇拜和青睐应该是属于我的啊！” “行了，我也不跟会你抢……”我收起红笔，将诗集还给曦晖。 “不抢个辟啊！”李奥郁闷地说。 曦晖极力压抑着激动接过，连声道谢，声音小的就想做错事的小孩一样。 我知道李奥不是开玩笑，不过这时候不能随便乱来，于是说道：“嗯，上面只是我的一点小建议，采不采纳都随你，不过，我觉的你的小说，我评价不来，你可以找那边的巨魔诗人瓦加看看，他对讲故事有一套很不错的想法。” “嗯，我曾经跟他讨论过，不过没给他看我的诗稿。”曦晖说。 “这时候拿点饮料出来更烂漫。”李奥像是提建议，不过看得出来，他是越来越不爽。 “算了。”我说。 “那么，希望早日看到你的作品出版，”我说，“就算再忙，我也会抽出空来看看你的作品，毕竟，这么优美的诗句，能够放松紧张的心情，陶冶心灵。” “我会尽快出版的，”曦晖急忙说，“那个，大人，我，可不可以，在诗集的作者一栏加上您的名字……” “呵呵……”李奥干笑。 “不！”我严肃的说，“这些都是属于你的，我不能因为几个字就成为并列作者，精灵族不是有位文学女神吗？我不知道你是否信仰她，我虽然不信仰她，但我也觉得，我不该占有这些美妙诗词的所有权……” 曦晖似乎有点失落，我也不敢多做停留，跟她道别，有那么一丝慌张地赶回法师塔。 老实说，都怪李奥，可是，又能怪他什么呢？ 如果他当初占据了我的躯体，现在的后宫早就扩容好几倍了吧？ “我不觉得她写的很好，”霸王龙倒是做了一番评价，“不过我知道，她的作品受到了精灵和人类的喜欢。” “这就是智慧生物的艺术，感性表达的极致，”我说，“我们更偏向理性，所以不喜欢也正常。” “可你的感性和理想都很强。”霸王龙说，“我也想体会这样的感性情绪，这样我就能修习佛学了吧？” “差不多，”我说，“你有兴趣可以看看，用感性、不讲逻辑，凭借各种修辞手段，引起灵魂的共鸣，确实是智慧生物的特点。” 说话间，我们回到了小山坡。 塔灵说：“外城的改造计划草图已经做好了，你要看吗？” 我想了想，没必要去法师塔内部，就说：“直接送到农场那边。”然后就传送到了农场位面。 刚出传送阵，西批优就说：“小妖精长老炭炭想见您。” “什么情况？”我问了一句。 “他们进化出了禁咒。”西批优言简意赅。
第一千六百五十二章：等候时机（上）
第一千六百五十二章：等候时机（上） “禁咒？”我有一点意外，倒也不吃惊。 “几个龙脉妖精联手就能发出禁咒，威力堪比龙息。”西批优说。 “知道了，我去看看。”我带着霸王龙飞了上去。 炭炭长老这次带来了差不多一半的龙脉妖精。 “比洪大人！”老远的，已经“长大”的炭炭长老和和一众小妖精齐声喊道，“我们要加入战斗！” 我有些奇怪：“战斗？哪里有战斗？” “不是说接下来要和龙族战斗吗？”莫莫拉着秋秋付飞上前，“我们现在已经能够发出禁咒了，绝对能和龙族战斗！” “我知道了，不过，战斗可能要在很久之后才来，”我笑着摇摇头，“而且，你们的任务不是种植吗？” “种植的事情只需要一小部分人就好了，我们都可以随时参战！”炭炭长老，“请您，答应我们的请求！” 老实说，我是不希望他们参战的，不过，看他们这么热切激动的模样，显然不应该拒绝…… “怎么说？”我问李奥。 “这么简单还要问我？”李奥说，“当然是答应了！” “你忍心？”我问。 “到时候安排稳妥一点就行了。”李奥说，“这就是游戏里的纯法师，玻璃炮台，保护好了绝对是大杀器。” “好吧！”我说，“欢迎你们加入！” “太好了！”小妖精们欢呼起来，“我们也能参加保卫家园的战斗了！” “战争还有点远，我希望你们先做好自己的事情，顺当然，想要练习的话也可以给你们安排场地，”我说，“不过，到了战场上，我希望你们能够听从指挥，这是所有参战人员都必须做到的。” “我们能做到！”炭炭长老连忙保证。 “那么，你们现在要回去扩大种植，还是去训练战斗呢？”我问。 “我们会轮流参加训练！”莫莫说，“不会耽误种植的！” “看样子，您很忙，我们就不打扰了！”炭炭长老看得出来我似乎不想耗费太多时间，而且他们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结果，便告辞了。 送走了兴高采烈的小妖精，霸王龙也忙去了，我独自一人走进会议室，规划图已经摆在桌面上了。 现在，外城的居民，包括出门在外但有在冒险者工会登记过的在内，已经有九万多人，加上法师塔的五百多法师及各种人员，总数接近十万，如果真的面临威胁，要在最快的时间之内转移到法师塔里，其实也不是住不下，光是五角街口就塞得下，不过，塞下去不代表能安置好，毕竟是近十万人的衣食住行吃喝拉撒…… 所以改造分为两个部分：外城要做好最快的疏散工作，而法师塔，则要做好传送扩容的安置改造。 首先，外城三塔三个入口显然就不够了，起码要九个入口，而且，要保证居民从任何地方入城都有最快路径，其实，外城改造是最简单的，只需要稍微规划街道。 然后，才是最难的部分，传送阵，不过，有龙族的经可以借鉴，小山坡的传送口做一次升级就差不多了。 最后，是法师塔内部的改造，这个也跟外城差不多，就是改造出足够大的生活区域，放在地球上，国际性的大都市，也就是一个区的规划，有些大城市，一个区塞下数百万人也不成问题，不过，生活物资都是从城外供应的，所以，我们改造出十万人的生活生产区，确实比外城难一点点。 不过，桑塔斯五角街口这边装不下，我的农场位面和仓库位面也不成问题，其实，单单农场位面就能完全容纳，毕竟时堪比地球澳洲的面积。 如果居民之中混入了奸细间谍，那再好不过——西批优季批优的监控可比阿尔法康姆对外城的监控强太多了，而且，在我们的位面，信息都会被我们拦截，间谍连报信都做不到…… 当然，包括精灵街和人类魔法师，也有自己的半位面，分开安置也不成问题。 所以，我更多关注的是小山坡的传送，以及内部安置。 “分摊的话，我们要三万人差不多了，”我给西批优作指示，“当然，不用着急表明我们能收下所有人，安置住所慢慢建造，同时，给他们安排临时的工作岗位和娱乐休闲设施，不要让他们闲下来，这对身心健康不利，如果危机过去了还想留下来，当然那最好。” “已经记录，”西批优说，“按照这样的标准，农场位面可能住不下一万人，不过仓库位面倒是可以。” “尽量还是分开，”我说，“而且，这就需要做一个登记系统，最好打乱顺序，把不同种族乃至有亲属关系但不是特别亲近的人都分开，同时保证相互之间的通信，我建议用纸张信件更好，能够提升识字率，也能提供造纸工作岗位，把通讯系统的带宽留给魔法师和觉醒职业者。” “好的。”西批优说，“已经将回复建议和我们内部的计划分开记录，您要看一下吗？” 我还没说，一厚一薄两份材料就送了过来。 我看了一下要还给负责改造工程的土系魔法师们的内容看了一下，就同意了。至于我们内部的计划，暂时不用我操心，让李嘉图他们自己做决定，我的建议如果不合适，他们也可以修改。 完成这项安排，我好像……又闲下来了。 不过，我突然希望事情别找上我——倒不是别的琐事，桑塔斯内部任何事情对我来说都不叫事，毕竟我只是总指挥的副手。 真正该我负责的事情，我甚至不希望它到来。 爷爷的寿命。 这一个不远不近的期限，就在这段时间里。 它必须到来，但我不希望来，又知道它不得不来…… 纠结片刻，听闻山顶附近有新的游客，准备看看这几年众人拍摄的新影片，便决定陪着游客们看一看。 我没有在游客们面前现出身影，而是隐身在山顶平台边，看着天幕之上的新片。 因为受限于时代和文化局限，影片之中停留在神话奇幻魔法历史一类情节，没有地球上那么丰富，尤其没有科幻或者恐怖之类的，毕竟要考虑到观众的接受能力，只能编排一些符合主位面主流的片子。 至于李奥想看的那种片子，短时间之内不会出现，反正他在龙界已经看过真人版的了…… 片子是经典的英雄传奇类，对我来说毫无新意，不过对难得进来一趟的游客，显然是相当新奇的。 游客们看的目不转睛，我都替他们感到难受——地球人是看前方屏幕，他们是仰头看天幕。 只不过，这样难得的经历，足以让他们恋恋不忘，所以，吃这点苦头也值得。 影片放了一半，我看的有些索然无味，西批优忽然说：“阿尔法康姆收到了交易市场位面的正式通知，人类魔法圈将要举行新的一届魔法师峰会，邀请桑阿托斯参加。” “是么？”我有点意外。 魔法师峰会是主流魔法圈的大节日，也不是年年举办，甚至不是定期举办，文森特加入我们之前似乎去过，一般三到五年会有一次，如果魔法圈没有什么大事，甚至会推迟一阵子，如果有大事，比如千百年前偶尔还有魔族和亡灵入侵的世代，曾经创下连开十年的记录，后来龙族绝迹，魔族和亡灵也很少再出现，也有过二十年不开的情况…… 魔法师们虽然有着世俗的思维束缚，但也是一群不拘泥于世俗的存在，所以，这并不稀奇。 相较于兽人每年的复苏节，还有精灵族每年都搞的什么生命祭、月光之夜，以及人类年年举办神圣庆典，兽人的青年勇士大会周期算长的，不过都是定时的，而魔法师们，就很是随性。 不过，这份随性，也预示着什么…… 魔法师峰会的举办目的很明确，要么就是魔法研究重大发展，要么就是主位面面临危机，总之，没有大事不会随便举办。 据说倒是有些年分，为了凝聚人气或者展示身份，也会有魔法师团体挑起大梁，搞个什么展、切磋比赛或者交易博览会之类的。 可这回，显然是有人已经开预料到了某些不安的事实。 我问了一下弗兰克和本那边的进展，他们似乎确实已经通过隐秘的渠道把龙族的消息放出去了，但消息面还不是很广，按说以魔法师协会为主的大势力首脑们就算得到消息，也不会太关注，也不大可能因为这种小道消息就做一次预言…… 不过，还真说不准。 唯一确定的是，主流魔法圈已经开始了解，我们的准备工作，也要加紧了。 至于参会人员，按理说，还是三位贤者安排，我么，作为贤者接班人，听从安排就是了…… 但是，正式邀请函也没说点名叫我去，我也没必要凑这个热闹。 “问问我们内部又没有人想去。”我说。
第一千六百五十三章：等候时机（下）
第一千六百五十三章：等候时机（下） “消息刚散开，还没有多少人知道，”西批优说，“估计得等一阵子，论坛上会有相关讨论。” 我二话不说进入论坛。 普通版面还没有消息，塔图会版面已经在讨论了，虽然不是所有人都发言，但也是参与最多的一次了。 安杰利卡没有发言，本和弗兰克大概征求了一下意见，本表示自己要留在桑塔斯，弗兰克就顺势决定带队出发。 我这边是直接通知到赛因斯学派所有核心成员，马上，文森特就表示自己想再去看一看。 “我上一次就是凑热闹去的，都没有邀请，这次要代表桑塔斯去。”他说。 “那行，我帮你推荐一个。”我说。 除了文森特，似乎就没人想去了。 卡姆弗作为赛因斯学派核心和塔图会成员双重身份，却也没有表示。 我能理解他的心情——说白了桑塔斯本身就是边缘组织，有些时候搞不好还会被敌视，能被邀请都不错了，就算要去，也得是人类魔法师带头，我们兽人跟人类的矛盾一直存在，就算是魔法师也不会有太多好感，更何况兽人在魔法方面确实不太擅长。 当然，如果是安杰利卡亲自去，说不定也会被高看一眼，毕竟人类魔法师对精灵还是怀着一份敬意。 很快地，安杰利卡也发表了意见，鉴于当前情况，派一个五人代表团，弗兰克占了一个名额，我推荐了文森特，没人反对，于是两个名额就确定了。 至于剩下的，自然就是发布到论坛普通版面，直接说有三个名额。 很快地，就有近五十人报了名，一看，都是人类。 这一刻，我忽然觉得，桑塔斯的种族平等，终归还是差了点什么…… 尽管我也意识到，并不是种族间的隔阂问题，只是大家都知道其他种族的人去了也没好处，这不是桑塔斯内部的问题，但，外部的压力促成了这样的选择，也不怪任何人，只能怪桑塔斯太小…… 安杰利卡出面之后，我就不再管这事了，影片也不看了，就去四处转转。 不多时，结果便出来了，也没又搞什么内部竞争之类的，最后选出来的三个人类，其他人也没意见。 其中一人是我刚回来那天在五角街口碰到的赛因斯学派新成员怀尔斯。 他的实力很一般，有很多落选的魔法师也都没跟他抢，想来，报名也就是凑个热闹…… 最终名单敲定，还有不到一个星期才出发。 当然，星期这个概念是地球上的，我们这边没有…… 我又没事做了。 干脆给自己找点事，而且是那种随时能中断的事情。 问了一下西批优，发现通讯系统还没有铺设完成，毕竟平时都用塔灵的通讯频道。 于是，我把龙界那一套发报机和信号塔也拿了出来，准备改成一套可以通过塔灵跨位面的情报网。 不过，这东西在法师塔里确实不如塔灵好使，所以，做好了也要面向主位面，到时候得铺开。 要铺开，就得防止被发现，那就需要做改进，龙界那边别看人口挺多，其实不太容易被智力低下的龙信徒发觉，主位面这边人比较聪明，找到一个安稳的位置装信号塔确实不容易…… 所以，就得学习地球上的微型监控设备那一套，缩小体积。 “再加上自毁程序……”李奥对魔法师峰会兴趣不大，都没怎么说话，对于改进设备倒是兴致十足，“对了，摄像和录音功能也可以加上！” 其实，按照丫丫小说套路，原本这种什么大会什么比赛，他是应该去大出风头的，哪怕是用我的躯壳参加，也能仗着主角光环大放异彩什么的…… 说回发报机，如果做成地球上的窃听器摄像头类型的，那还得配上信号线，难度也太大了，先弄电报形式，再慢慢升级。 “确实一下子步子迈太大也不行……”李奥也有些郁闷，“好歹得装起满地信号站，再不济也得装几个人造卫星，那就得跟神明接触了！” “还早！”我已经把龙界的发报机缩小到了长宽高十厘米以内，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 当初我们在沼泽里做过类似的魔力无人机，不过这东西毕竟是魔法师做的，很容易被追踪。 发报机倒是不用担心被追踪到灵魂印记什么的，不过，也只有我们做的出来，投放得多了，还是容易被发现。 “换个思路，”李奥说，“学学虫族还不简单么？” “倒也不是不行，”我说，“动物基本上都能胜任，就怕动物也被收拾了。” “那只能隐藏在空气里了……”李奥叹气。 “我们是不是陷入思维误区了？”我说，“想想，你自己现在的雷达范围都三十公里了，修仙小说里强大的仙人的神识什么的也能笼罩千万里，地球科技也有卫星……” “不是说了么，你发送到外太空，更容易被神明发现……”李奥说。 “不是，我们不一定要发送到外太空啊，”我想起了什么，“地球人发送卫星，是为了把卫星固定在轨道上，而我们，只需要像当初给农场位面填土的时候一样，在高空开一个固定点！” “嚯！”李奥也激动起来，“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那就，造固定卫星？”我说，“这又是个大工程啊！” “先立项，”李奥说，“知道你心里放不下，给他们做不也一样？到时候，整个主位面都在我们的卫星监控之下了！” “卫星监控也有漏洞，还得用具体的情报手段渗透。”我说。 “那就简单了，”李奥说，“陆空两面渗透，齐活了。” “那就开始吧！”我将发报机收起来，“西批优，做一个新课题立项，高空定位侦查卫星。” “也不能叫卫星……”李奥说，“就叫天眼之网。” “好吧，你还是这么中二。”我说。 “只是偶尔中二。”李奥说。 “对了，高度怎么确定？”我说，“太高了容易被云层遮住，地球上的人造卫星也很烦这个吧？” “目前能用的就是简单的摄像组件和鹰眼术，所以，侦测范围大概能覆盖几百公里就够了，考虑到地形，草原上可能高一点，人类和精灵那边放低一点，多安排一些……”李奥说，“这工程，跟地球上搞通水通电通网的大工程也差不多了……起码得花十年。” “只监控重点地区的话，一年就能装好了吧？”我开始铺开纸张自己写。 “这不是重点，”李奥说，“重点是我们要从头搭建未来的通讯方式，我来的时候，地球上已经开始推行第五代，估计现在第六代应该已经开始了，我们还在第一代第上下功夫，而且，我们还过于依赖魔法。” “你的意思是，要减少魔法炼金技术的应用？”我有点纳闷。 “目前当然没办法，”李奥说，“只有魔法能把监控卫星，嗯，把天眼放在那样的高度，所以，前期还是需要的，至少在应对龙族的时候很管用，但是，等我们收拾完了龙族和神明杠上，灵气开始衰减，诸神黄昏末法时代迟早会来的，那个时候，科技将取代魔法炼金，我们要做好准备，省得到时候抓瞎，而且你想，到时候，人类精灵兽人的高层人员都失灵了，就是普通平民崛起的时代，那才是桑塔斯的盛世！” “说得有道理，那么，这份计划的时间跨度就太长了。”我画了一个大致的时间轴，“按照地球上的传说，乃至你看过的丫丫小说，以及大致估量我们世界的上古等级划分和现在的比较，末法时代还得几码几百年吧？” “不是时间的问题，是时机的问题，”李奥说，“北欧神话的诸神黄昏，华夏的仙凡断绝，末法时代，总得有个导火索，然后一场大战，所以，估计要等你杀上神界，嗯，最好带上刀锋女皇，其他的，就尽量不用带了，除非天山童姥能复活，带着一快去，来个推翻神界残暴统治，解放全宇宙，然后再开启诸神黄昏，你就可以带着泰雅小妞躲到一个平静的小位面隐居去了……” “你是灵感来了想写书吗？”我不禁气笑了，“又开始没溜了。” “除了最后一句，都是认真的。”李奥语气不变。 “好吧。”我说，“那么，暂定于五十年后，我也不确定到时候能不能成神。” “主角么，就是来创造奇迹的，弄不好，明天就成神了呢？”李奥又开始开玩笑。 “好了，框架先这么定了，来具体研究吧，”我说，“从无线电报，到有线电话，再到无线通讯，就算你有技术基础，也不是一个小工程。” 研究工作一开始，我们渐渐忘记了时间。 结果，刚有了点头绪，西批优忽然报告。 “您的爷爷身体忽然衰弱了。”
第一千六百五十四章：垂危（一）
第一千六百五十四章：垂危（一） 听到这话，我的思绪全都断了。 “祖父病危，速归！”李奥在刚完成一半的通讯器里模拟出这么一句话。 “别闹！”我心里着急的不行，连忙问：“具体情概况呢？” “是毫无征兆地瘫软，”西批优说，“消息来自四个小时前，刚刚送到。” “我要出发了！”我大叫一声，“研究先到这里，赛因斯学派任何人都可以接着研究！” 说着，我已经冲出了会议室，直奔山下传送阵。 传送到小山坡，已经有魔法师在调研改造工程了。 他们见了我都纷纷问好，我已经来不及，随便招手示意，就朝着山坡下走去。 刚要迈进屋子，忽听后面一个声音大喊：“妈妈——” 是霸王龙。 “你怎么来了！”我停住脚步。 “我跟你去。”霸王龙说。 “你，自己的事情完成了吗？”我心里很是着急，没好气的说。 “这是我给自己安排的任务，李嘉图季批优他们都同意的……”霸王龙见我有些不耐，小心的说。 我顾不得许多，伸手说道：“走吧！” 它现在是跟我一般高的状态，见我同意，立即变成小时候的状态，飞到了我肩膀上。 我跨过传送，回到外城三塔入口。 出了门，我直接传送到城门外。 接着，我直接遁入风中，往家的方向赶去！ 倒不是我没有传送卷轴，只是，不想引起空间波动，毕竟，处理完了爷爷的事情，我还要去兽人首都安尼莫城完成计划布局，没必要过早惊动太多人…… 以我现在的速度，回到老家也就是一两个小时的时间，这点时间，也不用担心错过最后一面，毕竟，以我现在的实力，就算爷爷已经离世，也能暂时拉回来，除非他被神国接引走，或者被冥界死神看中，强行带走……那样的话，无非是到了跟神魔开战的时候再把爷爷就回来，这样的剧情我也不还是没考虑过。 这会儿正是黄昏，看样子，爷爷是中午的时候出事的，而且，既然是毫无预兆，就说明是身体衰老后的突发疾病，比如中风脑溢血之类的。 在我们的世界，这样的病情并不奇怪，实际上，在地球上，很多农耕社会的老人也都这样，他们辛劳一生，不像城里人那样养尊处优，免于风吹日晒，所以，一般患病都是一点点显现出来，病上很久。而贫困乡下的地方，很多老人都是看着好好的，突然就因为心脑血管或者消化系统的病情不知不觉恶化而失去行动能力。 比如，我亲眼看见过的，童年小伙伴凯特的奶奶就是这样，之前还能做家务活，突然就不行了…… 用地球上的现代医学来解释，贫困落后的乡村生活和医疗条件都太差，导致很多疾病淤积，最终爆发，而作为村里的萨满长老，爷爷虽然也懂医术，会用药草治疗，但那都是些治疗直观的疾病，比如外伤骨折、腹泻头疼之类的显著疾病，却对身体整体的慢性病症，如心脑血管消化系统的自然老化或者异化，是很难察觉的，再者，就算村里有已经觉醒的萨满祭司表弟帕图和伊恩尤里，他们擅长的也不过是快速治愈，面对身体系统性的自然衰老，实在没有办法。 当然，有我在，这一切都不是问题。 问题是，爷爷自己知道自己的寿数将尽，而且应该不会同意我用手段挽留他的生命——这是最叫我矛盾的。 当初他对我说自己的命运就是如此，彼时的我实力还达不到把他挽救回来的地步。 而今我的实力已经到了能给他恢复青春的程度，但他，不接受，才是最让我揪心的事情。 他是个虔诚的信徒。 而我却要告诉他，自己信了一生的神居然是个假的，会不会让他的灵魂也跟着崩溃？ 我现在纠结的事情，就像地球上一个顶尖富豪，看似拥有了一切，却救不回罹患绝症的亲人…… 我现在要做的，是整理心绪，试图说服他，同时，安抚家人。 至少，就算爷爷执意要皈依伪神的怀抱，我只能遵从他的意见，也不能让他落入伪神的手里，而且，自他之后，我的家人，起码应该受到最周密的保护。 因为现在，我有实力了！ 就算神明来针对我，我也能保下我的家人！谷 我是有理想保护所有人，尤其是我的族人，或者所有兽人，乃至，全主位面的人，不过，那只是最美好的理想，应该努力实现，但在此前，保护好家人和挚爱之人，才是必须的！ 思绪飞转，离着老家也越来越近。 路上风景，也跟从前变化不大，不过，就像独眼老牛头人所说的，人们的生活已经被打乱了。 这一次，我不再有近乡情怯的悸动，只是紧张之余，有那么一丝歉疚——世间所有的事情，并不是有实力了就能办到。 华夏有句话叫“子欲养而亲不待”差不多也是这个意思，不过，我所面临的情况更为复杂一些。 如今的我，按照华夏传统的说法，好歹也闯出名堂来了，虽然名声不太好，但好歹也是有实力、见过世面的，说的狂妄一点，兽人族基本没有人是我的对手，除非还有像大祭司那样的隐藏高手……不过，面对家人，尽管他们不过是边远小村里的村民，我也还是曾经那个小孩…… 就像地球上，无论是功成名就的达官显贵，还是执掌天下的皇帝，见了自家长辈，还是得乖乖低头行礼。 可我也知道，这些浮于表面的传统文化礼俗的背后，是文明有序发展的需求，这些东西，针对的是保证社会稳定运转的具体措施，是让中下层百姓生活安定的基础，同时也是上层为了稳固统治乃至汲取“养分”的手段。 而我这一趟回来，要做的，就是切断这种“养分”的供应，用地球上的话说，就是终结剥削压榨乃至吸血…… 当然，与地球上稍微不同的是，这里的中层包括了所有的王公贵族以及觉醒者，而上层，远在天空之上…… 大战、大局、大变革、大时代，即将开始！ 而在某一个剧本里，起因只是一个乡村老人的去世。 这出剧本是我的，这个老人是我的爷爷，仅此而已，又不止于此。 脑海中思绪纷飞，就像李奥的长篇大论，我现在也已经无比熟练了。 跳出自己的框架，看看大格局下的个人命运，似乎就不那么难以接受。 “时代的一个小插曲，落在个人头上，就是最震撼的主旋律，”李奥忽然严肃说，“而你，是这部组曲的编写者，而不是演奏者和听众。” 我有点不想回应他，他又换了轻松一点的语气说：“怎么样？够不够中二？” “比起当年的第一次战斗，好多了。”我也稍稍放松了一点。 眼看维尔村越来越近，当年几天才能走完的路程也在分分钟之内掠过，我甚至感觉失去了一些什么。 明明什么都没失去。 “你还是没有理解我的啊，”李奥叹气，“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 “没有人看你。”我说，“得了，我理解你的乡愁，你也理解一下我即将失去亲人的悲伤。” “你是非得看着老人就这么走了吗？”李奥说。 “我可以强行把他留下来，可这有意义吗？”我苦笑，“他肯定不会同意的，我也想不到该怎么说服他。” “唉，那算了吧，”李奥说，“这事我不掺和，你自己决定。” 到了维尔村附近，我落到了地面。 虽然处于遁术状态，我还是一步一步地走了进去。 村里已经修起了更高的围墙，还增添了几座高耸的瞭望塔，相比之下，比斯瑞镇更加壮观。 村外有血蹄军和民兵的兵营，村里也不时可见往来的士兵，俨然一个边境哨站发展成的小镇级聚落。 河边的巨魔和地精商店生意寥寥，不过似乎店员也并不担心。 村里的布局倒是没怎么变，只是，村民们脸上，再也没有了曾经的轻松悠闲和安宁。 其实，上一次我来这里的时候就成这样了，三年过去，村民们只是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新增的村民是附近村子合并过来的，我在路上也见了，贝祖村似乎已经全都搬过来了，本来那边人就不多，至于外公他们的铎迭村还保留着，不过，很多人都搬迁了过来，外公和姐姐姐夫两家都住在原本训练场那边。 村里变化最大的，是祭坛。 小时候，这里仅仅是一个二十米不到的平台，而今已经扩建到了近百米，把之前村民们聚会聚餐的场地都给占了。 祭坛上的兽骨架也换上了更为高大的绿芽象肋骨，可以想象，在祭祀典礼之上，那些祭品的灵体将会被更加粗重的铁链困住，最终被彻底吸收，输送到神明手中……
第一千六百五十五章：垂危（二）
第一千六百五十五章：垂危（二） 祭坛虽大，但基本没人。想当初，村里人没事也都会从这里路过，而今，祭坛周围有士兵值守，村民们几乎都不走这边，也很少出门，从村外回来，基本都是回了家就赶紧关门…… 明明村里人口增加了许多，却更显得冷清。 而我们家，最是冷清。 尽管门口有那么一两个人进出，但安静得出奇。 全家人都围在爷爷的床边，炉膛的火却已经熄灭了。 守在爷爷跟前的是爸爸哥哥和伊恩，表弟帕图和弟弟艾伦也在，而妈妈、姐姐、大嫂和贝祖村的姑妈，没在最前排，姐姐抱着她的孩子——我都不知道名字，大哥的儿子尼尔抱着大嫂的腿，躲在他的姑姑和奶奶之间…… 外公和姐夫格里，站在靠门的地方，外边还有舅舅舅妈等亲人。 爷爷已经失去了行动和说话能力，眼睛微微眯起，似乎努力地想张开，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呼噜”声，也像是有话要说。 妈妈和姑姑姐姐大嫂都红着眼睛，爸爸和哥哥也好不到哪儿去，一脸的担忧和疲惫，身上穿着出门打猎的衣服，显然是刚回来没多久。 伊恩用了治愈术，缓解了爷爷的痛苦，爷爷喉咙里的声音平缓了不少。 “爸爸……”爸爸的声音沙哑，“你，你要说什么吗？” 伊恩神色平静，把手放在爷爷的喉咙上，又释放了一个缓慢治愈术。 他的额头上，渗出细细的汗珠。 表弟帕图拍拍他的肩膀，示意让自己来。 伊恩没有拒绝，让开位置。 帕图也施展治愈术，爷爷的眼睛似乎张开了一点，但喉咙里只发出“呼”的一声，微不可闻。 如果是我，马上可以让爷爷回光返照……虽然这样说不吉利，但治愈术本质上有点透支生命力，加速微观局部时间流逝的效果，所以才会让人快速痊愈，但对一个命不久矣的老人，这样做无异于饮鸩止渴。 而我不动手，也是因为，外面有人来了。 军营的方向，雷恩城主的干儿子——卡文副将军，和他的妻子——我和泰雅共同的好朋友伊露，也来了。 他们似乎刚从半人马居住的海岸边赶回来，显然也是都收到了消息。 帕图一番动作，终归是不管用，也累出一头细汗。 正在这时，卡文和伊露进来了。 全家人多少有些不知所措，倒是外公见过世面，带头打了招呼，卡文和伊露也很是关心的问了一句。 接着，伊露径直走了进去，家人们都慑于她的气势，让了开来。 她走到床前，亲手施放了治愈术。 老实说，我不希望她这么做，但也不过是或早或晚的事。 现在的伊露，已经是不弱于魔导士级别的祭司，不过，具体的职务等级我也不清楚，可这么一个治愈术下去，效果立竿见影。 爷爷，睁开了眼睛，嘴里说了一句话。 这话说得很是模糊，但我听得清清楚楚。 “比洪……” 他在临终之际，最放不下的，还是我。 我心里一痛，眼睛也有些发酸。 我自认为在灵魂空间和各种梦境之中见惯了生生死死，宇宙终点，种族兴亡，到临了，还是过不去自己亲人即将离世这一关。 爸爸急忙凑了过去，听清了我的名字，眼眶也湿了。 “别管我……”爷爷的状态似乎好了一些，声音也更清晰，“叫……比洪……别回来……来了……就……快走……” 他仿佛要耗尽体内所有的力量，拼死说完这些话。 “爸……”眼泪从爸爸的眼眶里涌出，滴落在爷爷胸口。 “爷爷……”哥哥也哽咽着。 瞬间，屋里的人，除了伊露，都红了眼睛，屋外的人不知道怎么了，都往里看着。 说完这些话，爷爷居然又缓过来，慢慢的说：“哭什么，杜恩家人人都有出息了，我无愧于先祖，无愧于母神，死了也值！” 这时候，外公和卡文将军也走了进来。 “喂，能说话了？”外公还是那么不客气，“好好养着，能过去的。” 爷爷扯了扯嘴角，仿佛是想笑，却笑不出来。 “你赢了，我先走了。”爷爷说。 “少说话，好好养着，”外公脸色一沉，“我还有一副药。” “没用的……”爷爷眯起眼睛，“你的药留着自己喝吧，我的命早就归了母神，你捞不回来的。” 外公不说话，只是捏紧了手里的木杖。 爷爷又睁开眼睛，看着伊露，又看看卡文，说道：“谢谢，将军，夫人，你们该知道的，今天就是我的宿命。” “老人家，还是不要放弃……”卡文说，“我们再想想办法。” 不料，伊露却说：“塔尔爷爷，我也知道这些，不过，你不再等等吗？” 爷爷吁出一口气，仿佛是在积攒点点滴滴的力气，好攒够了多说一点：“你们，是了解比洪的，还请你们，帮我劝一劝他……” “这不是劝的问题，”伊露直接戳破，“你耗费自己的寿命做占卜，也该知道，我们没能力改变什么，我只能出于朋友的身份，替他保护你们，其余的，我们也做不到，毕竟，我们都是母神的信徒……” 她应该是这里最明白爷爷所作所为的人，不过，还是那副性格，不会婉转一点…… “那也，谢谢你们。”爷爷说。 “你好好休息，”伊露说，“其他人，开始准备……” 这话一出口，姑姑终于是忍不住，扑了上去，挨着爸爸，哭了起来。 这一哭，就像是一个开关 妈妈和姐姐大嫂，也都哭了。 伊恩帕图艾伦，也都是满眼含泪。 屋里，顿时一阵戚风惨雨。 “别哭！”伊露忽然低喝一声。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这一刻，她就像是这屋里的主人。 她环视一周，威严地说：“老人家已经选择了自己的归宿，而且一生为家族，为种族，为母神，做出了足够的奉献，会升到母神的神国之中，你们做子女的，应该替他高兴！还有，我会亲自为他主持葬礼！” 说完，她拉起卡文的手，走了出去。 屋里依旧安静。 爸爸和姑姑依旧趴在爷爷身边。 忽然，爷爷的手动了。 他先是努力地抬起，拂过姑姑的脸颊，嘴里费力地说了一句：“别哭啊，爸爸要去找妈妈了……” 姑姑抱住他的手，眼泪根本停不下来。 好一会儿，爷爷似乎要抽出手，姑姑捧着他的手，知道他想安慰爸爸，便把手推向了爸爸。 爷爷的手拍了拍爸爸的角，又乏力地落下，扶着爸爸的肩膀，嘴里更加费力地说着：“杜恩家，就交给你了。” “爸爸！”爸爸也忍不住低声哭了起来。 而我，就这么傻傻地站在床头另一边的墙壁里。 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忽的，爷爷的手又滑了下去，眼睛也闭了起来。 “爸爸！”姑姑又是一声痛呼。 “爷爷！”哥哥和艾伦也哭了起来。 “爷爷……”姐姐也早就哭成了泪人，姐夫格里从外面走过来，接过她怀里的孩子，妈妈和她抱在了一起，相互扶持着。 “别哭了……”外公忽然说，“只是睡着了，你们别吵着他！” 除了伊露，屋子里又换了一个“主人”。 众人都安静下来，外公叹口气接着说：“要守就守着，其他人出去做准备……” 说着，自己也走了出去。 我也知道，爷爷只是昏睡过去了，而且，这一睡，便是永远，只是，终点还没有到来。 爸爸姑姑和艾伦留了下来，时刻守在床边，伊恩、帕图和哥哥就在一边，点起了炉火，屋子里终于有了些热气，虽然刚才人多闷热，却一股子冷意——那还是发自心底的悲凉。 外面，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屋子里安安静静，爸爸姑姑和艾伦守在床边，眼里依旧是含着泪，但都没有出声，无力只能听到火炉的里的柴火燃烧的“噼啪”声。 帕图和伊恩守着炉火，低着头不说话。 好久之后，伊恩才从墙上摘下一片磨得光亮，刻着咒文的骨片。 那是，举行葬礼之前做祷文的安魂符文。 房间里的一切，都和当初一样，火炉药罐，墙上的兽皮，装药材的老柜子，刻咒文的刀具，都和我当初学习萨满咒文时没有分别。 我走到屋子中间空出来的地方，开始查探周围的一切。 妈妈和姐姐大嫂在收拾家里的东西，哥哥出了门找到狩猎队的人，去到外公他们那边。 外公住的的新房后边有小树林，再过去，就是村子的墓地。 更靠墓地的地方，有几个石头垒砌的简陋小屋。 屋里陈列着几口棺材。 这是老人们活着的时候为自己的准备的。
第一千六百五十六章：垂危（三）
第一千六百五十六章：垂危（三） 小时候，我亲眼见过村里的老人，只要到了差不多的年纪就会开始准备自己的棺椁，闲下来就带着斧凿来修一修，保证自己以后躺得舒服…… 凯特的奶奶当时也是葬在后边的墓地里。 而今，有了外公，棺材的质量似乎都好了不少，毕竟，他更懂木材…… 年轻力壮的男人在准备比较重的东西，女人们准备柴火粮食和葬礼应用的东西。 人还没死，葬礼的准备已经开始了…… 妈妈和大嫂，还有几个过来帮忙的女人，虽然都是满脸的悲色，但好歹能干活，姐姐干着干着，却哭得起不来了。 姐夫格里因为要照看孩子，没跟着男人们出去，见到姐姐这样，也把她扶了出去，在外面坐了下来。 “都嫁人了，还是向着杜恩家……”一个女的跟同样是来帮忙的凯特妈妈嘀咕了一声。 “你男人要是也有本事，你家姑娘也会这样……”凯特妈妈也回了一句。 妈妈似乎是听见了，又似乎没注意到，也没理会这些，跟了出去。 姐姐把脸埋在手里只是哭，姐夫见妈妈来了，低声说：“岳母，您劝劝她……” 妈妈抱住姐姐，却也没说话，直到姐姐自己停下来。 “别哭了，”妈妈这才哑着嗓子说，“你爷爷是萨满，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总比别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走，好多了。” “我舍不得爷爷……”姐姐哽咽地说，“我也担心弟弟，帕图和伊恩都说弟弟已经很厉害了，那他应该能救回爷爷的，可爷爷为什么不要他回来？” 妈妈摸着姐姐的头顶，又拍拍她的背：“这种事情，我们不懂，你爷爷也是为了比洪好，你不要怨他。” “我没有怨他……”姐姐依旧没有抬头，“我也不想懂他们到底想怎么样，可是，为什么母神要这样对我们？弟弟就算是做错了，也该在爷爷临终前看他一眼的……” “别说傻话……”妈妈抹了一把眼泪，“男人就这样的，为了干大事，命都可以不要……你放心，比洪他会没事的，爷爷也能得偿心愿，咱们全家都好好的，呐，孩子都被你吓哭了，快哄哄……” 这时候，姐夫手里的孩子，我的小外甥，也跟着“咿咿呀呀”哭了起来——我还是不知道他的名字。 至于哥哥的孩子，我大侄子尼尔，正跟着大嫂忙活。 其实，全家人都聚在一起，何尝不是一件难得的事情？ 虽然有一个人出了远门…… 而今，老人即将过世，这份悲伤对他们来说，却不止是失去一个亲人，而是两个…… 姐姐擦了擦眼泪，通红的眼睛让我也难受。 全家都在哭，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姐夫把孩子递给姐姐，有些手足无措地守着。 “你去帮大哥他们吧，”姐姐对他说，“我来带孩子。” “你，不要紧吧？”姐夫还是有些不放心。 “我能有什么事？”姐姐吸了吸鼻子，“你快去，这里是女人忙活的地方，别让男人笑话你……” 姐夫有些不放心，但还是去了。 祭坛那边，卡文和伊露默默地走着，身后几个士兵也不敢出声。 守祭坛的士兵看到他们，连忙行礼。 伊露淡淡地说：“准备，明天早上要做葬礼。” 士兵中有一人赶忙跑了出去。 两人站在祭坛边，看着已经彻底暗下去的西边，卡文忽然说了一句：“你在担心什么？” “担心你担心的东西。”伊露说。 “走吧……”卡文揽过伊露的肩膀，“回去准备一下。” 说着，他们便朝军营那边去了。 “打哑谜啊？”李奥也嘀咕了一句。 “伊露应该知道一些事情了，只是她不敢想。”我说。 “其实，历史上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兽人祭司应该不少，不过，他们都太弱小了，”李奥说，“地球上也有怀疑宗教的科学家，但是有胆量站出来质疑的没几个，最后还是科学观念深入人心，才不得不承认地球是圆的，结果还有没脑子的家伙坚信地球是平的，并且坚称自己才是有怀疑精神的科学思维……” “嗯，扯远了，我现在有点乱。”我说。 “明白，我这么说有点没心没肺，不过，你也得担心，不要被感性控制了理性，”李奥说，“这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放不下便看不破，全放下又失去了人性。” “我离失去人性太上忘情还远点，”我抹了一把研药的泪水，“看着龙族的悲欢生死，毕竟不是我的同族，更不是我的亲人，但在这里，我还是那个我……如果你当初没来这个世界，或许我也只能守在爷爷床前，什么都做不了。”谷 “我不来，照样有人改变这个世界，或许，赵日天就成了呢？”李奥说，“或者，他统治了兽人，打到了人类那边，跟易迪生杠上了，精灵那边又出来一个叶良辰，矮人族跳出来一个王大锤，地精族来一个……岂不是彻底乱套了？幸亏我来了，把他们都收拾干净。” “呵呵……”我笑了。 “妈妈你怎么笑了？”霸王龙忽然说，“难道是悲伤到了极点，出现了相反的情绪么？” “呃，算是吧……”我又抹了抹眼角已经干涸的泪痕，“乐极生悲，大悲无泪。” 老实说，在爷爷病榻前这样笑，确实不应该。 虽然华夏那边有“喜丧”的说法，可现在爷爷还没彻底过世。 “咦……”艾伦忽然疑惑地四处张望，“哪儿来的鸡叫？” 霸王龙虽然用的是传音入密的方式和我对话，但它用的是本体的语言，而弟弟艾伦作为德鲁伊，也只有他对这种声音更为敏感。 我心里一动，看着他红着眼睛也难掩好奇的脸，我心里有些触动。 他是真的有天赋的，在杜恩家族里，原本最有望出人头地的大概是他，尽管以外公的性格，以及德鲁伊的理念，他不会去担任什么官面上的职务，但这天赋是我都不曾拥有的。 当然，我的命运改变也算是一种“天赋”只不过，这天赋来得太意外…… “别闹……”爸爸说，“艾伦，你出去帮忙，这里我们守着就好行。” 艾伦说：“可是爷爷……” “艾伦听话，”姑姑说，“去给妈妈和姐姐帮忙。” 大人这么一说，艾伦也拗不过，就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爸爸、姑姑、帕图和伊恩了。 临出门前，艾伦还回头看了一眼。 我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他。 他抹了一把眼泪，出去了。 爷爷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内脏细胞和脑细胞都在成批成批地死去。 而我能做的，不过是等。 “你就什么也不干？”李奥问。 “我什么也不想干，”我说，“就这样吧，我想静一静。” “干等也不是办法，你就不打算跟他好好聊一聊？”李奥说，“聊一聊或许能让他走得更安详一点，说不定，还能劝服他呢，然后，处理办法就很多了，比如，我最欣赏就是哈瑞泼特里面的画中人，比华夏的宗族祠堂更有意思，死去的前辈都待在画里，还能跟后辈们聊聊天什么的……” “没有这样的传统，恐怕还会连累他们。”我说，“而且，梦境投影不是会造成灵魂损伤，加速死亡吗？”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是要看着他艰难地熬过一晚上，还是清清醒醒地聊两个钟头？”李奥说，“我在地球的时候要是有这本事，保证让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含笑九泉！啊呸，说不定他们就不走了呢！” 我心里一动，去还是有些不忍。 提前几个小时结束爷爷的痛苦，换来临终前的豁然开朗甚至回心转意，倒也不是不能做…… 正犹豫着，爸爸忽然站了起来。 姑姑惊讶地看着他。 “哥哥？”她擦擦泪水，“你要忙就去吧，村里的事还等你主持，这里我来守着就好。” 爸爸点点头，说：“我很快回来。” 说着，他对火炉边的两人说道：“帕图，你跟我来一趟，伊恩，麻烦你……” “舅舅？”帕图有些不知所措。 伊恩冷静的点头：“鲁克大叔你放心，我会照顾好爷爷和蕾娜姑姑。” 爸爸也不说话，拉着帕图就往外走。 两人一路出了门，刚好看到门口的妈妈和姐姐，说道：“你们，把家里最大的布拿出来！” 还没等她们回过神来，爸爸直接跑到外公家那边，找来了一根五米多长、碗口粗的圆木柱子。 接着，他从家里拿出一根往日里练力气用的铁棒。 妈妈她们正在把家里最大的粗布拿出来，他说了一声“你们先别出来！”然后，运起全身怒气，灌注到铁棒之中，接着，对着地面就是狠狠一戳！ “嘭！” 一声闷响，地面被捅出一个两米深，碗口粗的洞！ 洞口不是很规则，最上面足有脸盆大，越往下越窄。
第一千六百五十七章：垂危（四）
第一千六百五十七章：垂危（四） 在大家惊愕的目光中，爸爸将柱子插了进去，对着愣神的帕图说：“来，扶着点！” 帕图这才回神，赶紧过去帮手。 爸爸拿着歪了一截还有些开裂的铁棒，将崩出来的泥土填了回去，又踩了几蹄子，又对帕图说：“把这些土块变成石头！” “啊？”帕图没听懂，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他早就已经觉醒，石化术这样的基础技能自然是会的，赶紧发动能量，柱子周边一小片土地，都成了坚硬的岩石。 父亲松开手，又走到妈妈身边，将粗布展开。 这块布应该是从商人那边换来的，维尔村乃至周边村镇都没有这种手艺。 粗布长宽都是两米多，爸爸抬头看了看，皱起眉头，挠挠后脑壳，又喊道：“叫艾伦过来！” 一家子都不明白他想干什么，不过，没有人质疑。 毕竟，他现在已经是一家之主，虽然之前也算是，毕竟爷爷在我离开之前就已经不太管事了。 艾伦被叫了过来，和帕图一样，一脸蒙圈。 “来！”爸爸揽过他的肩膀，“让这根木头，再长高高一些！” 艾伦愣住了：“这，木头已经死了……” “你不是德鲁伊吗？”爸爸一瞪眼，“这点小事都办不到？你还想成为你三哥那样的大人物？” 说到我，艾伦急了：“谁说我不行？就算三哥没回来，我也能保护全家！” 说着，他也开始施展技能。 圆柱顶端，开始生出新的嫩芽和藤蔓，藤蔓相互缠绕着，笔直向上，很快，长了五米多。 “还不够！”爸爸抬头看着，后退了几步，“再长一倍！” “行！”艾伦倒是脸不红气不喘，稳稳输出木系能量，很快完成任务。 “好了！”爸爸舒了一口气，接着转向帕图，“来，该你了！” 艾伦问道：“爸爸你到底要干什么？” 爸爸没好气的说：“你爷爷说的什么你忘了？” 说着，拉住帕图的膀子，说道：“该你了，要用黑墨还是兽血都行！” 帕图还没转过弯来，李奥已经笑了：“哈哈，果然不愧是牛头人村长，就是这么耿直！” 我大概也猜出了爸爸的用意。 很快，帕图就抬出了一罐子黑乎乎的墨汁，妈妈找来一只小号的扫帚，说：“这个，沾上了就没法再用了。” 爸爸没好气的说：“去地精那里买两把！” 妈妈也不服气：“家里没钱给你天天买！” 爸爸脸色一沉：“行了，什么时候还吵这个？以后听你的，这事听我的！” 帕图这才接过扫帚，往墨罐里蘸了蘸。 顿时，扫帚变成了一支手臂长短的“毛笔”。 接着，帕图便开始在粗布上面，写字。 “比洪别回来” 简单几个字，写的特别大，几乎占满了粗布正面。 帕图会写字，不过显然没练过毛笔，字体看上去有些稚拙。 我看得想哭又想笑。 做好之后，爸爸又催艾伦拿来火把，想把墨迹烤干，帕图又是一个技能，将墨迹直接风干。 “好了，”爸爸松了一口气，“现在，得把它挂上去，帕图，你给我来一个让身体变轻的图腾！” 帕图苦笑：“舅舅，你还不如让我自己上去。” 爸爸说：“不行，你是萨满祭司，不小心摔下来就麻烦了，我是战士，摔不坏！” “我来！”艾伦说，“你们都不用动手！” 说着，地上长出一根细长藤条，卷起地上的粗布旗子，晃晃悠悠升上了半空。 旗子到了半空，圆柱顶端的藤条也长出两节横向的分支，将旗子挂了起来。 “好！”爸爸，拍了拍手，“这就对了。” “这样，三哥能看见吗？”艾伦问。 “比洪表哥很厉害的，就算是大晚上，不用火把都能看见！”帕图很是笃定。 “你怎么知道的？”艾伦问。 “外公说的。”帕图说。 “那没事了……”艾伦挠头，又低声自言自语，“难道，三哥也会夜视和鹰眼吗？”谷 那些技能，我很早之前就会了，不过，我怎可能站出来打击他？ 爸爸回到了爷爷的房间，姑姑问了一句：“你干什么了？” 爸爸也不回答，直接凑到爷爷耳边说：“爸爸，我照你说的做了，比洪会看见的。” 我当然那会看见，却不能告诉他…… 爷爷虽然已经和陷入了急剧的衰竭，身体机能近乎枯竭，听到爸爸的话，居然像是松了一口气，口鼻之中呼出一口气来…… 我知道，他的衰竭又加速了。 霸王龙啄了啄我的肩膀，意思自然是让我做点什么，只是它不敢说话，省得又被跟来站在门外的艾伦听见…… 而我，也准备和爷爷好好谈一谈。 我走上前去，绕过爸爸和姑姑，将手指点在了爷爷的额头上。 梦境，很是轻柔地发动了。 我不敢用力，怕我的念动力会将爷爷风烛残年的灵魂吹散了…… 梦境很简陋，就在这间房子里。 爷爷醒了过来，缓缓坐起身。 我就站在一边。 “比洪？”爷爷有些惊讶，随即又担忧地说，“你怎么来了，你不该来的！” “没事的，爷爷，没人能发现。”我说。 “你还是快走吧！”爷爷很是着急，“你是不是治好了我的身体？没用的，我的寿数我知道，你改不了！” “爷爷，你好好看看这里。”我说。 爷爷很是疑惑，然后，朝着屋外看去。 外面，是万丈高空。 “这是哪里？”爷爷更加震惊，“难道，我们两个，都死了？” “不，这里只是一个梦。”我摇头，“你在梦里，我在你的梦里，没人能发现，而且，我能救回你的身体和灵魂，可我知道，你不愿意。” 爷爷愕然，随后才坐回自己以往最喜欢的椅子，长长舒一口气：“你已经强大到这样的程度了？那就太好了！对了，三年前的复苏节，是不是你给我做的梦？” “那倒不是，”我笑着摇头，“爷爷，我们不说这个，好好聊一聊你的事情，你现在，大概只剩半个晚上了，真的，忍心就这样离开吗？” 说到这个，爷爷很是坚决：“我已经活的够长了，而且，你们都这么有出息，我有什么遗憾的？我该去找你奶奶了！” 我苦笑着看他：“那我要说，你看不见她，你会不会难过？” “为什么？”爷爷又是一阵不解。 “我已经变得很强了，”我说，“所以，我知道有些事情，就算是神也做不到。” “你奶奶她，没有回归母神的怀抱？”爷爷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我一摆手，屋里出现了一个和姑姑有些相似的中年女人。 这是，爷爷记忆里的奶奶。 看见奶奶，爷爷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可惜，这个奶奶，我基本没有印象，也不知道怎么样让她说话。 爷爷激动得站了起来，伸出手去。 可惜，奶奶只是个影子，他的手什么都没碰到——当然，在梦境里我可以做成可触碰的实体，但这样更难以说服爷爷。 “这是你记忆里的奶奶，”我说，“真正的奶奶，已经消散了，没有到什么神国。” “为，为什么！”爷爷的手停在奶奶的脸颊边上，不停颤抖，他的声音也在颤抖。 “我要跟你讲一讲这几年我了解到的事情，包括世界的真相，神明的真面目，你听完了，再做决定。”我说。 “你要告诉我什么？”爷爷似乎有些不安，他努力地看着奶奶，似乎舍不得分心。 我将奶奶的影子移到了我身后，让她坐了下来。 “一起听吧。”我说。 爷爷看看我，又看看奶奶，似乎明白了过来，摆摆手：“把她藏起来吧，等我快死的时候，你再给我看看就行了……原来，我的回忆里还藏着她呢，我怎么就看不见呢？” “那是因为灵魂不够强大，很多记忆逐渐变得模糊，”我说，“如果灵魂足够强大，其实很多东西，哪怕是婴儿时候的记忆画面，都能看到的。” “是吗？”爷爷似乎很是好奇，“你已经变得这么强了？” “差不多，但还是不如神明，”我说，“不过，我倒是见过差点成为神明的米诺陶斯先祖。” “你，见过他？怎么可能！”爷爷再一次被震惊。 “也不是活的，是他的一小块灵魂碎片，保留着一部分记忆，”我说，“我得到了他留在大海之中迷宫海岛的宝藏。” 爷爷越发惊奇，我笑着说：“我们还是从头讲起吧……” 虽然爷爷是我的启蒙导师，我的世界观初期就是就是由他奠定的基础，但七岁以后，我的世界观就开始颠覆……再后来，我所经历过的一切，已经完全超出了爷爷的人生经历，因此，我并不觉得在他面前，自己会有那种挑战权威的感觉。
第一千六百五十八章：生死相隔（上）
第一千六百五十八章：生死相隔（上） 我就像一个外来者，向一个一辈子生活在方圆百里之内，都没出过族地，只在小时候去过首都的老人家，描述族地之外，甚至是天空之上的世界。 不过，我还得小心翼翼地修改一些过于激烈的观点和事实，因为他的生命已经步入风烛残年，经不起太过激烈的冲突。 而奶奶的幻影，其实也是一个相对沉重的打击，所以，说到最后，还是不得不遗憾地告诉他，他终生信仰的一切，可能是假的，这已经，足够残忍。 讲到最后，我都十分担心他的灵魂会受不了，提前崩溃，小心地维持着周围能量。 爷爷自然是大受震撼。 但令我欣慰的是，他并没有陷入崩溃。 他接受了这一切。 这令我感到惊讶。 老实说，当初我被李奥带着飞到高空，三观震碎，后来，每一次拓宽认知，虽然不再像第一次那样难以接受，不过，也是一个慢慢接受的过程，而爷爷居然很是轻松地就接受了。 按说，认识越来越顽固，越坚持自己一辈子奉行的东西，毕竟，一旦否认自己的观念，就意味着自己这么多年所说所作的一切都是错的，这是无法接受的——连十恶不赦的罪犯都会否认自己有错，是对方的错…… “爷爷，你，就这么信了？”我还是难以接受。 “为什么不信？”爷爷也有些奇怪，“你是我们家最有出息的子孙，你说的，我为什么不信？再说了，这些话也是米诺陶斯大帝说的，我也该信，还有啊，我本来还能再活几个月，不过，我用这些时间换来了一个占卜答案，它告诉我，相信你能带领杜恩家重现先祖的荣光，甚至，你会超越先祖，现在我知道了，就算是当过百夫长的先祖，也不过是一个小人物，你已经能和神明面对面了，我还有什么不信的？” 说到最后，他很是自豪地补充一句：“如果你能超越米诺陶斯大帝，那——我更是要高兴了，可惜，我看不到那一天了……” 说到这个，我又有些低落。 “你可以看见的！”我说，“只要我愿意，就算是冥界的死神，也带不走你的灵魂。” 爷爷摇头：“反正天上的那个神，骗了我们这多年，你奶奶也不在神国，那我上天也没意思，被死神抓走，我也不愿意，就让我成为自然灵，回归大地，至少，那个假神得不到，死神也得不到，说不定，就和你奶奶，还有那些老伙伴们混在一起呢……” 我发现自己根本不是在劝他，而是在坚定他原来的信念。 他的三观，没有被我震碎，因为，他早已经做好了接受一切的准备，我所带来的一切知识，对他来说，不过是占卜成真了。 至于对神明的信仰，还不如他掌握在手里的占卜手段和对先祖的崇拜，这对一个边远小村里的萨满长老来说，是极其不可思议的。 “那，你对神的信仰，难道也早就放下了？”我苦笑着问。 “老实说吧，在你告诉我之前，我是一直相信的，现在你告诉我她是假的，真的母神已经死了，就算还能复活，我也相信你的话，这不重要。”爷爷笑着说，“神是什么？你说的对，神就是很强很强的人，她保佑我们，我们信奉她，给她献上祭品，死后去神国继续侍奉她，这很公平，可是，她只要那些强大的信徒，却骗了我们这么多年，那为什么还要信她？再说了，很早很早以前，草原上这么多种族，也不全都是信仰母神的呀，所有兽人联合在一起，就像神明也联合在一起，这样才能联起手来击退敌人，过上平稳的生活，结果，你告诉我这一切背后都是骗局，那么，世界也要变了，而你，将会是新世界的英雄和开拓者，就像米诺陶斯大帝一样，米诺陶斯大帝的爸爸和爷爷也没说要多活几年啊！” 他对信仰的看法，或许代表了兽人的观念，或者只是牛头人的普遍观念，却有点像地球上的华夏人。 相较之下，人类和精灵更像地球上的西方世界，更加强调对神的无条件信仰。 当然，我只是根据文字资料推测，爷爷的话，不管有多少代表性，至少，解开了我的心结。 甚至于，我觉得他和飞云道长、苦汤和尚一样，有着自己的修行之心，只可惜，他的天赋境界低了一些。 说到地球人的信仰，李奥肯定有一大堆话要说，不过，我现在没心情听他的长篇大论，晚一点再听也行。 我正准备再努力一把，却见爷爷的形象还是晃动起来，就像是水中的影子被水波搅动，马上便知道，他的灵魂，终于虚弱到了极点。 我急忙放出了奶奶的影子。 爷爷笑了，摸着胡子，摇头说：“唉，我都成了糟老头子，你奶奶还是老样子，像什么话？我都配不上她了！” 我连忙一挥手，搬出一面等身试衣镜。 爷爷一看镜子，更乐了。 镜子里的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和奶奶差不多年纪的中年男人，那模样，和爸爸还挺像…… 爷爷摸着自己黑黢黢的胡茬子，笑着说：“这就对喽！” 说着，伸手就去揽住奶奶的胳膊。 这一回，他真的碰触到了。 他细细打量着奶奶，笑的合不拢嘴：“原来，你一直在我脑袋里装着呢，可我就是没那个本事把你挖出来呢……” 我扭过脸去，然后挥了挥手。 屋子瞬间解体，只剩下地板，漂浮在维尔村上空。 天光明亮，没有月亮和太阳。 爷爷看看着四周，又转回去看奶奶，对我说：“这个世界，已经跟我没关系喽，要不是怕你难过，我倒是想叫你动手……我已经有些等不及了呢！” 正说着，他的身影晃动得越发厉害了。 “其实我已经这么做了。”我说。 “是吗？”爷爷笑了，声音越来越低，“那也好……咦，天怎么……黑了……” 梦境里当然没有自然的日夜交替，我也没有刻意改变。 这是他的灵魂即将彻底消灭的征兆，一如当时米诺陶斯大帝的灵魂碎片。 “天黑了，好好睡一觉吧，爷爷……”我说。 梦境结束。 我回到了现实，眼睛却已经彻底被泪水模糊，只能看见散乱的明黄色光芒闪烁。 那是火炉里的光。 “爸爸！老爹！”爸爸第一个察觉了爷爷的生命体征消散，失声痛哭。 “爸爸——”姑姑也发声大哭起来。 接着，外面又是一阵慌乱。 “爷爷！”艾伦第一个哭喊着跑了进来，接着便是姐姐和妈妈，后边是大嫂和大侄子。 屋里帮忙的其他人都在门外观望者，凯特妈妈叫一个年轻些的女人去通知其他人。 入夜几个小时后的村子，像是平静的湖中投下了一粒小石子，泛起微波。 正在家人们悲痛的时候，我却已经来到了屋外，看着飘在半空的旗子。 “比洪别回来” 夜幕中，这几个字在我眼里清清楚楚，甚至不需要借助下面点起的火把。 哥哥姐夫他们收到消息跑回来的时候，家里已经快挤不下了。 “也算风光。”李奥嘀咕了一句。 “我们死的时候，也会有很多人来吧？”霸王龙忽然说。 “应该会的，”我说，“不过那还很远，而且，我也不希望有太多人，只要家人们都在就好。” 我已经擦干了眼泪，因为爷爷的灵魂已经彻底消散，只剩下一具衰朽的躯壳，人们悲痛哀泣，也只因为他们在爷爷生命的最后关头，还有很多没说完没交代的话，还不习惯今后没有他的生活，或者说，任何人都不会习惯这样的生活…… 如果爷爷可以不离开，或者说，生命没有不可违逆的终点，人生就没有生离死别的遗憾，可明知遗憾必将到来，却还不肯安心接受，这就是凡人的情感。 何其感性！ 何其幼稚！ 却又何其可贵！ 其实所有人心里都知道这一切无法改变，但还是拒绝接受，这是人最为脆弱也最为矛盾的地方。 就像宇宙的最终结局无法改变，但任何生命在活着的时候都不会考虑这样的结局，更妄谈接受，甚至天真地无视这个终点。 亲人终将逝去，剩下的亲人的悲哀也会慢慢就消散，然后，事实才会慢慢在人们心中扎根，成为渐行渐远的记忆节点，时间继续流逝，活着的人会再一次迎来另一个亲人的逝去，这份悲哀再度涌起，随着时间流逝，再慢慢消散…… 与此同时，新的生命会加入，让这个循环永远持续下去。 新生带来的希望，亡者带去的悲哀，世世代代，就这么延续着，这便是拥有情感的智慧生命。 这就是生命的渺小与可悲，却也是生命的伟大与可贵！
第一千六百五十九章：生死相隔（下）
第一千六百五十九章：生死相隔（下） 生与死，消亡与存续，这些抽象而玄奥的东西，无论是我们世界的哲思学者，还是地球上的思想者，都做出了一遍又一遍的总结，我也曾深入学习过，并自以为已经足够了解，甚至害怕自己过于理性而失去了这些简单朴素的“凡心”而成为太上忘情的修行者…… 而今亲身经历一遭才知道，随随便便几句思想的结晶，都是古往今来无数人的人生阅历，情感波折。 华夏的修道者说天地不仁，当顺其自然，修佛者说众生皆苦万象皆空，是要经历过多少世间俗事才能看透？ 我总觉得自己看透了，又发现自己根本没看透。 我想要成为看透世界的“人”，又怕看得太透失去人性…… 爷爷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在临死之前甚至看到了世界的一部分真相，虽然还没到华夏圣人所说的“朝闻道夕死可矣”的境界，却也不远了，而我，即便闻道，也想走得更远些，因为我还不能死。 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比如，我要保护眼前沉浸在悲痛中的亲人们，至少，让他们今后会活得比爷爷更长久，至于他们最后要如何选择，我也有更多的选项留给他们。 又比如，我要救回第一个令我心动、深陷却又无比歉疚的女孩，并不惜为此与天上诸神作对，还打着解救被愚弄的族人平民的伟大旗号…… 爷爷的生命结束了，我的生命，家人的生命，还在继续。 我们的后一辈，也在继续，例如姐姐怀里的小外甥，嫂子跟前的大侄子…… 对这个世界来说，还有更多人的生命要继续，一个普通老人的去世，与他们几乎没有关系。 而所有人，乃至整个世界，即将迎来一场巨大的变革，一切，以这个老人的去世作为起点…… 仰望星空，才发现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粗布旗子被藤条挂着，就算没有风，也完完全全地舒展开来。 此刻，没人在乎着面旗子，因为所有人都在忙。 老人过世，是村里的大事，至少，能帮忙的人都会出来，这是老传统。 就算如今村里情况有些不一样，村外还有兵营，祭坛有兵营派来的士兵把手，也有上面来巡视的祭司主持祭祀，但村民们还是用古老的传统仪式，来送走老人。 兵营那边有动静，但不是很大。 村民们颇有经验，该准备的也都一样不少，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甚至于，有些人已经把自己分内事情忙完了，准备去休息。 家人们也都是分散开来，小的挨不住困，已经带去睡下，大点的，估计睡不着了。 爸爸和哥哥还有后面赶来的姑父一起，给爷爷的尸身做了最后的擦洗，换上一身洁净的衣裳，狩猎队其他人一起把树林那边的准备好的棺木抬了过来，就停在家里的正厅，然后，爸爸哥哥和姑父姐夫，还有村里赶来的几个老爷爷，还有赶来的外公，一起把尸身装进棺木。 老人们其实不用出力，这只是仪式的一个环节——逝去的老人进棺椁，最好有差不多年纪的老人抬着，才不会把死亡的气息传到年轻力壮的后辈身上。 当然，这不是神明信仰中的一部分，而是萨满习俗中的一种，而且，我并不敢保证其他地方的牛头人或者兽人会这么做，比如巨魔就有更多奇怪的规矩，比如入棺之前烧树枝，小孩子必须回避什么的……至少，小外甥和大侄子都在其他房间。 入棺之后还不能合盖，得敞着口，等着亲友们来吊唁，最后抬到祭坛那边，然后才送到墓地。 入棺之后，还得有人守着念诵悼词，这活自然就落在伊恩和帕图身上了。 他们两个将安魂护符放在爷爷身边，然后在棺木一端的地面上支起一个小火盆，便开始重复念诵安抚逝者亡魂，并且能将亡者灵魂“送往神国”的咒文。 老实说，这种事情我也做过很多次，第一次就是帮爷爷给凯特的奶奶超度。 那时候想想也可笑——凯特的奶奶也是消散了的，只不过是回归了大地，爷爷做了一辈子萨满，还告诉我她已经回归母神的怀抱，其实不过是消散于天地间，都没去冥界或者灵体位面。 后来的我越来越熟练，在三年干旱期间也送走了几个贫病交加没能熬过去的老人，不过那时候没多想，只是后来担心我走之后，爷爷不在了，谁来接我们的班…… 而今，伊恩算是接了我的班，同时，帕图本来要回自己的村子，现在好，都搬过来了，多了一个……谷 而且，就算没有他们，军营那边派来的随军祭司也会管这种事情，毕竟祭祀和主持各种仪式也是祭司的职责，只不过，想来他们不会太上心。 至于伊露，算是和卡文一起的，要负责的区域比较大，不一定随时都在。 再者，伊露说了要主持葬礼，主要还是祭坛那边的仪程，家里还是伊恩和帕图他们两个。 爸爸忙活完之后，呆愣愣坐在两人身边，姑姑也坐在一边。 他们两个这时候已经哭干了眼泪，都红着眼睛，像是失了魂一般。 家里其他人都没出门，只是都不知道该干什么…… 准备的活已经差不多了，就等天亮，亲朋好友们来吊唁，然后就能送到祭坛那边。 大半夜的时间，就在伊恩和帕图轮流交替的吟诵之中，过去了。 我也就这么呆着，什么都没做。 我要做的，不过是守着爷爷最后一程，直到爷爷安然入土，挨着奶奶并排下葬。 小时候我去过几次我们家的坟地，也祭拜过奶奶的坟头，不过那时候还小，不太记得，等我长大一些，更是没有了感触，毕竟我的记忆里几乎没有奶奶，不光是我，连哥哥都没有印象，因为奶奶过世得太早了。 那片墓地也不是很大，或许将来会扩大一些，不过，上百年之后，大概也会缩小，毕竟有些自然朽灭的坟茔，就成了最原始的荒地，否则，古往今来这么多死者的墓葬，岂不是能把活人的生存空间全部挤占？ 等葬礼彻底结束，就是我开始推动命运的时候…… 而现在，我什么都不想做，也什么都不该做。 或者，我正在做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内省。 这或许是一种类似坐禅或者悟道的过程，细细体味自己的情绪，细细观察每一家人乃至帮忙的邻居村民们的反应，从他们身上反观自己，领悟世间百态，从最平凡的人身上，照见这世界最简单的法则定律作用在人们身上的痕迹，观察空间在平静之下暗藏的波动，感悟时间毫无阻塞地流淌…… 李奥和霸王龙都知道我现在的状态，没有打扰我。 霸王龙自己已经掌握了遁术，干脆飞出去四下看看，李奥似乎是怕我陷入心魔之中，所以干脆不说话。 当然，我不担心会碰的上心魔，毕竟早有心理建设，至少在离家之前，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不算什么突如其来的打击，而且家人都很安全，所以，我的心境基本上不会碰到心魔。 就算在龙界，看到沙拉凯瑞艮受伤，我也只是激动，却没有失去理智，只能说，我在心性上的修行，已经很不错了。 这一次，爷爷的离世，对我来说是打击，但也是磨炼。 李奥自己，我其实更担心，虽然他自诩灵魂修行强大，境界如何高超，毕竟是没有实体的，更可怕的是，他的排解方式太过单一，也只有我能偶尔帮到他，我有家人亲朋和手下，他只有我这么一个能够真正交流的，就算是直接和他签订契约的西批优、吉祥吉利，也帮不上忙。 我自己慢慢感悟修行，如入无人之境，心如止水，心无杂念，同时思绪纷飞，两种状态之间竟然毫不冲突，什么也不想，就像一池净水，任由这些念头像几尾游鱼悄然划过……颇有些“非想，非非想”，似空非空的感觉。 这种感觉，跟修行之中的心流状态完全相反。 心流状态下，精神高度集中，时间流速加快，修行的境界飞速提升，结束之后是一种又累又精神的感觉。 而现在，我站在旗杆下，精神高度涣散，思绪纷乱飞舞，却又什么都没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 天色渐渐的亮了起来，不少人已经在准备，兵营那边也传来了响动，似乎有人在列队赶来。 按照地球上的算法，其实夜里十二点就已经进入新的一天了，但无论是地球人还是我们世界，其实都习惯性的把天亮之后当做新的一天的起点。 所以，太阳差不多出来的时候，就是这一天的开始。 爷爷的生命停留在了旧的一天，我，还有家人亲朋，以及整个主位面，迎来了新的一天。 新的一天，一个新的世界即将迎来序幕……
第一千六百六十章：葬礼
第一千六百六十章：葬礼 天蒙蒙亮，吊唁的人就陆续来了。 现在全村有三百多人，七十多户人家，起码每家都得派一个人来，像姐姐、姑姑的公婆家人，大嫂的娘家人这些亲戚更是全家都来，很快就把我们家挤满了。 进去的人向爷爷的遗体告别，然后向家人表示安慰，家人回礼，这一套和地球华夏有点像，不过李奥说有些时候还得带点礼物什么的，我们就没有这么一条规矩…… 完成吊唁的人鱼贯走出，后边的人继续跟上，很快，小半个村子的人都来了。 进去的说些什么，我不大关心，不过那些出来的和还没进去的说了些什么，我都听得清清楚楚。 在逝者家门口议论显然不是什么好事，但毕竟都是些淳朴的村民，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所以，说出来的话尽管都压低声音，也好歹反映了他们的真实想法。 一大半的人，还是感慨爷爷过世得早了一些，再活个十年八年应该不难什么的，看得出对爷爷的尊敬，毕竟爷爷做了大半辈子的萨满长老，为村里人做了多少贡献，也不用强调。 当然，说话不好听的也有，说什么这一大家子多热闹，村子都是杜恩家的，做萨满久了沾染太多黑暗的东西所以活不太长的……都是极力压低声音的。 我倒是不会跟他们计较这些，相比起李奥三年前复苏节那一晚给我编排的梦境，村民们这点小小的不满乃至恶意，我都不会放在心上，相对来说，李奥梦里安排的那几个刺儿头，现实中都挺老实的，毕竟是整个草原都发动起来的行动，他们也不过是一群普普通通的牛头人村民，不会像李奥编剧的那般嚣张，而李奥的剧本，显然用的是丫丫小说的套路…… 话说回来，村民对爷爷的评价都是褒多贬少，这已经很难能可贵了。 不过，大凡人们都爱八卦，这是智慧生物情感的衍生，也是智慧生物大规模协作的基础，看起来却有些幼稚可笑——评论了爷爷的优缺功过，自然免不了对我的家人们也一番评论。 说爸爸和哥哥明明有了当兵的资格也不走，老是顾着家里，说姐姐和姑姑都嫁出去了还老顾着娘家，说妈妈和大嫂嫁进来之后也都只顾着夫家，都不顾娘家，说伊恩一个被收养的，也把自己当成杜恩家的……合着杜恩家无论嫁出去娶进来还是收养的，都永远是杜恩家的，维尔村迟早成了杜恩村…… 说完了我的家人，自然又说到我这个明明出去了很可能再回不来的出息儿子，说我在外面得罪了雷霆城，已经叛逃到了大草原外边，一旦回来就会被抓起来问罪，说不定还会连累杜恩家，又说我和兵营那边的将军关系不错，应该不会被为难…… 村民们能接收到的消息，永远都这么流于表面，他们当然永远也也不会去考虑这一切的背后——为什么生活在边境这么多年，都把半人马当成敌人，这些年却又能勉强和平共处？为什么整个草原都在搜寻邪神信徒，搞得人心惶惶，而我这个“叛徒”既然嫌疑最大，为什么我的家人有没有受到牵连？为什么诚心诚意诚惶诚恐侍奉神明，生活还是没好起来，反而越来越紧张…… 凡人自有凡人的烦恼，尽管在更高层的人看来，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呢，也有各自的烦恼，比如我，有着改变世界的大事要做，比如龙族，正在准备反攻，比如虫族，正在抓紧发展，比如诸神，正在为稳固自己的神权统治烦恼…… 吊唁的人差不多都出来了，祭坛那边也做好了准备，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其中有一半是血蹄军，还有包括伊露在内的三个来自雷霆城的祭司，以及族长的义子卡文副将军观礼，这排场，着实隆重。 很多村民甚至只能远远地看着。 最后，爸爸和哥哥带头抬棺，外公压阵，家属跟在后面，一行人朝着祭坛走去，村里的人也都紧紧跟着。 我就跟在家人身边，以透明人的状态一路来到祭坛。 棺木被抬上祭坛中心，伊露和两个祭司开始按照雷霆城的仪式开始主持，念诵起和伊恩帕图差不多的悼词，最后再加上一句“身为牛头人萨满祭司，塔尔·石杖·杜恩一生虔诚侍奉吾神，治牧信徒，当回归大地，荣登神国，享永世福祉，泽被后世”这样的漂亮话。 全家人一起跪在棺木之前，村民则在祭坛外观望。 最后，仪式完成，爸爸和哥哥将棺盖放上，外公将木钉楔入，最终盖棺。 接下来，便是下葬。 再然后，自然是全村人吃一顿宴席，虽然不像婚礼那么丰盛，但也算是向全村人表示答谢。 可就在这时，霸王龙叫了起来：“有个厉害的家伙……是她！” 艾伦诧异地抬起头，似乎在寻找霸王龙的声音来源。 “巧了么这不是？”李奥轻飘飘的来了一句。 我其实也发现了，不过，我现在只想看着葬礼顺利进行。 只是看样子，来者不善啊…… 泰拉瑞雅，来了。 一个人来的。 来的真不是时候。 其实也能理解，一般来说，她就该在葬礼最关键的时候到来，否则，等棺木下葬全村吃席的时候来，那就太煞风景了，至少，村民们今后会留下一个很不好的印象…… 棺木已经钉牢，爸爸哥哥他们正准备起棺，就听得天空中一声空气爆鸣，接着，一个声音大叫着：“比洪·血锤！” 所有人都惊呆了，抬头望着天空。 一个沐浴在金色怒气之中的身影，正漂浮在半空之中。 伊露和卡文显然认出了她，惊慌地单膝跪下来，口中惊呼：“神使大人！” 这话一出口，所有士兵也跟着“哗啦啦”跪了下来。 村民们更是吓坏了，跟着下跪。 倒是我的家人们，原本就还没起来…… 泰拉瑞雅犹如神灵降世，俯视着祭坛和周边一切。 “比洪·血锤！”她丝毫不理会跪了满地的人，接着喊道，“我知道你在这里，快出来！” 说着，她又是一抬手，手上放出一个小小的风刃。 风刃掠过半空，直接把我家门口的粗布旗子切得粉碎。 有些村民已经吓得瑟瑟发抖。 我的家人们则惊讶地互相望着。 场上，一片死寂。 泰拉瑞雅等了一会儿，见我还是没动静，又喊道：“别逼我用你的家人来威胁你！我曾经不屑于这么做，可现在的你，已经变了！” 说着，她的双手之上已经出现了两个风刃。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不得不出现。 我就站在家人们中间，就在妈妈身旁。 “比洪洪……”妈妈惊讶的低呼，尾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三哥！”艾伦也惊讶的低呼，“真的是你！还有，霸王龙！” 全家人都处于震惊之中，村民们也低声议论着。 我没有急着回应泰拉瑞雅，而是俯身，扶起妈妈。 “妈妈，对不起，我……”我心里还是以真难过。 妈妈红着眼睛，不住地摇头：“傻孩子，你怎么不听你爷爷的话啊！” 我说：“我不得不来，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 说着，我松开妈妈，把旁边的艾伦、姐姐……所有人一个个都扶了起来。 “很嚣张啊……”李奥笑了。 全家人都不知所措地被我扶起来，却似乎都想再跪下去。 毕竟，天上那可是神降使者，是大地母神派来的天使！ 于是，他们就这么战战兢兢地站着。 泰拉瑞雅见我出现，冷哼了一声，结果见我根本不理她，显然也愣了，心情自然不会好，但她居然没有动手。 是保持一点风度，还是在酝酿怒火？ 嗯，我不在乎…… 全家人都站起来之后，我才仰起头，看着她，淡淡地说：“你来得早了一点，能不能等一等？我爷爷的葬礼就差最后一步了，等他下葬，我们再好好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她冷冷地打断我，“三年前我不确定你是不是邪神信徒才放走了你，现在可以肯定，你已经彻底堕落，今天，就是你的审判日，也是我完成使命回归的日子，你害得我在污浊的凡间待了三年，罪无可恕！” “你这脾气倒是一点没变……”我看着那张满是戾气，愤怒得甚至有些扭曲的脸，想起先前，这还是一张充满了温柔善良慈悲的脸，心里又是一阵难过…… “准备接受审判！”泰拉瑞雅说，“如果不想连累你的家人，就离开这里，我会给你最后的体面！” 同时，她开始朝着村东的方向飞去。 “真的是……”我摇摇头，“我爷爷是一个虔诚的信徒，奉献了一辈子，你身为神使，居然对一个信徒的葬礼如此无礼，真的好吗？” 说着，我抬起手，指向她。 她的身影顿时定住。
第一千六百六十一章：恩怨了结（一）
第一千六百六十一章：恩怨了结（一） “你！你干了什么？” 天空中，泰拉瑞雅发出一声惊疑不定的质问。 “嘿嘿，果然还是有用的！”李奥却是坏笑，“差不多也就是刚到神域的样子，估计到了半神级别，会被神界带走……” 我也松了一口气。 这一次，我也想装十三来着，却也有些没把握。 用对付龙帝的灵魂封锁，对付天降神使，被证明是有效的——泰拉瑞雅的身影定在半空，身上的怒气光芒也慢慢消散，接着，缓缓降落。 家人们已经看呆了。 泰拉瑞雅一脸震惊的地站在棺木和家人之间，旁边最近的是爸爸哥哥和外公几个人，后边是伊恩和帕图，在后边才是妈妈她们。 我走到泰拉瑞雅面前，微微一笑，说：“别这么凶，来，放松点……” 说着，她的表情也跟着舒缓下来，慢慢有了几分往昔的温柔模样，就像是，当初的泰雅…… 她眼里的惊恐之色仿佛要冲出眼球，稍稍破坏了这份优雅。 “这就对了，”我也露出一个笑脸，“这样才好看。” “爸爸……”霸王龙忽然说。 “不，她还不是，”我轻声说，“不过，迟早会回来的。” 说着，我转向棺木，说了一声：“爷爷，你看……” 再转向全家人：“外公，爸爸，妈妈，哥哥，姐姐，艾伦……你们看，这就是我曾经跟你们说过的，我喜欢的女孩子，不过，现在，这具身体里装的不是她的灵魂，而是天上神国来的神使，神使是最忠诚纯洁的灵魂，死后上神国，所以，她降临凡间的时候需要一具身体，就占用了我最爱的女孩的身体，等她回到天上，我心爱的女孩就会回归，你们可以先认识一下，她的名字叫泰雅……” 全家人都是一副呆滞的表情。 “这个，是目前装得最成功的一个！”李奥评价，“毕竟是在家人面前……唉，我要是有这机会就好了！” 就在全家都傻愣着说不出来的时候，艾伦忽然说了一句：“三哥，你是神吗？” 我冲他笑笑：“还没呢，不过迟早的，你也要加油！” “嗯！”艾伦激动地说，“那，霸王龙呢？” “干什么？”霸王龙有些不屑，“你太弱了，看来没什么进步！” “我会努力！”艾伦急忙说。 妈妈赶紧拉住艾伦，脸上除了震惊，还有浓浓的担忧：“比洪……你，你怎么能对神使……” 我摇摇头：“不要紧的，妈妈，我会保护好你们，就算是神，也不能伤害你们。” 话虽这么说，但家人们也都是同样的表情…… “嘿嘿……带媳妇见家长，反而把全家都下坏了，你是头一个！”李奥又开始调侃。 我也明白过来，说：“对了，你们不用害怕，神使伤不了我，而且，我也不是什么邪神信徒。” 这样的解释显然很没有用，家人们还是一脸的担忧。 至于场边的士兵和村民，都低着头不敢看这边。 我看看泰拉瑞雅，说：“你怎么肯定我就是邪神信徒呢？我从离开的时候到现在，都没有信仰过任何东西，无论是神明还是邪神，亦或者是魔鬼死神什么的，你是不是误会了？” 泰拉瑞雅不说话——当然她也说不出话，只能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抗议。 “算了，”我说，“先把葬礼完成，我再跟你好好聊聊……” 说着，我转向一边的伊露和卡文，说道：“好久不见，伊露，卡文副将军。” 卡文抬头看了我们一眼，眼中满是惶恐。 伊露也看着我，也满脸的不可思议，却没有低头，而是呢喃似的问：“你，经历了什么？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嗯，我的经历很长，有机会咱们慢慢谈，”我说，“麻烦你，接着把葬礼主持完，拜托了！” 伊露还是不敢站起来。 “没事的，”我说，“神使代表着神的旨意降临世间，是来解救信徒的，不是来奴役压迫你们的，怕什么呢？只要你对神心怀虔诚，就不该怕，对吧？” 伊露还是无动于衷。 我放开了泰拉瑞雅说话的能力。 “你最好放开我！”她马上威胁我。 “那，葬礼还得继续，不是么？”我说。 泰拉瑞雅眼睛都要喷出火来，又破坏了这张脸的美感。 “你……”她没好气地对伊露说，“继续主持葬礼！” 伊露这回也惊呆了，不过很快站了起来。 “其他人，都站起来！”泰拉瑞雅又说。 这一回，所有人都站了起来，面面相觑。 葬礼继续。 在伊露的主持下，抬棺队伍抬起棺木朝着村外走去，我跟在后面，外公带着全家跟在我后面，然后，卡文带着士兵们跟了过来。 后边，村民们有想跟上来的，却没敢。 到了墓地，爷爷的墓穴已经挖好了，爸爸和哥哥他们将棺木小心地放下去，开始填土。 他们的表情是呆木的——原本应该悲伤的时刻，全家却都没人哭，也都呆愣着。 填土完成，一块墓碑立了一起来。 “这里埋葬着牛头人族南部边境斯瑞镇维尔村村长鲁克·铁斧·杜恩的父亲，大地母神虔诚的萨满，塔尔·石杖·杜恩。” 我走上前去，跪下，深深地对着爷爷的坟茔拜了一拜。 我没有强迫泰拉瑞雅也这么做，不然，她真的会被逼疯…… 我让开位置，家人们除了外公，都上来一一跪拜，就连年纪最小的外甥也不例外。 “姐姐，他叫什么名字？”我问。 “库卡！”姐姐显然有些慌张，“他叫库卡！” “库卡……真好。”我笑笑。 祭拜完成，葬礼也终于结束。 接下来，便是我和泰拉瑞雅了结恩怨的时候了。 “你们先回去吧，”我说，“等我处理完这里的事情，再来找你们。” 显然，他们都是不信的。 母亲一直在摇头，她又哭了。 唉…… “说了我不会有事的。”我苦笑，“真的……对了，霸王龙，你送他们回去，保护好他们。” “知道了！”霸王龙说，“妈妈你要救回爸爸！” “会的，但可能不是今天。”我说。 “为什么？”霸王龙有些急了，“你不是抓住她了吗？把她的灵魂赶出去……” 这话说得泰拉瑞雅都要翻白眼了。 “没这么简单……”我说，“不过，我们一起救回爸爸。” “嗯，好！”霸王龙说。 接着，它跳下我的肩膀，落地之前变成了比我还高一头的巨型雄鸡。 家人们再次惊呆了。 连一旁的伊露和卡文也是满脸震惊。 “哇！”艾伦更是眼冒精光，“三哥……好厉害！” “我也很厉害。”霸王龙说。 目送着霸王龙走在后面，将他们送回村子，我终于放下心来。 “能放开我的了吧？”泰拉瑞雅说。 “嗯，先换个地方。”我将手放到她的肩头，飞了起来。 “找个没人的地方，孤男寡女……”李奥坏笑。 “严肃点，谈事情呢……”我说。 我也没选太远的地方，就在村东头当初我和半人马盗匪头子红鬃迦得列战斗的地方过去一些的荒地上停了下来。 我拿出桌椅，坐了下来，也控制着泰拉瑞雅坐下，却没有放开她。 “你就这么怕我？”她很是不屑。 我拿出两杯很是简单的蜂蜜水：“如果我们能谈的拢，就不用打架了，来，尝尝，泰雅最喜欢的蜂蜜水。” 她自然不肯喝。 我尝了一口，味道很单调，就是蜂蜜兑水。 想当初我们在雷霆城闲聊，并不觉得蜂蜜水有这么差，大概是后来的饮料喝多了。 “没什么好谈的。”泰拉瑞雅说，“你以为我的实力……” “知道，被限制了，”我说，“你的本体我肯定打不过，这三年，我差不多把神明的基本信息都查清楚了，就差成神的门路。” “狂妄……”她更是不屑。 “对啊，”我说，“就算我成了神，也不过是最弱的神，被强制带到神界封印起来，回不到凡间，还不是被那些老牌神明联手镇压，是不是？” “你知道就好！”她说。 “换个说法，我要是不去，神明也拿我没办法，”我说，“你看，你现在就拿我没办法……再派人下来估计也没用。” “没办法？”她冷笑，“要不是中了你的陷阱，你看我有没有办法……” “你真的打不过我的，不管有没有被控制，”我说，“不过，我还是不想跟你打，毕竟，这不是你的身体，打坏了我舍不得……” “哼……”她冷哼一声。 我说：“要不这样，你先回去，再选另一个我不心疼的身体，到时候我再让你看看我的实力？” 她直接不说话。 “别不说话，”我说，“咱们得把话聊清楚了，才能解决问题，不然你也回不去，不是吗？” “你自裁吧！”她说，“这样我的任务就完成了！” “哈哈，这也是个主意！”李奥笑了。